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1/2）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辛悦的步伐缓缓停住了。

世界仿佛一瞬间悄寂下来，车声人声都淹没了下去,一点冰凉的水滴打在辛悦鼻翼上,辛悦扶着手机，转身举起头,眼望着楼面星星点点的灯火。整片城市的霓虹炫彩也遮不住那灰色浮雕透出的寂寥。

辛悦的脸被打湿了，噼噼啪啪的雨点溅碎在石阶上，珍珠落了地,滚进泥水。

辛悦轻轻说：“不哭……”

电话挂断了。

……

这场雨下得比辛悦来这里见过的任何一场雨还久。

手上的酒杯空了，辛悦张臂仰头靠在沙发，潮湿渗透了西装,辛悦一只手剔开了扣,脱了扔在桌面。

酒柜倒影里反应出一个漂亮的影子，黑色的衬衫宽大,虚虚实实地显得肩脖更瘦。辛悦托着酒杯,歪头站在那面黑色玻璃前，看着里面的人——微卷的茶色短发,额前的刘海因为潮湿,一缕黏在脸颊。

辛悦男孩气地扫手拨了拨,鼓腮吹出一口酒气——她该醉了。

像是比这场雨还久,辛悦很久没这样醉过了，她从前喝酒,不到反胃,早就醉意朦胧,不像当下，一阵阵泛着恶心的同时，更加清晰地想起从前的事。

灌下大半支酒，人终于倒在沙发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喊着：“宝儿！你等等，等等我……不是的，别哭……”

睡到半夜，被一阵铃声叫醒了，没想到是耿中华的电话。

辛悦头疼得紧，按着不耐烦问：“干嘛……”，耿中华说：“你以前的手机还在用吗？”

辛悦反应了好一会，迷迷瞪瞪问：“哪个手机？”

耿中华说：“就是你在我这里打工时，用的那个！”

辛悦闭着眼，哼哼说：“那多远以前的事了……没用了……要干嘛？”

耿中华说：“我之前在你那里放了一个过滤程序，我这边电脑出了故障，现在我这里没底子了，要拿来拷一下。”

辛悦还没完全清醒，“没带在身边，我现在……不在国内……”

耿中华说：“这样，你登陆我给你的加密盘，把以前的资料下下来，把程序发给我。”

辛悦一翻身说：“……老大，这种事，你自己不能弄吗？我好困……”

耿中华骂说：“你就懒死吧！这是我给你的加密盘，我破解老费劲了，你快点，我着急用！”

辛悦拿靠枕盖住了头，“我把密码给你，你去弄吧……”

耿中华说：“你真是不知道死怎么写，你就确定我可信，唉，你就确定我就是我？你真是退步了……”

辛悦禁不住耿中华唠唠叨叨，念道：“好——好——我就去弄！”

辛悦宿醉未醒，饧着眼，把资料一股脑全下到了电脑，照耿中华的要求把程序软件发了过去，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清晨。

次日一早洗漱完毕，正在给自己煎蛋做早餐，回顾着昨夜，只觉得哪里不对又没有头绪，便打开了电脑查看昨夜下载的东西。手机交给耿中华的时候，照片已经被腾空了，然而还是保留着一张照片，那是丁贤发给她的，夕阳下面，长发的少女骑车在狂奔。

辛悦关闭了照片，信息文件夹上醒目的红点让辛悦点了进去，内里置顶着一条发送失败的信息：“我想好了，分手吧。”

辛悦怔了一怔，脑后像挨了重重一击，又像有人朝她淋了一脊背热水。

辛悦的指按住了嘴，又移上去挠眉心，耿中华的房子，隔断了信号，就是说：她没说，她没说——

那么，这么久以来，对丁贤而言，自己的所作所为，算什么？

灶上的火已自行熄灭了，鸡蛋也已经糊了——那张小小的预览图，还是可以看见那个小小的姑娘在朝着夕阳拼命地追……

可一切还回得去吗？

辛悦抽了一支烟后，对旁观客发了句：“对不起。”

旁观客立刻有了回复：“没关系。我想约你见个面，可以吗？”

辛悦红着眼，皱眉回她：“你这么想见到我？”

旁观客说：“是的。我想对你和自己有个交代。”

辛悦问她：“你不爱你女朋友了吗？”

旁观客说：“见面说吧，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有空？”

辛悦答：“我来找你吧，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有空？”

对方像是犹豫了片刻，慢慢回复道：“我在巴黎，这两天有些事……”

辛悦哑然笑了，她小时候，听着《世界真奇妙》，里面唱：“人人常欢笑，不要眼泪掉，时时怀希望，不必心里跳……世界真细小，小小，小得真奇妙，妙秒……”长大了，才发现儿歌里的魔力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

“好巧啊，我刚好今天在这里……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旁观客回：“你在这里？那真的是……”

辛悦看不下去了，推开了手机，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为她曾独有的那点“缘分”……

……

妆容上花了一些时间反倒失了手，辛悦选了一身扎腰的碎花一字领裙，总思疑别人觉得夸张，疑神疑鬼了一路。来法国后常常穿的都是西装长裤，方便她行动。

她像丁贤一样行事，处事却像高玟，人们把她和丁贤相提并论，却说她打扮像往日的高玟。辛悦长期活在他人的光环下，很难没有一丝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