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3)
跟党走用打狗棍敲敲司机的肩膀头:“让你去哪儿就去哪儿,问那么多干吗?”
司机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把车开到了银龙宾馆,跟党走又吩咐:“去问问服务台,赵老贼住在哪儿。”
司机这才明白他要去看望赵银印,刚才拉着吴修治才从赵银印那里出来,也用不着问服务员,直接就把跟党走拉到了赵银印住的楼前面,告诉跟党走:“他就住在310房间,用不用我送您上去?”
跟党走拿了他的打狗棍下了车,吩咐司机:“不用你上去,可是也不准你走,等着我。”
司机看着跟党走拎着他的打狗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宾馆,暗想,这老爷子真逗,到银龙宾馆看望客人还拎一条打狗棍。赵银印老爷子已经躺下了,刚才他打电话把找夏伯虎和吴修治的情况告诉了女儿赵改革和女婿姚开放,女儿女婿感激万分,要马上过来道谢,他拒绝了:“别过来,你们谁都别过来,就当不知道我来了,成了啥也别说,万一有什么问题,你们一推六二五,啥也不知道,全都推到我身上,省得影响你们的前途,量他们也不能把我一个老头子怎么样。”
他心里明白,仅仅有了夏伯虎和吴修治的承诺并不能保证如愿以偿,终究的干部管理制度还有着一套严密的操作程序,并不是哪一个人能够垄断得了的。而且,他这种做法显然是违反党纪原则的,万一有人捅了出去,还真不好放到台面上理论,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他女婿的政治前途,所以他要事先和女婿订好攻守同盟,以防万一。打过电话,他还想冲个热水澡,可是看看表,已经深夜十一点了,终究是年过七十的老人家,精力有限,奔波了一天,又劳心费神跟夏伯虎、吴修治两个官场老油条周旋了一夜,身心疲惫,于是澡也不洗,钻进了被窝,按照他的计划,明天再去找市人大主任曾聪明,拉大旗作虎皮,拿着夏伯虎和吴修治的承诺去要挟曾聪明,还是老办法,别人都答应了,如果他不答应,他赵银印就把账记在他的头上,这就叫借力使力,这一招屡试不爽。就在这个时候,跟党走用他的打狗棍把他的屋门砸得震天价响,赵老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耐烦地冲外面发脾气:“干什么?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外面的人喊着说:“明天你女婿升官的事就凉菜了,最好今天晚上有啥话就说透彻,明天就来不及了。”
赵银印愣了,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你是谁?”
对方高喉咙大嗓门地回答:“老子是跟党走。”
赵银印知道这是一个油盐不进的鬼难缠,不知道深更半夜他来做什么,不开门是不可能的,只好无奈地起身穿上衣服,慢腾腾地过去打开了门。跟党走拎着一条棍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也不等他招呼就一屁股坐到了客厅的写字台上,赵银印茫然失措地问他:“老跟头啊,你来干什么?”
跟党走一张口先问他:“赵银印,你是哪一年参加革命的?”
赵银印有点胆怯,一看跟党走那个架势,他就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好回答:“我是1950年,土改的时候参加革命的。”
跟党走“呸”了一声说:“老子jī • jī还没长毛就参加红军了,那才叫参加革命。1950年都解放了,都掌权了,还用得着你参加革命?你那是蹭的饭来了。你给我说说,今天你到银州市革什么命来了?”
赵银印是副省级退下来的,跟党走混到离休也不过就是个副地级干部,虽然资格比他老,可是在他面前如此嚣张赵银印也由不得生气,当下拉了脸说:“我到银州干什么来了还要给你老跟头报告吗?”
跟党走说:“那倒不是,你向我汇报我也不稀罕听,我就是想知道你这次到银州干吗来了,俗话说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怎么,不敢跟我老跟头说吗?那就肯定没做好事。”
赵银印气恼,却也无可奈何,看着盘腿坐到套间办公桌上跟党走和他手里那根乌油油的打狗棍,也有几分胆怯,如果真的跟这老东西计较起来,不论动文的还是动武的,自己眼见都占不了上风。想到这里,语气就放和缓了:“唉,年纪大了,怀旧啊,银州也是我工作过的地方,不来看看心里不踏实啊。”
跟党走嘿嘿冷笑:“怀旧?你怀个屁旧,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个老贼是来为你那个不成器的女婿要官来了,就凭你那个一会儿破旧一会儿开放的活宝女婿,能混着当个副手不操心不劳力就不错了,当了公安局局长银州市老百姓不就倒大霉了吗?这件事你就死心了吧,我已经给市委、市政府、市人大都打招呼了,如果这一回你女婿当了公安局局长,我就到中央组织部上访去。另外,你明天就赶紧滚蛋,别赖在银龙宾馆丢人现眼了,蹭了一辈子的饭,便宜别占个没完没了啊。丑话说到头里,明天一大早我就过来看望你,如果你还赖在这儿享受高级待遇为你女婿要官,可别怪我的打狗棍不认人,到时候我敲断你一根脚孤拐,然后等着你女婿过来抓我。老子向来说一不二,你是了解的,我也不跟你废话,不识相就等着我明天拿着打狗棍来赶你。”
赵银印老爷子让他连损带骂带威胁闹得目瞪口呆,脸气得涨成了猪尿脬,浑身直哆嗦,跟党走却已经跳下办公桌拉开屋门走了,赵银印还半裸着站在地上发呆。跟党走一出门,就看见两个服务员神色慌张地守在门外,见他出来胆战心惊地躲到了一旁,显然他刚才在走廊里狂呼乱叫惊动了服务员,服务员刚才一直在门外面偷听。跟党走冲服务员挤了个笑脸,满脸皱纹织成了一张破鱼网,尽量和蔼可亲地对服务员说:“这里边住的不是好东西,是来跑官要官的,你们别给他服务。”说完,扛着他的打狗棍昂然离开了。
赵银印透过宾馆的窗户,眼睁睁地看着跟党走钻进了等在楼下的轿车里,那是一台黑色的奥迪A6,牌照是多少赵银印没记住,但他却看到了牌照号码前面一连串的0,由此便可以认定那一定是市委市政府的公车。他套上裤子,跟出门外,问服务员:“刚才楼下等着接人的那台车的号码是多少?”
服务员说:“那台车是市委吴书记的,经常过来,我们都认识。”
赵银印愣了,他实在想不通跟党走怎么会乘坐吴修治的车来寻衅闹事,难道他受了吴修治的指使?据他对跟党走的了解,这个老东西可不是谁能随便指使得了的。不过现在的事情也难说,过去吴修治就是跟党走的秘书,现在反过来跟党走伺候吴修治也不是不可能,谁在台上谁风光,这是普遍规律。如果他真的是受了吴修治的挑唆指使,那吴修治可就太过分了。回到房间,赵银印已经决定,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天都得赶紧离开银州,如果跟党走真的一大早过来动手打架,他既不是跟党走的对手,也丢不起那个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等回到省里再跟吴修治和跟党走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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