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有我之境(2/3)
『女』郎布袍竹冠,乍看好似简单朴素,但若细看,就会发觉其从头顶的竹冠到脚下的蝴蝶履,无一不显『精』致,那布袍是上好的松江棉布,从衣领到袖口做工针脚细密,穿在这『女』郎身上极是熨帖,『女』郎的指甲也是『精』心修饰过的,拈棋时可见那指尖莹润胜过棋子,落子的姿势也是优雅『迷』人,这都是经过教习的吗?
张原靠坐在篷窗边,看着三兄与这『女』郎对弈,心想:“上品扬州瘦马,琴棋书画皆通,曲中旧院名妓,『交』结『骚』客词宗,这『女』郎若在四百年后,应是影视歌坛明星一类的人,在晚明,相对而言,这类名妓比良家『女』子更自由一些,好比这王微姑,到处云游,还能拜在陈眉公『门』下学画,现在与我们弟兄三人同舟远行,论诗弈棋,落落大方,这在良家『女』子是绝不可能的事——”
由此张原不禁想起未婚妻商澹然还有王婴姿师妹,澹然是他的妻,他一定要好好呵护她,若有暇就多陪她游玩,不会让她局促于深宅大院中,澹然聪慧,以后让她帮忙管理书局或者盛美商号都可以,婴姿师妹呢,多才又可爱,但是……
张原心微微一沉,转头向着船窗外,看黄浦江左岸风景——
三只大橹起落划动,一片篷帆鼓风借力,这五丈长的『浪』船在黄浦江中缓缓逆行,两岸青山叠翠,山麓与平地间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绿叶和黄白『色』的『花』,这就是棉『花』,松江田地十有**是种棉,何止百万亩,号称棉都,衣被天下,盛美号若发展顺利,十年间成为松江最大的布行是很有希望,关键是要有本钱、要有人扶持——
张原与宗翼善轻声『交』谈,说些松江商人之事,宗翼善说每年『春』秋两季,来松江贩布的商家舟车幅凑,十万银以下商人的都只能算是中等商贾,江南士人弃文经商的很多,出现了所谓的士商阶层,东林领袖顾宪成认为富才能好礼,以义主利,以利佐义,直言不讳要求财,张原心道:“后世有论述认为东林党代表了江南士商的利益,那翰社又该代表谁的利益,翰社最终也要走向朝堂,应该争取哪个阶层来支持?晚明社会极其复杂,各阶层都处于剧烈变动中,争取了这一个,必得罪了另一个,这也真是头痛的事——”
张原安慰自己道:“翰社、盛美商号,现在总算开始起步了,只有一步步来,急没用,日子还得过,且看这两岸青山,棉『花』漫山遍野,稻『花』香随风飘送,逆水行舟也颇有风景可看——”
舟行六、七里,张萼的棋就已经输了,只听『女』郎王微道:“燕客相公的棋能与介子相公互有胜负吗?”说这话时,明眸望向篷窗边的张原。
张岱笑道:“燕客的棋哪能与介子比,互有胜负,那是吹牛。”
张萼面不改『色』道:“介子授我三子我胜得多,授二子我负得多,这岂不是互有胜负。”
王微双手合什,半遮着鼻子和嘴『唇』,说道:“原来如此。”笑得身子微颤。
张萼道:“这局我是大意了,是我贪看你美『色』,所以才输了,我看只有介子才能赢你,他可以下『蒙』目棋,只有『蒙』起眼睛才能专心与你下棋。”
王微面泛桃『花』『色』,将手里一枚白子轻轻丢回棋罐,眼望张原道:“那小『女』子想再向介子相公请教一局盲棋——”
张原现在不想下棋,他这两天为翰社书局和盛美商号的事颇为劳心,微笑道:“让我大兄与你下吧,我今日有些困倦,改日,改日再领教。”
王微与张岱下棋时,张原到隔壁舱室自拟了一题『春』秋经义题,用了大半个时辰写了一篇经题八股,船身微摇,隔舱敲棋笑语不断,不觉倦意袭来,就伏在小案上小睡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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