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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处理伤口的伤员很多,他们的情绪都很坏,为了不干扰自己的工作,一向沉默寡言的她不得不出声安慰他们。
有时,她会说:“好样的!这才是一个帝**人!你这样年轻,可是这么了不起!”或者说:“你年纪这么大,可是这么了不起!”
有时侯她变得话很多:那常常是在施行最困难的手术的时候。
“怎么样,疼吗?亲爱的?”她努力的让自己微笑着,安慰那些痛苦的人,“别看自己的伤口,这没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您懂得伤势吗?有些看起来似乎又大又可怕,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伤员们不断地到来。血淋淋的棉‘花’团使她的眼睛发‘花’了。那些总是爱说爱笑的、‘性’格活泼开朗的‘女’护理员们现在都在娜塔莉雅身边聚‘精’会神地忙碌着。
娜塔莉雅觉得她刚才看见的一张伤员的脸,好象是见过的。她回到手术台以后,竭力回想了一阵子,她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腹部受伤的人被抬进来了,接着是一个面部给火灼伤的士兵。‘露’出在雪白的纱布面罩上的一对灰‘色’大眼睛平静而安详地瞧着这一群血淋淋的、伸‘吟’着和哀叫着的人们,而一双戴着橡皮手套的纤细而灵巧的手不停地动着。
医生们和‘女’护理员们不时地走到她跟前来询问、讨教和请求帮助。她慢慢地走到邻近的手术台前,或者只是远远地微微伸着脖子,细心地查看伤处,然后点点头,或者相反,否定地摇摇头,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继续做她的工作。
玛丽亚有时侯跑到手术室里来,关切地向娜塔莉雅望了片刻,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地方,在那儿说:“她是一个优秀的医生,非常善良的人,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从来不知道休息!……”
她找到俄军医疗营的主管,凑着他耳朵大声说:“您叫她吃点东西吧!她从早晨站到现在!哪怕喝些茶也好!你们简直要把她折磨死啦!”
马卡洛夫第一次看见娜塔莉雅在工作。他起先只注意到她穿着束腰的白罩衫也显得很苗条。可是他看到她那‘精’确而充满自信的动作,听到她那镇静的声音,便对她充满了深深的敬意,很奇怪,同时对自己也充满了无限的敬意。他兴奋地想:“我没看错……她是一个优秀的‘女’人……”他久久地望着她的背影,无法将目光挪开。
不知过了多久,娜塔莉雅终于发现了那个她觉得面熟的那个士兵。他现在给放在她的手术台上了。娜塔莉雅用夹子取去了他右手上的绷带。发现手关节必须截掉。它已经碎了。
“您这是怎么搞的?”她皱了皱眉,问道。
“哦……是这样,该死的萨摩人扔过来了一枚炸弹,我接住了它,想把它扔回去,可惜刚一脱手,它就爆炸了……”伤员有些懊恼的给她比划着,“您知道。这种炸弹非常讨厌,而我们却没有这样的武器……”
听了他的话,周围的伤员们也都破口大骂起萨摩人的手抛炸弹来。
“医生,我的伤怎么样?会危及到生命吗?我现在觉得很痛,头也发晕……”伤员不安的说道。
“不要紧,”娜塔莉雅说道,“忍一忍吧,你现在会觉得有些儿痛,我给你洗伤口,忍一下吧。好吗?”
“好吧!我听您的吩咐,医生……”伤员点头说道。
现在她认出他来了。他就是自己刚来日本时。一辆马车的车夫,她想起了他坐在车夫座上的那开郎的样子,可现在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的心不由得一阵难过。
那时,他也在那辆马车上,可现在……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女’护理员看出她的脸‘色’突然发白,于是说道:“娜塔莉雅?特鲁别茨卡娅,您该休息啦。”
“是的,也许吧。”娜塔莉雅同意了,一面想念着他。“但愿他……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就好啦!”她想道。
她克制了这种刹那间的柔弱,又开始施行手术。“马车夫”用断断续续的声音数着:“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因为受了yǐ • mímá • zuì而痛苦地睡着了。
手术完毕后,玛丽亚轻轻地走进了帐篷。她作出恼怒的样子来掩盖她的喜悦和同情,说:“请您马上去睡吧。伤员不多了。我们没有您也对付得了。”
娜塔莉雅顺从地洗净了手,脱下沾了血污的罩衫,穿上军大衣,就从营房里出去了。天‘色’已经黑了。凛冽的寒风在黑黝黝的房屋间呼号。她在街上走着,什么也不想,她走到村子边缘附近时,才清醒了过来,听见后面传来了一位‘女’护理员的声音:“娜塔莉雅?特鲁别茨卡娅,您总得去睡睡呀。”
她转过身,用恳求的口‘吻’说:“我马上就回去,让我稍微透口气吧。”
她往医疗营所驻扎的屋子走去,在前室里已经听得见伸‘吟’声和轻轻的说话声,值班的‘女’护理员们都站起来,向娜塔莉雅报告伤员们的情况以及某人的病势恶化了。
娜塔莉雅慢慢地沿着病‘床’走,一边倾听着伤员的谈话。
“萨摩人还在抵抗,”一个伤员说,用左手搓着烟卷儿。受伤的右手用绷带包扎着。这个士兵坐在‘床’上,他的脸是安详的,他说的话也是安静的:“现在什么东西能够挡住我们呢?现在谁也抵挡不了我们了。”
“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还是逃跑。”另一个伤员说,“他们再往哪儿逃呀?逃到大海里去吗?”
“哎哟!”第三个伤员伸‘吟’起来了。这个人躺着,虽然如此,他也想要发表意见,他一边喘息,一边伸‘吟’着说,“如果想一想,就可以知道,可恶的英国人和乾国人一定跟他们的确相处的很好……他们是一丘之貉啊!”
“马车夫”躺在其中一张‘床’上。他脸‘色’苍白。他的名字叫做叶戈尔维尼?维吉尔拉纳耶夫,他告诉娜塔莉雅的就是这个名字;这个气派的长名字和他的年轻的脸庞很有些不相称。
“您不认识我吗?”娜塔莉娅问道。
原来他还在早上就已经认出她了。可是,显然他觉得不便对她说明这一点。
“那时候我们想不到会这样的见面。”他低声说,停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探问:“我的手怎样了?战时我是士兵,可是我的本行是木匠,没有手可不行啊……”
“你会好起来的。”她说,避免了正面的回答。
虽然伤员们象往常一样伸‘吟’着,可是娜塔莉雅在这些伤员身上,几乎在全体伤员身上,察觉出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特点。他们并不因为没有给打死而很幸运地只受了伤而感到满足。现在他们只是由于不能继续作战而苦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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