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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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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记年良久才想起自己应该说些什麽,不料男子大笑起来:“这些伤春悲秋的事情,你应该比我在行多了,走,走,我带你去那里看看。”

他说著,从角落捡起熄灭的火把点燃,大步拉著花记年向前走去,嘴里笑道:“这条路上难得没有什麽机关,不过到那里便要小心了。”花记年哪里看的懂他的喜怒无常,只得被他拉著向前走去。花千绝走在这座繁复的地宫,悠然如在自己领地上逡巡的君主,时而右转,时而左行,不知道是否是记忆力惊人,竟然没有丝毫犹豫。

只是要前行的道路比来的时候漫长的多,花记年随著男子一路走下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遗失了方向和时间的迷宫中,渐渐的开始疲乏起来。男子手中的火炬一根一根的燃尽,照亮了脚下的路,却从来不曾彻底照亮这道路的尽头。

饥饿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更不可抗拒。在庞大而交错的地宫中持续前进时,这种饥饿像是在变本加厉的泛滥,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令人窒息的口渴。疲惫和饥渴像是交错攀升的藤蔓一般,在阴气森森的地宫中越发让人绝望和疯狂。花记年咬著牙尝试忍耐,当他看到男子冷静的表情时越发自虐般的压制自己这种软弱的情绪,偏偏这种原本稍加休息就可以抚平的苗头,只会在在毫不间断的行走中燃的越来越旺。终於,青年开始克制不住自己有些疲惫而急促的喘息声。好累,好饿──好渴……

“父亲。”他轻声说著,斟酌著问道:“我们休息一会……好吗?”

花千绝似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麽,依然正沈溺在某种可怕的回忆里,对身旁一切漠不关心。

他继续拉著青年向前走去,直到花记年被他拉的一个踉跄才突然回过神来,轻笑著问道:“怎麽不走了?”

花记年呆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花千绝似乎明白过来什麽,於是放低了声音问道:“是饿了吗,渴了,还是累了?”花记年本想点头,但是一回想到不久前才发生的那泯灭人性的一幕,连忙苍白著脸说:“我没事,我不饿……我只是想,想休息一会。”

花千绝低笑道:“前面有个石厅,你要累了,在那里睡一觉再走吧。我保证,你一定能够活著出去的。”

花记年没注意到男子遣词中有了些微的不同,只是笑著点了点头,勉强跟著男子,走进拐角处的石厅中。那是一个空旷而简陋的厅堂,只由周围的几根零落的石柱撑起,角落里零星摆放著几张石桌石椅。如此宏大的建筑手笔,偏偏衬著如此简陋的陈设,越发的渲染成一种凋敝与怆然,繁华与颓败共冶一炉的瑰异氛围。

花记年又饿又困,很快便蜷曲在石椅上睡熟了,熟的连梦都没有。花千绝在一旁站了一会,举著火把,照著周围看了一圈,似乎在回忆著什麽,然後把火把插进了石壁的炬台中。自己沿著石壁用指腹轻轻摩挲著布满纹路的墙壁,然後他半蹲下身子,在石壁的角落里找到一行浅浅的刻痕。

那里写著一行小字,无力而稚气的笔画,似乎是一个饿的浑身无力的小孩子所写,唯一有生气的便是那一横一竖都极为张狂的笔锋,似乎随时能顺著石壁无限的延展开来,跃然而出,有血有肉的叫嚣和呐喊。花千绝摩挲著那行笔迹,一字一字划过去,上面写得是,我要活下去。

他沈默了一会,又缓缓度到另一边石壁前,那里也有一行刻痕,笔迹深了许多,稚气渐退,但字间的张狂却是改不掉的,似乎写字的人这时也长成了少年,上面刻的是重复的词句,一连三个报仇,字体也越来越大,到最後一个字已有碗口大小,划痕深有一指,触目惊心。

花千绝低低冷笑起来,脸上也变得说不出的杀气腾腾。正在这时,他听到身後花记年翻了个身,嘴里模模糊糊的抱怨了一声:“我渴,好渴……”男子的身子突然便僵硬起来,原本布满邪气的面孔上硬生生出现了一丝柔软。

他侧头思索了一会,才走到青年旁边,轻轻抚摸著花记年苍白的脸颊。想了一会,挽起自己的袖子,将手臂凑到嘴边,突然缓缓地咬住了手腕,白森森的牙齿缓慢而冷静的啮咬撕磨著,很快咬破了自己的皮肤,然後精准的找到了那条最为粗壮的血管,咬破了一道口子,然後将血肉模糊的伤口对准了花记年的唇。

腥膻却温暖的液体汩汩的流入了花记年的嘴里,青年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满意这味道,摇著头闪躲了一会,但慢慢的,他在深眠中也感觉到这种液体缓解了自己的口渴,让快要冒出火来的嗓子顺畅到几乎要shen • yin起来,於是渐渐的,嘴唇开始无意识的凑过去,自动的吮吸起来。

“喝吧,喝了就不渴了。”男子无意识的柔声劝著,一手轻轻抚摸花记年的额发。

第三十五章

35,

流血不止的伤口被不停吮吸著,先是剧痛,後来竟然带著一丝痒。花记年依旧沈溺在酣畅的熟睡中,脸上的表情柔和的像一个心满意足的婴儿。不久後,花千绝听见他似乎模糊的抱怨了一声,侧过头去不再吮吸,柔软的唇瓣离开了自己的手腕,他心里居然有一些失望。

花千绝自嘲的笑了一声,看到自己的伤口已经不怎麽流血,剩下模糊的一片惨败外翻的肉,於是伸手解下自己束发的发带,一层层绑在伤口上勒紧。长发因为摆脱了束缚而散落下来,在暗夜中闪著冷光,越发的添了几分气势和邪魅,男子此时找不到半丝睡意,就这样盯著他若有所思的看著。

火把燃烧著橘红色的光芒,淡淡的在石厅中散下一层温暖的颜色,也照亮了花记年有些苍白的面孔,因为不久前饮了血,嘴唇红的像渡了一层妖异的光。这让花千绝有一种罪恶的满足感──那人想做好人,自己便不能让他做。那人不想食人饮血,自己便偏偏要灌他几碗腥臊的血浆。他干过的事,纵使从不曾有过那种可笑的悔意,但偏偏不能容忍青年对此的惧怕和抗拒。

他有些兴奋,甚至是迫不及待的看著青年一步一步走向这些深渊,饥饿,杀戮,甚至是某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思慕,他张开巨网,等著花记年与他共饮一切的罪恶。

想教好他,也想教坏他。

想奖励他,也想惩罚他。

想成就他,也想毁了他。

花千绝在黑暗中无声的笑著,全然不觉此刻已经被青年占据了全副的心神。他用一种极端扭曲却强烈的感情去照顾,用一种照顾的方式去伤害,用一种伤害的方式来抒发自己极端扭曲却强烈的感情。这种难言的滋味让花千绝呼吸有些急促,一如嗜血的快感。

“父亲?”不知何时,花记年从梦里醒来,看到男子半隐在阴影里微微笑著的面孔,疑惑的问著。他几乎欣喜的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不再干渴,虽然泛著一丝可疑的血腥气。

花千绝还在含义不明的笑著,他看著青年睁开眼睛的一瞬,有一种残忍的压倒他的冲动,他明白过来自己不适合回到黑暗里,黑暗能激发他所有潜藏起来的灵魂,冲动的,暴怒的,残忍的,血腥的,纵欲的……

在黑暗中沈寂已久的灵魂。

他已经可以嗅到那东西渴望觉醒的蠢动了──

花记年浑然不觉,伸出手去拉著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子,十指紧扣时,发现男子的掌心热的如火,下意识的想要抽开,却被更加的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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