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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2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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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只要是梦,迟早都要碎的。

我的主人是个高级二奶。

这套房子属于那个可恶的男人,所以我的主人混得也不算太好,天知道最后她还能得到什么!

至于,那个让我感到恐惧和羞耻的男人,却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面前。他每次扯开拉链之后,都不会自己放水冲马桶,还得意洋洋地站在镜子前,摆弄着他那数千元剪出来的发型,用来匹配充满横肉的脸。

他差不多每周来三次,每次都在晚上十点以后,浑身酒气与烟味。干净整洁的卫生间,就此变得污浊不堪。我也得被迫忍耐他的种种恶习,尤其是他看我的邪恶眼神。

但是,最最让我无法忍耐的,是半夜卧室传来的声音——我听到我的主人痛苦呼唤,同时还有那个男人嘴里的咒骂声,那是天底下最肮脏的词汇。

我明白他们在干什么,就像死去的前主人和他的小情人,但也不至于那么可怕。从卧发出的各种声音里,我听不到任何欢乐与愉悦,只感觉令人作呕的恶心与恐惧。这凄惨的叫声贯穿黑夜,难道邻居们都没听到?抑或那些人也有相同嗜好?

作为一颗马桶的脆弱的心,就在这彻夜的可怕声音中粉碎,同时翻滚阵阵泪水,一遍遍地抽着马桶,却不让卧室里的人察觉。

后半夜,那声音终于停止。中年男人走进卫生间,用肮脏的屁股坐在我身上。通过对面镜子看到,他露出极度满足的表情,惬意地点起一根香烟。我能看穿他眼里的一切,那是男人实现征服欲望后的快乐,就像蒙古可汗的野蛮大军,蹂躏被征服的女人们。人类独有的傲慢而残酷的快乐,建筑在鲜血与死亡之上的快乐。

烟雾缭绕的片刻,再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觉那团蓝色烟雾中,隐藏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将肮脏留给我以后,他将未燃尽的烟头扔到我体内。火星与污水接触的刹那,发出人类难以察觉的啧啧声,升起最后一缕烟,像死者离去的灵魂,只剩尸体漂浮在马桶里。

男人对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两声,便拍着肚子走出去,吹着欢快的口哨。

几分钟后,我的主人来到洗手间。她裹着一件宽大的睡袍,脸色苍白如同幽灵,眼角红红的,腮边挂着泪水。她一进来就把门锁紧了,恐惧地贴着门后,很快听到那个男人如雷的鼾声。她松了一口气,毫无顾忌地脱下睡袍,将身体展现在我眼前,露出一道道血红印子。

我知道她为何发出那些惨叫了,那个变态的家伙对她做些什么?白色的灯光下,受伤部位的肌肉微微颤抖,还有血丝往外渗透。她从洗脸台拿了些ru膏,小心地涂抹到伤处。ru膏接触伤口的刹那,她又如触电似地战栗,一定是钻心的疼痛。她死死咬着嘴唇,忍着不出声音来,以免吵醒睡着的畜生。她还有些受伤的部位,是自己的手很难够着的,只能拼命扭曲身体,尽量把ru膏抹上去。我恨自己不能长出一只手来,帮她完成这些举手之劳。差不多擦完才发现那个男人又没把马桶冲掉,她极度厌恶地揿下冲水按钮。我才感到一阵畅快淋漓,那些污浊之物冲泻到下水道去,就像把那个男人一起冲下去似的!可是,她还嫌马桶没冲干净强迫症似的再冲了几遍,又用卷筒纸拼命地擦着马桶圈,要擦去那个人身上的一切味道。

终于,我的主人赤着身子坐下,火热的皮肤紧贴着我,几乎要把我烫得熔化。可她依然瑟瑟发抖,仍未从伤痛中解脱出来,双手交叉抱着自己胸口。我想听到她的心里话,但我什么都无法听到和看到,她的心底已一片空白。

主人在我身上坐了许久,直到那些软膏渐渐干涸,骇人的伤口也不再流血。她才打开水龙头浸湿毛巾,轻轻擦到自己身上——她不敢下木桶洗澡,生怕伤口感染。我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敢为她流泪,强忍一颗悲痛的心,看着她渐渐擦干身体,怔怔地站在镜子前,面对张苍白美丽却悲惨的脸。

我在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仇恨。

她想要杀了他。

但是,我知道她没有这个勇气。

十一

为什么不是阿拉伯的石油?而是山西的煤炭?

我的主人的主人,这套高级公寓的真正主人,那个邪恶卑鄙变态的中年男人,是一个山西煤矿的老板。

这个男人总是带着一股煤炭味道,尤其外出几天刚回来时,那身气味足以让我立即燃烧。而他的外形与气质,穿着打扮与品位,无不透出那种味道。只要他一开口说话,就能判断他的乡音何处。他也和我的前主人一样,喜欢坐在马桶上打电话,用他的方言叫嚷着煤炭价格随着天气变冷一路上涨。他总是这样遥控煤矿的生产管理,通知他的爪牙们如何对待矿工,如何处理和县政府领导的关系,还要亲自选定向县长进贡的美女。

他处理这些事总是得心应手,打电话就像聊天一样轻松。唯独有一次让他慌了神,电话那头的声音太响,我清楚地听到三个字——爆炸了!

坐在马桶上的他全身颤抖,却还故作镇定,死了……几个?

接下来,我听到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数字——我不能说,这是你们在新闻联播里听不到的数字。

然而,他咬咬牙一跺脚,狠狠地说,九个只能报九个!其余的,统统埋了!家属用钱搞

定,如果有人敢惹事,就干掉!记者敢报道,就用钱收买,不吃这套的,也干掉!

我想起了以前那位可怜的清洁工阿姨的

老公。

挂断电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站起来,连臀部都来不及擦干净,便提着裤子冲出去。随即,卧室里传来他的叫嚷声,我要回山西办点急事!

一分钟后,这个男人走出这套房子。

谢天谢地,这个混蛋一走就是许多天。

我的主人终于暂时获得了自由。

她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半夜不再痛苦shen • yin,后背的伤痕也渐渐退去。当她坐在我的身边洗澡时,看得出她复杂的表情。就像刚经历一个可怕的噩梦,醒来却发现自己仍然活着。

然而,主人依旧没摆脱恐惧。

谁都说不准.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还会回来。他仍然是这套房子的主人,仍然是她唯一的生活来源,仍然随时会出现在这里,重新掌控她的生活、她的自由乃至她的身体。

就像楼上只扔下一只鞋子,不知道第二只鞋子何时扔下。

最初几天如释重负后,她又陷入沉重的心理负担。似乎那个男人是一团影子,无论她躲藏在哪个角落,都逃不脱身后那团黑色烟雾,转眼化作野兽形状,将她恶狠狠地一口吞没。

她一天天生活在恐惧中。一天天躲在马桶上哭泣,一天天衣带渐宽形容憔悴渺——她坐在我的身上,我能感到她臀部的肌肉在减少,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大腿骨,那不是正常女子的骨感,而是严重的精神衰弱导致异常消瘦。

真为她而难过。她那么漂亮,有气质,一定又非常聪明,可是,为什么要因为这么一个男人,忍受那么多痛苦与恐惧?她完全可以自力更生,逃出这座美丽的监狱,逃出那个混蛋的魔爪。我就不信那个男人有天大本领,能把逃出去的她再抓回来!

我最爱的人啊,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可是……我又不敢真的这么去想,因为实在舍不得她,如果她真的离开这里,自然就永远离开了我——哪个搬家会把马桶也一起搬走呢?不敢想象我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她的微笑、她的目光、她的容颜,也听不到地的神秘歌声、闻不到她的兰花般气息,接触不到她的光滑细腻性感的身体……

没有她的日子,不就是我的地狱?

就算换了另一个主人,就算新主人能善待我,就算他(她)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但也绝不可能再替换她在我心底的位置,更不可能替我弥补失去她的痛苦。

因为,我爱她。

可是,只要我和她在一起,只要这个房子继续属于那个男人,她就必然生活在恐惧与阴影之中。

难道,这就是我爱她的结果——她的永远的痛苦?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永远地失去她!快点走吧!我的主人!快去一方自由的天地,快去寻找真正的幸福,不要再留恋这个卫生间了,更不要再迷恋马桶哥了,哥只是个传说!

想到这里,我免不了悲恸欲绝,更忍不住泪如雨下。

对不起,我没有眼睛没有脸,泪水只能从马桶里翻涌起来,如果有谁BT地想要尝尝马桶水的滋味,那将享受到一股淡淡的咸味和苦涩。

每个夜晚,我都这样流泪,从水箱泄漏到马桶里,又汩汩地淌人下水管道——抱歉,我知道中国西北很多人吃不上水,我却如此奢侈地浪费!下辈子坚决做一台打井机来还债。

每夜,躺在卧室里的她,都能听到卫生间里的淌水声,自然让她忐忑不安,似乎这水声就是生命最后的音符。一个夜晚,她悄无声息地闯进来,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被她一把掀起马桶盖子,剥去最后的遮羞布。

第二天,我的主人向公寓的物业报修马桶。

物业派来一位头发半白的大叔维修工,操着一口流利的北方口音,看到我的主人还十分不好意思。友善的主人给他倒了杯热水,大叔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在这栋楼里上班,当然知道这里有不少高级二奶。他每次上门维修,都受尽白眼和歧视,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不禁让大叔的干活热情高涨,以至于给我来了个外科手术。

没天理啊!只是流了几滴眼泪而已,何必要在胸口开刀呢?

作为一只马桶,有时必然要面对这样的“杯具”。修理工大叔打开我的身体,用坚硬冰冷的螺丝刀和扳手,反复蹂躏我的五脏六腑,就差把我给德州电锯式地大卸八块了。

但他无法阻止我的泪水。

折腾了个把钟头,大叔无奈地投降,两手一摊,小妹啊,俺修了几十年马桶,没看到过这么难对付的,看来不是一般的马桶,大概沾了什么灵气,俺看你也别修啦,要么另请高明,实在抱歉。

我的主人不想为难大叔,就在报修单上签字认可他修好了。送走修理工,她回到卫生间里,一筹莫展地看着我,看着我永不停歇的眼泪,便想起了她自己的悲伤。

于是,她蹲在我的面前,痴痴地说,马桶,我的朋友,能不能不要流泪?你的眼泪会让我伤心,让我想起我的过去,想起过去就会让我也每夜流泪。

一分钟后,我止住了眼泪。

看到马桶里的水平静下来,她给了我一个微笑。

谢谢你!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生命的马桶,我也知道你是在为我而悲伤流泪。

她在和我说话,她真的在和我说话,不是自言自语,不是顾影自怜,她知道我可以感到她,她知道我可以为她流泪!

这让我兴奋异常,但我却不能说话——一除了流水喷水,我还能如何表达自我呢?

我只是一只马桶。

残酷无情的现实,让我安静地蹲在地上,注阻着我最爱的女子。

她说,好吧,我知道你不能说话,但我知道你可以听到,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我的沉默,已经代表了YES。

主人点头叹息,唉,我的故事——我从没对人说过我的故事,幸好你本来就不是人。

她是真的知道我能听懂,还是单纯地想要找个倾诉对象呢?

我,出生在一个北方的小城,我们那个地方盛产美女,很不幸我也是其中之一。她回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苦笑道,我想,这不算自卖自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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