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判官睡着了(2/2)
白则清晨醒来时,迷迷糊糊地给露着肚皮光着脚丫的小悬息盖被子,结果盖好了,才发现边上的虞渊睡着了。
他的睡颜,带着种与世隔绝的安详,像是不被世俗所扰的边陲小镇,却又要守着一方安宁。
白则撑起身子打量,却见他眉间骤然出现了一道纹路。
白则没来由的心疼。
这是梦到了什么?
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然而还未触到额头,便见他忽然睁开了眼。
视线对上,一时间都是怔忡。
白则尴尬地拉开距离直起身道:“你……你睡着了。”
虞渊看着他,似乎是带了些睡意朦胧的迷茫,好半天才“嗯”了声。
那浓重的鼻音,略带沙哑,白则忽然意识到这样的虞渊,可能只有自己看到过,没来由的心虚。
他赶紧从床头柜上摸出个小东西递到虞渊眼前:“昨天忘了给你了。”
那是一只羊毛毡戳的河豚,拥有胖乎乎的白肚皮、撅起的小嘴和可爱的斑纹。和那一日白则变成的气鼓鼓的河豚一模一样。
虞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伸手接过了。那小小茸茸的滚圆,恰如昨日的明月,又沾染了些桂花的香甜。
虞渊将它托在掌心,白则却又盯着那纵横的淡淡的红痕瞧。
刚要说什么,手机便响了。
是瓯月。
“白……白医生……您那个……国庆前几天,有空一起练车吗?”
瓯月打这通电话是被迫的。
今早他刚坐动车回来,就惊恐地发现,他借住的客卧里,多了条蛇。
巨大的青蛇毫不客气地盘在格子条纹的被子上,开着地暖和空调,呼呼大睡。
欧月吓得贴着墙根走,可还是被发现了。
青蛇吐着信子昂起头颅,瞳孔收缩成一条线:“回来了?”
欧月咽了口唾沫,抑制住颤抖点了点头。
青蛇这才变回人形,穿着身睡袍坐在床边指了指桌上:“这白则给你的。”
欧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着瓶口挂着个羊毛毡蛋糕挂件的一瓶桂花糖。
瓯月心里一暖,本想过去看个仔细,却又觉察出今天楼青锦似乎心情不怎么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客厅,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盒用泡沫纸裹着的自己做的月饼。
“这给你的,流心芝士的。”
楼青锦撑着头歪在床头,也不看月饼,就看着他:“蛇是肉食动物。”
欧月身子一颤,抱着月饼支吾道:“我、我有做鲜肉的……就是……都分完了。”
楼青锦将目光移动到他圆润的下巴上,慢条斯理道:“为什么不把我那份单独放?可见你不是诚心给我。”
“不是的!我给你留了!是我外甥翻我的行李箱……”瓯月越说越小声,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楼青锦本是来欺负他的,可见了他这般低着头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又打消了念头。
“你父亲,没为难你?”
瓯月愣了下:“没。”
他一回去,他那坐轮椅的父亲就躲进了自己房里,连团圆饭都没出来吃。也就母亲还记着,时不时进去送点吃的。
哥哥姐姐们更像是回来完成个任务,带着孩子闹哄哄的来,又匆匆忙忙地走,谁都没提缺席的人。
最后又只剩了他。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在母亲对面沉默半晌,开口问缺不缺钱,就被母亲一句“都挺好的你放心”给堵住了嘴。
拖着行李走的时候,他听着房里父亲在骂母亲,说白给的钱不要。
他依然心痛,依然自责,只是这一次,因为白则的点拨,他能稍稍抽离地去看待他习以为常的这一切。
母亲有母亲的局限性,而他也有他的。
比如此刻,那条蛇就把头枕在他柔软的肚皮上,而他却不敢拒绝也不敢动弹。
“我被赶出来了。”楼青锦合上眼道。
楼白雅家多了个叶晴,嫌挤,而且他也没什么借口继续赖着。
“哦……”欧月理解成赶客的意思,忙道,“我过两天就发工资了,十月就可以搬……”
“不许。”大蛇抬了抬眼皮,那眼神像是在看留着过冬的肥美的储备粮。
瓯月愣了下,他并不想继续欠楼青锦的情。如果说那时是楼青锦动了恻隐之心解他燃眉之急,那现在再住下去,又算什么呢?
一只仓鼠,和一条蛇?
欧月搜肠刮肚找了诸多借口,可还未说出来,就又听楼青锦道:“我车钥匙不是留给你了?为什么不开?每天走三公里去地铁站减肥吗?”
“不……不是。”瓯月支吾道,“我驾照考得早,现在都忘记了。”
“我工作忙,也没空陪你练。这样吧!报个驾校!”楼青锦说得理所当然,“白则不也要练吗?你问问他。”
———
盛喻拉了闸,从实验室里出来,转身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昏暗的走廊里。
她穿着红裙子,绒绒的白外套,戴着个蝴蝶结头箍,一头及腰的长发,像个瓷娃娃。
“盛博士。”她扬起头。
盛喻见过她,从前楼白雅带她来医院玩过,说是表妹家的孩子。
“有什么事吗?”盛喻说话的语气丝毫没有将她当成个孩子。
而她的眼神也的确不像个孩子。
“我可以做您的试验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