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小说 > 泥日 > 第十三章 重炮旅旅长姓那

第十三章 重炮旅旅长姓那(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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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她从此以后不会再来找他了。他突然变得极度烦躁,蛮横而不讲理。他

几次都想把那口砌在院子里正熬着糜子粥的大锅踩翻了。他一次又一次把跑回院来

的那匹黄猫扔过院墙去。他要听它尖厉的惨叫和柔软的身躯砸在隔壁土墙上发出的

那一声钝响。

全都躲着他。偷偷地往他粥碗里搁败火的铜盘一枝香草。

没想到,没有两天,她又来看他了。没带莱诺克轿车,甚至都没叫那辆包月的

人力车跟着,只说要和他一起上外头走走。

他什么话也没说,赶紧跟上她走了。不想再说什么,只想见到她。更俗剧场周

围原先是一片开着不少家车马店的骡马市场。有几十上百棵沙枣旱柳,稀稀落落地

分布在那片沙质土的空场子里,被骡马啃去了树皮,自然而然成了枯死的拴马桩。

出了骡马市场,有一片乱树岗。更多的白榆挨挨挤挤,常常使阳光也难射透。岗坡

起伏。再往外走,便是一片连接老飞机场的沙棘原。

他希望她什么也别再说。只求能见到、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大来娘常常什么也

不说,只怜爱地把他拥进自己宽大而温软的怀里,让他完全放松下来,闭上眼歇息。

世间只知女人需要依靠一个坚实的肩头,却不知男人也常常奢望着一个宽容的胸怀。

他们有时更累。心底里更懦弱。

她在一个岗包上站住。面前已没有白榆。脚下只有稠密草丛。不远处的沙棘原,

在耀眼的阳光下,隔开了机场上那几架美国援助的宽体运输机和蚊式战斗机。热风

卷起一个个沙柱,挨着地面,飞快移动。风力强盛时,它们常常被高高地卷到半空,

尔后迅速溃散成一道道扁平的沙幕,褐黄的雾蟑,或雾帘,涌向依然爽朗的边际,

让人觉得,在那儿,似乎有一千支马队,挺着长矛,将在杀声中逼近。

她带着遮阳伞。她示意他一起站到伞下。她说:“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

他点点头。他不想张嘴。

她问:“你听到了吗?”

他没回答,只是用一种使她感到诧异的眼光看着她。

“天放,你应该明白,你跟别人不一样……”

她又开始了新的一课。

“别跟我说这些!”他不甘心地叫道。

“天放!”她猛地向他转过身,还想说服他。他不想让她再说下去。他一把抱

起了她。他想不到她会那么沉,每挪动一步,都费了牛劲儿。但他还是把她抱到那

一片由几千棵密集的白榆构成的林子中间。他求她别再说这种话。他不希望听到再

有人说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现在只想跟别人一样,在这个东南西北有着四座分别被

古人称之为“和阳”“拱定”“靖远”“镇朔”的城门,另有瓮城、翼城和月城的

省城里,赢得一个存身之处。他希望她把他楼到怀抱里去。希望她能给他一段空白,

使他不再去想必须由他承担和将要由他承担的种种责任。他把头和脸整个地埋到她

怀里,贪婪地呼吸着那阿伦古湖面上的清风。他亲吻她。他看到那几团黑色的云慢

慢从湖面上升起。四月的大地已被烤灼。牛牛车的本轮在震颤中迸裂。高坡上的黄

太阳和那倾颓的磨坊风车一起燃起了大火。他渴望这一切的灼热。他绷紧了全身的

力气。他扯开了她所有的衣扣。他的胃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第二天,不等天黑,那个年轻的车夫,拉着车又来请他。虽然还想冷淡他,但

这一回,他请他坐上车,直接把他拉到四合院门前。黄杨道上依然空寂无人。

她在她卧室里等着他。昨天从白榆林里回来,她一直把手浸泡在玻璃缸里。她

无法承受他那么多的灼热,但她又多么需要他那样的灼热。看到他匆匆推门进屋,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直视他。她怕他再有昨日的粗暴,又怕他再不敢有昨日的率直。

他还是他。孩童般愚直的微笑里,有许多满足和歉疚。

关上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阿伦古湖面上的那股清风里,他能嗅出异样

的脂粉气了。

“带你见个人。”她微微红着脸,显得格外清新好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套

旧西服,一件白衬衣,叫他换上。

“我穿这玩意儿,好看吗?”他笑道,随手拨弄了一下那些衣物,还拨出一条

死蛇般的领带。他嘲笑自己的五短身材,一个没法矫揉造作的黑脸包公。

“快换吧,我的傻二哥!”她上前来动手解他衣扣了。

“那是个什么角儿?那么难见?”他不太情愿地脱下自己的土布褂子。白衬衣

有点小,他的胸脯也太宽厚,绷得太紧。

“不管是什么角儿,你也不能拿着这一副二尺半的短打架势往人跟前凑。”

“二尺半又咋的了?我本来就是卖块儿扛活儿的。你瞧不起?!我还不想往谁

跟前凑咧!”说着他就要扯去那绷得他难受的白衬衣。

她忙抱住他,不让他扯,委屈地埋怨:“傻二哥,我瞧不起你,昨天……能让

你那么折腾?”

他一下泄了劲儿。

是啊,昨日里,白榆林。

‘你能耐。你听不得别人说一声不。可你知道这世界到底有多大?除了煤黑砖

块青,你还知道牡丹也有黑的,龙泉官窑烧的瓷瓶也青得可以哩!亏你还是个大男

人。你说你累人不累人!“说着,她眼圈还真红了。抹去两行情不自禁往下流的眼

泪,自己也觉得可笑,赶紧又去逼着他换上西服。只是那领带,天放实在不愿戴,

只好免了。他说,”拴毛驴呢?你跟我玩儿这!“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领带是什么

东西。早在老满堡,他就见朱贵铃戴过多少回了,暗中也羡慕过多少回,但真要自

己戴,又觉得别扭。迈不开那一步去,从抄手回廊,进玻璃暖阁前,天放看见,客

厅里有灯光。本不该有灯光。玉清要他去见的那个人,此刻就在客厅里等着。

他是城防警备区重炮旅的旅长。这个四合院的主人。玉清的于爹。是他把这个

小院借让给这个于女儿的。自己并不在这儿住,只是常来走动。

想不到他也是个小矮个儿,而且瘦瘪得厉害,纯粹是几根干柴火棍儿挑着那一

身特小号的将军服。小皱皮脸上架着副二十八K真金的金丝边镜子因如有二十八K

金的话。总有五十好几。或者六十开外。穿着十分讲究。举止文雅得体。想必一年

四季都要用从巴黎进的男用洁肤润肤霜养护着的。他当然一眼就看出肖天放身上那

套西服是临时凑合上去的。但他却好像没感觉出来似的,只是宽容地友好地笑了笑,

居然还给肖天放做了个让座的手势。

从领花上看,他是个少将。

肖天放本能地打了个立正,尔后才拘谨地坐下。玉清给二位上了茶,便很亲热

地坐到旅长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把身子倚靠在小老头的肩头上。那小老头也很随便

地抄过手去,亲呢地围住了玉清的腰臀,说话时,还常拍打着玉清的腿。

肖天放恼火。他真想把茶几上那一杯刚沏得的惠明云雾茶泼到眼前这一对恬不

知耻的狗男女脸上去。他觉得他俩在欺负他,没把他当个正经人看待。但对方是个

少将旅长。军人的天性约束了他,使他没敢胡来。但因此,他也没法正眼去瞅他俩,

只能胀粗了脖子,耷拉下厚重的眼睑,把脑袋微微垂下,纹丝儿不动地端坐起。两

只蒲扇般的大手,使足了劲按住自己的大腿。即便是这样,那一阵难受,那一阵尴

尬和紧张,仍使他腰以下的部位,在不住地合筛颤抖。

他俩都看出了他的不悦,笑着分开了。她笑着过来坐到天放的身边,把茶递给

天放,说道:“喂,有那么瞧着自己的裤裆的吗?旅长问你话呢。哑巴了?”

天放憋着一肚子气正没处撒泼。三姨太这可真是自找没趣了。天放粗暴地推开

她的手,笔直地跳起来,对那位小老头嚷道:“长官要没什么事叫我做,我得回我

那小趴房去了。对不起,我明天还得起早于活儿。”

茶汤全泼到了旗袍上。

小老头抬起自己那只瘦小干瘪的手,制止她声张叫嚷。

“小后生吃醋了……”小老头坦然地笑道。

“报告长官,我没资格吃醋。她并不是我的什么人……”

“不是?”小老头慢慢站起来,走到天放面前。

“不是!”肖天放赌着气大声回答。

“不是?混蛋!”小老头突然抽了肖天放两个嘴巴,尔后便喘个不停。一边掏

出手绢去揉搓打红掴疼了的手掌心,一边退回到沙发上,继续去咳喘。

肖天放和玉清都愣怔住了。肖天放一方面是被打蒙了(虽然并不很疼),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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