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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与唐老爷喂马;着几个去前面把那三间禅堂,打扫干净,
铺设床帐,快请老爷安歇。”那些道人听命,各各整顿齐备,
却来请唐老爷安寝。他师徒们牵马挑担出方丈,径至禅堂门首
看处,只见那里面灯火光明,两梢间铺着四张藤屉床。行者见
了,唤那办草料的道人,将草料抬来,放在禅堂里面,拴下白
马,教道人都出去。三藏坐在中间,灯下两班儿立五百个和尚,
都伺候着,不敢侧离。三藏欠身道:“列位请回,贫僧好自在
安寝也。”众僧决不敢退。僧官上前吩咐大众:“伏侍老爷安
置了再回。”三藏道:“即此就是安置了,都就请回。”众人
却才敢散去讫。
唐僧举步出门小解,只见明月当天,叫:“徒弟。”行者、
八戒,沙僧都出来侍立。因感这月清光皎洁,玉宇深沉,真是
一轮高照,大地分明,对月怀归,口占一首古风长篇。诗云:
皓魄当空宝镜悬,山河摇影十分全。
琼楼玉宇清光满,冰鉴银盘爽气旋。
万里此时同皎洁,一年今夜最明鲜。
浑如霜饼离沧海,却似冰轮挂碧天。
别馆寒窗孤客闷,山村野店老翁眠。
乍临汉苑惊秋鬓,才到秦楼促晚奁。
庾亮有诗传晋史,袁宏不寐泛江船。
光浮杯面寒无力,清映庭中健有仙。
处处窗轩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
今宵静玩来山寺,何日相同返故园?”
行者闻言,近前答曰:“师父啊,你只知月色光华,心怀
故里,更不知月中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规绳也。月至三十日,
阳魂之金散尽,阴魄之水盈轮,故纯黑而无光,乃曰晦。此时
与日相交,在晦朔两日之间,感阳光而有孕。至初三日一阳现,
初八日二阳生,魄中魂半,其平如绳,故曰上弦。至今十五日,
三阳备足,是以团圆,故曰望。至十六日一阴生,二十二日二
阴生,此时魂中魄半,其平如绳,故曰下弦。至三十日三阴备
足,亦当晦。此乃先天采炼之意。我等若能温养二八,九九成
功,那时节,见佛容易,返故田亦易也。”诗曰:
前弦之后后弦前,药味平平气象全。
采得归来炉里炼,志心功果即西天。
那长老听说,一时解悟,明彻真言,满心欢喜,称谢了悟
空。沙僧在旁笑道:师兄此言虽当,只说的是弦前属阳,弦后
属阴,阴中阳半,得水之金;更不道:
水火相搀各有缘,全凭土母配如然。
三家同会无争竞,水在长江月在天。
那长老闻得,亦开茅塞。正是理明一窍通千窍,说破无生
即是仙。八戒上前扯住长老道:师父,莫听乱讲,误了睡觉。
这月啊:
缺之不久又团圆,似我生来不十全。
吃饭嫌我肚子大,拿碗又说有粘涎。
他都伶俐修来福,我自痴愚积下缘。
我说你取经还满三途业,摆尾摇头直上天!
三藏道:“也罢,徒弟们走路辛苦,先去睡下,等我把这
卷经来念一念。”行者道:“师父差了,你自幼出家,做了和
尚,小时的经文,那本不熟?却又领了唐王旨意,上西天见佛,
求取大乘真典。如今功未完成,佛未得见,经未曾取,你念的
是那卷经儿?”三藏道:“我自出长安,朝朝跋涉,日日奔波,
小时的经文恐怕生了。幸今夜得闲,等我温习温习。”行者道:
“既这等说,我们先去睡也。”他三人各往一张藤床上睡下。
长老掩上禅堂门,高剔银缸,铺开经本,默默看念。正是那:
楼头初鼓人烟静,野浦渔舟火灭时。毕竟不知那长老怎么样离
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鬼王夜谒唐三藏悟空神化引婴儿
却说三藏坐于宝林寺禅堂中,灯下念一会《梁皇水忏》,
看一会《孔雀真经》,只坐到三更时候,却才把经本包在囊里,
正欲起身去睡,只听得门外扑剌剌一声响亮,淅零零刮阵狂风。
那长老恐吹灭了灯,慌忙将褊衫袖子遮住,又见那灯或明或暗,
便觉有些心惊胆战。此时又困倦上来,伏在经案上盹睡,虽是
合眼朦胧,却还心中明白,耳内嘤嘤听着那窗外阴风飒飒。好
风,真个那——
淅淅潇潇,飘飘荡荡。淅淅潇潇飞落叶,飘飘荡
荡卷浮云。满天星斗皆昏昧,遍地尘沙尽洒纷。一阵
家猛,一阵家纯。纯时松竹敲清韵,猛处江湖波浪浑。
刮得那山鸟难栖声哽哽,海鱼不定跳喷喷。东西馆阁
门窗脱,前后房廊神鬼睼。佛殿花瓶吹堕地,琉璃摇
落慧灯昏。香炉蒔倒香灰迸,烛架歪斜烛焰横。幢幡
宝盖都摇拆,钟鼓楼台撼动根。
那长老昏梦中听着风声一时过处,又闻得禅堂外,隐隐的
叫一声:“师父!”忽抬头梦中观看,门外站着一条汉子,浑
身上下,水淋淋的,眼中垂泪,口里不住叫:“师父,师父!”
三藏欠身道:“你莫是魍魉妖魅,神怪邪魔,至夜深时来此戏
我?我却不是那贪欲贪嗔之类。我本是个光明正大之僧,奉东
土大唐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者。我手下有三个徒弟,都是降
龙伏虎之英豪,扫怪除魔之壮士。他若见了你,碎尸粉骨,化
作微尘。此是我大慈悲之意,方便之心。你趁早儿潜身远遁,
莫上我的禅门来。”那人倚定禅堂道:“师父,我不是妖魔鬼
怪,亦不是魍魉邪神。”三藏道:“你既不是此类,却深夜来
此何为?”那人道:“师父,你舍眼看我一看。”长老果仔细
定睛看处,呀!只见他——
头戴一顶冲天冠,腰束一条碧玉带,身穿一领飞
龙舞凤赭黄袍,足踏一双云头绣口无忧履,手执一柄
列斗罗星白玉圭。面如东岳长生帝,形似文昌开化君。
三藏见了,大惊失色,急躬身厉声高叫道:“是那一朝陛
下?请坐。”用手忙搀,扑了个空虚,回身坐定。再看处,还
是那个人。长老便问:“陛下,你是那里皇王?何邦帝主?想
必是国土不宁,谗臣欺虐,半夜逃生至此。有何话说,说与我
听。”这人才泪滴腮边谈旧事,愁攒眉上诉前因,道:“师父
啊,我家住在正西,离此只有四十里远近。那厢有座城池,便
是兴基之处。”三藏道:“叫做什么地名?”那人道:“不瞒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