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三章 确定之隅的疑念 Turning_Point.(1/2)
1
实际上。
上条等人在起飞前,已经背上了轻量型的降落伞。这跟一般装备的降落伞不同,既没有副伞,也没有跟高度计连结而能自动开伞的安全装置。虽然像是种搏命的改造,但也因此能将尺寸缩到跟薄薄的书包差不多。
可是。
所谓的降落伞呢,在风势极强等特殊条件下派不上用场。
特殊条件其中之一——
「高度不足时,即使张开降落伞也无法充分减速,依然会撞上地表」这点各位晓得吗?
「可、恶……!」
视野不停打转,连哪边是上方都分不清,只剩一股不明所以的恐惧压在心头。离地三百公尺,一旦撞上地面必死无疑。上条连忙将手往后伸试图开伞,却抓不住飘动的带子。
过了三秒?还是五秒?
这段时间内,自己的身体究竟往地表接近了多少?上条决定不去想这种事。他闭上眼睛,想尽办法抓住带子用力一扯。
轰!肩带上顿时多出一股庞大的重量。然而状况不对劲。上条虽然不认为降落伞具有故事书中那种「让背着大伞的小人悠哉地进行空中之旅」的功能,落下的速度却远比想象中来得快。减速的幅度不够。这么一来根本不叫「降落」,依然只是「坠落」。
(骗人的吧……居然没张开?难道打结了吗?)
他抬头一看,发觉伞并未张成完整的圆,形状就像长了皱折的半月一样不自然。
降落伞并非在任何姿势下打开都能正常发挥作用。
若于身体在空中打转时勉强开伞,会增加故障的风险。
不仅如此,高度也不够。
实际上,即使正常使用降落伞,着地时若脚步没踏好,那股冲击力依然有可能导致骨折。
在这种状况下撞上柏油路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说显而易见。
一言之,就是「命在旦夕」。
(要是掉下去……会死……!)
尽管知道徒劳无功,上条依旧下意识地挥动四肢。
就在这时。
咚!上条的身体突然停止坠落,彷佛钩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当下的冲击,令他一时喘不过气。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像钟摆一般左右摇晃。
「这……?」
他往上一看,发现伞……或者该说比较像窗帘的某种东西,形成了临时的救生索,一直线伸长。「救生索」前端则挂在一个状似巨大钓竿的钢铁轮廓上。
(……吊车……建设中的高楼……?)
粗估至少有三十层。
上条距离地面的柏油路少说还有两百公尺。
大楼还在施工,而这里并非屋顶,想来吊车的高度会随着外装的完成而一层层地升上去吧。
挂在空中的上条脚尖距离顶楼约七公尺,差不多是从二楼屋檐跳到地面的高度。然而,或许是因为吊车原先正要将钢骨从地面吊上来,它朝着外侧大大地伸了出去。照这个样子,就算上条卸下降落伞包,他依旧碰不到建筑物,只会落得撞上地表的下场。
此时,正上方响起了令人发毛的纤维断裂声。
降落伞在着地时随风飘入森林的窘境并不少见。一旦长时间挂在粗壮的大树上,会有让腋动脉血管坏死的可能。
如果说,设计者为了排除这种风险而在布料上动了手脚,让伞能够承受空气阻力,却能于勾到树枝时迅速破裂以落往地表……
(糟糕……)
仓促之下,上条以双手抓住吊着自己身体的绳子。
布料裂开的声音愈发明显。
(糟糕!要是挂在吊车上的降落伞裂开,我的头毫无疑问会直接撞上柏油路!非得在那之前爬到吊车的地方才行……!)
话虽如此,事情却没有上条想象的那么简单。
由于上条是靠绳子悬空,而这些绳子全连接到了他的背后,因此他攀爬时只能用双手支撑自己的体重。
如果是电影或记录片里头登场的特种部队,也许能轻而易举地在悬崖峭壁或悬空直升机放下的绳梯爬上爬下。然而,那是在四肢也系有安全绳,能够靠这些辅助工具分散所需力道的情况下才做得到。
只要试着完全不靠双脚只凭手臂匍匐前进,便会骜讶地发现很难移动——想成将这种状况旋转九十度承受最大限度的重力就好。
若不是举重选手根本办不到。
连区区三公尺都爬不到,上条的上臂内侧就已开始发痛。肌肉对超越极限的负荷举了白旗。
「开玩笑……的吧……?」
他眼看着降落伞的布料逐渐裂开。
一旦彻底破裂就完蛋了。
即使是能够打消任何效果的右手,也无法让他在地狱的自由落体下安全着地。
(……难道我会在这种地方……这么简单地送命吗?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连谁袭击自己都不晓得的情况下送命……怎么能这样!)
就在这时,传来有如风儿低吟的「轰!」一声。
这并非水泥丛林常见的大楼风。
追根究柢,那根本不是风。
是巨大的身躯。
正是方才那头与超音速客机一同飞翔,并将机体从中剖开的似龙飞天怪物。
它解决钢铁猎物后,彷佛在说自己还没满足一般在空中做了个大回旋,一直线往挂在空中的上条冲来。
「……吧?」
少年连怨叹世事无常的时间也没有。
钩住上条的钢铁吊车整个飞上空中。
少年的耳朵连冲撞声都捕捉不到。
景色逐渐化为扭曲的流线,他明白自己就像个炼锤般在空中甩动,彷佛有一股恶寒自脚底窜上心脏。在视野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上条勉强辨认出一件事——自己的脚,正在往大楼外侧一条宽敞得似乎能让小型机起降的道路接近。
于是他顿时理解了现况。
(……断裂的吊车正砸向道路……?)
「啪叽啪叽」的声音打断了上条的思绪。
将他绑在吊车上的降落伞布料,终于到了极限。
上条的身体就像物体不慎脱手一般,从旋转着坠落的吊车残骸中飞了出去。宛如将石头用双面胶固定在木棒尖端之后,再用力地甩动木棒一样。
即使是这样。
上条的身体仍然碰不着未完工大楼的屋顶。
他摔进了中间尚未嵌上玻璃的楼层。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痛导致的惨叫,被巨大吊车残骸撞上地表的声响掩盖。
疼痛难耐的上条像个胎儿般缩起身子,就这么在地上翻滚、哀嚎。这么做不只是转移注意力。他自己或许不晓得,像炼球等部分田径赛事中,选手会为了让脑分泌解除身体限制的物质而吶喊。
「呜、呜呜……」
在毫无内部装潢,只有裸露水泥与钢骨柱的楼层中,上条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大楼之外,方才的怪物正来势汹汹地进逼。上条连忙躲在粗柱子后面。
追击没来。
那头全身覆盖着大量红线的怪物,或许是击落吊车就已满足吧,没仔细确认战果就拍动巨大的翅膀飞走。
(……茵蒂克丝呢?还有御坂和柏德蔚、蕾莎、云川鞠亚!她们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降落到地上?没有被奇怪的家伙袭击吧?)
上条从口袋里拿出移动电话,姑且先拨了茵蒂克丝的号码。虽然她平常就不见得会接这只零圆手机,但现在也只能一个一个拨了。
可是——
「……怎么了?」
茵蒂克丝没接电话。
实际上就连像拨号音的声音都没响过。
取而代之的是,有个事先录制好的女声反复地播报这件事:
『……目前线路非常壅塞,为了以警察、消防等紧急联络优先,还请各位避免使用不必要的电话、电子邮件服务。若要确认亲属、朋友的安危,请利用各行动通信公司的灾害时期专用语音留言板服务……』
电话不通,电子邮件看来也不行。
移动电话用的简易布告栏也无法显示,画面始终显示「通信错误」。
上条原本想靠wi-fi等无线网络的通话应用程序迂回着尝试,但同样毫无动静……话说回来,他拿的移动电话是学园都市制,在外头部分服务无法使用很正常,但全都不能用也未免太诡异了。
在这个瞬间。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某人刻意阻断通讯网络。
但不该如此。
在随便搬出阴谋论之前,还有更应该怀疑的事。
换句话说——
线路发生堵塞,是否代表出了会让线路堵塞的大事呢?
「……」
上条重新看向没有玻璃的窗户。
由于他在地上滚了好一阵子,因此距离窗户有十公尺以上,无法确认大楼下方的宽敞道路状况如何。若要确认,非得接近窗边往下看不可。
不知为何。
他察觉自己在情感上强烈排斥这么做。
这不是惧高症,也不是因为不愿想起自己待在危险的地方。而是由于眼前或许会出现某种超乎想象的画面。
话虽如此。
无论确认与否,事实都不会有所改变。
而若能多取得一点情报,说不定可以让此后行动的选项增加。
上条晃晃悠悠地移动。
他缓缓从钢骨柱子后方走出,朝没玻璃的窗户接近。一步,又一步。每当鞋子踩上地板,他都能明确感受到令人生厌的紧张感随之增加,宛如亲眼看着俄罗斯轮盘射出实弹的可能性随着不断落空而增加一样。
少年踏出最后的一步。
上条站在没有任何东西可抓的断崖边缘。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他以似乎会发出声音的僵硬动作往下看。
那里。
那里。
那里。
2
身体被超音速客机抛了出来。
御坂美琴在空中冷静地抓住了降落伞的带子,但在这个时候,少女看见身旁有个白色身影高速朝地面坠落。那是以双手抓住三色猫不让它乱动的茵蒂克丝。降落伞没有呼应高度计自动张开的安全装置。如果不晓得用法,就会如字面上头下脚上地摔到地面。
「啊?真是的!」
美琴暂停开伞,像跳水一般伸直四肢,用朝地面踩油门加速的感觉急速接近一边打转一边坠落的茵蒂克丝。
「看我的!」
她伸出手,指尖抓住了白衣修女的手臂。
离地只剩不到一百公尺。就算现在开伞,想来也无法抵销两人的重量安然着地,八成会止不住坠落而撞上柏油路面。
放弃。
少女切换思考模式,专注于操纵磁力。
看见茵蒂克丝怀里的三色猫更加猛力地挣扎让她感到很抱歉,但这也是不得已的牺牲。
美琴将双脚鞋底压在巨大车站大楼的墙面上,就这样乘势屈膝往下滑,形成一阵不喷出橘色火花才奇怪的急减速。沙沙沙沙沙沙沙!牛皮摩擦起火的恶心臭味沿途飘散,御坂美琴的身体差不多到了四楼左右的高度才将坠落的速度完全抵销,成功停下。
她用一只手撑着茵蒂克丝与三色猫,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里是……新宿车站吧?虽然我只在网络上见过就是了。」
正确说来是东口侧。因为某国民午间节目而知名的电视摄影棚所在处。「外面」特别讲究时尚的地点之一……美琴原先擅自抱有这种印象,然而实际一看,却发现不知为何家电量贩店的招牌特别醒目,似乎到处都是。
不过,她没打算降到地上逛个几圏。
理由很单纯。
「那个……是什么啊?」
她彷佛看见快转的潮汐。
不然就是目睹了行军蚁的行列。
形成这种异样景象的东西,是人。男女老幼,道路和广场挤满了大量的人,多到让人想要质疑(虽然现在的美琴也没资格说别人)他们的学业跟工作怎么办。
这些人并不是因为某种活动而从全国各地集结至此。
没有立足之处。看不见步道的颜色。不管往哪边看,都被人的头、头、头、头给淹没了。而且不只是步道如此,汽车无视交通号志形成了堵车长龙,大量行人就像要填满车与车的空隙一般挤在车辆之间。在这异样的光景中似乎连常识也会跟着扭曲,压迫感强大得甚至会让人对「为什么引擎盖与车顶上没有人?」觉得疑惑。
「是『捣蛋鬼』……」
挂在少女手臂上的茵蒂克丝低语。
「一定是『捣蛋鬼』做了些什么。」
或许吧。
然而,具体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们并不晓得。
轰!
巨大的影子飞过两人头上。那是刚才剖开超音速客机的怪物,彷佛从故事书中蹦出来的怪物。可是,那道影子就只是飞过天空而已,既没有瞄准美琴她们攻击,也没有对附近的大楼和人群进行无差别破坏。
少女不由自主地想起住在都内的母亲美铃。
然而,即使她在抱住茵蒂克丝的情况下,试着以自己的能力拨打移动电话,依旧没得到想要的响应。
「……线路全数呈现堵塞状态,除灾害时期用留言板以外哪里都连不上,连这通简讯也传不出去啊。」
为了保险起见,她把设定改为将来讯转至语音信箱,接着搁下移动电话。
(……新宿其实已经离学园都市没多远了呢。那些叫「捣蛋鬼」的家伙如果要从东京湾朝学园都市进军,应该没理由停在这种地方才对。照理说就这样一口气冲进学园都市就行了啊……?)
既然发生大塞车,路上又挤满了人,从这儿看不到的地方有某条干道或桥梁塌陷的可能性很高。然而,这种观点却又显得有些半吊子。对方是要避免破坏居中的东京街道只攻击学园都市?还是要把东京当成障碍物一边破坏殆尽一边进军?从眼前的景象看来两者都不像,只有些零星的损失而已。
从中看不出任何简单易懂的信念或利益。
可是,任何行动必然有其理由存在。
美琴稍微想了一下。
「该不会……」
3
蕾薇妮亚?柏德蔚、蕾莎、云川鞠亚。
她们之间没有特别的同伴意识。毕竟大家都只是出于自己的理由跟随上条当麻而搭乘同一架超音速客机,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
跟失散的其他成员不同,她们被抛到空中后冷静地控制自己的姿势,并且开启了降落伞。虽然降落高度还是不太够,但她们靠着在着地时大大地屈膝以吸收、减缓冲击,得以毫发无伤地降落在柏油路上。
柏德蔚解开降落伞的扣环,随手将揉成一团的降落伞扔到附近的垃圾集中处,同时开口问道:
「……这里是哪里?看来风似乎让我飘了好一段距离。」
「从这种脏乱猥亵的感觉看来,应该是那个叫『歌舞伎町』的地方吧?你看,街道整体而言就跟『人中之辰』里头的差不多。oh,身上有日本刺青的帅气中年大叔在哪里呀?」
「别以为那种人物在日本随处可见,欧美人。话又说回来刚刚还真危险,正上方有好多电线,要是勾到那些东西搞不好会被电死呢。」
虽然蕾莎和云川鞠亚随口扯些有的没的,但这里可是日本最大的闹街,即使是大白天,这种年龄层的少女们昂首阔步走在路上依旧可能会被警官不由分说地带回派出所保护。特别是穿着可疑女仆装又未成年的云川鞠亚,就算人家将她带回署里盘问恐怕也没人有意见。
突然间,少女们闭上了嘴。
既不是因为巡逻车鸣响了警笛,也不是因为德国进口的高级黑头车朝她们进逼。
是因为从脚底传来的低沉震动。
若是在体育场周遭之类的地方,一旦出现逆转全垒打等戏剧化的场面,就连钢筋水泥建造的高楼大厦与车站大楼也可能产生摇晃。如果数万名观众一同起身跺脚,足以造成让震度计有所反应的晃动。
柏德蔚与蕾莎这两名见不得光的魔法师有过闯荡纷争地区的经验,云川鞠亚则在巴盖吉城锻练出能察觉危机的观察力,因此三人当下就闻出了不对劲的气息。
「……糟了。大量来历不明的人类正往我们这里涌来。」
「哇,这回是那个『以为是黑道作品结果却是丧尸作品』的玩意儿吗?我的枪在哪里?在这种时候还是要找酒家!」
「那也不是日本的特色,欧美人!你该不会想用这种玩笑激励自己吧?」
无论如何,要是陷入人潮之中必然会动弹不得。
她们三个没有特地去确认,而选择跑离震动的来源。
柏德蔚回头问道:
「那边有个大车站对吧?」
「嗯,希望断成两截的超音速客机别撞上去才好。」
「我们的技术情报外泄对策完善得很夸张,应该不用担心那种事吧。一确定无法飞航,机体便会以特殊的航空燃料与强酸彻底地自我破坏,顶多就是洒下一阵用显微镜也无法解析成分的黑色灰尘而已。」
「啊,原来如此。那机师要怎么办?」
「人家好歹也是那一行的专家,祈祷他不会蠢到逃不出来吧。」
虽然还有其他被抛到空中而失散的成员,但少女们担心的事仅此而已。一般的常识无法套用于在场众人身上,这点她们似乎早有预期。
「……话说回来,这种时候跟上条当麻失散还真是麻烦。那家伙的右手可是攻略『海上坟场』跟阻止制造『长枪』的关键耶。」
柏德蔚等人虽然暂且先跑离声音来源,但没多久类似的低沉震动又从其他方向传来。震动来源徐徐增加,彷佛要淹没周遭一带。
云川鞠亚随手指向一旁。
「附近的大楼。」
那里只有一批招牌与高度参差不齐的住商混合大楼。而在大楼之间的缝隙,有道令人怀疑是否具备逃生功能的肮脏金属梯。三人便沿着有如将铁棒折迭收起似的窄梯往上奔去。
没多久。
咚!两道人潮宛如在原本就已相当狭窄的十字路口相撞般突然会合,让该处变得就像盛夏的海水浴场。人头淹没了一切,连道路颜色都看不清。之所以频频传出玻璃破碎般的声音,想来是因为人潮突破了店铺的门,再不然就是因为他们推倒了停在路上的轻型机车吧。
群众既像愤怒又似不安的声音洪流,冲击了耳朵。
「该死,要走到哪边才能招出租车啊?」
「糟糕,天上那玩意儿不会来这里吧?」
「喂?网络真的不通吗?人家难得录下了影片,这么一来不就没办法上传了吗!把这个扔上去绝对会造成轰动的耶!」
「好痛,别推啊笨蛋!我要去车站那边啦!不管怎么样,要是弄不到误点证明的话……」
不过,没人有那种命在旦夕的压倒性惊慌感。若要打个比方,差不多等于把「大规模号志故障使得电车停摆所导致的不平、不满」扩大到极限的感觉。
「『捣蛋鬼』干的好事吧……」
柏德蔚在阶梯平台上俯瞰地面,啧了一声。
「他们对都内的干道下手,瘫痪交通网。空中的龙型怪物不袭击学园都市而在附近打转,就是为了这样吗!」
「?什么意思???」
「人墙。」
少女忿忿地说道。
她大概在别处有过类似的经验吧。
「这就跟动脉硬化一样。破坏特别宽敞的大道,让车辆绕去别条路,这么一来其他小路也会塞车。只要车辆无法行驶,人们就会徒步移动,于是连人行道都会被人潮淹没,让人无法行动。交通系统没多久就会卡住。」
「……就这样,呈现网状的东京道路全都会挤满人,变得寸步难行。不愧是集中了一千七百万人的人口超密集地带,只要破坏最低限度的要冲,整个区域就会自然地筑起人肉路障。」
在尖峰时段的客满电车里,想必无法从车头走到车尾吧。现在的状况,相当于把这种状态扩大到整个东京。
十分合理的战术。
可是,云亚觉得有些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她曾在巴盖吉城亲身经历过「捣蛋鬼」的猛攻吧。
「那个『捣蛋鬼』是会在意『最小损失』这种东西的组织吗……?如果要制造路障,破坏整排大楼让残骸倒在路上就好。跟具有不确定性的人潮相比,水泥块应该可靠多了才对。」
「确实没错。」
柏德蔚干脆地表示同意。
「问题在于,这路障究竟是用来牵制谁?你该不会以为,与全世界为敌的『捣蛋鬼』只在意失散的我们而已吧?」
「……?那么,究竟是为了拦阻谁……」
「规模更大的对手啰。」
柏德蔚此话一出,蕾莎便耸了声肩。想来她应该也推测出理由了吧。
「将损失最小化。不过,只要有心随时都能引发流血事件或大规模破坏。那些家伙八成是藉由确保这种状况,好让利害关系分散。」
4
拍打空气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耳中。
东京天空塔,全长超过六百公尺的新建电波塔,人们也期望这座巨大铁塔成为超越巨蛋球场的新地标。「那个」静静地降落在高塔的顶端。
由大量红线结合而成的巨躯。
蝙蝠般的薄膜状翅膀。
来历不明的怪物瞪着底下的水泥丛林,宛如待在树上搜索地表小动物的猛禽类。
「糟糕,那玩意儿是不是很危险啊?」
「网络晚点再说,总之先拍下来!发现新动物的人可以替它取名对吧?是比谁先送件吗?要把数据送到哪里?梦幻的田中飞龙就在眼前啦!」
「那么大的身体,一天要吃很多东西吧……希望它跟鲸鱼一样是吃浮游生物!」
即使没口吐烈焰,没用巨躯扫倒高楼大厦,怪物单凭其威容与那凶猛的眼神,就足以对人类造成相当大的精神负荷。而且能望见东京天空塔的每一片土地,都在影响范围之内。
「禁止开火!重复一次,禁止开火!绝对不能出手!」
在一逆向就可能被踩死的人潮中,有道特别明显的怒吼。
虽然警官制服设计成不管什么状况都很显眼的款式,但刚从警校毕业的新人却完全找不到声音的主人。
他就像在黑暗中对着不晓得在哪儿的人影说话一般,放声大喊:
「为什么?配给的shǒu • qiāng碰上那种像恐龙一样的怪物或许派不上用场,但身为警察不该就这么袖手旁观!要是那家伙朝人群撞过来……!」
「所以才叫你别刺激它!要是胡乱攻击让它行动,你负得起责任吗!现在还有『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可能性,所以别乱动!」
说穿了,这正是「捣蛋鬼」的意图。
第三次世界大战……世界各国、种种势力不分科学阵营或魔法阵营,全都为了终结战争而齐聚一堂,最后得以打倒「右方之火」所率领的巨大战力。
或许有人领头也说不定。
或许有人成了象征也说不定。
不过到头来,那场就算毁灭人类也不奇怪的大战之所以能平安结束,都是由于许多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战。由此产生的压倒性力量,奇迹似地阻止了理应发生的悲剧。
所以。
「捣蛋鬼」试图分散这种力量。
分散利害。
目前还有可能避免灾害发生。只要不轻举妄动,「捣蛋鬼」或许会放过目标以外的对象……这种渺小的期望破坏了团结。明明「捣蛋鬼」这个明确的敌人在眼前,但天秤上那些过于庞大的事物,却让人忽略了本来该优先处理的问题。
那不只是「当地人害怕失去自己的性命与住家」这种程度的问题。
日本那些从政的人,能否下决定放弃东京这个首都?又能否容许学园都市和「捣蛋鬼」交战?
美国总统了罗伯特?卡崔整合了许多的国家与势力,总算走到了准备对「捣蛋鬼」发动总攻击这一步。
然而,走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彼此要保护的东西不尽相同。由于「捣蛋鬼」以最糟糕的形式针对这个理所当然的弱点,使得人们无法同心协力,陷入「有很多分散个体」的状态。
这样的小把戏,封住了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曾发生过的奇迹。
只要将那些分散个体中特别危险的因子由上而下依序解决,之后便只剩无力回天的弱者集团。
手足无措的群众,在「主神之枪」完成的同时,就会背负起遭到魔神欧提努斯毁灭的宿命。
在那一刻来临之前,「目前还有可能」这种天真的幻想不会消失。
「机动队和自卫队在干什么啊……大家头上有只只要几分钟就能飞越东京上空的怪物耶!」
「别发愣,菜鸟!」
有人从人群中用力地拉扯他的手。
菜鸟警官被拖进天桥阶梯底下的小空间。只有那里像某种玩笑般隔绝在人潮之外。
「与其瞪着打不倒的敌人,不如引导大家正确地避难!你有种就在这种状况下引发恐慌看看,我可不晓得会有多少人被踩死!现在周边车道全都塞得水泄不通,这种叫不了救护车的状况究竟有多危险你懂不懂啊!」
「该死,我知道了啦!」
就在菜鸟警官自暴自弃地喊完后。
咚!有如大量人声重迭般的巨响传来。他仔细一看,发现有某样东西拦住了流动的人潮。居然能挡住搞不好连汽车都能直接弄翻的群众,想必很不得了。
难道又出现来历不明的怪物吗?
警官们大为紧张,但事情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嘎啦嘎啦嘎啦!橡胶轮胎辗过地面的声音响起。擦过车阵侧面从大型路口探出头的东西,是好几辆轮式装甲车。这跟镇暴用的高压喷水车不同,车顶装了很像战车炮塔的东西。
「低压滑膛炮?我们引进那玩意儿了吗?」
「我又不是军武狂哪知道啊!话说回来,它们是哪里来的啊?明明每条路都塞住啦?」
紧接着,又有好几辆同车种的装甲车露面。
警官这才晓得怎么回事。
「地下铁!是强行走隧道过来的吗!」
「……亮出那种东西,代表自卫队打算跟那只怪物正面对干吗?」
数秒后,菜鸟警官总算发现自己想得太乐观。
卡住十字路口的装甲车排成一列后停下,彷佛要拦阻人潮前进。而在这个距离,即使能看见停在电波塔上的怪物也不可能打穿对方。最重要的是,那些装甲车顶部的炮塔根本没指向怪物,全部对准了群众。
简直就像——
要将涌来的群众全部赶回去一样。
「这条是六本木大道,通往霞之关的主要路线之一!都到了这种时候,那些家伙还是打算讨大人物欢心吗!」
「电话客服中心!把计算机全部关掉,服务器的缆线也依序拔掉。快、动作快!」
在某间长桌上摆满了计算机,看起来像计算机教室一样的四边形房间里,有个身穿朴素西装的中年男性大声喊叫。
一位明明没人看得到却必须依规定穿窄裙制服的女职员,小声地朝邻座同事搭话。当然,根据勤务卡显示,目前还是工作时间,所以她的双手并未停下。
「出了什么事啊?」
「真的不知道?你刚才都没往窗外看吗?街上好像一片恐慌喔。电话跟网络都连不上,社群网站跟讨论区也看不了。」
「我可不想被一脸认真应付顾客却一边玩手机的你说三道四。这跟关掉服务器有什么关系?我们公司的保险咨询卖点不就是二十四小时服务?这么做后果应该很严重吧?」
「也就是说,外头的恐慌已经严重到得这么做啦。上头在决定方针前不想随便回复顾客。如果一不小心变成必须理赔所有顾客,公司可能会就这样倒闭喔。」
「咦……外面有这么严重吗?」
「超严重。」
保险公司基本上是一门以大制小的生意。
从统计上来看,每天都会有人碰上疾病、意外、案件、灾害。然而,若从一个人的人生来看,这种麻烦恐怕一辈子也难得遇上几回。
所以保险公司定期向大量客人收取保费,但实际理赔的人非常少。
正因为保持这种比例,他们才能支付每一位顾客大笔保险金。
那么。
让我们假设一下。
一个国家的首都全毁,使得一千五百万人同时遭受损失,导致某家保险公司好几成的客户在同一时期申请理赔会怎么样?
答案很简单,金额会瞬间超越准备预算的上限,原先被人们视为金融怪物的大公司将在一夜之间倒闭。
「现在上头的人应该也慌了吧?大概正忙着从合约书或使用规范上头钻漏洞。不过呢,我想他们多半会拿『一般火灾保险不理赔地震导致的火灾』一类的歪理顺利开脱就是了。」
「不过,那是因为合约写明了才算例外吧?毕竟保险金是笔能左右一生的大钱,如果没写就不理赔,应该会闹出大事才对。」
毕竟……正当她想继续说下去时,整层楼急速摇晃起来。
窗边的女职员发出短促的惨叫。
因为某个……不是飞机,有点像鹫的巨大生物划过窗外。那是一只由大量红线捆成的怪物,宛如只会出现在电影中的战斗机还什么的。
没人想得到那种怪物会来袭。
既然没人想得到,合约书当然也不会写明。
「这下子……看来似乎暂时待在公司里比较好。」
「前提是明天这家公司还在。只能祈祷上头的家伙不会卷铺盖跑路啰。」
「该怎么办啊?」
一名男性在阴暗的巷子里以抱怨口气说道。他穿着深蓝色工作服,头上戴着怎么看都不像工地用的同色有罩安全帽,腰间插了一根纯橡木警棍,脚边则有个银色的铝合金箱子。
保全公司的运钞部门。
巷子里还有数名相同打扮的男女。这里严格说起来是私有道路,巷弄出入口设有不锈钢制的栅栏和门,因此尚未被人潮吞没。可是,没人晓得还能撑多久。人那么多,门有可能在无意间因为负荷过重毁坏,而门一旦遭到破坏,人群便会蜂拥而至。
「走不回运钞车。就算走得回去,这么拥挤也没办法开车。距离最近的分行还有三公里。那间分行也可能已经拉下铁门彻底封锁『窗口』。」
「那玩意儿里头总共装了多少亿啊?」
最年轻的女职员踢着银色箱子说道。
浑身烟味的胡渣男从旁插嘴:
「如果踢得太用力,总公司会收到紧急警报喔。」
「这么一来,他们会派直升机还什么的来接我们吗?会的话我就把这玩意儿踢烂。」
移动电话完全不通。
业务用的无线电对讲机,也只能听到些勉强能认出是人在说话的杂音。
光是警察和消防队还不至于塞成这样,应该是有人发现无线电能用就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电波出来吧。八成是联络不上金融交易市场而惊慌失措的投资客——在场所有人脑中全都浮现了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一提到「任性又没常识」,赌命运钞的警卫们必定会先想到投资客。
「按照公司规定,放弃钞票逃跑会怎么处罚?」
「应该不用赔全额就是了。就算有那种规定,一般员工也赔不起。」
「公司会倒闭吧。运钞客户的圏子相当小,一旦失去信用,客户就会像退潮一样不断消失。」
「要是被经营层控告呢?」
「哇,兜个圏子让人欠一屁股债吗?」
然而,基本上不可能用正常方法抱着以亿为单位的钞票束移动三公里。
他们也了解外面的騒动是怎么回事。
某种又像龙又像鸟的东西在空中来回飞行,破坏高速公路与国道、高架铁路等交通要冲。虽然不晓得恐慌的本质是案件还是灾害,但在外头马路上挤来挤去的人,大多都是失去交通工具而手足无措的一般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或战意。
话虽如此,若说到要百分之百信任他们又另当别论。
如果有人临时起意呢?现在电话不通、警车也动不了,所以做坏事也不会被抓——如果有人这么想呢?铝合金箱的破坏力足以摧毁人的理性,实在太危险了。
想到这里,保全公司的男子动了动眉毛。
「……怎么啦,瞧你一副灵机一动的表情。」
「换衣服吧。」
男子简短回答完,便打量起周围。有个角落堆满了垃圾袋与垃圾桶,由于这里是私有道路的巷子,因此不必担心邻居抱怨。他从垃圾堆中挑了几块破布出来。
女职员的脸色垮了下来。
「真的假的……?这样就像把厨余跟废纸都当成可燃垃圾放在一起的家庭耶。」
「就因为全副武装摆出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才会被当成目标。这时该反向操作,如果装成翻垃圾找东西吃的样子,至少看起来不会像在运钞。」
保全公司的制服是合成纤维材质,具有某种程度的防水性。他们打开铝合金箱子,将里面的钞票分成好几份后塞进袖子与领口已绑好的上衣里,最后再把剩下的洞也绑起来封住。接着只要放进垃圾袋里就大功告成……虽然多少会沾上点气味,但只要日后银行还能交换,就算是「守住」了。
「外头处于什么时候爆发不满导致bào • dòng都不晓得的状况下……居然还让一位美丽的女性在光天化日下脱衣服……这不是更危险了吗?」
「别担心,柔道社的。如果你的条件够好,就不会留在这种工作不分昼夜的保全公司了吧?」
「我练的是合气道!那是纤细回来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啊!体贴一下啦!」
即使处于异常事态之中,也不代表世界末日来临。
为了迎接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他们主动投身漩涡。
罗伯特?卡崔总统苦着一张脸,使用以「热线」称呼未免太过抬举的电话线路联络。
「厚木或横须贺都行!我们已经做好了紧急起飞的准备,只要贵国同意,我们立刻就能提供跟『那个』战斗的力量!」
『……虽然您都这么说了,但我们也有难处啊。』
电话另一头的人,只是用彷佛在说自己「正努力地照教科书发音」的英语给予笨拙回复。
『我们有守护国民的义务,所以判断不能让日本的首都成为战场。由于目前还找不到能够打击元凶又能避免这种状况发生的手段,因此非常遗憾……』
「……我们一直以卫星观察贵国的状况。贵国部队的部署方针与『捣蛋鬼』的位置毫无关系,即使民众被压死也要将主要道路全数截断。你们只知道争取时间让自己从议事堂前往永田町站(避难所)吗!」
『哪儿的话,这怎么敢呢?我们只是选择最能够保护我国国民的行动而已……呃,而且提案中的集结联合势力这部分,也可能替亚太地区带来不必要的紧张,我看看……』
「你这混蛋居然给我一手拿稿一手拿电话?」
罗伯特将话筒摔了回去,电话机随着一声巨响当场碎裂。
英国女王伊莉莎一脸无聊地举起食指对空气画圆,俄罗斯成教的总大主教少年畏畏缩缩地东张西望,法国的阴沉女则是啜飮冷掉的咖啡。
伊莉莎停下手指的动作,指着总统说道:
「在摔电话以前,你应该先问问学园都市的意图与动静才对吧。老实说,学园都市以外的人都只是些小角色。」
「你觉得这些小角色能精确掌握学园都市的动向吗?那些家伙可是曾以单一都市立场正面迎接大战的真正怪物喔。」
幕僚洛丝莱因抱头说道:
「日本政府内部的意见充满分歧。学园都市也没表态,要是随便为了袭击东京湾而集结反攻势力,有可能被学园都市当成敌对行为……如果这种力量平衡是『捣蛋鬼』刻意而为,只能说他们这步棋下得漂亮。」
迟早得有人下决定攻击位于东京湾的「海上坟场」。即使是日本政府,应该也不想让首都一直夹在学园都市与「海上坟场」中间。就算放着不管,战争依然无法避免。
然而,现在要和时间赛跑。
政客们要躲进避难所并保全财产,将网络上的政府机关云端系统和金融交易服务器转移,秘密地将首都功能分散到好几个地方都市,即使东京变成瓦砾堆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可没时间等他们下定这种决心。只要再半天、再十二个小时,世界历史就会拍板定案。
「学园都市很快就会出手吧。」
罗马教皇彼得?尤古迪斯平静地说道。
「只不过,到时候学园都市有没有分辨我们联合势力跟『捣蛋鬼』的能力就难说了。如果事情发展成『只要使用魔法那种己方无法理解的东西,一律格杀勿论』,战况将会变得极度混乱。」
「……毕竟我们的立场很难让学园都市完全信赖吧。」
将咖啡杯拿离唇边的「法国之女」轻声说道。
「其他魔法势力打算利用这场騒动奇袭学园都市——如果学园都市这么判断,就会毫无意义地在同一时间进行多面攻击,这么一来只会流更多的血,除了『捣蛋鬼』以外无人乐见……」
「可、可是……就连这种疑念与牵制,也是『捣蛋鬼』争取时间的策略之一吧?现在得尽量让相信的人增加才行。」
俄罗斯成教的少年虽然这么说,却没得到全面性的赞同。
因为已经没时间将种子播下去并等其发芽了。
罗伯特?卡崔总统抓抓头表示:
「我听说第三次世界大战时,学园都市与英国清教连手。你们那边没有热线吗?」
「那主要是『清教派』的工作而非『王室派』负责就是了……不过该怎么说呢,那场战争结束后,似乎一直联络不上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甚至有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在那座城市里。」
「……换句话说,就连关系最密切的英国也不清楚内情,是吗?」
说穿了,即使组成联合势力,能否击沉「捣蛋鬼」的根据地「海上坟场」仍旧是个未知数。
不仅如此,还有个充满谜团的学园都市。
这场战争究竟会造成多少伤害?而造成这些伤害后,又是否能阻止这场真正的世界危机?现在还没有答案。唯一知晓的只有,当大家在这边袖手旁观时,距离「长枪」完成的时限愈来愈近,联合势力总攻击的成功率也随之下降。而且一旦倒数计时完毕,将再也没有逆转的机会。
自己的决断,或许会让许多人流血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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