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2/2）
“我实话实说了，我说拿了两份资料……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觉得我惨了……”
辛悦问：“她怎么说？”
“她没说什么……说是商业纠纷，让我回家。”
辛悦安抚：“没事。跟你没关，你放心……”还未发送，办公室门却被掀开了，辛悦抬起头，高玟站在门边说：“我有话跟你说。”
辛悦发送了信息，默默收拾了一收拾桌面，随高玟出了通达。
辛悦没有取车，和高玟并肩走在街上。夜晚的凡兰，像星河倒落人间。辛悦宽松的白色职业套装和高玟白色的亚麻橙花裙俨然成了暗夜里一对亮瓷娃娃。
高玟还没开口，辛悦先点起一支烟问：“你抑郁？”
烟扑在高玟脸上，高玟说：“向雪莉这种不忠诚的秉性，不适合我。”
辛悦浅浅笑着：“她只是传达你想传达的东西罢了。”
高玟思疑自己脸红了，伸出手说：“我不跟你扯，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辛悦问。
“你别装傻，那两份资料。那东西在你手上，太危险了。”
辛悦随手弹了弹烟灰，“你问迟了，给了天野唯。”
“为什么？！”高玟简直无法相信。
辛悦无所谓地说：“我不交给她，她要伤害我家人。”
高玟迟疑着，勉强一笑，手足无措。辛悦夹着烟抱着手臂严肃看着高玟，高玟回过神，“你真的……姓辛的！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给天野唯？你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我管不了。”
“那我呢，你也不在意！？那些间谍留在委员会，你就不怕牵连到我？！”
辛悦低下头，咂了咂嘴说：“高总需要我吗？你来通达甚至没有人挡你……我算什么啊？”
高玟瞪着辛悦，这个人，忽然陌生得让她不认识了。
“我也可以保护你家人啊……你为什么……”说完这话其实已经绝望，那杯茶，余温冷得太快，可高玟还捧在手里。
辛悦轻轻说：“对，像条狗一样。”
高玟装不出体面的笑来，只有摔碎了震惊，漏出的悲伤满脸，“辛悦……你怎么，你为什么……”
“我一直都是这样。但其实，我到底是怎样的，你关心过吗？没关系，没关系高玟，因我有你的心就应该很知足。不过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不是这样的……”高玟无意识地伸手去拉对方，辛悦扯肘闪开，窘得高玟脸上变了几色。
“到此为止吧。”辛悦说。“我已经选择了，你也可以选择。”
“如果我有选择的话！”高玟用全身气力地接过话。瞧这个人，多么骄傲。骄傲得在她面前肆意妄为，顺带还要拆了陷阱炫耀自己技艺高超。活该自己成了她尽兴而来败兴而返的选择。高玟不许哭，举首远眺风物太多，可这天夜里，原来没有星光，黑得像瞎了眼！
高玟挤出满眼高兴，自己亲手丢掉的自尊还得弯腰亲自拾起来。
辛悦木着脸看着高玟像一颗糖，渐渐融化在视线里，掐熄了烟，双手埋进口袋沿着街道踢着树叶慢行。
夜半起了风，吹不散明月上团团的乌云。云气聚散中，只见那一轮明月时隐时现。偌大的城中，风卷落叶，飘飘荡荡，沉沉浮浮越过高高低低的阶梯、桥梁、楼宇……漫往天穹。城市金灯如豆，只照见一片黑暗。
……
高玟的电话是凌晨打来的，高玟甚少亲自给丁贤电话。两人也饶有默契地从不讨论辛悦。
这夜注定有些不同，高玟交代到末，说：“天野唯拿她家人威胁她，她就把资料给了天野唯，一直瞒着我们。”
丁贤轻轻搓着眉头，说：“嗯。”
高玟笑道：“我说我不重要也就罢了，加上你……”高玟的话说至此，悄然断了。
丁贤说：“唔，应该的。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家人嘛……”
“你很理解她嘛……”高玟笑着挂了电话。丁贤拨开窗，怎么还能睡得着？没有料到的，除了双份的资料、对方出奇制胜的脱身方式，还有辛悦的抉择。这段黎明前的黑暗，可能永无止期。洼泊委员会当局一直苦无名单，因此排查极尽草木皆兵。若被有心人利用，遵循宁杀错无放过的原则，只会有害无利。丁贤像海洋上一片孤舟，随风飘荡。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丁贤祈祷着，虔诚茫然地十指交握。连自己也觉得，这份临危而生的薄弱信仰，不具备坚定不移，上帝也爱莫能助。这一年，丁贤尤其地感到自己愈发软弱了，在本该野心勃勃、乘风破浪、征逐沙场的年纪，遭遇到了过于巨大的疑问以至迷茫。让一颗强壮的心，早衰疲弱。
在代她开会的同事被无序而充满敌意的民众围攻刺伤；她因施舍战乱中的乞丐却被抢得身无分文，险些腕上的小白表也给他们抹了去；政府代表的永远是有话语权的民众，这些人，被遗忘于党派与党派之间，没有任何价值，会有谁真正代表他们，为他们争取权益？穷凶极恶的背后是被社会边缘化的危险。
一年来，她披着和平穿梭于战乱，不绝于耳的死亡牵扯着她每一份神经，丁贤已经分不清，究竟什么模式才称得上正确。拨开情感只剩利益，而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商人，在这风雨飘摇的浪尖，除了护住一颗摇撼不定的心，冷眼旁观，又能如何？
辛悦的选择教丁贤反倒有一丝庆幸。爱到底需要多少亏欠来衡量，丁贤宁愿都不要。轻松不过一个沉淀在手机里的免费“情人”。那些担惊受怕，患得患失，必须让做选择的人来支付。可笑财富和年纪越涨，愈渐只消费得起廉价的爱情。像辛悦这样，过早地一无所有，丁贤觉得可怜。
fēng • bō过后，那一点点可怜，像照在水面上自己的影子，下面影影绰绰。丁贤打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Yee的名字，下了决定……
……
辛悦回到家，还在换鞋，魏嘉宝从屋里迎接出来，“辛悦，你什么时候网购的戒指？还挺好看的。”
看着魏嘉宝手指上的黑宝石戒，辛悦感到眼熟，“没买啊，哪里寄来的？”
“还有信呢！”魏嘉宝靸着妥协，啪塔啪塔跑进屋，从里面取出一封信：“一大堆鸡肠……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辛悦面色凝重看完信，道：“哦，品牌赠品。脱下来吧……”
魏嘉宝抱着手说：“赠品，给我啊……我喜欢！”
辛悦脸一沉，“赶紧脱下来！”话落，又生硬换成笑道：“脱下来吧，什么垃圾，戴在手上掉价。完了我给你买合适你戴的嗯？”
魏嘉宝已是不高兴了，抹下戒指撂在鞋柜上，“什么破玩意，我才不要呢！”
辛悦并不去追赶安抚，取了戒指坐在沙发上对着信凝思，天野唯邀她去洼泊有什么目的？
屋里的魏嘉宝叫：“辛悦，今天给你洗衣服，你兜里有张留学咨询顾问的名片，你是要干什么的啊？给我看吗？”
辛悦向屋里说：“哦，我可能会去吉科布一段时间……我在考虑呢……”
魏嘉宝从屋里钻出来，“吉科布？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里啊，通达有工作要去那里？那我能听懂人家说什么吗？”
辛悦叹道：“需要英文……不过也是……我也还在考虑。”
魏嘉宝慢慢蹲在辛悦脚边，“没关系，我去。我可以学的！我现在就去学！”
辛悦拉住了魏嘉宝的手道：“我只怕，在那里我没什么时间陪你……可是把你放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而且阿姨她……”
魏嘉宝跪坐在辛悦脚边，扬起脸，哀哀地说：“我不管，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而且，我还是害怕，我还没有好……”
辛悦皱眉笑着摸摸魏嘉宝的脸，“嗯，我考虑考虑。其实，你在国内读书，让尚照顾你，放假了过来也是可以的……”
魏嘉宝怔了怔，一把拍开辛悦的手，跳起来叫：“你就是嫌我了！你嫌我烦了！你就是想着办法摆脱我！才一年！才一年你就烦了！”
辛悦待要解释，魏嘉宝闹得不可开交，完全不听人言。打翻了画具，撕烂了作业……辛悦站在一旁张口插不进话，只有默默瞧着。
……
次日一整天都不顺。魏嘉宝没有做早餐，辛悦在街边买完早点，车已被贴了条；到了公司，发现耳环少了一只，不知是丢了还是没戴；手头的案子，不是货上了问题，就是售后惹怒了客人。辛悦的手机一整天都在通话，还不到下午，手机已低电量。
趁着中午休息，充着电和大客户做交涉。方落下电话，办公室的电话又响起来，辛悦按了免提问：“我是Joy，哪位？”
电话是裴瑞德打来的，“Joy，今天很忙啊。”
“啊，加紧把手头案子结了。”
裴瑞德说：“也不用这么赶，葛斯说，法国那边还不着急，还有很多宽裕时间。”
“什么法国？”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葛斯和你说了，他说，这次安能的事件说明，法国那边的管理有弊端，要你过去帮忙调整。Joy，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和我的，你说呢？”
可以趁此机会接过托佩里手中的法国，裴瑞德哪里还顾得着其他，然而辛悦还是死心不息地问：“吉科布呢？”
裴瑞德道：“吉科布还不成熟，哪里比得上法国呢？我们现在，当务之急的目标就是把握住通达，以后，你想怎么样，还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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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注1：很抱歉给读者造成了某些【很微妙的】阅读障碍物，梳理一下。Gamma发布会上，丁贤要找的是【间谍】是人，高玟要拿的是【间谍的名单】是名单。鸣谢早起4点的注释和提示。太用心了。感谢一直在的读者。你们太有品味了（没错，就是在夸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