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喝奶难题(2/2)
“这什么奶?”
“山羊奶和鹿奶,一比一混的。”白则回答着,就又想起昨日的悲惨遭遇。
昨日,当湿毛贴在身上活像只落汤鸡的小凤凰喊出第一声“妈妈”时,白则就知道——完了。
小凤凰第一眼见到的是虞渊,也只认虞渊这一个照顾者。可白则当初坚决把他带回来,就是想好无论他是什么,都要养他一辈子的。哪里知道小东西孵化得那样快,又那样不凑巧地先看到了虞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白则偷看了一眼边上冷着脸的虞渊。
虞渊显然对自己“喜当妈”这件事并不感到欣喜,从刚才开始,就散发着一股恐怖的低气压,眉心那道纹路也更深了。白则觉得,他们俩好不容易修复了一些的关系,又因为他带来的这个大麻烦而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盛喻博士无知无觉,竟还火上浇油地补充道:“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是最难养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白则认真地思考起,现在一头撞死在孵化器上,会不会比和虞渊商量着怎么养凤凰要更实际些?
“还有个麻烦就是……”盛喻说到一半,他身后那一直用脑袋撞玻璃罩的小凤凰忽然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周身忽然被一团火光包围。
那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等火势稍减,便见着他身上的绒毛褪去,渐渐变成平滑稚嫩的肌肤,鸟喙缩短直至变成丰盈红润的两片唇,脸上奶膘渐渐鼓起来,翅膀化为莲藕小手,小细腿鼓起来变成有力的两条小胖腿。当那红色的火焰完全熄灭时,方才那只落汤鸡一般的的小凤凰,已经变成了一个蜷着身子吮着手指的红发男婴。
“凤凰会模仿养育者的形态,直至成年。”
盛喻博士冷静地站在孵化器前,总结完毕。
——
虞渊怀里抱着用毛毯裹着的哭累了因而睡过去的小凤凰,穿上了白则递来的拖鞋。
绕过玄关,便见着面积并不大的客厅,客厅的主色调是奶白,LED灯散着暖黄的光亮,米色的布艺沙发,原木色的茶几上搁着个透明的大腹矮花瓶,里头插了几支粉紫与雪青的绣球花。沙发对面是一排可以收起来的节约空间的靠墙折叠桌,配了几个圆形高脚凳。桌上就一台电脑、一盏台灯。上面吊着个双层玻璃展示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杯子。
开放式的厨房面积很小,铺的瓷砖和碗柜也都是白色调为主,一个靠墙的可展开的折叠小餐桌,上面垂下三盏画着猫咪的圆形陶瓷灯。
卧室不大,床倒是kingsize的,以至于顶天立地的壁橱只能靠着一面墙,否则连走路的空间都没有。
除了卧室,便是书房,一整个顶天立地的书柜不够,对面还固定了几块木板放书。地上铺着泡沫垫,上面搁着个深蓝色的懒人沙发,飘窗上铺着毯子,堆了几个胖乎乎的靠垫。
这房子封了阳台也就八十几平,勉强隔出了一个两室一厅。但这里,从装修到每个角落的布置,都是按着白则自己的想法。他从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到能给负责装修的老板一些建议,确实是下了很大的功夫。这里离医院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买下这里并精心布置,是他成人以后完成得最有仪式感的一件事。当初,他拒绝接受袁院长赠与他的房子,把所有积蓄都用来贷款买了这一处,一方面是不想再欠养父的情,另一方面也是想靠自己的努力活出所能达到的高度。
而如今,这个小窝迎来了两名新成员。
白则带着虞渊简单参观了一下,便有人来按了门铃。白则接过跑腿小哥递来的大袋子,里面有尿布、奶粉、奶瓶,一件明显大了一个尺码的连体衣,以及两双小袜子。
凌晨两点,24小时超市能买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白则从虞渊怀里接过熟睡的小家伙抱到沙发上。那红扑扑肉嘟嘟的小脸蛋便偏向一边,和圆滚滚的青蛙肚相映成趣。他看着像是人类半岁的婴儿,他会喊“妈妈”,也只会喊“妈妈”。
白则没有照顾那么小的孩子的经验。他百度了一下尿布的使用方法,但他刚把尿布摊开来就不知该如何下手了,毕竟理论和操作总是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小东西的身体太软了,像个果冻。正为难,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伸过来,将那两只小胖腿提了起来。
白则愣了下,赶紧把尿布铺在小东西身下,下面一片翻上来,左一折,右一折,大功告成!
“谢谢!”白则没想到虞渊会主动帮忙。
虞渊没搭话,把那件小衣服拿了过来。白则赶紧把吊牌剪了,两人一个抓手,一个套袖子,就这样配合默契地把连体衣给小家伙穿上了。虞渊又抽了张纸巾折了两折,给小东西擦流到腮帮子上的口水。那动作轻柔又仔细,实在是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感觉到白则打量的目光,虞渊抬起头来。
那双凤目是落满了星辰的冰河,眼神一对上,白则便紧张起来:“您……额……要洗澡吗?还是吃点什么?”
说完就后悔了。
判官是用星玉炼化的“气”,不用进食不用歇息,寿与天齐,是最接近仙的存在。
虞渊倒好像不介意白则说错话,垂眼看着熟睡的小凤凰道:“不必。”
白则就也没客气,毕竟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醒了,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得争分夺秒。
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洗漱完出来,就见虞渊还坐在沙发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熟睡的小家伙。
白则轻手轻脚地把小家伙抱起来,放在卧室大床的中央,盖上毯子。又把自己的枕头换了个枕套,出来对虞渊道:“虞判官,进去躺会儿吧?闭目养神。”
虞渊抱着胳膊,宽大的袖子盖在膝上,束髻冠将一头青丝高高束起,端正得像一尊雕像:“不必。”
还是那句话。
可难道,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一整晚?
“小东西会翻身了,你我睡两边,也好防止他摔下去。”
这个理由听着更正当一点。
虞渊抬眼看了白则一眼,眉心皱起那一道纹路。
白则赶紧闭嘴了,回卧室乖乖在自己枕头上躺下,伸手关了灯。
他实在太累了,没多久便要睡过去。然而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感到床一沉。惊了下,睁开眼,就见着被窗帘遮得朦胧的月色下,和衣而卧的身影。
窗外月色映衬在他身后,他的侧脸便成了精雕细琢的剪影,他合着眼,睫毛密而长,唇珠饱满,使得唇形格外好看。头上的束髻冠已取了下来,一头青丝在床上铺得丝绸一般。
白则呆呆盯着看了半晌,他见过许多美丽的妖,但虞渊和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同,有种“濯清涟而不妖”的清高,让人不敢亲近,好似浮想联翩也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白则赶紧收回目光,双手交握,睡得安分守己。
然而也只睡了一小时,便被小家伙震天响的哭声给吵醒了。
白则直起身,却发现虞渊还睡着。先不论虞渊本身不用歇息,这孩子哭成这样,他怎会无知无觉?
白则不免担心,凑过去瞧,刚要伸手探他鼻息,就见那一双凤目便骤然睁开了。白则惊得收回手,盘腿坐着抱起小家伙边哄边解释道:“我……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无碍,不过去寻了些故人。”虞渊似乎并没有因为白则险些冒犯他而感到生气。
说罢,便起身下床,走到了客厅里。
白则也不知他要做什么,看小家伙哭那么惨,赶紧奔去厨房冲奶粉。等好不容易搞清楚是先放水还是先放奶粉,把温度试好了送到小家伙嘴边时,那小家伙竟是很不给面子地吸了一口便吐掉了。
似乎是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小家伙哭得比方才还凶,那刺耳的声音令白则头痛欲裂。
就在此时,忽然客厅里光芒大盛,白则抱着小家伙探出头来,就见着客厅的茶几上方,一个巨大的潦草的传送符渐渐光芒暗去,随后符里头缓缓降下好些个装着奶的瓶瓶罐罐,稳稳地落在茶几上。
虞渊也没解释,取了奶瓶来洗干净,从左到右,将茶几上每一种奶都装在奶瓶里,在白则地配合下给小家伙都试了遍,最后发现,小家伙只喝山羊奶和鹿奶,分开喝能各喝小半瓶,一比一混着喝能喝一整瓶。
白则看小家伙在怀里咕咚咕咚地喝奶,这才隐隐猜到,虞渊方才干什么去了。
想着元神离体的虞判官,仙风道骨地往各个妖族的故人跟前一站,也没什么客套话,开口就说“讨点奶”,便觉着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