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黑猫×折威×诺博会长（1/2）

～～我想好了，我那个刚刚出生的儿子，取名叫杨折威，折威星官的折威。～～

冰朔从吕教授的课堂上离开，并没有随李家勇他们一起回后进班，而是转向了校医院的方向。

刚拐入小径，一旁的篱笆墙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下来一个黑影。

“喵呜~~”

冰朔低头，和脚下的黑猫大眼瞪小眼。陆昊远的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喵呜！”黑猫一扭头，斜眼睨人，特别的傲娇，特别的鄙夷。

呵呵，该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吗？

冰朔在脑海中模拟了几遍把这猫当陆昊远折腾个死去活来的场景，终究还是嫌弃自己无聊，抬脚跨了过去。

“喵喵喵！！”谁知，那黑猫却突然跟了上来，叼着他的裤腿，不让他走。

冰朔：“你干嘛？”

黑猫：“喵！喵呜！！”连那叫声中都似乎听出了鄙夷。

然后，他就顺着冰朔的裤脚往上爬，动作敏捷的根本不像一只猫，没两分钟就直接站到了他的肩膀上。

冰朔伸手要去抓，他一个纵跃，踩在他脑袋上，还报复性的用爪子将他的头发挠成鸡窝。

“你信不信我把你塞前面的水沟里去？”

黑猫动作僵了僵，一个翻滚落到冰朔胸前，两只爪子勾着他的衣服，后腿不停扑腾。

冰朔都听到自己衣服发出的撕拉拉破裂声了，只得伸手将它抱起来。

“你到底要干嘛？想撒娇去找你的混蛋主人啊！”

黑猫抛给他一个鄙夷的表情，翻了个身，露出毛茸茸软乎乎的肚皮。

冰朔：“…………”

“喵喵！”黑猫抬了抬下巴，叫声带了催促。

冰朔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伸手在他的下巴和软乎乎的肚皮上挠了挠。

“喵呜呜呜~~”黑猫发出销魂的叫声，后腿轻轻弹动，表情说不出的享受。过了片刻，还丢给冰朔一个“算尔等凡人伺候的还不错”的表情。

冰朔面无表情地将怀中的猫一丢，想要扶额：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在这里伺候陆昊远的猫？

而且这只猫是不是真的成精了？敏捷度那么高，那双眼睛表达的意思，更是让他几乎以为面对的是个人。

黑猫正享受着呢，被无情一丢，立刻龇牙咧嘴，满目惊怒，像是在控诉冰朔的负心薄幸。

然而，下一刻，它突然压低身形，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随即“喵呜”一声，转身迅速跃上篱笆墙，消失的无影无踪。

冰朔转过身，就见一身邋遢的杨折威，正扶着墙，摇摇晃晃往这边走过来。还没有靠近，呛鼻的酸臭与酒味就扑面而来。

杨折威是后进班的班主任，但除了在刚刚进入后进班和黄泉审判之前，冰朔就没见过这个老师。对他的印象永远停留在满身的酒气与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颓废。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冰朔，双目迷离，脚步蹒跚，走两步还踩到青苔，一下子滑倒下去。

冰朔连忙上去扶起他，从腰间取出两枚银针，刺入他百会、凤池二穴。

杨折威浑身一个机灵，迷蒙的双目慢慢变得清明，瞳仁中映入了少年清俊的面容，“是……你，萧……萧什么来着？对了，萧……冰朔……”

“杨老师，你没事吧？”冰朔手上一用力，轻松地把杨折威扶起来。

杨折威的身形非常消瘦，抱上去才知道，他全身大概只剩下一堆骨头。冰朔又细细看了看他的面色舌苔，一颗心一点点往下沉。

不用把脉，他就能看出来，杨折威的身体亏空的太厉害，就像是被掏空了内里的大树枝干，随时随地都会枯竭断折。

“杨老师，你宿舍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冰朔的问话，杨折威哈哈笑起来，笑声从小变大，从自嘲变成了悲呛，“回去？我能回哪去？你通过了黄泉审判，洗刷了冤屈？可我呢？满身罪孽，本来就是洗不清的，哈哈哈，既然黄泉审判说我有罪，那我就应该下地狱，对……你带我去地狱吧，十八层油锅地狱，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笑到后来，杨折威开始剧烈的咳嗽。那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身体也开始抽搐痉挛。

冰朔心中一沉，连忙手起刀落砍在杨折威后颈上。

……

杨折威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挣扎着爬起来。

“杨老师，你醒了？”少年的声音磁性温柔，又极具穿透性，落在耳畔，像是潺潺流水的抚慰，又像是暮鼓晨钟般的撞击，让杨折威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怔怔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窗边的少年，“你是，萧冰朔？这里是……”

冰朔温和一笑：“杨老师你在路上喝醉了，我不知道你宿舍在哪，所以只好带你回了我的寝室。”

这里不是后进班的303寝室，而是他升上五年级后，学院自动奖励的豪华别墅。

“杨老师你不记得了吗？当初我重伤昏迷，就是你把我送回这里，还照顾我直到我苏醒。”

“那算什么照顾啊，我就是把你扛扛回来。”杨折威讷讷地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惊诧地感受着自己身上的轻松惬意。

自从放纵自己堕落以来，杨折威能感觉到身体的每况愈下，到这几年，常常连呼吸都好似破旧的风箱一般艰难痛楚。明明是三十几岁的年轻身体，可却如垂垂老妪，随时都会油尽灯枯而亡。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冰朔道：“我会一些医术，中医西医都懂一点，刚刚擅自给杨老师做了简单的治疗，还望老师不要见怪。”

杨折威张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我……我听后进班的人说你医术高超，本来还不相信。”他隐约记得，自己醉酒前好像看到这小子拿出两枚银针往自己身上扎，只是两针，原本那种醉酒的恶心晕眩就消退了不少。

冰朔摇了摇头，“与其说是治疗，倒不如说，我只是想办法缓解了杨老师你身体的疼痛，治标不治本。如果杨老师再继续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我想就算是真正的神医，也不可能救得了你。”

说着，他拿起自己的外套，站起身，“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杨老师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别墅里很少会有人来，就算来了，也只是在楼下闹腾，不会打扰到老师你的。”

“等一下！”杨折威突然出声叫住他。

见少年诧异地回转身来，他却盯着那双澄澈深蓝的眼睛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杨老师？”

杨折威深吸了一口气，“我听说你在找七宿传人？”

冰朔的双眸一下子眯起来，“听说？不知道杨老师是听谁说的？”

杨折威双手猛然握紧，“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我只想告诉你，趁着现在还有机会，离开穹苍学院吧。这里的水远比你想象的深，等你真的陷下去，就算想要脱身，也绝不可能了！”

冰朔目光闪了闪，突然问道：“杨老师，你也经历过黄泉审判吗？”

杨折威的身体猛然一僵，眼底掠过一抹深切的恐惧与绝望，身体像是本能的颤抖起来。

“杨老师？！”

杨折威朝着想要过来的少年摆了摆手，身体的痉挛慢慢停下来，可那张憔悴瘦削的脸上，却依旧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你比我聪明，比我幸运，也比我干净，所以，黄泉审判没有击倒你。可是，萧冰朔，幸运不会永远落在你身上，在这个穹苍学院里，再多的聪明，也抵不过人心的贪婪阴暗。总有一天，你的手也会被弄脏，到那时，到那时……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冰朔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明明不过三十四岁，正当年少，可全身上下却笼罩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杨老师有过无比珍视的东西吗？”

杨折威一愣。

冰朔：“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如果有一天，杨老师珍视的东西被人蓄意伤害毁坏了，你会因为害怕弄脏手，而逃避退缩吗？从他们对我妹妹下手开始，我就早已卷入了其中，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那群人，在背地里所做的事情，究竟害死了多少条无辜生命，杨老师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就算知道了，也能袖手旁观，甚至助纣为虐下去？”

杨折威身体颤了颤，脸色越加惨白。

冰朔轻轻一笑：“杨老师愿意选择自欺欺人，醉生梦死的活着，是你的事。我要选择玉石俱焚，绝不瓦全，也是我的事。您说对吗？”

说完，他轻轻一甩外套，转身就要走。

“萧冰朔，你……你知道，我也是你要找的七宿传人吗？”

冰朔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他轻轻道：“嗯，我知道，亢宿杨折威，折威星官的折威。”

——“我想好了，我那个刚刚出生的儿子，取名叫杨折威，折威星官的折威。”

杨折威的瞳孔缩了缩，他颤抖着双唇，想要问，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就不想抽取我的血液去研究？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向我套问消息？

他想要问问，萧冰朔，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难道真的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与整个堕天计划抗衡吗？

然而，少年的身影，乃至于脚步声，早已消失在门外。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唯有微风拂过窗帘，发出嚓嚓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一遍遍嘲笑他的懦弱无能。

杨折威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无声的裂开嘴笑，浑浊的泪水却不知何时滑落眼角，滴湿了枕巾。

有些事情，随着探索的一步步深入，已经越来越清晰。

比如说，堕天计划的一部分数据来源，应该是七宿传人的血液。初代七宿在几十年前都注射过Angel还原剂，并且熬过了排斥反应。而这种Angel还原剂是能作用于人体基因的，并且会微量遗传给后代。

七宿的传人分别是心宿陆昊远，角宿徐曜，箕宿韩宁蓝，房宿江炎，氐宿席貊，尾宿慕婉仪，以及最后的亢宿杨折威。

这些人被或明或暗的聚集在穹苍学院周围，被卷入堕天计划中，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冰朔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前走。

刚离开别墅，黑猫就又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趾高气扬地跃上他的肩膀，如发号施令般，喵呜叫了一声。

冰朔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说你到底是抽什么疯了？不去找你主人，怎么老跟着我？”

黑猫鄙夷地睨了她一眼，歪头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喵呜！喵喵！”

冰朔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这巧克力还是上课时不知道哪个女生偷偷塞到他身上的。其他的，再没有了。

“喵喵喵！”黑猫一见到巧克力，立刻心痒难耐地大叫起来，一个纵跃跳到冰朔手臂上，爪子不停扒拉巧克力的包装盒。

冰朔：“如果我没记错，猫是不能吃巧克力的吧？”

“喵喵！！”黑猫一爪子抓在他领口上，直接把他的衣服都抓破了。

冰朔无奈将巧克力包装纸撕开，还不等他拿出里头的巧克力，黑猫就已经如闪电般窜过去，临空叼走巧克力，轻盈地落在地上。粉嫩的小舌头一卷，一块巴掌大的巧克力不见了……不见了！！

冰朔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到底是猫啊，还是变种怪物啊！

黑猫吃完巧克力，扬起脑袋：“喵喵！”还要！

冰朔：“呵呵……”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感情我当初伺候你王八蛋主人，现在还要伺候你？

一阵风刮过，黑猫眨了眨眼，然而，面前已经没有了那个原本很讨厌现在勉强可以接受的愚蠢的凡人。

“喵喵喵！！”黑猫发出愤怒的咆哮，化为一道风驰电掣的影子冲了上去。

然而，就在马上要追上的时候，黑猫突然脚步一顿，眼中明显露出畏惧的神色。

不过很快，畏惧又转化为了讨好。

黑猫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慢吞吞走上前去，软软的如小奶猫一般的声音，能让人的心都化掉。

陆昊远慢慢蹲下身，将黑猫抱起来，“越来越聪明了呢，居然还知道躲到他身边去。”

“呜呜呜~~”黑猫蜷缩成一团，毛茸茸的身体不停发抖。

陆昊远：“你猜，外公和席家那边，如果知道堕天计划中，有你这么完美的一个实验体，会怎么处置你呢？”

黑猫浑身一僵，再次叫了一声，只是此次的叫声却凄楚而恐惧，又充满了卑微的哀求。

陆昊远轻轻笑了起来，用手抚着他油光水滑的毛，“放心呢，开玩笑而已。你那么聪明，若是真的被关进了实验室，切成十块八块的，那不是……太无趣了吗？”

虽然听到了想听的回答，黑猫却还是忍不住恐惧颤抖。

陆昊远却突然道：“看来，他还是挺喜欢你的。那你以后，就多跟着他吧。”

“喵？”黑猫扬起脑袋，歪了歪。

陆昊远抬起头，看向医院的方向，笑容温柔如水，“唔，也算是多加一个筹码吧。”

“喵喵喵？”

……

医院病房中，冰朔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女孩，眼中流泻出淡淡的悲伤与悔恨。

一个月前，小女孩静静无辜被卷进堕天计划中，最终如植物人一般昏迷不醒。

这一个月来，冰朔时常会来看望静静，替她诊断按摩，希望能找到让她早日苏醒的办法。

只是，终究无济于事。

冰朔轻轻伸手摸了摸静静的头发，然而指尖却带走了几缕细细的发丝。他的喉咙一下子像是被一双手扼住了，麻木钝痛着，近乎窒息。

过往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如噩梦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咆哮盘旋。

从妹妹水琉璃被绑架，到为了寻找七宿传人乔装改扮进入穹苍学院；从以为自己终于解脱，逃出旋涡，却因为妹妹的病发，不得不重回穹苍学院；从他筹谋策划，好不容易绝地反击，却终究还是牵连了眼前的小女孩。

“静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少年的声音再没有了通透清朗。

为什么他当初不能再策划周全一点？为什么他要把静静独自留在问心阵中？为什么他没能及时赶回静静身边？为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鲜活的小生命凋零，却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为了算计他，静静也许根本就不会被卷入，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该自责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

冰朔回过身去，只见谢君勉缓缓从门口走进来。

一个月不见，他整个仿佛消瘦了一圈，两颊的肉凹陷进去，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周围满满都是凌乱的胡渣，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衬衫领口上还留着不知名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