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逃出狼窝,深入虎穴(1/2)
九月二十八日,万寿节。
宫中新丧不久,墨君睿本不想庆生,却拗不过那帮老臣一再进谏,说今年是他登基的第一年,理应举办万寿节。因此,万寿节一切从简,没有张灯结彩,只在延庆殿设宴,君臣同乐。
新帝后宫只有贵妃,因此,寿宴上只有她作陪。
水意浓还没有名分,自然不必出席。再者,她本就不愿出席。
寿宴自酉时开始,因此,她从酉时等到亥时。
今晚,原本是阿紫守夜,小月在她的茶水中做了手脚,令她昏迷不醒。如此,水意浓换上宫婢的衣袍,带着腰牌,和小月前往羽衣阁。
半途有巡守的禁卫问话,小月说夫人想听曲子,命她去羽衣阁传乐师去凤栖殿奏曲。
她们顺利来到羽衣阁,秦仲已备好一切等她。
水意浓再换上羽衣阁小公公的衣袍,与小月分别。
“小月,不如你跟我走吧。”
“夫人此行凶险,不宜人多,奴婢留在宫中便好。”小月握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夫人快走。”
“小月,你务必珍重。”水意浓抱紧她,泪水滑落。
“夫人也要珍重……要好好的……”小月哭道,声音嘶哑。
然后,水意浓坐上马车,与小月挥手作别。
青帷放下,马车前行,水意浓泣不成声。
秦仲嘱咐道:“稍后收拾一下,莫露出破绽。”
她赶紧拭泪,平复心情。
朝阳门侍卫拦下他们,他探出身外,接受盘问。
“这么晚了,出宫有何要事?”侍卫喝问。
“兵大哥,我是羽衣阁的乐师,今日收到家书,父亲病危,我连夜赶回乡下见父亲最后一面,还请兵大哥通融通融。”秦仲赔笑道,“这是腰牌,您看看。对了,此事贵妃也知,贵妃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和这位小公公在乡下寻找一种与众不同的乐器,三日便回。”
“是吗?”侍卫不太相信,往车里望去,“这小公公怎么这么害羞?出来!”
“出来让兵大哥瞧瞧。”秦仲对她使眼色。
“瞧什么瞧?”
不远处传来一道颇具威严的女子声音。
水意浓正要起身,听见那声音,便又坐下来,松了一口气。
侍卫转头望过去,见是贵妃的近身宫婢春儿,便缓了面色,“原来是春姑姑。春姑姑不在延庆殿伺候贵妃,怎么来这儿了?”
春儿走过来,劈头盖脸地训斥秦仲:“你怎么还没出宫门?贵妃吩咐你去你乡下寻访乐器,你还在此处磨蹭,是不是没把贵妃的旨意放在心上?”
秦仲为难道:“春姑姑,这位兵大哥问我为何出宫……”
春姑姑朝侍卫喝道:“贵妃让他们出宫办事,你们也敢拦阻?”
侍卫尴尬道:“我这不也是例行查问嘛,春姑姑莫为难。”
“那还不让他们出宫?”她没好气道。
“放行。”侍卫不再多说,让他们出宫。
秦仲感激地看春儿一眼,挥鞭策马,马车驶出朝阳门。
春儿望着马车顺利驶远了,这才转身回去。
满朝文武轮流敬酒,墨君睿喝了不少,直至头疼欲裂才被贵妃、宫人扶回睿思殿。
他醉醺醺的,不省人事,被宫人抬到龙榻上,贵妃解了他的龙袍,为他擦脸,服侍他就寝。
忽然,他抓住她的皓腕,口齿不清地叫着:“意浓……意浓……”
“陛下歇着吧,臣妾陪着陛下。”贵妃温柔道。
“意浓……不要离开我……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他呢喃道,眉宇紧皱,好像头很痛、心很痛,“只要你留下……我什么都依你……”
“臣妾会一直陪着陛下,不离不弃。”贵妃柔情脉脉地凝视他,手指轻抚他似染红霞的脸。
他握着她的小手,以为是意浓的手,安心地睡了。
她静静地坐着,洞房花烛那夜,她就知道,他对自己只有夫妻恩义,没有男女之情;此生此世,她永远得不到他的疼惜与真心。然而,她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当他名分上的妻,她已满足。
次日早间,墨君睿起身时已经过了早朝的时辰。凤栖殿宫人匆匆来报,水意浓不见了。
他震惊,匆匆往外走。
贵妃踏入大殿,轻柔地问:“陛下想去凤栖殿?”
“多管闲事!”他厉声道。
“陛下派人去追,也追不上了。”她淡淡道。
“是你!”他目眦欲裂,怒气上涌,狠狠地掴了她一巴掌。
“她的心已不在这里,陛下强留她在宫中只会令她生不如死。”贵妃并不觉得屈辱,捂着脸,轻声反问,“难道陛下想看她死吗?”
“朕的事,你不必管!”墨君睿怒喝,火冒三丈地走了。
她望着他快步离去,心痛于他的执迷不悟,却无怨无悔。
春儿看着她脸颊上的五指印,为她觉得委屈、不值。
墨君睿派去的人果真没有追上水意浓,她和秦仲出城后直奔扬州,再从扬州渡江,来到墨国与魏国的交界之地,一个叫做石林镇的小镇。
他们从镇上买了干粮,在郊外的草地上歇息、吃包子。
秦仲将水囊递给她,神采飞扬,眉宇间的那缕忧郁之气不见了,“意浓,往北是魏国,往西是秦国,你有何打算?”
水意浓早已想过,不能再留在墨国,秦国也不是安全之地,或许魏国可以藏身。可是,拓跋泓在魏国,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纠葛。
世间之大,却无处容身。
然而,上苍给予她的两个神圣任务,应该还没完成,她断定,她的去向,上苍自有安排,冥冥中自有主宰。
“不如去秦国。”秦仲的眼中似有期盼。
“先去魏国,再作打算。”她将最后一点包子塞入口中。
忽然,一阵急促而齐整的脚步声传来。
他们举目四望,但见二十余个青衣人蓦然出现,急速奔至,腰悬宝刀,围住他们,面无表情。
秦仲挺身护着她,眉宇凛凛,“来者何人?”
水意浓心惊胆战,这些青衣人是不是墨君睿派来抓她的?
如果他们真的是墨君睿派来的,那怎么办?秦仲不懂武艺,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秦仲并不文弱。
青衣人持刀攻来,他将她推到后面,迎上他们的围攻。她惊诧地看见,他穿梭于青衣人之间,穿梭于刀阵中,影似惊电,如幻如闪,快得不可思议,身影像是透明的,看不太清楚,有点类似于凌波微步那种轻功。
秦仲竟然拥有绝顶轻功。
他抢了一柄大刀,与青衣人激斗,伤了三人。
水意浓看得出来,他精于轻功,与敌对打却处于弱势,很难制敌。不过,单单是这轻功,就让敌人眼花缭乱、疲于应付。
两百招以后,大半青衣人皆受伤。
“滚!”林志远持刀在手,鬓发微扬,身姿颇为潇洒,银白的刀光映白了他坚如冷玉的眉宇。
“还请五皇子莫阻拦卑职办事。”一个青衣人道。
她惊震,他们竟然叫他为五皇子?魏国五皇子,还是秦国五皇子?应该是秦国五皇子吧。
没想到,秦仲也非池中物,是秦国五皇子!
秦仲语声冰寒,“谁敢动她一根汗毛,便是与我作对!”
那青衣人道:“卑职乃奉命行事,无须向五皇子交代!”
水意浓明白了,秦皇要杀自己,斩草除根。
“那么,就先杀了我!”秦仲一向温文清雅,从未有过凛冽的眼神、冰寒的杀气。
“五皇弟好气魄!”
远处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
众人望去,一骑行来,一身墨袍,一张粗犷的脸庞,正是慕容焰。
她心中冷笑,秦皇当真看得起自己,竟然派太子来杀自己。
秦仲持礼道:“大皇兄。”
慕容焰下马,讥笑道:“想不到最喜云游四海的秦国五皇子慕容烨竟为了一个女子忤逆父皇。”
他淫邪的目光转到水意浓身上,微勾唇角,她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还请皇兄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慕容烨恳求道。
“五皇弟,不是当兄长的不给你一分薄面,这是父皇的旨意,本太子也不敢抗旨呀。”慕容焰饶有兴趣地看她,目光风流yín • dàng,“水姑娘,许久不见,更添风韵了。这身公公衣袍寒碜了些,不过更衬得你明眸皓齿、肤色胜雪、娇媚可人,本太子喜欢。”
慕容烨走过来,挡在她面前,“大皇兄,臣弟自会向父皇禀奏,还请大皇兄卖臣弟一个人情。”
慕容焰的目光总是在她身上打转,“什么人情都好卖,就是父皇的旨意不好卖!不过,倘若叶姑娘成为本太子的妾侍,那就不一样了。本太子亲自向父皇禀奏,父皇宠信本太子,本太子的请求,父皇必会恩准。”
“她是先皇的灵犀公主慕容翾,怎能成为大皇兄的……”慕容烨急道。
“有何不可?纵然她是先皇的女儿,本太子照样喜欢。”慕容焰纵声大笑。
“大皇兄是不肯手下留情了?”慕容烨冷眸一凛。
慕容焰淫笑对她道:“要么死,要么当本太子的妾侍,你自己选!”
慕容烨举起长刀,“就让这把刀来选。”
慕容焰的眼神顿时阴鸷,“五皇弟,你打不过本太子。”
“不如本王与慕容太子较量一番!”
这声音略略含笑,却森寒刺骨,饱含杀气。
所有人都往北望去,十余骑策马行来,当中那人的黑色披风随风扬起,一如大鹏展翅。
水意浓震惊,是拓跋泓。
片刻之间,他便近前,跨坐马背,目光在她脸上溜了一圈,然后好整以暇地笑道:“慕容太子,别来无恙。”
“原来是你。”慕容焰不屑道。
“此处是大魏国地界,慕容太子带众人来此,不知有何要事?”拓跋泓居高临下地看他,目光犀利,“倘若传回洛阳,不知父皇和满朝文武作何感想?会不会认为慕容太子潜入魏国刺探军情?”
“齐王说哪里去了?本太子巡视边境,觉得此处风光甚好,便到处走走,没想到走到了这里,遇到了五皇弟。”
“是吗?方才本王怎么看见太子的手下围攻本王的女人。”
“你的女人?”慕容焰错愕。
水意浓更是惊愕,拓跋泓,你怎么可以乱说?
拓跋泓下马,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小手,深情地看她,“意浓,欢迎你来魏国。你来魏国找我,我欢喜之至。”
慕容烨眼睁睁看着她被他轻薄,怒气上脸,却终究没有动。
心头转过一念,她没有抽出手,“虽然我答应过你,但我还不是你的女人。”
拓跋泓笑道:“很快就是了。”
慕容焰的怒火无处发泄,想不到到手的美人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拓跋泓的手臂不规矩地揽在她的腰肢,“慕容太子带着手下在魏国地界久留终究不好,本王知道缘由,那些驻兵却不知缘由。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本王不好对秦皇交代。”
众目睽睽,水意浓想推开他,却又觉得不妥。若要利用他躲过慕容焰的追杀,只能暂且让他为所欲为。
慕容焰听出这番话的意思:逐客令,便愤愤地告辞。
临走之前,他对慕容烨道:“看你如何对父皇交代!”
她立即拿开拓跋泓的手,他摇头一笑,“女人最善变,过河拆桥。”
“你怎么会在这里?”水意浓问,直觉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必定不是偶然。
“你又怎么在这里?”拓跋泓凝目看她,日思夜想的佳人就在眼前,那压抑的思念让他恨不得立刻抱住她,一亲芳泽。
十余个下属纷纷后退,慕容烨转向一边,却听到拓跋泓的声音,“五皇子,本王跟意浓说些体己话,不如你过来听听。”
她气得瞪他,怪他怎能这么说。
慕容烨对她一笑,“我去那边给马儿喂水。”
此处是郊外,天高地远,草地宽广,视野辽阔,一眼可以望到很远的地方。秋风呼呼,变成了冬日的寒风。
水意浓真心觉得宫外就是好,天地广阔,逍遥自在,没有任何束缚。
拓跋泓解了披风,披在她身上,低沉道:“仔细受寒。”
水意浓的确觉得冷,却不想穿他的披风,“我不冷。”
“你的手冷得像冰,还说不冷?”他按住她的手,命令道,“不许脱!”
“你对秦大哥客气点。”她拢紧披风,顿觉温暖,只是他的体味幽幽地传来,令人不自在。
“我怎么对他不客气了?”他略有不悦。
“你说话能不夹枪带棒吗?”她生气地瞪他。
“还从未有过一个女子在我面前维护另一个男子。”拓跋泓指着她,眼神微厉,“你是第一个。”
“你欺负他,我就维护他。”
拓跋泓剑眉绞拧,却又无可奈何,转过头平息怒火。
水意浓见他如此,觉得莫名其妙。却忽然想起,秦仲是秦国五皇子慕容烨,是她的堂兄。
她望向他,他正弄水给马儿喝。
他和拓跋泓一样,都是皇子,却潜伏在墨国。难道他藏身邀月楼是为了打探墨国的机密与军情?那次他问起她的身世,难道那时候他才知道她的身世?
“看够了吗?”拓跋泓见她望着他、若有所思,扳过她的身子。
“你不在洛阳,怎么在这里?”她猜测,他赶得这么及时,必有内情。
“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为什么?”
“我知道你会北上魏国。”他自信地笑。
水意浓冷冷嗤笑,“你知道我会北上,不就是从安乐公主那知道的?”
拓跋泓一笑,“秦皇决意斩草除根,你不会去秦国,墨国又无你容身之地,因此,你只能北上魏国。”
她撇撇嘴,“这么简单的事,你算出来并不出奇。”
他握住她双臂,眸光深深,“意浓,随我回齐王府。”
“意浓不是你叫的。”
“那叫什么?”他面色一冷。
“叫水姑娘。”
拓跋泓松了手,自嘲地笑,“想不到我拓跋泓在你心中毫无分量,亏我还数次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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