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婚之喜,筹谋出城(1/2)
魏皇再次昏厥,是因为受到刺激。而这一次,他昏迷了四个时辰才醒,却说不了话,动弹不了,两只手不停地抖动,宫人必须无时无刻在一旁伺候。
林太医和几个太医联手会诊,束手无策。
水意浓知道,是拓跋泓逼得魏皇中风的,可是,她不能宣之于众。
魏皇迁至景安殿静养,自愿一同迁去的妃嫔由宫中奉养,不愿迁去的,一律搬去北郊的庵堂带发修行。
只有两个妃嫔跟着去了景安殿,其他都出宫去修行。
元月十二日,拓跋泓在金殿登基。
这日,水意浓在凌云阁听见了响彻九霄的钟鼓喜乐,不禁想,站着丹墀之上的拓跋泓,身穿玄色冠冕,是怎样的。
登基大典后,公主和宗室子弟都去御书房觐见。
她和拓跋凝站在一旁,望着御座上那不怒自威的男子。
这袭玄色冠冕为他量身裁制,完全展现出他的霸气与锐气。脸膛黝黑,剑眉高扬,嘴唇坚毅地抿着,眉宇之间隐隐浮现一抹寒气。
他起身离案,站在御案前,广袂垂拂,魁梧的身格被华美、庄严的玄色冕服拢住,身内好像蕴藏着腾跃的龙气,霸气凛凛。
水意浓觉得,只要穿上这袭冠冕,再不像帝王的人也会有三分帝王之气。而拓跋泓这种天生就有王者霸气的人,更具有十二分的帝王之气。
他的近身公公刘静宣读圣旨,封赏了一些宗室子弟,最后才是她。
不是封赏,而是废了公主封号,不过,仍然让她住在凌云阁。
她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不会真的想册封自己为皇后吧。
回到凌云阁,她左思右想,想了很多。
晚膳时辰将至,却有宫人来传话,陛下让她去一趟昭和殿。
拓跋泓不愿住在原来的天子寝殿承思殿,便以昭和殿为寝殿。
水意浓踏入昭和殿,心中忐忑。宫人带她走进大殿,却不见他。她看见案上有四道菜式,没多少热气了,估计都冷了。
环顾大殿,这昭和殿的摆设虽有金玉宝物,却不显奢华,只觉得古朴厚重。
他从寝殿出来,看见她正举目观望,便静静地看她。这抹倩影纤瘦、窈窕,万千风华令人忘不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令他深深地迷恋;她貌若琼雪,令他深爱不悔,可是,他爱的不仅仅是她的美貌,更爱她独一无二的性情。
其实,他也不知怎么说,只觉得,她整个人,从头到脚,从美貌到脾气,他都爱。
如若每日回来都能看见她,那这一生便圆满了。世间最美妙的事,莫过于此。
“陛下。”水意浓看见他,立即行礼。
“以前你如何待我,现在还是一样。”拓跋泓走过去,微微一笑。
“如今你已是陛下,身份有别。”她淡淡莞尔。
“我还是我,你可以打我、骂我,随你高兴。”他开怀地笑,心情正悦。
她不想与他争辩,坚持自己的想法便可。
他拉她的手,坐在案前,“饿了吧,与我一同进膳。”
片刻后,宫人端上来小炉子、暖锅和各种生冷的荤素吃食。
水意浓猜测,他想吃火锅?他看见过自己与君狂吃火锅?
拓跋泓笑道:“这种吃法还是你教旁人的,今日便教教我。”
她夹起一块切得细薄的羊肉放入热汤中,“很简单,想吃什么,放入热锅,烫熟了就能吃。”
他以为她会把烫熟的羊肉放入自己碗中,却没有,心中有些失落。
“对了,公主的婚期定在哪日?”她笑问。
“元月二十。”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延后一个月。”
“她想等父皇病情好转再成亲,我倒觉得,宫中办喜事未必是坏事。”拓跋泓专注地将荤素吃食放进锅中,眼睫轻眨。
水意浓瞧不出他的情绪,暗自思忖着他有此决定是否有什么目的。
大殿静默了半晌,她犹豫着说出心里话,“陛下,我已不是公主,再住在凌云阁,于礼不合。”
他牵唇一笑,暧昧得很,“莫非你想与我同住昭和殿?”
她心尖一颤,但也知道他应该是开玩笑,“我倒喜欢齐王府的至清苑,不如……”
拓跋泓语声略寒,“我怎会让你在宫外?”
“可是,我的身份已不适合留在宫里。”
“若你想要一个名分,我很乐意颁下诏令。”
“我不是这个意思。”水意浓解释道,“你已经登基,朝堂稳定,我还留在宫里做什么?”
“今日是我登基的大好日子,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他面目冷沉,默默地愣了须臾才道,“娘亲过世后,便无人陪我进膳,今日就陪我好好进膳罢。”
她不再说什么,对这个阴毒狠辣的魏国新皇的感觉很矛盾,既觉得他可怜,又觉得他可怖。
魏国皇宫,宫门处,一个锦衣女子和守门的侍卫争吵起来。
侍卫见她的衣着打扮看似出身富贵,但这是皇宫,闲杂人等不能进,便不让她进去。
“你不让本……我进去,也罢,劳烦你向御前公公通传一声,墨明亮求见陛下。”这女子便是墨国安乐公主墨明亮。
“求见陛下?”侍卫冷笑道,“陛下日理万机,是你能见的吗?走走走,再不走,我不客气了。”
“你们狗眼看人低!”她气得想抽人,端起架子问,“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侍卫好整以暇地等候下文。
墨明亮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看他们,“我是墨国安乐公主,与你们的陛下是好朋友。”
侍卫嗤笑道:“你是墨国公主,我便是墨国皇子。”
“你——”她气得差点儿吐血,“你们胆敢阻拦本公主,日后本公主必定让拓跋大哥处死你们!”
“那就等着瞧。”侍卫冷哼,用长戟推她。
一顶软轿前往宫门,墨明亮被侍卫推得往后跌了几步,差点儿撞上轿夫。
轿夫对她喝道:“走路不长眼啊!”
这辈子还从未被人这么呼喝,她火冒三丈地怒道:“他们推我的,又不是我故意的。”
轿夫停下来,让侍卫例行检查。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撩起青帷,轿中人下了轿,却是慕容烨。
墨明亮秀眸睁大,万分惊喜地奔过去,“秦仲!是你!”
其实,他早已认出她的声音。
“公主为何来洛阳?”他惊诧地问,虽然早已知道她与拓跋泓有交情。
“本公主……来找拓跋大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颇为窘迫,忽又气愤地指向侍卫,“他们竟然不信本公主说的话,还不通传一声,气死我了。”
慕容烨是崇宁公主的准驸马,出入禁宫多次,侍卫自然认识他。侍卫听他们说话,有点犯糊涂,问:“驸马大人,这女子是……”
他笑道:“这位是墨国安乐公主,与陛下颇有交情。不如就看在我面子上,让她随我进宫吧。”
侍卫一听她与陛下有交情,哪里还敢阻拦?
墨明亮瞪他们一眼,趾高气昂地走进宫门。
一路上,她兴奋得忘记了从金陵到洛阳的艰辛与所吃过的苦,也没心思比较魏国皇宫与墨国皇宫有什么不一样,更没心思问昔日墨国宫中的乐师为什么会成为魏国的驸马,只想着尽快见到朝思暮想的拓跋大哥。
慕容烨要去凤飞殿见公主,找了个公公带她去御书房。
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他染了三分忧郁的眉宇抹了七分清冷。
安乐公主,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拓跋泓搁下御笔,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离了御案,刘静为他披上大氅,他匆匆往外走去。
由于走得匆忙,他没有注意到对面走来一人。
殿前阶下,他差点儿撞上来人,抬起头,惊呆了。
“拓跋大哥。”墨明亮欣喜若狂,没想到今日一进宫就见到了心爱的男子,太顺利了。
“你……你怎么……”他惊得舌头打结,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很惊喜吧。”她拉着他的龙袍广袂,举止亲热,被寒风吹红的脸交织着羞窘与欢喜,“拓跋大哥,我特意北上洛阳找你的。”
“你一人北上?”
“嗯。”她撒娇道,“这一路,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风餐露宿的,拓跋大哥,你要好好补偿我。”
拓跋泓从最初的震惊里回神,面色一沉,拂开她的手,“这里是御书房,不许没规矩。”
墨明亮“哦”了一声,是啊,如今他是魏国皇帝,身份不一样了。可是,她相信他对自己的情意没有变,“拓跋大哥,我想……”
他的脸孔很冷,嗓音更冷,“朕有要事在身,这样吧,你初来乍到,先好好歇着。”
她蹙眉道:“可是,我有很多话跟你说……”
“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他安抚道,转而对身边的刘静吩咐,“送公主去齐王府,吩咐府里的下人好好伺候着。公主对洛阳不熟,务必伺候周到,若有丝毫闪失,唯你是问。”
“奴才领旨,奴才定当竭尽全力。”刘静道。
“拓跋大哥……”刚见着面,就要分开,墨明亮很不情愿。
“朕有要事,先行一步,你先去齐王府歇歇。”拓跋泓拍拍她的肩,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默默地望着他走远,心中委屈。
深爱的男子已是魏国皇帝,那身明黄色龙袍衬得他更为伟岸魁梧、卓尔不凡,那身影越来越小,在她心中却越来越清晰,让人无法不爱。
她相信,一定会心想事成。
一辆马车驶出宫门,里面是拓跋泓和水意浓。
自从她上了马车,他就静静地坐着,眉宇冷冽如冰。她觉得他今日怪怪的,却也不想问他。
抵达那座小苑,她直往君狂的厢房,意料之中的是,他仍然不肯见她。
“君狂,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见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尽,她还能说什么?她求道,“君狂,不要折磨我,好不好……”
“你可知,你不见我,我多么心痛?”她从怀中取出那对血玉雕镂鸳鸯扣,抚摸着血玉被火烧的痕迹,泪珠滴在血玉上,晶莹剔透,“还记得那对血玉雕镂鸳鸯扣吗?是你特意打造了送给我的。澄心殿付之一炬,我在焦炭中找到的……君狂,这是天意,说明你我这段情缘还未结束……君狂,看看这对鸳鸯扣吧。”
房门还是毫无动静。
水意浓痛哭流涕,哀伤道:“君狂,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就算你不想连累我,就算你想放我自由,就算你不要我了,但是,避而不见就能解决问题吗?
她哭道:“那时,你说,你一枚,我一枚,成双成对,你忘了吗?”
拓跋泓见她这般悲伤、痛楚,几度心软,几度心硬。他走过去,握住她的胳膊,“他不愿见你,走吧。”
她拿开他的手,悲愤地怒吼:“君狂会见我的。”
“你再怎么哭,再怎么求,他也不会见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他怒道,拽住她的手,强硬地拉她走。
“要走,你自己走!”
“我还有很多事,没功夫陪你在这里虚耗!”
“我没要你陪我,你想走,没人拦着你!”水意浓崩溃地吼,泪雨纷飞。
拓跋泓震怒,死拽着她走。
她拼不过他的力气,只好将一枚鸳鸯扣放在门前,“君狂,我把鸳鸯扣放在门前……下次来,我会戴着……君狂……”
哭叫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房门慢慢开了,墨君狂眸泛泪光,看不见日思夜想的意浓,唯有地上一枚血玉雕镂鸳鸯扣。
拿起鸳鸯扣,关上房门,他看着这枚尚有她的余温的鸳鸯扣,热泪无声滑落。
凉凉的唇吻在血玉上,好似吻她柔软的唇瓣。
意浓,对不起……
在齐王府歇了三日,墨明亮早已不耐烦。
下人伺候得很周到,但也太周到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上茅房也要跟着。她知道,他们奉了拓跋泓的命,盯着自己。
她要出门,他们拦着,她怒了,说要去街上逛逛。
“陛下吩咐,公主不能随意出府。”
“那陛下何时才来王府?”她气呼呼地问。
“奴婢不知。”侍女道。
“拓跋大哥何时来,你也不知,难道要我一辈子待在府里?”墨明亮气愤地叫,“本公主现在就要出门,你们胆敢阻拦,本公主就让拓跋大哥治你们死罪。不过,你们要跟着,本公主不反对。”
于是,两个侍女跟着她出门,来到熙熙攘攘的街市。
墨明亮东看西看,买了很多东西,两个侍女四只手不够用,拿不过来,东西掉在地上,只能费力地捡起来,又要赶上她,累惨了。
她走进一家绸缎庄,看中一袭做好的衫裙,便去内堂穿上身看看。两个侍女只能在前面等。
可是,左等右等,公主就是不出来。待她们发现她不见了,她早已赶往皇宫。
墨明亮赶到皇宫,宫门侍卫仍然拦住她,她端出公主的架势,凶巴巴地喝道:“上次你们不知我的身份,现在还不知吗?让开!”
无奈,侍卫只好放行。
此时正是午膳的时辰,她猜测,拓跋泓应该在用膳。于是,她问了宫人,得知他在昭和殿。
这一路问了三个宫人,才找到昭和殿。
殿前没有侍卫把手,她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交接班的时辰?
这三日,她旁敲侧击地问齐王府的侍女,拓跋泓是否册封了皇后,有几个妃嫔,等等,她们口风很紧,没有透露半句。
心念一转,墨明亮决定暗中查探、查探,便来到东侧的窗台,轻手轻脚地靠近,望见了殿中的一幕。
果不其然,他有妃嫔。
可惜,那女子背对着她,她看不见那女子的容貌。可是,为什么那妃嫔的穿戴这般清素?
“来,多吃点儿。”拓跋泓夹菜放在水意浓碗中。
“陛下,公主和秦大哥成亲那日,公主要我陪着,还要我去公主府观礼。”她恬淡道。
墨明亮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妃嫔的声音这么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她想不起来这妃嫔的声音跟什么人相像。
这个妃嫔与秦仲相识?是什么关系?
墨明亮对这个妃嫔更好奇了。
拓跋泓目色微沉,“成亲不就那样,有什么好看的。”
“想来是公主想有个人陪着。”水意浓的面目清冷如水,“如果陛下不答应,那便算了。不过秦大哥终究是我堂兄,他的大喜之日,如果我不去,终归是遗憾。”
“那便去吧,早些回来。”他语声沉沉。
“嗯。”她淡淡一笑。
墨明亮惊诧,这妃嫔竟然没有自称“臣妾”,可见这妃嫔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妃嫔究竟是什么人?
进膳完毕,拓跋泓站起身,拉水意浓起来,执她的双手,“意浓,晚些时候我去凌云阁用膳。”
墨明亮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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