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朋友或恋人
咏辛不在自己的房内醒来。
这还不算最糟的情况,更糟的是她身边躺了个男人,一个定位于“朋友”的男人。
他的手脚环着她的身子,拿她当超软软型抱枕,他的嘴靠在她颈窝间,软软的嘴唇贴着她的脉搏,贴得她的血液流动加速。
唯一称得上安慰的是,两人衣着整齐,没有“打架”过的痕迹,而她身体也没有出现书上说的“zuò • ài后遗症”。
很好,这代表了,即使再醉,他们都紧守住那道防线。
太阳未升起,东方浮着几抹橘色霓云,蒙蒙亮的天空,带着些许清新,几只早起的小鸟飞过,高唱早安曲,映眼的绿树成林,盎然生气。
这里是礼评的别墅,她的爸妈住了几天后赞不绝口的地方,这里占地数百坪,她问过礼评,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会不会害怕?
他笑笑说,他喜欢与世隔绝的感受。现在,你可以明白,人际关系不佳,绝对和他的性格有关。
敲敲头,咏辛记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别墅顶楼。
悄悄地,她拉开他的手脚,轻轻从他怀间抽身,她走到墙边,居高临下看着熟睡的礼评。
他手长脚长,长长的身子躺在不够长的睡袋上方,看起来有点小委屈。他沉睡的脸庞、沉稳的呼吸、放松的眉眼鼻唇,安详惬意,他不是一眼教人惊艳的男子,他是那种越看越帅型。
黄金单身汉啊……她老嫌他长相不够优,可照片往那个“十大”中间排起来,他可以拿下前三强。
她总觉得他的笑容奸诈,岂知,他的眼神柔和得让人怦然心动。他一步步走近她的生命中,而她,无力拒绝也不想拒绝……
咏辛发呆间,他伸伸懒腰,清醒。
“起床了?”他问。
她回神,他的双腿拱起,毛毯轻松地盖住一座小山,他的双臂支在脑后,好整以暇地望她。
“昨天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过夜?”咏辛问。
他的选择很多,可以送她回家、让她住客房、睡沙发,怎么说。都不必背她爬楼梯上顶楼,虐待自己的脊椎和双腿。
“你忘了?”他不相信她竟忘得一干二净!
“我该记得什么吗?”她一脸狐疑。
“你吵着要看星星,非要我背你上阳明山,我说太晚了,司机送你爸妈回家,拦不到愿意跑远途的计程车,你还气得直拍我的背,差点儿把我打出气胸。我无奈被逼,只好把你带回来,爬上顶楼看星星。”
他伸高手,她交出手心,他拉她坐在他身边,拉拉毯子,将两人裹在被子下面。
“我这么恶劣?”她摇头,甩甩杂乱的长发。
“想耍赖否认?幸好,我有拍照存证。”
说着,他从口袋拿出手机,手机里,她咬他、打他,恶劣行径一一被拍下,倏地,她脸色翻红,羞涩冲入颊间暂且停留。
“我的酒品不怎么好。”她吐吐舌头。
“你有酒品可言?你知不知道酒醉之后,自己做过什么事?”收下手机,他不想害她脑充血。
“还有比打人更可怕的举动?”她鼓起双颊无奈地问。
她这种没酒品的女人,秀醉态比秀出内衣裤更难堪。
“多了。”
“你在骗我。”
“你对着计程车司机高唱情歌,还勾住人家的脖子逼问,问他缺不缺女朋友,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我们死于连环车祸?”
礼评侧身,环住她的肩膀与腰际,她又是他的人型抱枕,当然,尺寸是小了一点,幸好,他是不太挑剔的男人。
回想昨天……他笑弯眉,她像无尾熊般,拿他当尤加利树,她说着醉话,一遍遍问他“陆礼评,你到底爱不爱我”。
他说了爱爱爱、爱爱爱,她听过一百次,还是听不清楚,没办法,他只好学起她唱情歌,将她唱入梦境里头。
“计程车司机气坏了?他有没有说要告我?”
“没有,他是个秃头、肥胖的中年男子,看到有人欣赏他的美好,开心得不得了。如果昨天我不在场,也许今天你会在他的床上醒来。”
“幸好你在。”咏辛吁口气,不知道自己真那么夸张。
“对,幸好我在。”
他在棉被下伸出魔掌,掏掏摸摸,弄得她尖叫翻滚,不多久,礼评从她的口袋里拿出计程车司机递给她的名片。
“看吧,他说——等你哦!”他眨眨眼,学司机暧昧的口吻。
“恶心!”她直觉拍掉他手中的名片。
“昨天,你可高兴得很,还猛说:‘我一定找你。’”他大笑不止。
她扑过身,强捂住他的嘴巴。“不要再说,我快吐了。”
他还是笑个没完,一声一声,像得了气喘病的乌龟。
“好、好,我不说了。”
她松开手,躺回原位,轻问:“昨天,我把你弄得手忙脚乱,对不对?”
“对,我带你上楼看星星,你一下子跳北极星舞、一下子跳火星舞、一下子跳织女星的舞……你没认识几颗星星,却跳了好几种不同的星星舞。你还要爬上围墙往下跳,咯咯笑着说:‘如果我从上面跳下去,就是眼冒金星舞。’我拉住你,不让你往下跳,你还咬我!”他来开袖子,让她看看咬痕。
天!她这么疯狂?这下子,她会让他取笑一辈子。
“要是我真的跳下去,那个不是眼冒金星舞,而是驾鹤西归舞。”她试着说笑,转开话题。
“赵咏辛。”礼品突然叫住她。
“嗯?”
“你很寂寞,对不对?”
昨夜,她唱北极星的眼泪、唱领悟、唱为何梦见他,唱着唱着,她唱起她的寂寞。
然后,她发下豪语,要在三十岁之前嫁掉,然后一年一胎,生到四十岁,让十个小孩用哭声、笑声围绕她。
她要忙得忘记自己一天比一天老,忘记生命的本质是寂寥。
“都会男女,谁不寂寞?”咏辛回答。
所以,大家拼命赚钱、拼命买东西、拼命寻找刺激,证明自己还活着。他们到PUB,寻找和自己一样寂寞的男女,yī • yè • qíng后,想留下对方的体温,没想到人去楼空,留下的是满室空虚。
“寂寞的你,怎么办?”
她笑笑,指着他的鼻子说:“我有朋友陪伴啊!”
“对,就是这句话,寂寞的时候,别忘记CALL我。”他不爱听她唱“多么痛的领悟”,不爱她一面唱歌一面哭。
“陆礼评。”她侧脸。
“是。”他定眼望她。
“你很厉害。”
“怎么说?”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用最快的速度往上攀升,成为我亲密朋友排行榜的第一名。”
“我把可丹踢下去了?”
紧紧地,他在被子下,握住她的手,她的头靠在他的肩处,相依相偎的感觉很不错。
“踢下去了。”她点头,每点一下,头顶就靠上他的下巴。
“若我更努力一点,能不能成为你亲密朋友排行榜的唯一?”他低低头,刺刺的胡渣刷上她的额,像鬃毛刷,让她麻麻痒痒的。
“你想这么做吗?”
“想。”
“要考虑清楚哦,这么做很累的。”
“为什么累?”
“如果你是唯一,我有心事,只能说给你听,没有别人可以分担,那么你得重复接纳我的埋怨,十次、二十次,很烦人。如果我有很多朋友,基于责任分担原则,你只会分到一两次的不满与埋怨。”
“我不介意重复。”
从小到大,他各科的参考书不只写一本,他读企划案,不只看一遍,他可以把同样的事重复很多次,不嫌厌倦。
“如果我的生活,有很多朋友填满,你出现的机率可以不要那么多,毕竟你有自己的生活。”只是朋友嘛,朋友不该对朋友要求太多。
“我的生活很乐意与你的生活挂勾,我喜欢把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锁在我的视线范围中。”
“要当到那么好的朋友啊……”她偏头考虑。
这样亲密,不小心会教人泄露心情,不小心会让人知道她喜欢他,比他所知道的更多,她不想太早将两人定位,她要慢慢来、慢慢酝酿,酿出最甜美的感情,芬芳浓郁。
“对,就是要。”
摇头,她还要再想想。
“你看,太阳升起来了。”咏辛指着东方。
“对。”
“下次,我们再一起看日出的时候,我要送你一样礼物。”那时,他们的爱情依旧成熟了吧!
“除了手表之外,其他的,我都收。”他不忘亏宣承两句。
她轻笑,靠在他身上,环住他的腰,舒服得教人不想睁开眼。
***
礼评是个谈判高手。
他同意采访,但采访他的人必须是赵咏辛;他同意记者跟在身边,做一整天的生活实录,同样地,随行记者也要是赵咏辛。还有,若非要他跟灰姑娘共进晚餐,他的灰姑娘只能是赵咏辛,其他女人,免谈。
于是今天下午,他们有了第一场访谈,约在他的别墅里面。
“嗨,你今天很漂亮。”他在门打开时,说了第一句话。
当然,她精心打扮呢!
她穿一件Ecco的黄白色印花小洋装,背一个ChristianDior的清咖啡色方形小提袋,袋子里的提把上绑了她被礼评逼着买下来、价值六千多块的Loewe丝巾,脚上穿PRADA的系小蝴蝶结的白色平底鞋,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夏日风味。
担心她的财务状况?不必、不必,她已经还清卡债,且在“好朋友”的强力感染下,开始做薪资规划。
“谢谢。”扬眉,她得意得很。
他对随后进门的摄影记者说:“你可以四处拍照,拍完就先行离开,我们的访谈大概会进行很久。”
“喂!”那是她的人,他怎能命令人家,老板换人当啦?“黄金先生,客气一点。”
他没回答她,直接拉咏辛进厨房。
“试试这个,这是管家太太研发的新口味。”
那是光看就让人垂涎三尺的芒果慕思,含一口,她整个人变得和果冻一样柔软。“还有没有?”
“做什么?”
“嗯……我要带回去照三餐天天吃,这是让人感到幸福的味道。”半眯眼,陶醉……再吃几口,她爱死了它浓郁果香。
“你太贪心了,有得吃还想外带,你以为这里是免付费餐厅?”
说着,他接过她的汤匙,从塑胶杯挖一大口,放进嘴巴,味道……还好而已,他不像她,甜食嗜好者。
“少假了,我不信你没有额外准备。”
他给她一大盒手工饼干时没计较、给她起司蛋糕跟提拉米苏时没计较,怎会计较起几块芒果慕思?
推开他,她直接走到冰箱前面,拉开门,果然……二十几个芒果慕思在冰箱里面排排站。
“万岁!通通是我的。”
她关上冰箱,转身,张开双臂,守护“她的”慕思蛋糕。
没办法,她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在他面前当恶霸。
“没意见。”他耸肩。
“你惨了。”她摇摇头,同情地对他说。
“我哪里惨?”
“等我赚更多钱,我要把你的管家太太抢走。”
他窃笑,咏辛抢不走的,管家太太的薪水比她高上那么……一点点。
他拂开她含在嘴里的发丝,拂开后,忍不住多碰了几下,她的发质保养得不错,乌黑柔顺,闪闪发亮。她拨开他的手,硬要勾住她几缕发丝上上下下溜滑梯。
滑开身子,咏辛滑开那一瞬间的暧昧气氛。“开始进行访谈吧!”
“不要,等你家的摄影先生走了再说。”
“我在工作耶!”
“我的工作不比你少,我还不是空出整个下午让你采访?”他硬逼她私事公办。
她叹气妥协,“好吧,等一下他会替你拍个人照,记得哦,千万别笑。”
“你对我的笑容意见很多。”他双手横胸,斜眼飘人。
“我是为你好,真的。你笑起来很像奸臣,我强烈怀疑,你是秦桧投胎转世。”
他曾经问过,她背上有没有刺精忠报国,一个岳飞、一个秦桧,几千年后变成朋友,这种故事肯定很引人入胜。
之后,在轻松气氛中,摄影记者拍下他的照片,正面侧面、全身半身,他合作得让人吃惊。
她听可丹说过,她没人性的大哥在访谈时放她鸽子,实况纪录时摆一张臭脸,最后结论是——
陆家男人很难搞,而且第一名绝对不是可丹的父亲。
所以,她没想到,礼评居然这么配合?
摄影记者离开后,他们双双在客厅坐下,她拿出录音机、纸笔,和一封浅玫瑰色信封。
“受访有酬劳可以领?”他摸摸信封。
“小小杂志社,哪给得起黄金单身汉酬劳?”她抽回信封。
“不然这是……”
“可丹整理出来,要我访问你的题目,我很纳闷,为什么你不让她采访?”
“我不相信她够专业,她的专业是购买名牌。””你太小看可丹,到目前为止,她做得不错,而且……她是个钢琴天才。“
“她又开始玩音乐了?”
“玩?你说得太轻松,她练琴练得很认真。”
“才怪,钢琴老师说她是专门来气死那些音乐大师的。她不爱看谱,完全不管强弱、拍子、节奏,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弹曲子,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位顶尖的钢琴老师,老师对她一致的评语是——她是座蕴藏量丰富的钻石山,但是没有人找得到方法开采。所以,她没办法比赛、没办法深造。”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前两天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参加音乐大赛。
“是什么改变她?”礼评问。
咏辛想了一下,这种事不该由她说,如果可丹想让家人知道乔预的存在,她会亲口对家人说。
咏辛笑而不答,打开信封,念出第一道题目:“请问,对于时尚,你有什么看法?”
“对于时尚我是门外汉,该穿什么、配什么,我有专门的人替我采购,我很少在上面费脑筋。”
“所以,你不迷信名牌。”
“当然,但是我很清楚,名牌对于女人的影响力有多大。”他在调侃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