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秘密任务,阴差阳错(2/2)
他走入风亭,把宝刀放在石桌上,接着将整杯茶水灌入口中。
她问:“敢问王爷,意浓弟弟水俊轩在哪里?没有缺胳膊少腿吧。”
他坐下,眼中泛起冰冷的戾气,“既然你一大早就来了,你弟弟自然不会缺胳膊少腿。若是你来晚了,本王可不能保证。”
水意浓咬牙,“王爷战功赫赫,德高望重,家父又是王爷的旧部下,王爷这么做,不觉得过于狠辣吗?”
瑞王的目光渐渐阴沉下来,右掌慢慢握成拳,骨头的响声清晰可闻,“本王想要的,从来都不会得不到!假如你一早就答应本王,就不必吃那么多苦,也不会连累你弟弟。本王只能说,这是你咎由自取。”
“意浓可以办这件事,但王爷必须立刻放人!”
“你放心,只要你为本王办事,本王不会为难你家人。”
他抬起臂膀,手指略略一动。
她暗自思量,他这个动作估计是指示下属去放人。
瑞王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武将的风范;那是久经沙场的人沉淀在生命里的铁血、强硬与说一不二,让人联想到两军厮杀时的热血与残酷、生死与无情。
他道:“一个时辰后,你弟弟会回到将军府,一根汗毛也不少。”
水意浓道谢,又听他道:“六日后,本王在府里设宴款待陛下和朝中文武大臣,你和邀月楼前来助兴。本王要你跳一支舞,必须勾魂夺魄,让陛下无法抵挡你的魅力,必须一击即中!”
这话掷地有声,如宝刀落地,铮铮声响。
“意浓会竭尽全力,但圣心难测,如果陛下不为所动,意浓也没法子。”
“那便是你的准备不够!”
“可是……”
“没有可是!”瑞王的虎目迸射出凶厉的光,似猛兽噬人,“本王再说一遍,本王要的是一击即中!你必须迷住陛下,成为宠妃!本王警告你,若你做不到,就为你弟弟收尸!”
就算恨得咬牙切齿,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就算在心里骂他千遍万遍,水意浓也只能答应。
……
云兮说轩儿已回将军府,身上没什么伤,心头大石总算落下。
据轩儿说,那些坏人把他关在一间黑乎乎的屋子里,没有折磨他。
她问女儿,那些人为什么愿意放人,水意浓只说弟弟没事就好,然后就去忙了。
泠玉和盼盼的新舞排练得很顺利,水意浓没想到她们跳得很到位,她们的舞技越来越好了,学得越来越快。她想过了,瑞王府的歌舞表演,总共五个节目,《青花瓷》《潇湘雨》《红颜》《葬英雄》和她这支具有致命诱惑力的舞蹈。
短短六日,没多少时间排练,不如跳“独角戏”吧。
犹豫了一个晚上,她终于决定跳什么舞。
需要一个男舞伴,找谁比较好呢?
舞蹈音乐自然还是找秦仲。他听了抒情而又具有很强节奏感的两首曲子,《发如雪》和一首古风歌曲里节奏感较强的曲子,大赞好听,好奇地问这两支曲子要排练什么舞。
她灵机一动,问他会不会跳舞。
“我怎么会跳?”他失笑,没看出她的用意,“我只会侍弄琴、筝和琵琶等乐器。”
“你不是想知道这是什么舞吗?不如我跳两下,你跟着跳。”
他还是没察觉,催她跳给他看看。
水意浓跳了两个简单的动作,他现学现卖,竟然跳得有模有样,动作很到位。
他有跳舞的天赋!
“秦大哥,过几日邀月楼去瑞王府表演歌舞,我也要跳一支舞。”
“哦?你亲自出马?”秦仲又惊奇又欣喜,那种忧郁的气质消失了五分。
“是啊,我答应了瑞王。”
“那我可以一饱眼福了。”
“你可以当我的舞伴吗?”
“舞伴?”他莫名其妙地皱眉。
她简单地解释道:“有一种舞是双人舞,男女配合。不过这支舞我跳就行,你不必跳,你稍微配合我一下就行了。”
他惊讶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了,“我从未跳过……根本不会跳……”
水意浓蛊惑道:“我需要的就是一个不会跳舞的舞伴,你最合适。”
他哭笑不得,“咱们邀月楼有那么多舞技好的男舞者,你找一个便是,何必一定要找我?”
她自然想过,可是,她总觉得和那些男舞者并不亲近。虽然她教他们跳舞,每日都在一起,但就是无法和他们打成一片。她倒是觉得和秦仲谈得来,心灵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因此,她才想要他当自己的舞伴。
秦仲琴艺一流,嗓子也好,唱歌不赖,没想到跳舞也有天赋,这家伙在歌舞方面还真是天才。还有一点相当重要,他的容貌、身材等硬性条件太符合要求了,那张脸是一种浸透了忧郁的帅气、英俊,那身形挺拔、清瘦,太棒了。
她磨破了嘴皮子,软磨硬泡一整日,他终还是没能坚持,答应了她。
两日后,他应她的要求,在没有音乐伴奏的情况下,陪她跳了一遍。
跳完整支舞,他呆了,僵化了,定定地瞅着她,半晌没回神。
“怎么了?”水意浓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跳这样的舞?”他很不理解,“你不是说不卖身也不卖艺吗?”
“到现在我还是坚持不卖身也不卖艺,可是,人活在世上,总会有无奈的时候,总会有不得不做的事。”她凄然一笑。
“有人逼你?”他眼睛一亮,纤长的眼睫又黯然下垂,“是瑞王?”
“不就是跳一支舞吗?难不倒我,我没事。”
她洒脱地笑,说去看看泠玉和盼盼练舞。
……
泠玉和盼盼的新舞,再次让邀月楼火爆,让所有人为她们疯狂。
这支舞,叫做《白蛇与青蛇》,灵感来源于电影《青蛇》。
黑压压的大堂昏暗一片,只有舞台上空悬挂着两盏素骨灯笼,一为白绢灯笼,发出昏红暖光,一为青绢灯笼,暖光为青。
两个男子移走置放在舞台正中间的大屏风,所有目光汇聚于舞台两边、以“S”形躺在地上的两个女子。此时,乐曲响起,是电影《青蛇》的配乐《思情》,有点儿异域风情,有点儿暧昧。
泠玉和盼盼缓缓地动起来,一边如蛇舞动,一边支起柔软的身子。
乐曲过了前奏,站在舞台左侧的两个女子扬声哼唱,“啊……啊……啊……”
泠玉着纯白紧身舞衣,盼盼着清碧紧身舞衣,满头青丝只做了简单的装饰,如瀑般的黑发披散在后背,增添了女人味和神秘感。
四个男子出现在舞台上,在左右两端拉开碧色薄纱,上下摆动,碧纱摇曳如水波荡漾,意为一白一青两条蛇游弋在碧湖里。
她们或跪或躺,在湖中徜徉、游曳,舞着白嫩的双臂,青葱似的五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扭着纤细的腰肢,眼风媚人,巴掌大的小脸做出或媚笑或清冷或引诱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两条美女蛇。
碧纱荡漾之间,两条蛇或隐或现,魅惑人心。
这只是这支舞的三分之一,已经挑起所有看客的花花心思,欲罢不能。
《思情》奏毕,接下来是《人生如此》。
悠缓的乐声响起,女声的哼唱亦开始: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情真情痴。
何许?何处?情之至!
啊哈……啊哈……啊哈……啊哈……
两条碧纱移向舞台后面,泠玉和盼盼在地上翻滚,模拟蛇爬行的形态往前爬行,时而分开前行,时而滚在一起,时而俯首帖耳,时而妩媚地窃笑。
可以说,她们是诱惑人心、妖娆爬行的美女,也是披着绝美皮囊、戴着妖艳人皮面具的蛇,亦真亦幻,真假难辨。
那些定力不够强的人,已经口干舌燥,不停地吞咽口水,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她们慢慢站起身,却好像不长腿似的站不稳,弯着腰肢,上身微挺……她们学着人类行走,柔软至极,好像不长骨头,却是万种风情、千般妖媚,宛如风摇翠柳,慵懒的魅惑之态令人无从抗拒。
时而柔软地舞动,时而交颈密谈……
站在二楼的水意浓微微一笑,她们跳得很好,短短四五日就有如此成果,真的很棒。
那些目不转睛、目瞪口呆的男人,僵化了。
也许,他们正如冰山下的火种,看似已经风化,实则已经烈火熊熊。
接着,乐曲一变,变成了更具异域风情、节奏更强更快的《莫呼洛迦》。
女声的哼唱开始,泠玉和盼盼的舞也变得激情四射。
扭腰,抖胯,双肩舞动,双臂亦摇摆,双腿跳出勾魂的舞步,既有美人的神,又有蛇的形,形神兼备,像是末世狂欢,舞尽所有的激情与热量。
僵化的男人们纷纷站起来,目光钉在两条美女蛇身上,紧追不舍。
她们的妖冶艳舞,调动了所有男人的情绪,High翻全场。
最后,乐曲戛然而止,她们的舞也结束了,谢礼后,消失在舞台。
如梦初醒的男人们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尖叫声、吼叫声,大堂就像炸开的油锅,已经失控了。邀月被数十个性急的男人团团围住,逼至墙角,银票满天飞,一袋袋的银两在空中摇晃,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水意浓满意地微笑,回到寝房,正想画出下一支新舞的舞衣,就有人敲门。
是墨君狂的人。
她来到三楼厢房,墨君狂迎面走来,广袂无风自拂,袍角随着他的步履向两边微微扬起。
他内穿浅紫锦袍,外披墨色披风,即使没有龙袍在身,浑身上下也隐隐透出一股王者霸气。
他走进厢房,她跟着进去,房门自动关上。
明亮橘红的烛火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使得他的神色越发高深莫测。
她暗暗想着,此次出宫见她,他必定要问问进展。
“这几日,你可真忙。”他掀袍坐下,语声讽刺。
“意浓再怎么忙,也比不上陛下日理万机。”水意浓淡淡回应。
“谁借你的雄心豹子胆,胆敢编排如此伤风败俗的舞?”墨君狂抬眼盯她,目光阴沉、森厉。
“陛下明鉴,虽然这支舞比较出格,但是舞蹈是一种艺术,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再说,我大墨民风开放,邀月楼的歌舞丰富了帝都的夜生活……哦,不对,是娱乐消遣,为帝都提供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娱乐消遣。”
“娱乐消遣?”他有点懊恼,竟然听不懂她说的话。
“老百姓夜间无所事事,到邀月楼看看歌舞表演,放松身心,这就是娱乐消遣。”
他掩饰了羞恼,饶有兴致地瞅着她,“想必你这个编舞的跳得比她们还要好,朕倒想看看你跳舞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她们一样勾魂夺魄、魅惑人心?”
水意浓淡然道:“如果陛下想欣赏歌舞,可以命她们单独为陛下献舞。不过,陛下最关心的应该是晋王和右相。”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果把瑞王逼她跳舞迷惑他这件事告诉他,他会有什么反应?会有什么后果?他会不会帮她?
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墨君狂端起茶杯饮着,“说来听听。”
她简略道来:“晋王已上钩,容大人这边还有待努力,接下来怎么做,还请陛下指示。”
他话锋一转,“瑞王也对你有兴致。”
她暗自嘀咕,这皇帝当着可怕,世间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瑞王抓走轩儿,逼意浓为他做一件事。”就算他不知道个中详情,她也要说一点事实,否则他不会相信。
“他要你做什么?”他的语气又冷又淡,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更让人猜不到他的心思。
“瑞王要在府中设宴,要邀月楼众人在瑞王府演出,还要意浓跳一支舞。”
墨君狂的眉头微微一动,应该在想瑞王此举的用意。
水意浓思忖,他猜得到瑞王这招美人计是针对他的吗?
他的眼眸略略下垂,精光四溢,“想必朝中不少大臣都想看看你这个编舞的人跳起舞来是不是也如传闻所言,瑞王此举,正中他们下怀。”
她松了一口气,他应该还没猜到瑞王的真正意图。
“晋王和容惊澜联手救你,朕大开眼界。”他语声含笑,却是那种冷嘲热讽式的笑,“即便天塌下来,容惊澜亦面不改色,最是从容温和。没想到,他为了你和瑞王争得面红脖子粗,甚至假传太后懿旨,硬闯瑞王府。晋王看见容惊澜抱着衣衫不整的你从温汤出来,面色阴晴不定;次日一早,他就去别苑把你带回晋王府,抱着你一路回去,可谓招摇至极。朕这个皇弟风流多情,阅美无数,从未对一个女子用过心思,想不到对你这么上心。”
她心惊肉跳,这个皇帝是神吗?事无巨细,都一清二楚。
他是不是在帝都、甚至整个墨国布下无数耳目,搜集八方消息?
墨君狂转脸看她,犀利的目光洞穿人心,“你以为,他们已经有了嫌隙吗?”
水意浓慎重地说道:“表面看来,晋王和容大人应该还没有嫌隙。”
“那你就要加把劲了。”
“是。”
“斟茶。”
她听从他的吩咐,为他斟了一杯热茶。
刚放下茶壶,就有一股强势的力道袭来——他扣住她的胳膊,稍稍用力,轻而易举地把她拽到怀中,双臂紧搂着她。她惊魂未定,知道挣扎也没用,索性一动不动,静候下文。
他看着怀中如小白兔温顺的女子,目光冷冽,“你在晋王府留宿一夜,晋王如何待你?”
她故意耍太极,“陛下洞察世事,理应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墨君狂拽住她的衣带,低沉道:“不如朕和你重演一遍那晚晋王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那陛下就要听凭意浓的摆布。”水意浓莞尔一笑,略带讥讽地说道,“只怕陛下放不下高贵的身段……”
“朕随你摆布便是。”
他松开手,她从他身上下来,让他仰面躺在桌上,“若有得罪,还请陛下恕罪。”
他问然后如何,水意浓心中偷乐,“然后意浓拉晋王起身,仅此而已。”
她正要后退,没想到他的反应快如闪电,拉住她的手,敏捷而漂亮的一个转身,两人位置互换。
我去!偷鸡不成蚀把米。
本想耍耍他,却不想被他后发制人,转瞬之间,形势逆转。
墨君狂盯着她,目光冷鸷可怕,就像shā • rén于无形的剑气,随时可以见血封喉。
她的心怦怦地跳,就要蹦出胸腔了,一丝丝恐惧从心底升腾而起。
金公子的狠辣阴鸷,墨君狂的狠戾冷酷,只有这两个极品渣男让她从内心感到恐惧。
“胆敢耍朕,就有胆量承受朕的惩罚。”他的脸膛就像阴霾的天。
“陛下……”
他俯下头刚要吻她,她惊慌地阻止:“意浓已与晋王和容大人有所亲近……”
话音未落,便被墨君狂打断,“朕何须介意?”
水意浓冰冷道:“陛下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但意浓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墨君狂赞赏她的临危不乱,这个女子总能在危急时刻说一两句一针见血的话保护自己,刺中他的要害,让他不得不妥协——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死不屈,他这颗绝色棋子,也就废了。
他揽她起来,陡然掐住她的双颊,冷戾的目光令人惊怕,“办好这件事,朕不会亏待你。”
这句话好像有弦外之音,她并不觉得他真的会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