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幻灭（2/3）

素姬柔弱无助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心痛，我的心仿佛被强行塞进了一块硬硬的冰……

"素姬，不要吓我，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揍他！"

"裴多菲，你还想骗我吗？校庆的时候，安佑承把校章送给你了，对不对？！"校章？天啊，谁告诉素姬这件事？

"素姬，你别误会，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佑承只是无心送给我的，那次我参加礼仪活动忘了带校章，他就把他的借给我了。这纯粹是无心之举，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而且我已经还给他了。真的！我发誓！！！"

"怎么可能？他送你衣服，送你校章，他什么都送给你，而且偏偏在他跟我交往的时候。"

"那只是他无意的行为！"

我的理由真的是很蹩脚，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哈哈哈，是啊，是啊，他是有很多无意的行为！"

素姬突然开始仰头大笑，笑得疯狂无助，笑得歇斯底里，笑得泪水横流，笑得让我的心止不住地哭泣……

"他可以帮我拿书包、可以帮我买早餐、可以送我回家。可是，他就是不能牵我的手，不能深情地看我一眼，不能吻我。但是——他可以把不能对我做的事情，全部对你做！！！这些都是他的无意行为，对不对？！你还要跟我说，他喜欢我，对不对？！"

素姬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的泪一下子狂奔而出……

"不，不，素姬，素姬，你听我说……"

素姬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心痛，我想要解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种巨大的悲伤压迫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然后，素姬用沉痛得恍若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声音幽幽地说：

"我知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从始至终……"

"扑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划破空气，刺穿耳膜……

素姬！！她瘦小的身躯紧贴着地面，苍白的几近透明的面容，一如七年前她在我面前第一次翩然倒下……

"素姬——"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

巨大的恐惧来袭，让我止不住地浑身颤栗……

"素姬！素姬……"我拼命地摇晃着她，倾尽我平生所有的力气摇晃着她……

没有反应！没有反应！！没有反应！！！

"素姬……"

泪水疯狂肆虐，浸痛了我的面颊……

"素姬……素姬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素姬……"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急救室，手紧紧攥住把手，好像那是大海中的最后一根浮木，让自己不会被恐惧淹没。

时间似乎比度过一个世纪还要漫长，只有急救室的红灯在视线中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菲菲，素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一个平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南赫学长。

还未风干的眼泪又迅速淹没了整张脸……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是！全部都是我的错！全部！！

"别这么说，菲菲。素姬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南赫学长轻柔地拍着我的肩。

"吱呀呀——！"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化石的时候，急救室那张厚重的门终于被缓慢地推开了，一个脸上写满疲倦的医生走了出来，我和南赫学长急忙跑了上去。

"医生！医生！素姬她怎么样了？"

"唉……"医生摇着头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却犹如一记千斤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砸出一个巨大的黑洞，咆哮旋转着要将我吞噬……

"素姬她是不是……她是不是……"不要啊，不要……

"请放心，病人暂时度过了危险期，只不过由于她的体质太差，再加上这段时间焦虑过度，所以她一定要好好调养，希望可以看到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

我觉得头好像要炸开了……

眼前是漆黑的眩晕……

希望可以看到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

希望可以看到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

希望可以看到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

她怎么可以只看到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呢？还是"希望"？她还要看到10年，20年，30年的冬雪……

除了每年的冬雪，还有每年暖春的樱花，她都要陪我看的，一定要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

难道，难道老天你也有嫉妒心吗？你嫉妒她的美丽，她的善良，她的惹人怜爱……

老天，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不，我恨死我自己了，裴多菲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素姬，素姬，你不可以走啊，我不要你走，素姬……

出了急救室的素姬马上被推进了病房。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流淌着……

一滴，两滴……

消失在她微蓝的左手静脉口……

"唔……"素姬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终于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裴多菲，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素姬，我……"我试图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也许本身就无法解释，因为我已经错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

"我不要听你说话，你走，你走啊！"

素姬突然坐起来用力推我，床头的仪器开始极不规律地刺响，她啪地瘫倒在床上，脸色青灰得让人害怕一瞬间就要消失，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像是要争回游离的生命。

"求求你，求求你，素姬你不要这样，都是我的错……我错了……"

我用力掰开素姬紧握的手指，不让她鲜红的血液再顺着输液管往回流："护士，求求护士快来，快来人啊……"

我被忙乱的医护人员推出了病房。

天啊，裴多菲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她是你最想爱护的素姬啊。

力量好像一点一点被抽离，我顺着病房外的墙壁一点一点往下滑，除了蜷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是不是这样就能不让任何一个人受伤？

胸口好难受好难受啊，世界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狭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和素姬一样，好像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菲菲，不要害怕……"突然有一个身影蹲下来抱住了我，那么温暖的怀抱，那么安稳的心跳，那么柔和的声音……

是南赫学长！！！

我恍若靠进了一个安全无风的港湾，不由自主地紧紧偎住了他。

"安佑承呢？安佑承为什么没有来？"我突然意识到。

他是素姬最爱的人啊，就算分手了，至少也要来看看她啊。他毕竟是素姬16年来第一次爱上也是最爱的人啊！

如果当初不是我让那个该死的家伙成了素姬的男朋友，素姬就不会变成这样……

裴多菲，你是个罪人！

"菲菲，你很累了，回去休息好吗？我会代替你一直在这里照看着素姬的……"

"好……"

南赫学长的声音让我全身松懈下来，只觉得世界好像变得不再拥挤。

困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好累好累，求求你不要再让我醒来……

可我必须醒来，而且醒来之后，还要面对更加棘手的问题。因为第二天一上学，我就听到了一大串令我心惊肉跳的流言蜚语：

"喂，你们听说了吗？安佑承、裴多菲和文素姬一起去过迪厅耶，而且还被人告发了，告到校长那儿去了……"

天啊，不会吧？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告的密？

"哇，真的吗？这下他们可就惨了，校规规定去迪厅是要记大过处分的呀……"

"最可怜的恐怕就是文素姬了，听说她昨天心脏病发作住院了……"

"一年级的裴多菲同学，请立刻去校长办公室一趟！"

正在无限郁闷地听这些人唧唧歪歪，头顶的广播响起了，我只得硬着头皮向校长办公室前进。

动动脚指头也知道，肯定是关于去迪厅的事。唉，我裴多菲可真是命运多舛啊！

可是刚到校长室门口，就碰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安佑承。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径直走了，擦身而过的风让我全身顿起鸡毛疙瘩，一阵透骨的冰凉从心底划过……

"校长好！"一进校长办公室，首先跑到我眼睛里的就是校长那个地中海式的发型。

校长象征性地"嗯"了一声后便开始开门见山：

"裴多菲，你和文素姬前阵子是不是去了迪厅？"

果然如我所料。

"校长，我们，我们没有……"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在校长面前撒谎！可是，这句话还没说完，我的脸就唰地红了。

"裴多菲，你知道，说谎会受到更大的处分。"校长的脸拉得比刚才还要长。

我的心猛地开始打起鼓来……

怎么办怎么办？素姬已经住院了，如果再让她知道这样的消息……

于是我深呼一口气，对校长说：

"校长，我承认，我确实去过迪厅，但是文素姬跟这件事情丝毫不相干。因为那天是我心情不好，所以去迪厅发泄，文素姬是为了把我拉出来才去的！文素姬完完全全是为了维护校规才去的！所以，校长，请千万千万不要处罚文素姬！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吧。"

"裴多菲，你的意思是要为文素姬承担责任？"校长摘下他的老花镜，眯着一双小眼睛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