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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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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不让人在月下独享,即使是一粒小小松子,也是吸取了

日月精华而生,我们虽然能将它烹茶,下锅,但不表示我们比松子高贵。

佛眼和尚在禅宗的公案里,留下两句名言:

水自竹边流出冷,

风从花里过来香。

水和竹原是不相干的,可是因为水从竹子边流出来就显得格外清冷;花是香的,但

花的香如果没有风从中穿过,就永远不能为人体知。可见,纵是简单的万物也要通过配

合才生出不同的意义,何况是人和松子?

我觉得,人一切的心灵活动都是抽象的,这种抽象宜于联想;得到人世一切物质的

富人如果不能联想,他还是觉得不足;倘若是一个贫苦的人有了抽象联想,也可以过得

幸福。这完全是境界的差别,禅宗五祖曾经问过:“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

六祖慧能的答案可以做为一个例证:“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

仁者,人也。在人心所动的一刻,看见的万物都是动的,人若呆滞,风动幡动都会

视而不能见。怪不得有人在荒原里行走时会想起生活的悲境大叹:“只道那情爱之深无

边无际,未料这离别之苦苦比天高。”而心中有山河大地的人却能说出“长亭凉夜月,

多为客铺舒”,感怀出“睡时用明霞作被,醒来以月儿点灯”等引入逻思的境界。

一些小小泡在茶里的松子,一粒停泊在温柔海边的细沙,一声在夏夜里传来的微弱

虫声,一点斜在遥远天际的星光……它全是无言的,但随着灵思的流转,就有了眩目的

光彩。记得沈从文这样说过:“凡是美的都没有家,流星,落花,萤火,最会鸣叫的蓝

头红嘴绿翅膀的王母鸟,也都没有家的。谁见过人蓄养凤凰呢?谁能束缚着月光呢?一

颗流星自有它来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处。”

灵魂是一面随风招展的旗子,人永远不要忽视身边事物,因为它也许正可以飘动你

心中的那面旗,即使是小如松子。

——一九八二年八月四日

雪梨的滋味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水果里,我最喜欢的是梨;梨不管在什么时间,总是给我一

种凄清的感觉。我住处附近的通化街,有一条卖水果的街,走过去,在水银灯下,梨总

是洁白的从摊位中跳脱出来,好像不是属于摊子里的水果。

总是记得我第一次吃水梨的情况。

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水果四季不缺,可是像水梨和苹果却无缘会面,只在梦里出现。

我第一次吃水梨是在一位亲戚家里,亲戚刚从外国回来,带回一箱名贵的水梨,一再强

调它是多么不易的横越千山万水来到。我抱着水梨就坐在客厅的角落吃了起来,因为觉

得是那么珍贵的水果,就一口口细细地咀嚼着,设想到吃不到一半,水梨就变黄了,我

站起来,告诉亲戚:“这水梨坏了。”

“怎么会呢?”亲戚的孩子惊奇着。

“你看,它全变黄了。”我说。

亲戚虽一再强调,梨削了一定要一口气吃完,否则就会变黄的,但是不管他说什么,

我总不肯再吃,虽然水梨的滋味是那么鲜美,我的倔强把大人都弄得很尴尬,最后亲戚

笑着说:“这孩子还是第一次吃梨呢!”

后来我才知道,梨的变黄是因为氧化作用,私心里对大人们感到歉意,却也来不及

补救了。从此我一看到梨,就想起童年吃梨时令人脸红的往事,也从此特别的喜欢吃梨,

好像在为着补偿什么。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旧俗,就是梨不能分切来吃,因为把梨切开,在乡人的观念里

认为这样是要“分离”的象征。我们家有五个孩子,常常望着一两个梨兴叹,兄弟们让

来让去,那梨最后总是到了我的手里,妈妈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身体弱,又特别爱吃

水梨。

直到家里的经济好转,tái • wān也自己出产水梨,那时我在外地求学,每到秋天,我开

学要到学校去,妈妈一定会在我的行囊里悄悄塞几个水梨,让我在客运车上吃。我虽能

体会到妈妈的爱,却不能深知梨的意义。“直到我踏入社会,回家的日子经常匆匆,有

时候夜半返家,清晨就要归城,妈妈也会分外起早,到市场买两个水梨,塞在我的口袋

里,我坐在疾行的火车上,就把水梨反复的摩挲着,舍不得吃,才知道一个小小的水梨,

竟是代表了妈妈多少的爱意和思念,这些情绪在吃水梨时,就像梨汁一样,满溢了出来。

有一年暑假,我为了爱吃梨,跑到梨山去打工,梨山的早晨是清冷的,水梨被一夜

的露气冰镇,吃一口,就凉到心底。由于农场主人让我们免费吃梨,和我一起打工的伙

们,没几天就吃怕了,偏就是我百吃不厌,每天都是吃饱了水梨,才去上工。那一年暑

假,是我学生时代最快乐的暑假,梨有时候不只象征分离,它也可以充满温暖。

记得爸爸说过一个故事,他们生在日本人盘据的时代,他读小学的时候,日本老师

常拿出烟台的苹果和天津的雪梨给他们看,说哪一天打倒中国,他们就可以在山东吃大

苹果,在天津吃天下第一的雪梨。爸爸对梨的记忆因此有一些伤感,他每吃梨就对我们

说一次这个故事,梨在这时很不单纯,它有国愁家恨的滋味。日本人为了吃上好的苹果

和梨,竞用武士刀屠杀了数千万中国同胞。

有一次,我和妻子到香港,正是天津雪梨盛产的季节,有很多梨销到香港,香港卖

水果的摊子部供应“雪梨汁”,一杯五元港币,在我寄住的旅馆楼下正好有一家卖雪梨

汁的水果店,我们每天出门前,就站在人车喧闹的尖沙嘴街边喝雪梨汁;雪梨汁的颜色

是透明的,温凉如玉,清香不绝如缕,到现在我还无法用文字形容那样的滋味;因为在

那透明的汁液里,我们总喝到了似断还未断的乡愁。

天下闻名的天津雪梨,表皮有点青绿,个头很大,用刀子一削,就露出晶莹如白雪

的肉来,梨汁便即刻随刀锋起落滴到地上。我想,这样洁白的梨,如果染了血,一定会

显得格外殷红,我对妻子说起爸爸小学时代的故事,妻子说:“那些梨树下不知道溅了

多少无辜的血呢!”

可惜的只是,那些血早已埋在土里,并没有染在梨上,以至于后世的子孙,有许多

已经对那些梨树下横飞的血肉失去了记忆。可叹的是,日本人恐怕还念念不忘天津雪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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