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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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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没有换过,我每次看她使用葫芦瓢子,思绪就仿佛穿过时空,回到了我们快

乐的童年。

犹记我们住在山间小村的一段日子,在家的后院有一座用竹子搭成的棚架,利用那

个棚架我们种了毛豆、葡萄、丝瓜、瓢瓜、葫芦瓜等一些藤蔓的瓜果,使我们四季都有

新鲜的瓜果可食。

其中最有用的是丝瓜和葫芦瓜,结成果实的时候,母亲常常站在棚架下细细地观察,

把那些形状最美、长得最丰实的果子留住,其他的就摘下来做菜。

被留下来的丝瓜长到全熟以后,就在棚架下干掉了,我们摘下干的丝瓜,将它剥皮,

显出它轻松干燥坚实的纤维,母亲把它切成一节一节的,成为我们终年使用的“丝瓜

布”,可以用来洗油污的碗盘和锅铲,丝瓜子则留着隔年播种。采完丝瓜以后,我们把

老丝瓜树斩断,在根部用瓶子盛着流出来的丝瓜露,用来洗脸。一棵丝瓜就这样完全利

用了,现在有很多尼龙的刷洗制品称为“菜瓜布”,很多化学制的化妆品叫做“丝瓜

露”,可见得丝瓜旧日在民间的运用之广和深切的魁力。

我们种的菇芦瓜也是一样,等它完全熟透在树上枯干以后摘取,那些长得特别大而

形状不够美的,就切成两半拿来当舀水、盛东西的勺子。长得形状均匀美丽的,便在头

部开口,取出里面的瓜肉和瓜子,只留下一具坚硬的空壳,可以当水壶与酒壶。

在塑料还没有普遍使用的农业社会,葫芦瓜的使用很广,几乎成为家家必备的用品,

它伴着我们成长。到今天,菇芦瓜的自然传统已经消失,菇芦也成为民间艺品店里的摆

饰,不知情的孩子怕是难以想像它是《论语》里:“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

也不改其乐。”与人民共呼吸的器物吧!

葫芦的联想在民间有着悠久的历史,许多甚受欢迎的人物,像李铁拐、济公的腰间

都悬着一把葫芦,甚至《水浒传》里的英雄,武侠小说中的丐帮快客,葫芦更是必不可

少。早在《反汉书》的正史也有这样的记载:“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及市

罢,辄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

在《云芨七签》中更说:“施存,鲁人,学大丹之道,遇张申,为云台治官,常悬

一壶,如五升器大,化为天地,中有日月,夜宿其内。”可见民间的葫芦不仅是酒哭、

水壶、药罐,甚至大到可以涵容天地日月,无所不包。到了乱离之世,仙人腰间的葫芦,

常是人民心中希望与理想的寄托,葫芦之为用大矣!

我每回看美国西部电影,见到早年的拓荒英雄自怀中取出扁瓶的威士忌豪饮,就想

到中国人挂在腰间的葫芦。威士忌的瓶子再美,都比不上葫芦的美感,这是无可奈何的

事,因为在葫芦的壶中,有一片浓厚的乡关之情,和想像的广阔天地。

母亲还在使用的葫芦瓢子虽没有天地日月那么大,但那是早年农庄生活的一个纪念,

当时还没有自来水,我们家引泉水而饮,用竹筒把山上的泉水引到家里的大水缸,水缸

上面永远漂浮着一把葫芦瓢子,光滑的,乌亮的,琢磨着种种岁月的痕迹。

现代的勺子有许多精美的制品,我问母亲为什么还用葫芦瓢饔,她淡淡的说:“只

是用习惯了,用别的勺子都不顺手。”可是在我而言,却有许多感触。我们过去的农村

生活早就改变了面貌,但是在人们心中,自然所产生的果实总是最可珍惜,一把小小的

葫芦瓢子似乎代表了一种心情——社会再进化,人心中珍藏的岁月总不会完全消失。

我回家的时候,喜欢舀一瓢水,细细看着手中的葫芦瓢子,它在时间中老去了,表

皮也有着裂痕,但我们的记忆像那瓢子里的清水,永远晶明清澈,凉人肺腑。那时候我

知道,母亲保有的葫芦瓢子也自有天地日月,不是一勺就能说尽,我用那把葫芦瓢子时

也几乎贴近了母亲的心情,看到她的爱以及我二十多年成长岁月中母亲的艰辛。

——一九八三年一月十九日

秘密的地方

在我的故乡,有一弯小河。

小河穿过山道、穿过农田、穿过开满小野花的田原。晶明的河水中是累累的卵石,

石上的水迈着不整齐的小步,响着琮琮的乐声,一直走出我们的视野。

在我童年的认知里,河是没有归宿的,它的归宿远远的看,是走进了蓝天的心灵里

去。

每年到了孟春,玫瑰花盛开以后,小河琮琮的乐声就变成响亮的欢歌,那时节,小

河成为孩子们最快乐的去处,我们时常沿着河岸,一路闻着野花草的香气散步,有时候

就跳进河里去捉鱼摸蛤,或者沿河插着竹竿钓青蛙。

如果是雨水丰沛的时候,小河低洼的地方就会形成一处处清澈的池塘,我们跳到里

面去游水,等玩够了,就爬到河边的堤防上晒太阳,一直晒到夕阳从远山的凹口沉落,

才穿好衣服回家。

那条河,一直是我们居住的村落人家赖以维生的所在,种稻子的人,每日清晨都要

到田里巡田水,将河水引到田中;种香蕉和水果的人,也不时用马达将河水抽到干燥的

土地;那些种青菜的人,更依着河边的沙地围成一畦畦的菜圃。

妇女们,有的在清晨,有的在黄昏,提着一篮篮的衣服到河边来洗涤,她们排成没

有规则的行列,一边洗衣一边谈论家里的琐事,互相做着交谊,那时河的无言,就成为

她们倾诉生活之苦的最好对象。

在我对家乡的记忆里,故乡永远没有旱季,那条河水也就从来没有断过,即使在最

阴冷干燥的冬天,河里的水消减了,但河水仍然像蛇一样,轻快的游过田野的河岸。

我几乎每天都要走过那条河,上学的时候我和河平行着一路到学校去,游戏的时候

我们差不多都在河里或河边的田地上。农忙时节,我和爸爸到田里去巡田水,或用麻绳

抽动马达,看河水抽到蕉园里四散横流;黄昏时分,我也常跟母亲到河边浣衣。母亲洗

衣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跑到堤防上散步,踞起脚跟,看河的尽头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我爱极了那条河,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封闭的小村镇里,我一注视着河,心里就

仿佛随着河水,穿过田原和市集,流到不知名的远方——我对远方一直是非常向往的。

大概是到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学校要举办一次远足,促使我有了沿河岸去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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