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条(2/4)
“哦?”曹良史面露沉思之色,不知不觉问道,“是何缘故?”
“古人所谓‘君子’,发号施令,治理国家。‘小人’者,俯首听命,奔走供役。所谓‘君子’‘小人’之说,无关道德,乃是地位之别,曹兄,这《五经正义》的定论无疑吧?”曹良史点点头,赵行德继续道:“如此一来,《论语》当中所述的‘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等句便好分解了。君子居于上位,一言一行,足以牵动大局,关乎国家,所谓‘不同’者,君子凡事必有主见,绝不可随波逐流,但又不可固执己见,须得顾全大局,调和诸多利益,这个‘和’字,愚以为,略与‘义为利之和’相通,此乃君子‘和而不同’之道。”曹良史微微点头,赵行德叹了口气,道,“小人则不同,既然身居于下位,则上下尊卑,左右相妒,如不以柔顺事上,随波逐流,则己身难保,然则人各有私利,又非草木无情无欲,表面巧言令色,内里却不能平,此所谓小人‘同而不和’,非所欲也,实不得不然尔。‘君子’与‘小人’之别,春秋以前是地位使然,春秋以后,仍然如此。以阮籍之通达放况,却教子当循循而已。是故‘君子’之道,纵然舌灿莲花,‘小人’也不能行之。纵有一二贤者,身居‘小人’之位,而行‘君子之道’,多不能见容于世,甚或败家丧身接踵,而世人足以为戒。”赵行德叹了口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若依赵兄之论,以圣贤之道教化世人,便是缘木求鱼。<>”曹良史脸色阴沉,缓缓道,“难道身居下位,便不能行‘君子之道’?如今辽寇南侵,中国衰微,都是人不修德所致。”他看着赵行德,声色俱厉道,“若朝中蔡京、童贯等辈,权位不可谓不高矣,为何仍是小人之行?我们当初不惜抛却前程功名,广发揭帖也要搬倒权奸,又算什么?元直,你置张明焕于何地?”
“不错,我们当初身居‘小人’之位,行的却是‘君子’之事,张明焕而丧身,足以彪炳千秋。”赵行德毫不容让地看着曹良史,“然则,事出非常,岂可偱为常论。汉时党锢之祸,举身赴义者前赴后继,犹不能挽汉室之衰。今又如何?至于蔡京、童贯等辈,当真是行小人之道,然而,先帝自矜奇才,好独断,‘君子之道’能容身于朝堂乎?至于这‘君子’之位,我以为,自秦以后,为人臣者,帝王多用为奴婢之属,是故君子鲜见于世矣。除了一独.夫之外,举世滔滔,本应该皆是小人的,只不过,其中有心甘情愿做小人的,也有不甘心做个小人,非要以‘君子之道’特立独行于世,碰得头破血流,至死而不知悔改的。张明焕算一个。”
屋内一时沉默下来。提及张炳,曹良史、张行德都有悲戚唏嘘之意,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和下来,一缕阳光越过院墙,透过大开的窗户,洒在书桌上的一叠字帖上,光线透过白纸,字迹隐约相似,从右至左,写得都是“保境安民”四个字。
“元直,”曹良史叹了口气,“你这‘君子’、‘小人’之说虽看似不错,但若大行于世,岂非让人安于蝇营狗苟之道?世风日下,道德沉沦,可以想见。纵然是缘木求鱼,我也愿和明焕一样。”
“无体求用,或教人送死,或使人虚伪。”
“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然而,这个责任却不尽相同。夫君子者,言行牵动万千人身家性命,所谓临危不苟,临难不乱,就算肩头之责摆在性命之上,也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若是一介小民,又或者古人所谓‘小人’,今日所谓之百姓、草民、刁民,不需教诲,人人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做那舍身取义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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