第50章（2/2）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道，往昔容颜清雅的贵妃如今早已面容蜡白，就连满族女人极其看重的头发也有些枯黄，即使梳理的一丝不苟，却无法遮掩那已经流逝的生命痕迹。枯瘦的女人早就病入膏肓，就连一向说话都会留下几分余地的太医，也都不得不摇了脑袋。

可是，佟佳氏此时却并没有躺在榻上，而是直直的坐在对于她来说十分宽大的椅子上，嘴角，也还是挂着和往日一般无二的笑容。

看着这样的佟佳氏，胤褆心里如果说没有任何感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曾经的他为了抱到雍正小包子，几乎是一有空闲就往这里跑，而顺带着，给佟佳氏请安的机会也就多了很多。

人心都是肉长的，胤褆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对着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佟佳氏，胤褆的心情也是沉甸甸的。可是，即使会为佟佳氏将要面对的死亡感到悲伤，胤褆也不觉得，这个时候的佟佳氏应该独独叫自己过来，甚至，连一直守在佟佳氏榻前的胤禛，也给赶了出去。

“坐吧。”

佟佳氏的声音很轻，语速也并不快，悠悠缓缓的感觉好像飘在空中的一缕烟，只是，那话中的分量，却让胤褆无法忽略。扫了一眼旁边的椅子，胤褆也就没再和佟佳氏客气，直接撩起袍脚，坐了下去。

手边的小桌上当然没有茶，因为，整间屋子内，一个伺候的奴才也没有，包括那个名叫半夏的大宫女。

像是为了赶时间，往日总是给别人留几分缓和余地的佟佳氏，这次见胤褆坐下后，就直接开了口，“这次，请大阿哥来的缘由，想必大阿哥也知道——不过，是为了那一个人。”

胤褆见佟佳氏连开场白都没有，就直接讲了正题，不知怎的，心里感觉又沉了几分——这不是胤褆第一次在这座城中见到死亡，甚至，也不是第一次听这所谓的遗言，可是，这次面对佟佳氏，和上次对着小六的时候，又是天差地别的滋味。

小六胤祚让胤褆心疼，而佟佳氏却让胤褆沉重。

不敢再多想些什么，略微清了清嗓子，胤褆微微点了点头，“既然佟额娘已经如此说了，胤褆也只能说声‘明白’。只是，胤褆却不明白，后宫阿哥如此之多，佟额娘为何独独找来胤褆一个？”

佟佳氏听了胤褆的话，露出一个很轻浅的笑容，“这个问题，你一定也明白。”

尴尬的侧了侧脸，胤褆有些不敢和这个将死的女人对视，缓了缓神，才又一次转头对上那双即使久经病痛却依然光华灼灼的眼眸，“是胤褆的不是，”坦然的认了“错”，胤褆却又顿了顿，才狠下心来接着说，“但，佟额娘这事，胤褆却未必能有本事真的应下来。”

佟佳氏并没有生气，笑容反而更加深了一些，“你先莫要说不能，因为，我其实并没有那么高的一颗心。”

一句话讲完，佟佳氏像是为了积攒力气一样，停顿了很久，方又说，“他有他的路，你有你的路，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虽然我并不知道当初他有那么多兄弟，你却独在看他的时候，第一次就带了那木雕马驹作为礼物，但是，这么想着，你对他，总还是要有那么一两分差别的。”

被佟佳氏这么一提陈年旧事，胤褆的心就猛的跳了一下子，再一次充分认识到了久经宫斗的女人的非凡之处。这问题他确实没法解释——他总不能说“那是雍正啊，我当然要‘讨好’雍正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