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不在场证明宣言——时刻表诡计(4/4)
“不对,你错了。”天下一摇头说道,“应该不可能在约七小时之内从东京去轻井泽shā • rén然后再去大阪。”
“那是可能的。”
“啊?怎样做?”
“那个嘛,”蚁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摇头说道,“把那个推理出来应该是你们的工作。”
“喔、始终还是没有可能吧,怎会考虑有可疑呢,无论怎么看来,你都不是那种能想出这么厉害的不在场证明诡计的类型。”天下一以很马虎的语气说。
“不、不能这样说,我刚好就是想到了那巧妙的不在场证明诡计。”
“所以我才问那是怎样的诡计。”
“那个则无可奉告。”
呆望着两人的争持不下,我想正好表现出在推翻不在场证明作品中凶手的心理。他们对于他们自己想出来的不在场证明诡计充满自信,这个正好与密室诡计等其他不可能犯罪的凶手没什么不同。
只是,与其他诡计不同,在不在场证明诡计的场合上,如果不被揭破的话,是无法清楚知道是否真的使用了那个诡计。举例来说,在从里面上锁的房间内若然有人被杀,那么只能想是使用了什么诡计,但在推翻不在场证明的场合,如果侦探已不再怀疑这个凶手,谜团便会就这样的消失掉。
当然在现实世界中那也无妨,但在虚构的世界中如果演变成那样的话,凶手们便颜面无存了。他们在害怕自己想出来的不在场证明诡计逐渐被解破的同时,在内心中也紧张的等待着这个构思巧妙的时间与空间魔术、于读者眼前公开的那一瞬间。
“嗯、那么这样好了。”蚁场满脸妩媚的说道,“给你一个提示,参考了它后再接受一次推翻不在场证明的挑战。喔、用上这个吧,但我说出的提示,请不要泄露给读者。”
“不用了。”天下一冷淡的拒绝。
当蚁场困惑的叹息之际,一个没好好穿上外衣的美女从不知哪里出现了。她把像记事纸般的东西交给了天下一,他则说了声道谢。
“喂,那个女的是谁?”我问天下一。
“嗯?啊,她是我的秘书。”
“什么?秘书?……在什么时候有这个……”
“好了好了,不要说那个了,”天下一望向蚁场说道,“情况已有所改变,果然你便是凶手。”
“呀?”事态突然改变,蚁场呆了好一会儿,但很快便回复本来的扮相,并以严肃的表情说道,“在说些什么啊,既然那样说,大概已推翻了我的不在场证明了吧。”
“当然。”天下一望着刚才的记事纸说道,“首先,你于四时离开公司之后,使用新干线前往高崎,然后再转乘信越本线去轻井泽,到达酒店是六时半吧,随后杀了芜子,再返回到了轻井泽站时约在七时半。”
“嗯,然后呢?”
“从那里乘信越本线到长野,抵达的时间大约是八时半。”
“然后又怎样?”
“然后你从那里乘坐SEJA前去大阪,由于SEJA到达大阪的时间约是在十时半,有足够的……”
“等等、等等、请等等。”蚁场焦急得把双手伸了向前,“那个SEJA是什么来的?”
“不知道么?那是指日本阿尔卑斯纵断超特急列车。”
“咦?”说出来的,是我和蚁场。
“那东西,是在什么时候开始通车的?”
“才刚刚。这部列车很厉害,直接穿越日本阿尔卑斯山。所以,蚁场你的不在场证明被推翻了。”
“请等等、请等等,没有那回事。在我行凶的时候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哼,那样的解释说得通吗?已经出了书的姑且不论,在之后发表的作品中,忽略那样厉害的交通工具是相当的愚昧啊。”
“可是我并没有使用这交通工具,我运用了更巧妙的诡计。”
“真难看!有投诉的话,请对写得慢的作家说啊。”
“那么来听听我的不在场证明诡计好了。你、你也想听吧。”
“也不是那么想听。来,要去警局了。”
天下一拉着蚁场的手,而蚁场则一边说“请谁来推翻我的不在场证明诡计……”一边饮泣起来。
(原文初发表于“临时增刊小说现代”1993年8月号)
杂谈感想
不在场证明,本来应该并非只得时刻表诡计这种模式,但自从本格派鲇川哲也的《黑色皮箱》和社会派松本清张的《点与线》出现以后,日本相继涌现以列车为舞台、以推翻不在场证明诡计为重点的推理名著,其中包括了新社会派的森村诚一、及有新本格旗手之称的岛田庄司,都曾经创作了不少极受欢迎的列车推理作品,而某些推理作家如西村京太郎和津村秀介等,更大量生产这类利用列车或其他交通工具作为主题的推理小说,导致以时刻表作为诡计中心的作品,实在占了不在场证明诡计的一个很大的比重。既然列车和时刻表推理能够成为某些作家及读者的最爱,它应当有过人之处,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首先想到的,是一般读者对故事舞台的认受性。与无人孤岛或深山古堡相比,日常生活在都市的居民都应该绝不会对列车感觉陌生,甚至更有不少人对列车、车站等东西产生浓厚兴趣,从而收集有关资料和物品的也大有人在,因此对作品也能产生某程度上的共鸣感,而且作为忙碌的都市人,大概也经常会接触到各色各样的时刻表,上班和下班的车船、紧密繁忙的社交应酬、电视节目的播送时间等等,全都离不开时刻表的概念。
以交通时刻表作为诡计重点构思,也更能让读者体会到亲切感。对他们来说,密室shā • rén事件可能一生也没有机会遇上一次,无头尸更是可怕得连想也不敢去想,但在列车推理中所使用到的诡计,却与日常生活较为息息相关,大概有不少人都曾试过需要于短时间内往返两三处地点的经验吧,对于一脚踏两船的男男女女来说,利用时刻表制作诡计的频繁度甚至可能比推理作家更大。
另外,列车时刻表推理也对量产型作家较为有利。假若连续一百部小说都以孤岛为故事舞台,那么当读者看到第三、四部便可能已经生厌,把舞台换成暴风雨山庄也同样无法维持太久,因为纵然shā • rén的诡计有所不同,故事场景却仍是大同小异。相反的,列车行走于不同地区之间,每个车站、每个地区都有其独特的景色和风貌,因此即使写上过千部,都可以为读者带来不同背景的新鲜感,保证读起来不致于太过沉闷。
来到了二十世纪末的新本格年代,这类所谓玩弄时间与空间魔法的构思,又变成了什么样的面貌呢?坚守传统风格的有栖川有栖,有以典型时刻表诡计为主题的《魔镜》,而作品以气氛诡异见称的二阶堂黎人,也创作了不在场证明推理的《诹访湖魔法》,甚至就连创意大胆的麻耶雄嵩,也写出了麻耶式的另类时刻表推理作品《木制的王子》,从此可见,时刻表诡计可说在日本推理史上依然能够屹立不倒。
——香港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