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1/2）

“这个不清楚……”马经理说。

辛悦环顾场内,目光在以赛亚身上顿了顿，道：“这样，秦姐，麻烦你照应大家在这儿坐一会儿，先别急着走。乱中反到容易出事。什么时候官方确定说改期,再离开也不迟。”又扭头对两名技术道：“技术大哥开一下手机录像,人走了这么多，我们拿到手的资料就是曝光和流量。雪莉配合技术拟文，旨在突出通达的人本文化和社会责任感。拟完发给我,过了抄送行政和企划。”

秦意心下感叹,葛斯钦点这小翻译当真不是没有道理，这沉着应变,转害为利的行事作风,嫣然是又一个卡洛尔。这样相近的行事方式，与传闻中两人的关系脱不开。这两年，通达陆陆续续换了一批血，知道内情的都懂得识相闭嘴，新人自然一无所知。从前的种种和着外界的流言，都变成了神秘不可追溯的传说。秦意面上不动声色道好，技术和雪莉各自答应过,辛悦对马经理道：“马经理，托你一个事。”便拉着马经理,避人往一旁悄悄交代完毕。马经理道：“这行吗？你确定他们会听我的？”

辛悦说：“会,他们也想场面得到控制。马经理能和这么多大佬打成一片,这是小菜一碟了。”

马经理笑说：“别吹我彩虹屁，我试试，不行我也不会难为情。”

辛悦说罢，又对以赛亚道：“以赛亚，这一会儿不见Lo？我找她，你能联系上她吗？”

以赛亚拿出电话，给罗诗琳打电话。辛悦把耳朵凑近了以赛亚的手机听动静，片刻，通了，辛悦感激抢过电话：“罗总，我是Joy。Mann从这里走多久了，到哪儿了？”

罗诗琳拉长声调“啊”地应了一声，说：“是辛悦啊，我不知道Mann的行踪啊……”

辛悦道：“罗总，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要真不知道，就会问我，Mann过来了吗，而不是尽快撇清你不知道她的行踪！”辛悦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尽量软下语气道：“麻烦你……麻烦你，告诉我，她到哪儿了……”

罗诗琳说：“不是，你误会了。是因为这个技术发布会是卡洛尔做的，Mann作为半个合伙人，半个老板也得来——”话未说完，辛悦已暴躁喝断道：“你要是她的好友，就特么赶快尽快告诉我，她，现在，到哪儿了！你要再耽误下去——高先生不会原谅你的！”沉了一会儿，辛悦压低声音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不会听我电话，拜托你……”

罗诗琳沉了片刻，叹说：“刚从会场西门走，预备……下海乘直升机绕过去，具体方位我不知道。走了，大约半个小时……”

辛悦说：“你给她电话，现在，告诉她，我有话跟她说……让她在……”辛悦打开地图，“在泰约港等我！”

罗诗琳道：“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对事情有任何帮助吗？你只会更伤她的心。”

辛悦咬牙说：“现在别和我讨论这个！照我说的做！……你告诉她，我有东西给她，只见一面。以后我再不打搅她。”

挂断电话，辛悦看了一眼队伍的长龙，勾低了以赛亚的颈脖，悄声道：“车钥匙给我——”

以赛亚不明就里，傻傻掏出车钥匙。辛悦说：“以赛亚，你要帮我，我的朋友……处境很危险，她需要我，你明白吗？”

以赛亚凝重地点点头，辛悦对他附耳轻声说：“你配合我，我数到三，你就插在那些人前面。”

以赛亚说：“好。”辛悦握住以赛亚的手笑道：“神会保佑你和你的朋友的。”

趁着以赛亚在人群中故意激起的骚乱，辛悦溜出会场，根据以赛亚告知的方位找到车子径直驶出了公路。

车子卷叶带风一路狂奔，辛悦在心中默默倒数着时间。事出突然，定然是官方也始料未及。辛悦的思维逻辑急速地推进着，如果丁贤已经出事，主持人不会说延迟发布会时间。又兼祁伟业对丁贤人身安全的承诺，自己应该还有时间。截停高玟，是因为——

辛悦凝住神，是因为——

两张面孔在辛悦脑海轮闪，辛悦的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海天中间隔着延绵不断、起起落落的翠树与浮云，世界在快进，同时也在无限延迟。

辛悦的车被逐渐凝滞在车流当中，越来越慢，直至不能动弹。

辛悦看着导航，距离目的地还有至少十分钟路程。双手在方向盘上的敲打变成拍击，辛悦推开门踩下地面，甩上门，顺着车流大步朝前赶。一起前后车追尾的严重事故，车头损坏，伤者满头血躺在驾驶舱。辛悦打了一个冷战，遥望前方，依旧拥堵，想来竟不是唯一一起车祸。

辛悦的步伐由疾走变成了奔跑——

这一刻，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人……

气喘吁吁中仿佛听见自己在喊：“等我……等我……”

阳光在头顶忽明忽灭，一时火热，一时冰冷，公路无限放大，人无限缩小。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辛悦慢了两步，扶着腰大口吸着空气。慢慢望清了，才知道，绊到她的，不过是极细小的一块碎石。一双腿越来越重，步伐越来越缓慢。

微跟的靴，宛若增高了两倍，辛悦在出汗，可是最大的感觉还是疼，胸腔仿佛裂开一般的疼，可她不能停，就是死在这条公路上也不能停……

辛悦脱了西装外套，也着实拿不动，就扔在路上。保持着奔跑的愿望，以步行的速度向前挪。

在滚烫而震颤的透明车尾热流中，海市蜃楼般地看见几个人影，其中一个人影脱了墨镜，对着辛悦看了几眼。转过身朝一旁降下的车窗里说话，车门开了，落下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女人，那女人摘了墨镜，辛悦的视线终于对上焦。

辛悦半跪在地上，说：“Mann……”

高玟紧绷着脸，却还是忍不住上前扶住了辛悦，恨道：“真是——冤家！”她没有打算听解释，没有打算等辛悦，可是——简直不知道为什么……

辛悦断断续续说：“我去，你交给我，我……我代替你去……”

高玟狠狠将她一推，“你去哪儿啊你去！”

辛悦摇头说：“危险，我去，我来去洼泊，你告诉我方法……”

高玟气得接不上话，半晌，掀倒了那人骂：“死去吧你！”

辛悦满脸发白歪在地上，高玟又不忍心抱回怀里，朝身后喊：“都死了！拿水啊！”

保镖忙递过水，高玟喂辛悦喝罢水。辛悦说：“丁贤，丁贤怎么样？”

高玟恨得咬碎了银牙，揪住辛悦的衣领说：“你说，你为了她还是我？”

辛悦扶着高玟的手，喘着重复问：“丁贤怎么样？”

好一会，高玟终于道：“她没在洼泊！”

辛悦愣神问：“没在？”

高玟说：“她安全着。你放心了？放心了就给我滚！”

辛悦拽住了要走的高玟，高玟不肯理她，苦于辛悦拽着不放手，一回头骂：“你还要怎么样啊！丁贤没事！”

辛悦问：“你去哪儿？”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辛悦挣扎起来，强硬说：“危险的地方你不能去！”

高玟瞪着辛悦，“我偏要去，你管得着吗？”

辛悦抿嘴，点点头说：“好，你去哪儿，我也去。”

“这算什么？！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少给我来这一套！”高玟说就站起要走。

辛悦一手撑着地，曲肘支腿坐在地上，“高玟……”她唤。

高玟站住身，辛悦说：“如果你出了事……我，”辛悦顿了顿，“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高玟瞪大眼，将眼泪逼回眼中，气急抹下了手上的链子回过头，扬手正要朝辛悦砸，辛悦托着一枚硬币道：“我跟你换一个机会，让我去。”

身后保镖握着手机唤：“Mann。”

高玟攥住了手链，转身去听电话。

辛悦的手机也在裤口袋震，辛悦取出电话，是雪莉的来电：“辛——Joy，丁贤来了！你在哪儿呢？”

辛悦身子一软，躺倒在公路，粗糙和温暖的触感是辛悦从未体会过的生命鲜活，她的灵魂又被安放回这幅鄙陋的身躯，等待余下的摧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目光中朦胧的青天下面，露出一个青黑色的轮廓，渐渐细化成高玟嗔怨的脸，她问：“你，真的愿意代我去？”

辛悦按了电话，说：“愿意。”

高玟伸出手，辛悦扶着高玟的胳膊还未立起来，又被甩坐回地上，高玟说：“谁扶你，把东西给我！”

辛悦想了半晌，把硬币从口袋摸出来，高玟接在手上，像怒又不像道：“哭什么哭，难看死了！”

辛悦不知自己何时哭了，抹去眼泪，站起来说：“走，我们现在就走。”

高玟说：“先回酒店吧。”

……

丁贤心不在焉地聆听着下方的提问，她想，马慵怎么想到说服工作人员联系上她，让她先以电话的形式跟在场嘉宾对话。实在不行，用录音安抚场内众人的情绪。她若不照做，未免暴露她的别有用心。可这样的行事风格，并不像她了解的马慵，根据她从工作人员处得到的核实。也不像雪莉或者是秦意。难道说，那人知道实际的情况？难道说，她知道这次安排，是为了查察阿迪乐派来的间谍？

场内人走了许多，丁贤又扫视了一圈——她人呢？

下方人问道：“……想问下，卡洛尔有没有什么看法？”

大屏幕上，镜头切换到丁贤，丁贤张张嘴，笑道：“这点，我觉得我身旁的丰彬一定有话说。”

丰彬接过话题，笑道：“我们不拒绝任何可能，但是都不急于下手，Gamma目前主要以研发为首要，我们有责任。其实盈利与否，对于我们，暂时来说，都不在思考的范围内。至于说，卡洛尔未来会不会有入驻加南的打算，对加南科技行业和未来形势有什么看法，这个阶段而言，都太早了……重心还是在研发，卡洛尔丁反复强调的，社会的责任。”

丁贤强镇心神，她要摒除辛悦，因为已经摒除了很久，也没有理由不坚持下去。除了偶尔和D25说话，会有一种莫名的错觉……

几次想要见面，都因为内心的惶恐和疑问打住，后延。因为她不确定D25究竟是男是女，她习惯了喜欢女人，难以想象，D25若是个男人……假如说，D25是个风度翩翩的男人，Yee那样的。

以丁贤对男人仅有的认知，Yee那样的，算是很有魅力的一种……

丁贤想不出来，无论如何想象，最后都成了辛悦的模样，强行改变就是——穿着男装的辛悦？

丁贤皱起眉头，她更喜欢辛悦穿着有曲线的裙子。玲珑的剪裁下面，欲盖弥彰地藏着女性的身体，柔软而又神秘，从根本吸引着她的每一份欲丨望，像洒落在真丝上的牛奶或者钻石之类。每一寸都是活的、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