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于池子1(2/4)
我穿着我妈给我买的长风衣,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还是觉得冷。斯嘉丽却还穿着低领的毛衣,执着地秀她的锁骨。一个心形的吊坠贴在两截锁骨的中央,像炯炯有神的第三只眼睛似的。我们来到仙踪林的附近,我让她在对面的一个服装店里等我,吩咐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露面。然后我一个人过了马路,推开了仙踪林的大门。
当我走进门以后,我在门边停了五秒钟,然后,我把帽子拉严实,低头,左拐,躲进了女厕所。
(3)
如同斯嘉丽死也不会承认她喜欢段柏文。
我死也不会承认——段柏文不喜欢我。
在一向高高在上的斯嘉丽面前,这是我唯一致胜的法宝。
“我还是觉得你太宠他了,男生其实都不喜欢妈妈型的,他们很贱,对他们越厉害,他们越受用。”
“这样啊。”我装出虚心学习的样子。但私底下我认为斯嘉丽所说的话都是放屁。她有多了解男生呢?如果她真的那么了解男生,以她的身材相貌,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万人迷,而不是现在这么可怜,只有和我争风吃醋的份。
斯嘉丽总是自以为,她有很多的秘密。但其实,她所有的秘密都在我面前一览无余。我没见过比她活得更累的女生,举个简单的例子,她连博客都写两个,一个官方的,叫做“下一站长大”,大家都可以看,里面除了她的大头贴和参加什么sy大赛的露大腿的照片,全都是些嗲兮兮的冠冕堂皇的话。另一个则是完全私人的,言语放肆,充斥着她个性中最黑暗的成分,堪称典型九零后问题少女。
我并不是偷窥狂,发现斯嘉丽的私人博客纯属意外。因为她总是在自己的两个博客间串来串去,而我顺着访客链接不小心就跟着去了。比起官方博客来,她的私人博客显然更对我的胃口,去过第一次后我就不由自主地常去,原因很简单,在那里,我可以了解到她许多的秘密——
首先标题就很闪闪亮:杀死所有萝莉。她非常不喜欢天中那些所谓的“纯情女生”(她不知道其实她自己就是),并总是说之所以喜欢我就是因为我不是咧嘴大笑就是放声大哭,像个傻姑婆,但是真实极了(当然这个评语我还是很接受的)。
然后是博客的背景音乐。一个普通话极不标准的女声唱着一首歌词极度狗血的歌,不过倒是很符合她的智商:
“一只想变成橘子的苹果
她以为
这样可以变得丰满一些性感一些
这样可以去电脑公司上班
她以为
这样可以变得酸酸的不被别人吃掉她
这么笨的苹果,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么笨的苹果,我从来没有见过”
……
最最搞的,当属她的日志,这让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考试的时候作文从来都拿不到高分。
不信你看:
想起了他
想起了他
想起了他
想起了他
想起了他
想起了他……
想起了他出操时站在我后面
偷偷拉我的小辫
那动作钝钝的扎穿了我的心
于是我需要打破伤风针了
他终于没那么讨厌我了
我在图书馆给他传了一张纸条
他也回了我一张
我传了什么
是个秘密
他的回答可以公布:
“偏偏喜欢你。”
我藏起了那张小纸条
霓虹闪烁
非此即彼
谁选择在单身节寻欢作乐
谁就被寂寞所选择
成为傀儡一颗
夜太黑
双面娇娃闪闪闪
几个月来,我越看这些无厘头的日志,就越想把自己砍成八块送给我妈做成一道菜。
我无法接受所有关于他的信息都来自于别人,特别是来自于斯嘉丽。而且,是以这种欲说还休的方式。我要命的想着,那张“偏偏喜欢你”的纸条被她藏在哪里到底是谁写的,甚至有次到她宿舍造访,趁她上厕所时,翻到她的小床底下去找过。可是一无所获,还被她发现。我只好说是自己隐形眼镜掉了,才免掉她的疑心。
说到疑心,我对斯嘉丽本人的疑心更大:我疑心她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偷偷和段柏文暗度陈仓。不然她为何毫不犹豫要选文科,不然为什么在分班那天,在看过那长长的分班名单,当发现她的名字就列在段柏文的名字之下时,她的眼睛里就像被谁植入了两个硕大的灯泡一般亮了起来呢?
我心知肚明,却也只能打碎牙齿含血吞。
作为报复,我常常跟斯嘉丽编撰属于我和段柏文的故事,有情节,有对话,有冲突。从这方面来讲,我认为我绝不输给某少女作家韩卡卡同学。最重要的是,斯斯公主真的是个绝好的听众,表情,情绪都会随着我的讲述高低起伏。我异常享受她吃醋的样子,享受她一面心滴着血一面无比羡慕地对我说:“搞得像饶雪漫的小说一样哦。”
“爱情就是这样的嘛,千篇一律。”我无所谓地答。
我决定把我约会横刀的事告诉斯嘉丽,而且加上了一个差点被拖去开房间的劲爆小细节。按我对斯嘉丽的了解,她没有不去告密的可能,我甚至连台词都替她想好了——段柏文,我头都想破了,还是决定告诉你这件事,我个人认为,于池子这一次是玩得过份了一点!
从一开始,我就希望她会跟他告密,希望他会着急,或者愤怒,认定我不争气,滑向堕落的边缘,甚至为我拍案而起——
可是某天,段柏文他们班的队伍从我们班前面集体跑步而过。就在我一抬头的一瞬间,就瞟到了段柏文正好排在斯嘉丽的后面,而她的小辫就在他的脸前面左右晃动,我想起那篇诡异的日志,全身都冻成了一座冰雕。
看来可恶的事实是,他滑得比我还要更深一些,哪里顾得上伸手来拉我。不管那个人是韩卡卡,还是斯嘉丽,或者是另一个我压根不知道的陌生女子。
有女人缘就可以乱来的么?
真过分!
我在仙踪林的女厕所里呆了三分钟。终究没有勇气去参观“约会现场”,然后我原路返回,像个小偷一样推开门走了出去。隔着一条街我就清楚地看到斯嘉丽从对面小店的玻璃窗里射过来的炯炯有神的偷窥的双眼。我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她身边,她轻喘着气问我:“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这么快?搞定没?他有没有认错,有没有悔过?”
“算了,”我眼眶红红地说,“这种事我觉得还是装傻比较好。”
“不可以。我不能看着你这样被欺负!”斯嘉丽拉着我的手,断然地说,“走,我陪你去,仙踪林又不是他家开的,我们走累了去喝杯果汁难道不行吗?”
“还是不要了。”我挣脱她说。
“必须去!”她安了心,重新抓住我的手,非要看着我出丑。
“我都说不要啦!”我甩开她。
“于池子,我告诉你,你要真这么不在乎他,我就去追他了!”这并不是斯嘉丽第一次这么跟我说,但每次说完后,她会加上下半句:“开玩笑,我可不喜欢那么精瘦精瘦的男生。”
我正等着她的下半句呢,斯嘉丽忽然看着街对面两眼放光地尖叫起来:“看,我没说错吧,他们出来了,出来了!”
我顺着斯嘉丽的手指看过去,就看了他。
我有多长时间没好好看他一眼了呢?他好像又长高了,显得更瘦了。他和那个我从没见过的传说中的韩卡卡一起走出来,韩卡卡真的好瘦好小,风一吹就倒似的。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她长得真的和某人极像。
“走!”斯嘉丽拖我一把,“跟上!看他们要搞什么鬼名堂!”
说起来,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当“狗仔”。他死都不会知道,高一那年我也当过一次,那一次,他跟踪小耳朵老师,而我跟踪了他。那可能是我一辈子走得最远的路了吧,脚底板都疼死了才到达目的地——西落桥的小河边,他躲在树后的时候,我躲在另一棵树后。我看到他替她撑伞,没有嫉妒,反而心疼得红了眼眶。如果我真是那种可以不顾一切冲到事发现场的人,或许我早就表露心迹了,而绝不会在他苦苦暗恋的那段日子里,像个白痴似的搜集所有和小耳朵老师有关的资料送给他,只希望能替他缓解相思之苦。
因为我太明白个中滋味,酸甜苦辣,真是不说也罢。
419路公车站台。他们先停下了脚步,斯嘉丽带着我踮着脚一阵小跑,也很快在站台站定,他并没有像我想像中那样牵她的手,他们甚至都没有眼神的交流,看上去像完全就不认识。这让我的心更加的灰败,因为越是这样,他俩越是有谈恋爱的嫌疑——在天中,这是人所共知的常识。
要躲是不可能了。
“段柏文!”斯嘉丽一面扯着我,一面已经扯着嗓子在喊他,充满力量地,居心叵测地,喊他。
只能随机应变了。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抬起头勇敢看他。
他穿着一件我从来没见过的浅绿色的大毛衣,还围了一条ru白色的围巾,完全不像他了,倒像个装腔作势的男模特。我真讨厌他穿成这样,估计是韩卡卡喜欢的风格吧。于是在他转过身看我们的一瞬间,我对他丢过去一个白眼。
这个无法自控的表情让我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因为他身边那个娇小的“名人”只是微微地笑着,姿态明显比我高出一百倍。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任脸僵成木偶。
段柏文说:“是你们啊?”声音何其失望,让我恨不得融化成一滩水在太阳光下蒸干算了。
他希望是谁?
远在北京的小耳朵老师吗?早知道他旧情难忘,却没想到他会犯贱到如此地步。
斯嘉丽的手使劲捏了一把我的手,这是在示意我可以“上”了。但是只有我知道,我上不了。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天山韩佬,眨巴着眼睛,微笑着,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跟我们打招呼说:“你们好。”
“卡卡姐好。”斯嘉丽向她弯腰致敬,卑躬屈膝地快要了我的命。
“你去哪里?”他俯下身问我。
“不要你管。”我当着斯嘉丽和天山韩佬的面跟他发小姐脾气。
“受谁气了?”他探询地问。
就在这时,一辆419路车迎面而来。我知道这不是他们三个要上的车,我抓紧这个机会,跳上了公车,说时迟那时快,我投进一个硬币,公车的门在我的身后关上了。
就这样丢下了他们三个。
只有这个方法可以救得了我那薄而脆且不值半文钱的自尊吧。
离开他们,离开所有的人,离开所有的一切,去我自己想去的地方。因为这场戏要是再演下去已无任何可能。别说失去当主角的欲望,就算跑龙套,我都觉得太累。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刚找到座位坐下,才喘几口气,手机就贴着我的口袋震动起来。
手伸进口袋里,首先摸到的是那个黑色小瓶装的香水。那个该死的斯小妞,什么时候把它放进去的?
我丢下香水掏出电话,那一刹差点落下泪。
是他。
这是近四个月以来,他主动找我的第一次。或者说,这是四个月以来,我们的第一通电话。我对些曾经有过无数设想,却不想是在此时此情况下。
我为我没出息的激动而倍感耻辱。最重要的是,我拼尽了全身力气忍然没法做到不去接这个电话,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不紧不慢:“晚饭叫你妈多做点,我馋死了。”
(4)
斯嘉丽是那个叫做“杀死所有萝莉”的游戏网站的元老之一。
她们的口号是“左手纯白,右手炭黑”,白天以纯洁的高中生面目示人,到了夜晚,就是诡计多端,放纵自己的夜之幽灵,只收纳最具有潜力和智能的女生成为会员。加入会员之后,可以免费参加她们定期举办的种种活动,而这些活动的目的则是为了培养一批超级厉害的“双面少女”,最终可以“通吃”所有口味的男生。这是时下最流行最火爆的潮女集中营,比李宇春的粉丝团队还要强大一百倍。
她也曾推荐我加入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学业紧张,生活无聊,我本为之蠢蠢欲动,但是却在斯嘉丽为我度身定做的a计划中败下阵来,未能被组织成功筛选。
那个a计划的内容,就是我要看着别的女生和我喜欢的男生有“肌肤之亲”的接触,而做到眼不红心不跳,不为所动。
计划的失败在我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中结束。
斯嘉丽气愤的宣布我被淘汰了。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其实,我最不想听到的只是他的那一句:不关我的事。其它都很好很好,因为如果那次段柏文真的当着我的面亲了斯嘉丽,给我一个亿我也没法让我快乐。
其实我没有宏图大志,认为自己有本事做完全不同的两个我。但是在偶尔某些时候,也有些想变成另外一种人的冲动。
就像我默默吮吸着我妈做的乌冬面,盯着段柏文闷头吃饭的脑袋时,脑袋里却一直冒着泡,想象自己像个精神病人一样跳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大胆地问他一句:
“你敢不敢爱上我?”
但我知道,我演不好这种戏。事情只会被我的可笑弄得更糟糕,我没法把自己的内心割裂成一个“官方”一个“私人”。我只能是平静无浪的既不萝丽也没风情的于池子,带着说不出的哀痛,静等心里的小花缓缓开放。
活该。
吃完一碗乌冬面,我端坐在那里没动。算起来,他已经很久不来我家吃饭,所以气氛稍显生疏。
我妈用筷子的另一端戳了戳我的腰——这是她的习惯动作,这个动作必然让我全身发痒,腰跟着歪得七扭八扭,但遗憾的是,这是我妈改不掉的毛病,从小她就爱这样戳我的腰,爱看我扭来扭去。
而我最大的反抗无非也就是白她一眼。
她说:“吃完了还不快把碗洗洗?”
她就是这样的,从没有意识到我已经长大了。从没意识到我已经不喜欢被人挠痒痒,这会令我淑女态度尽失,会令我在最不该出丑的人面前出丑。她总是乐意把别人当成家里人,却没想过别人到底愿意不愿意,领情不领情。
“我来洗。”段柏文终于把脸从饭碗里抬了起来,飞快的收拾好桌子,进了厨房。
妈妈满意的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嫉妒。她是在他身上找某人的痕迹吗?我承认我有点恶毒,但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她呢?
我没见过比我妈更喜欢做饭的人。
我家的小小厨房几乎容不下她施展。她会做一切的菜,中国菜,外国菜,粤菜,川菜,甚至会雕那种只有五星级饭店里闲的没事干的厨师才会雕的无聊的胡萝卜凤凰,从我很小时候到现在,她除了在外面工作就是在厨房里待着,琢磨厨艺,自己跟自己切磋得比谁都来劲。
大约十年前,她甚至写过一本美食书,书名曰:《100道称心如意家常菜》。想自费出版,结果未遂。
可惜当年没有专业人士相中我妈,替她做个外形包装,否则,也许能成就一个著名厨娘。可是自从我知道她这些菜到底是为了让谁“称心如意”之后,我就不那么乐意看到她忙碌的身影了。
我觉得别扭。
在我两岁的时候,她爸就死了。无数人给她介绍无数个对象,她都拒绝。那么多年来,我曾经一厢情愿地认为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她不想我受后爸的罪。可是,当那个黄昏不经意翻出她那几个破本子的时候,我承认我真的被她的忍耐力征服了。什么什么“我们共同喜欢的他,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什么什么“我如果可以守着三十二年的暗恋不去做任何表白,结局会不会重写?”
日记我并没有看完,但我觉得我已经完全了解了真相。我简直不忍心去读那些本子里的任何一句话,更不忍心去回忆,那是我不了解的母亲,一个令我陌生万分为爱受尽委屈百转千回的女人。比起她来,我更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就像这顿饭,看得出她非常高兴段某人的到来,却从不提起关于他父亲的只言片语,只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吧,其实我骨子里又何尝不是跟她一样,滥好人,没底限。
倒是他,一面收碗一面跟我妈说:“我爸真戒酒了,好久不喝。”
“好!”我妈说。
“最近他赚了一笔,债也快还完了。他说等不是太忙了,就过来吃你做的红烧肉。”
“好!”我妈还是说。
我不想看我妈坐那里发呆,便跟着段柏文一起走进了厨房,他头也不抬的说:“这儿太挤了,你出去吧。”
我挪开点,抱着双臂压低声音说:“你到底在搞什么玩意?”
“你到底在搞什么玩意?”他故意把“你”字拖得老长,还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我,好像我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一样。
“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刚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连忙补充:“这么多天都不联系,不借钱不抄作业就想不起我是不是啊?”
“你自己忙,没时间找我,就算到我头上。”他慢悠悠的说:“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讲点道理呢?”
“你胡说,我忙啥啊?”
“你忙啥你问我?”他笑着问我,可那笑容里明显有别的意味。
“哼,”我百口莫辩,气得脸都白了,只能冲上去夺他手里的碗,把水龙头转向我站的那一边的水池,开到最大,水冲到碗底溅起,溅到我的脸上和他的毛衣上。像一颗颗碎玻璃珠子。他伸出双手拢住我的胳膊,扶着我把我推出了厨房。他的力气虽不大,但是我却无法轻易挣脱,我不由自主的滑动着脚步,嘴上小声喊着:“神经病!”
可是他并不理会我,一直把我推到饭厅的门口他才放开我的双手,看了我一眼,抬起手肘在我脸上胡乱擦了一下,粗粗的毛线在我脆弱的皮肤上粗暴的划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先别闹!”他说,“等我把碗洗完。”
我委屈地走进客厅,走进卫生间,把门反锁上。
回忆刚才那个“疑似拥抱”,我只是觉得更加惆怅而已。和那个瘦小的少女作家相比,我在他心中地位几何?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脸就知道了——鼻子那里有一块红红的,他下手这么没轻没重,根本从没把我当女生看待。
从小到大,他都没把我当女生看待。
我拧开了凉水龙头,好好洗了两遍脸。可是洗完这两遍脸我却发现了一件让我无比痛苦的事情,我的脸好像肿了。
才一个瞬间,我就发现自己变成了猪头。
我的脸肿起的原因数以万计,肿起的速度如有神助,春天的时候,逛一次公园会肿,夏天游完泳会肿,秋天吃完螃蟹会肿,冬天冷风一刮也会肿——追究起这次红肿的原因,不用想,一定是斯嘉丽的面膜!
我冲回房间就打电话给她兴师问罪。谁知道她一点儿也不关心我的脸,而是问道:“段柏文在哪里?”
“在我家洗碗呢。”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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