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年，六月十四。明月仙人（1/2）

少昊国，日出城南边，群山中的一座野山。

早晨。

此山虽是人迹罕至的野山，却颇有几分灵秀，山势挺拔，树木葱郁，还有潺潺的溪水流淌其间。

半山处有三间竹屋，颇旧，屋前是平地，耸立着一座炼金用的堆炉，屋后是两块菜地，此时一个年轻的道士正拿着瓢子在浇水。菜的品种不算少，有葵菜、豆苗、香菜等等，青黄红绿，长势都很喜人，它们吸饱水后，叶子愈发舒展，散发出娇嫩的光泽。

年轻道士浇完水，把木桶拿到屋里放下，一边擦汗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成果，这时一缕晨曦从树叶间射来，把他略带稚气的双眸映得闪闪发亮。

这是一天中最惬意之时，虽然独自一人，他的内心却充盈着岁月静好的富足感。

他叫明月仙人，今年十七岁，是昊地炼金道的一名道士。“明月”是道号，并不是本名，他不知道自己的本名叫什么，因为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他是被师父南坡大仙从大鸿国的野山上捡回来的，那时他不到一岁，师徒二人后来一直住在此处，南坡大仙最大的爱好是四处寻找矿石，他小的时候师父带着他去，他长大后便独自留在家里闷烧木炭，这样的生活他已经非常习惯，并不觉得孤单。

他站了一会，感觉肚子有点饿，便到地里摘了一捧新鲜瓜叶准备做早饭，哪知才转到屋前便瞧见那只花羽大公鸡威风凛凛地站在堆炉顶上大声召唤众母鸡上来，母鸡们本想在地面吃食，却架不住大公鸡的威逼，只好踩着堆炉犹犹豫豫往上走，明月仙人也不含糊，弯腰捡起一个土坷垃便用力掷出，正好打在公鸡的身上，公鸡受惊，连忙飞下堆炉，母鸡们便跟着一哄而散。

屋前恢复了宁静。

明月仙人进火房放下瓜叶，拿扫把走到堆炉前，发现上面果然已有几滩鸡粪，他一边打扫一边对公鸡教训道：“我跟你说过多次，这炉子是师父的脸面，不能糟蹋，山上好玩之处到处都是，你为何偏偏喜欢带母鸡在这里拉屎撒尿？别人见了会取笑师父的，师父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心里很在乎……”

这时小腿处忽然传来钻心的痛，明月仙人一惊，低头去看，原来那只公鸡不知何时竟然潜到他的脚边用力啄了一下，显然是报刚才一石之辱，明月仙人又好气又好笑，举起扫把作势打它，公鸡掉头就逃，可他一止步公鸡便又转身迫来，双方僵持了几个回合，明月仙人懒得跟它再玩，便拾起一块石头拿在手上晃了晃，公鸡这才悻悻作罢，远远地退到一边咕咕直叫，仿佛对明月仙人在一众母鸡面前羞辱它犹愤恨不已。

明月仙人打扫的这个炉子是师父用来炼矿石的，南坡大仙平生只有一个爱好，就是提炼矿石里面的金属，所以堆炉对南坡大仙非常重要。原来那个堆炉用了多年，年初时裂开了一条缝，有了缝便无法保证炉温，所以南坡大仙决定砌一个新的。

师徒二人用竹杆在屋前的空地围了一圈，外面用竹席包裹数层，形成上小下大的筒状，最下面有两步宽，到了顶部便缩成只有水盆大小。明月仙人挑来粘土，南坡大仙把土往竹席四周堆，最后得到一个小山状的土堆，比人略高，里面中空，可以烧炭炼金，这就是炼金道常用的堆炉。

堆炉中通常会有一个陶架，陶架上摆放木炭和矿石用于燃烧，最下方开出一个风口，烧炉时用气囊鼓风，平时人可以钻进炉中清理炉灰。堆炉最顶上的开口叫烟洞，用来排烟，平时怕雨水和杂物掉进炉中需用陶板将它盖住。

正是这块陶板被花羽公鸡看上了，它时常立在此处吆喝众母鸡上来跟它作伴，于是堆炉的表面总是覆盖着一层斑斑点点的鸡粪，明月仙人原本对此并不在意，可是半个多月前发生的一件事却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天他正站在碳窖里把前一晚闷好的木炭拖出来，一抬头便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道士，一个略高，一个略胖，他们用好奇的目光四下打量，明月仙人正想开口，高个道士友好地笑道：“你叫明月仙人，对不对？”

明月仙人松开木炭，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汗，奇道：“你我素昧平生，怎会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