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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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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东阳的营长只当了一年,便被任命为师司令部作训科的科长,副团职,也就是说,在一年半的时间内,连升三级。

找沈东阳谈话的是王铁山。王铁山说,“东阳啊,你已经是十五年的军龄了,按说这个职务不高,但是很重要。把你一个正连职干部又放下去当了几年连长,有点屈才,可是谁让你的老丈人是师长呢,况且我这个副师长也算半个老丈人,两座大山压在你头上,那你只能忍辱负重了,从最底层起步,再回到最底层,拔地而起,脱颖而出,水到渠成,功德圆满。你的老丈人对你栽培是别出心裁的,说高瞻远瞩夸大了一点,确实也是深谋远虑。你老丈人不简单哦!”

沈东阳笑笑说,“也许严师长没有想这么多,恐怕他的出发点就是避免非议。”

王铁山意外地看了沈东阳一眼,“哦,你是这样看?”

沈东阳说,“我只能这样看。”

沈东阳到司令部作训科上任的当天晚上,回到岳父家,原以为严泽光要给他谈谈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道理,哪知道严泽光只字不提。趁没有人在场的时候,严泽光说,“东阳你坐近点。”

沈东阳便挨着严泽光坐下了。

严泽光说,“东阳,有人说,爱情和战争是文学的两大永恒的主题,我已经年过半百了,再谈这个问题不合适了,但是我还想谈谈,尤其是想和你谈谈。”

沈东阳说,“我明白了,师长的意思是让我把杨桃阿姨的事情搞清楚。”

严泽光说,“这个问题你搞不清楚。明天你自己开车,爷俩出去转转。”

沈东阳说,“我明白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东阳亲自开了一辆北京越野吉普车到一号小红楼旁边,严泽光穿了一件软皮夹克,背着小口径步枪出门了。正准备出发,严丽文从楼上下来了,说:“等一等,我也要去。”

严泽光求援似的看着沈东阳说,“我们的行动,为什么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差?”

沈东阳赶紧下车去哄严丽文,说:“爸爸有正经事情要和自己谈,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关系到二十七师的命运,关系到……”

严丽文打断他的话说,再大的正经的事情,“可以对女婿说的,难道还有必要向女儿隐瞒?”

沈东阳说,“这是男人的事情,你去了不方便。”

严丽文更加好奇了,说:“我偏要去,岳父和女婿之间难道还有秘密,真是莫名其妙!”

正纠缠着,王雅歌站在走廊上喊,“丽文,别跟他们扯了。你爸爸要去重温旧梦。”

严丽文说,“什么,妈妈你说什么?什么叫重温旧梦?”

王雅歌没有理睬,端着刷牙缸子走到花台边上刷牙。

严丽文说,“算了,不跟你们去了,这个家里简直就像特务机关。”

沈东阳回到车上,见坐在后排上的岳父脸色很难看。

严泽光半闭着眼睛说,“听见丽文是怎么说的吗?特务机关,嘿嘿,特务机关。这个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就被搞成了特务机关。我跟你说,你岳母这个人,就像个特务,自从跟我结婚,始终想窥探我的隐私,过去连我的梦话都敢偷听。妈的,战术行动又被侦破了。”

出了师部大院,沈东阳把着方向盘不知道往哪边打,回头问,“师长,去哪里?”

严泽光说,“去西大山。”

沈东阳便把方向盘向左一打,吉普车便上了通往西大山的公路,还没有出城,严泽光又说,“听说落叶松风景也很好啊,依山傍水,有空再到那里看看。”

沈东阳松开油门说,“师长你定。要去落叶松我就掉头。”

严泽光说,“不,去西大山。”

车子开出相州市,进入到郊区,公路两边的白杨树像两排哨兵,齐刷刷地夹道欢送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严泽光说,“东阳,你说男人一辈子要做多少事情?”

沈东阳说,“师长您不是常说,男人一辈子就两件事情,一是战争,二是爱情。”

严泽光说,“我说过这话吗?没说过嘛,不过这话确实像我说的。不,是作家说的,作家说,战争和爱情是文学的两大永恒的主题。”

沈东阳开着车,笑笑。

严泽光说,“为什么不问问这次行动的目的?”

沈东阳说,“需要我知道的,师长会部署的。师长没有部署,那就是我没必要知道。”

严泽光说,“好,你这个作战科长当得明白。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但我跟你讲,这次行动嘛,与战争和爱情都有点关系,又都不是。”

沈东阳说,“我会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

严泽光说,“这两年我感到我真的是老了,不能接受。你和丽文一结婚,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了。你们要是有了孩子,我就是外公了。外公是什么角色,想想都吓人。过去在我的心目中,外公都是七老八十的人,没想到呼啦一下,我也快当外公了。一个当了外公的人,还能做什么?带兵打仗,跑不动了,锐气减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不甘心啊!可是不甘心也不行。我这一辈子有三个遗憾,一是双榆树战斗打得不明不白,老是想找个机会重新打一次,打得明明白白漂漂亮亮。那一年我准备好了,你也准备好了,可是tā • mā • de背时,没打成。我跟你说,叫我当师长我很高兴,可是仗没打成,当这个师长一点味道没有,天天管吃喝拉撒鸡毛蒜皮,跟tā • mā • de个村长保长没什么两样,就是个老外公。”

沈东阳说,“不可能再出现双榆树那样的战斗了。现在西方军事理论和军事科技发展得都很迅速,那种常规战争很难再现了。”

严泽光说,“打仗,其实还是常规战争有意思,攻城略地,开疆拓土,马背上战刀旋风,阵地上枪林弹雨,面对面,个顶个,玩战术,斗智慧,比经验,较意志。我也注意了一些军事理论,所谓未来战争预测,远程打击,精确制导,看不见人,那叫什么战争?游戏嘛,就靠吓唬人。你说呢?”

沈东阳说,“师长,恕我直言,时代不同了,战争的目的不同了,战争工具和战斗力构成不一样了,可能整个陆军在战争中的地位都要下降。从审美的角度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瑰丽壮观,但是像以往那样的大兵团犬牙交错的情况可能会大大减少。”

严泽光说,“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沈东阳从反光镜里看见,严泽光的脸色很难看。

沈东阳说,“这倒不至于。一来西方的所谓未来战争理论不一定适用我们。我们中国的大战略是防御战略,不去侵略,本土作战,他再先进也施展不开,就好比猪八戒掉进泥沼里,他的耙子耍不开。二则从常规战争到现代战争,有一个较长时间的过渡,在这个过渡期里,传统和理论都需要承上启下,而你们这一代人,既在传统战争中显过身手,又受过现代军事理论熏陶,尤其是师长您,思想一直是解放的。部队有个说法,说王副师长是上什么山走什么路,您是上什么山开什么路。一字之差,可见风格分野。”

严泽光本来是半躺着的,听见这话来了精神,坐了起来;笑眯眯地说,“哦,还有这个说法?不会是你拍马屁吧?拍老丈人的马屁没必要。”

沈东阳说,“师长,我是拍马屁的人吗?我要是拍马屁,我现在都到军区工作了。”

严泽光哈哈大笑说,“好,就像我,就像我的儿子。”

沈东阳说,“师长的第二个遗憾我知道了,是没有一个儿子。”

严泽光说,“否,这是第三个遗憾。第二个遗憾保密。不过,没有亲生儿子,有你这么半个,不,至少是大半个儿子,也是对我的补偿吧。”

沈东阳说,“能给师长当大半个儿子,我也很幸运。”

西大山位于相州市西郊,离城区三十多公里,山上有千佛寺,南临千佛湖。这正是春天,群峰叠翠,水色潋滟,果然秀美宜人。

把严泽光送到千佛山上,沈东阳说,“师长,我遇到了一个难题。”

严泽光说,“什么?”

沈东阳说,“您是相州市军界最高长官,我得为您的安全负责。我跟着您吧,有跟踪的嫌疑。我不跟着您吧,出了事怎么办?”

严泽光笑道,“难道我脸上写着我是师长吗?再说,和平时期没那么多特务,就是有,谋杀我也没有用。”

沈东阳说,“我最担心的是你走丢了。”

严泽光说,“这个地方我十年前来过,再说,对于地形概念,本老丈人自信不比你差。”

沈东阳说,“那我也得跟着,若即若离。”

严泽光说,“可以,但必须在一百米以外。虽然不是谈情说爱,就是回忆往事,回忆战友情谊,但是后面跟着个女婿,那像什么样子?不是不放心你,而是别扭。”

沈东阳说,“在师长面前,我是参谋。”

严泽光说,“那也不行,我们故人重逢,又不是打仗,要什么参谋?”

那天沈东阳最终没有看清严泽光秘密会见的是什么人,倒是在严泽光结束会见之后,他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远远地跟着严泽光。严泽光上车之后也没有马上出发,目光凝视车窗外面,似乎在暗中进行告别。

2

忽如一夜春风来,部队换装了,这是自从取消军衔之后的第一次更换军装。虽然还没有肩章,但是有了大檐帽和肩牌。

严泽光得到这个消息,给沈东阳布置了一个秘密任务,一是了解我军五五年授衔战斗部队军师两级的军衔情况,二是了解苏军军衔和职务情况,三是了解国民党军队军衔和职务情况。

沈东阳很快就搞清楚了,说:“国民党军军衔很乱,恨不得团长都能授少将,苏军和我军相对职务等次要高,少将的职务在正师职和大区副职之间都有,但是正师职少将很少。”

严泽光说,“我明白了。我又成了本军区最老的师长了,妈的我将是本军区职务最低的少将,非常难得,无上光荣。”

试穿新军装那天,王铁山对严泽光说,“妈的这个军装看起来像是呢子的,很挺括,但是我觉得还没有一颗红星两面红旗感觉好。”

严泽光说,“嘿嘿,你看不出来吧,这是预兆。”

王铁山说,“什么预兆?”

严泽光说,“预兆着你要给我敬礼。”

王铁山说,“你是师长,我是副师长,你要是稀罕,我现在就给你敬礼。”

说着,右手扣着裤扣,左手给严泽光敬了一个礼。

严泽光阴阳怪气地笑笑说,“你要搞清楚,那可不是副师长给师长敬礼的问题,那是一个校官给将军敬礼的问题。”

王铁山愣了一会儿说,“tā • mā • de,还记得大尉给少校敬礼的事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严泽光说,“我小心眼吗?我小心眼早就打击报复你了。我报复你了吗,我把师长的权力都分了大半给你。”

回到家里,严泽光对着镜子,昂首挺胸地自我欣赏了很长时间,突然心血来潮,抓起电话叫出了干部科长,“给我找一副五五式少将肩章来。”

干部科长傻眼了,回答说,“师长,咱们从来没有发过那东西!”

严泽光说,“发过我还让你去找吗?去干休所问。”

干部科长说,“别说咱们师里的干休所没有,就是军里的干休所恐怕都不一定有。”

严泽光说,“那算球了。”停了停又说,“不用找了,再过几年,如果有谁向你要少将肩章,可以到干休所找本老同志了。”

但是小诸葛这次确实操之过急了,新军装换了几个月,还没有传来恢复授衔的音讯,反而传来要裁军的消息,百万大裁军。

一听说要裁军,严泽光就沉不住气了,赶紧向军里刘政委打听有没有这个事。刘政委说,“是啊,中央很英明啊,你那些破枪破炮留着没用,回炉炼钢。”

严泽光说,“不会吧,我们二十七师可是有光荣历史的,把二十七师弄没了,你这个老政委连祖坟都没有了。”

刘界河说,“不要搞本位主义。撤谁,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军委说了算。”

严泽光说,“恐怕要防患于未然,别搞成既成事实了。”

刘界河说,“怎么防患于未然?你严泽光那么清高,从来不为三斗米弯腰,难道在大局面前还想去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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