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七章 不需要当主角 Girls_Battle_Talk.(2/2)
就类似能以无限增殖,让整个肉体陷入功能不全状态的癌细胞,与为了不让旧有细胞癌化而促进其自杀,来维持健康的因子交战。
靠制作东西来让他人痛苦的第二名,以及靠破坏来守护他人的第一名。
使用方式与既有印象相反的庞大力量。
但是——
「你的时间还剩下几分钟?」
垣根帝督嘲笑般地说道。
一方通行的能量方向反射和麦野沉利强大的闪光,同时削减着他的肉体。但在这段期间内,白色的某物依旧先后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扩散。对于遭到破坏,垣根甚至不会感到恐惧。生命体基本上应有的某种功能,已经从他身上彻底丧失。
「时限一到,你就完蛋了。虽然那个无法用理论说明的翅膀或许会出现,但那也不是能长时间自由操作的东西吧?倒不如说那个无法解释的东西,应该会促成大量无法说明的浪费。不管怎样,你都没时间了。」
接着。
「一旦剩下第四名,就只是消化比赛。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成长到什么程度,不过我们在基础状态上就有决定性的实力差距,她再怎么进步也赢不了我。」
正在说话的垣根头部整个消失,身影罔顾于重力融入墙面上的水洼中,接着新的垣根帝督又从别的地方浮现。
「这就是能力自由度的差别,决定性的差异。我甚至没有出手的必要,只要使用『未元物质』这个无止尽的资源就好。我的灵感无穷无尽,不管你们收集多少手段,面对连计算都已毫无意义的我依旧会被力量压倒……说实在的,你们根本打不到我啊。在碰到我之前,你们还得先登上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无限之壁。」
跟重复怎么样都搞不定的作业一样。
彷佛受命用水桶把游泳池的水舀乾,却随时都有瀑布般的水量注入游泳池。
「选吧。」
学园都市第二名的嘴唇动了。
「要花上漫长的时间消耗殆尽,还是要瞬间解脱?」
轰!
大量长枪飞出,往一方通行和麦野沉利袭击。
10
最后一个指向上条当麻的凶器,是跟魔法毫无关联的燧发式shǒu • qiāng。
思考要往左闪还是往右躲,根本毫无意义。
即使旧式shǒu • qiāng威力较低,也无法保证能单用手臂的骨头挡下来。
他可不是穿着紧身衣的美漫英雄,既不可能靠眼睛看清从正面飞来的子弹再闪避,更别提靠坚如钢铁的身躯弹开子弹。
因此,能做的选择只有一个。
哒!
上条拚命压抑让自己变得消极的本能,鼓起勇气正面冲锋。他与柏德蔚的距离仅仅几公尺,跨出一步就可以让拳头击中对方。只能在击发前拨开拿着枪的手了。若可以让枪口稍微偏移,射出的铅弹就只会贯穿空气。
(要赶上……)
极度的紧张,让体感时间出现异常。
拚命伸出的手臂,动作缓慢得令人焦虑。
(要赶上啊!)
柏德蔚面不改色地,将燧发式shǒu • qiāng对准上条。
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动了。
能决定人类生死的小小金属片有了动作。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此之前。
上条的右手前端——中指前端稍微碰到了刻有美丽花纹的枪口。指腹确实感觉到了轻微抵抗的触感。那种状态就像在大鱼将上钩而未上钩时拉起钓竿一样,只要发生任何一点偶然,猎物就会挣脱鱼钩逃往水中。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他硬是把右手横向一甩。
彷佛要把原本只是浅浅钩住鱼嘴的钩子刺得更深。
同时。
蕾薇妮雅·柏德蔚的食指也完成了动作。
扣下扳机。
喀叽!燧发式shǒu • qiāng的枪口往上条身旁偏了过去。
(……为什么?)
虽然上条成功躲过紧逼而来的死亡,但某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却在他体内扩散。
没错——
(为什么扳机明明扣下了,却没有听到枪声……?)
「你完全搞错了,笨蛋!」
上条甚至来不及因为少女的声音而颤抖。
轰!
随着厚重的声响,自地面窜出的石柱前端确实地击中上条的胸口。这一击与其说是阻碍呼吸,不如说几乎让他心脏收缩的节奏为之崩溃。
「咳……噗!」
少年虽然慌忙地想站稳脚步,右脚膝盖以下却丧失了力气。身体中心——心脏所出现的血流混乱现象,在晚了一拍后扩散到身体各处。
他只能试着避免自己倒下,尽力维持另一条腿的力量。
接着脸颊受到沉重的冲击。
讲好听点是一巴掌,实际上他几乎等于遭到燧发式shǒu • qiāng的握把殴打。感觉上跟握着铁锤槌柄前端挨上一记差不多。
这一击打得上条晕头转向,终于横向倒在柏油路面上。
他就像个断了线的人偶般,动作显得无比微弱。
「至少调查一下枪械构造吧……这对日本人来说似乎是很严苛的要求?不过啊,你好歹也有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心战斗的经验吧。」
瞬间变得连上下都分不清的上条倒在路面挣扎。柏德蔚则是观察着他的样子,并旋转起自己的枪。
「燧发枪是得从枪口装填粉状火药和子弹的枪械。虽然能将打火绳部分换成雷管以缩短作业流程,但就是省不掉装弹手续……少年,你懂了吗?这把枪,单纯地拿出来是无法射击的。」
「嘎…嘎……!」
「我自始至终所追求的,就只有给你决定性一击的『破绽』。这也难怪,突然被这种东西指着自然会分心吧。毕竟你的身体,还记得枪击的痛楚和恐惧啊。」
若是冷静下来思考。
有关燧发枪构造的问题,或许上条也会注意到。但是,不能给他冷静思考的时间。因此要在异能战斗中出其不意地使出这招,并在他转换为战斗用思路之前行动。
无论是因为恐怖而呆站在原地,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打算夺枪,结果都一样。
一旦他的意识集中到那把典雅的shǒu • qiāng上,就能利用这个「破绽」从正面以魔法击溃他。
「接下来——」
不知何时,柏德蔚手指问已夹着小瓶子、小钢珠大小的铁球、以及尺寸跟免洗筷差不多的细棒。瓶子中装着黑色粉末。
「我就来教你这把枪正确的用法吧。」
柏德蔚将枪口朝上,注入小瓶子中的黑粉,接着把铁球当成盖子般丢进去,最后将细棒刺入枪口,用力把里面的铁球和粉末往内压。
「其实,这种枪是不能把枪口朝下的。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应该不至于让子弹掉出来。」
柏德蔚丢开棒子和小瓶子,将shǒu • qiāng的枪口对准倒地的上条。
「……放弃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吧。我来给你放弃的理由。确实,你是那种就算腹部中弹也不肯停下来的生物嘛。那么,脚呢?失去了移动力和让拳头承载体重的基础,应该能当成暂时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藉口吧。」
「嘿……」
不知是否轻微脑震荡的症状逐渐缓和,依然倒在地上的上条,用他朦胧的眼睛仰望柏德蔚的脸。表情中带着一丝微笑。
「你之所以做到这种程度,是因为觉得不这么做,就没办法弥补夏威夷群岛和巴盖吉城的牺牲?」
「如果是又如何?」
「你不是已经承认了?承认自己『做出不得了的事』。既然如此,就不要弄错自己该面对的事啊。就算你抓住芙罗兰·克洛伊杜尼,诱出魔神欧提努斯并打败她,成功让世界恢复和平,让数十亿的人们感谢你,想必你自己也得不到任何满足。」
「我已经听够你的感情论了。」
「是吗?」
上条喘着气,拚命地挤出话来:
「那种打算纯靠道理和效率拯救人类的家伙,我反而无法理解啊。因为啊,那不就等于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吗?若是引用处理起来最轻松的论文,只会得到『根本没必要拯救』的结论吧?维持社会的金融流动中有必要之恶,从整体统计来看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数字;而且就算人类灭亡,在度过漫长的岁月后,拥有思路的其他系统生命体也会布满地球吧……若是纯从道理的角度看,这有什么不好?只要合乎道理,就算不拯救人类也没差吧?」
对于倒地的上条而言,柏德蔚的枪口是绝对性的存在。
这次想必不会有跳起来,抢走那把典雅shǒu • qiāng的机会。
「一样啦。我们都一样。你是因为想救所以才去救人吧?是为了做到这点,才追求最适合的道理和效率吧?结果你居然完全搞错了。你现在所做的,就像是为了拯救饥饿的人,而切下人肉来分给大家啊。」
「那你又能做什么?」
简单、干脆。
柏德蔚的话直指少年的核心。
「不知道『捣蛋鬼』的组织构造,也不知道对方的大本营,甚至连谁是首领都不清楚。光是追着在散布世界各地闹事的成员阻止他们,也只会遭到玩弄使牺牲扩大。这就是你的下场。用刚刚的例子来说,就是扔着饥饿的人们不管,眼睁睁看他们倒地。」
「可能是。不,大概就是这样。」
上条老实地承认。
承认自己的无力。
「……人家说是我跟右方之火单挑,成功让第三次世界大战划下句点,但那不是只靠我自己的力量。那是靠着在世界各地战斗的人们,成功削减了右方之火的力量后,才能达成的事。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事非常有限,我一个人的想法对这个宽广的世界根本不管用。」
即使如此。
依然——
「不过呢,柏德蔚。就算我的理论幼稚、错误百出,又能简单地反驳,也不代表你说的一切都正确啊。」
「什么?」
「如果为了拯救饥饿的人,无论如何都得割下人肉,那你自己为什么毫发无伤?」
面对面。
上条当麻直视着蕾薇妮雅·柏德蔚。
盯着她内心的某种事物。
「以往我跟很多人战斗过。就真正的意义上,几乎没有我能独自做到的事,所以我把很多人牵扯进危险中……大家之所以依然愿意帮我,我之所以还能活到此时此日,一定是因为最先开口的我有以身作则,而你没有这么做。」
「只会隔岸观火的我,没资格把别人牵扯进来?接受与否左右了人命,这就是你的结论?」
「某种程度上是。」
这样毫不犹豫地回答,让柏德蔚也有些许意外。
因为她原本以为,上条会用更肤浅的性善说来反驳。
不过——
「所以啊,要给一个让我能接受的答案,想必非常简单。」
上条仍倒在地上低语:
「不论夏威夷群岛或巴盖吉城的事。也不要管『主神之枪』,或身为最后制作零件的芙罗兰·克洛伊杜尼。」
声音非常微弱。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需要这些牺牲。」
却带着坚强的意志。
「如果,你需要一个在事情解决前自己能行动的环境,而处于无法主动伤害自己的状态。」
就像是——
对着连简单道理都不懂的小孩,讲解最为基本的道理。
「那你选我当祭品就好了。明明只要这么做我就能接受啊。」
这次。
蕾薇妮雅·柏德蔚的时间终于短暂,但确实地停止了。
他并不是像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要求阻止所有发生的悲剧。
而是理解到完全无法避免之后,
少年才愤怒地说:你完全弄错方向了。
「应该还有。」
在这段期间内,上条当麻依然持续说着:
「即使不使用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就算不赔上夏威夷群岛和巴盖吉城的牺牲,也有引诱出『捣蛋鬼』干部或魔神欧提努斯本人的可能。」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即使不知道『捣蛋鬼』的组织构造,不晓得大本营所在,甚至连谁是首领都不清楚,这都没关系!我还有这只右手。可以散布假情报,说这只手会对魔法集团『捣蛋鬼』整体造成威胁!这点小事只要动用你和『黎明晨光』组织的力量,应该办得到吧!」
「你不是芙罗兰·克洛伊杜尼那样的怪物,只要塞住口鼻就能简单杀死,对于我们的敌对组织『捣蛋鬼』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知不知道,让你这种人站在双方斗争中心意味着什么!」
「现况是魔神欧提努斯确实于巴盖吉城出现在我面前,要测试我那只解决事件的右手性能究竟到什么程度。虽然我瞬间就惨败了,但至少她曾对这只右手在意到要试试看的地步。虽然可能性或许非常非常渺小,或许跟芙罗兰·克洛伊杜尼相比不怎么确实……话虽如此,明明还有别的路可选,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擅自决定!还用这种乱七八糟的方式!用这种会有大量牺牲者的方式!走上大家都会失去笑容的路!就算我再怎么任性、看不清现实好了,难道你以为这样我能接受吗!」
「……你疯了。」
柏德蔚只说出这几个字。
这个少女长期调查各个时代的领袖和传奇人物……那些只要稍有差错,就会被当成异端的人们。然而就算是她,依然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你完全疯了。虽然从以前就有些蛛丝马迹,不过刚刚算是决定性的证据……为什么你要以亲自战斗为前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失去看成理所当然?你不是无法安稳度日的战斗狂,更不是不知死斗为何物,而憧憬电视机另一头的温室花朵。我根本看不出让你冒险犯难的动力是什么……!」
「为什么……是吧?」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上条稍微思考了一下。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跟先前的种种事件扯上关系?
是因为自己很不幸?是因为自己总会身不由己地牵扯进各种事件,陷入不解决问题就得完蛋的状况?
是因为土御门元春、史提尔·马格努斯、英国清教和学园都市等势力,总会先做好周详的安排,把自己安置在无路可逃的状况下?
是因为自己所过到的那些人当中,根本没有电影里那种单纯的坏人?是因为舍弃他们会让自己过意不去?
上条当麻脑中浮现了很多事。
在这种情况下,他彷佛要甩开一切般回答道:
「大概是因为没有任何舍弃他们的理由吧。」
「……够了。」
柏德蔚愤怒地说完,将燧发式shǒu • qiāng的枪口,对准上条的大腿。
为了确实击中他。
少女的手指扣上了扳机。
「真亏学园都市能控制你这种人。你这人最大的威胁,不是那只右手的力量,或者隐藏在那深处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能感应前兆的经验法则。就算拥有能消除异能的右取什么东西。然而,你却留下厂成果。你并不是一因为有那只手才如此活跃,而是你本身的存在,让寄宿在右手的力量得以活跃。」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
「正因为如此——」
突然,柏德蔚的眼角稍微动了一下。
似乎能从中感觉到同情。
「……你今后才更要多加注意。你所拥有的不是善也不是恶,而是无法以这类框架解释的『引来巨大风浪的种子』。那颗种子,就跟构筑了钢与电子之城的男人,以及让古老大圣堂深处微笑的女人绽放力量的东西相同,甚至有可能吞噬那朵巨大的花。若是能靠自己的手完全掌握住它,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如果不能,下场只会悲惨到笔墨难以形容。」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也好,我会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就稍微吃点苦头吧。」
这回。
柏德蔚终于扣下了扳机。这么做与其说是为了结束对话,倒不如说是为了要盖住即将萌生的威胁。
但就在前一秒。
轰!柏德蔚的右手遭到巨大力量牵引。shǒu • qiāng的枪口大为偏移,子弹随枪响往错误方向发射。
「什……么?」
「我说过了吧,柏德蔚。」
「喀哩」的声音传来。
在漫长的对话里,上条逐渐从脑震荡状态恢复。这是他为了再次站起来,而用手扶住柏油路,导致指甲刮过路面的声音。
「我一路上跟很多人战斗过。不过,这并不代表一个人什么都能做到。我真正独自战斗的次数,少到数得出来……即使我这么无谋地去挑战,依然有愿意奉陪的人啊——一群我完全比不上的正牌烂好人。」
蕾薇妮雅·柏德蔚抬头望去,这才总算注意到异状的真正原因。
在多层天桥顶部。
有名少女正从干道边缘俯视这里。
「学园都市第三名……是你用磁力还是什么东西操纵了我的枪吗!」
大吼的柏德蔚往后跃开。
轰隆!
长到夸张的电弧刀直线划过,就像要闯入上条和柏德蔚之间。
这是雷神索尔的攻击。
他们应该在多层天桥的,原本的干道有一部分消失了。
两人都在跟魔法势力中力量独树一格的「圣人」战斗。在那种只要有一瞬间或一招误判,肉体就会连同骨头一起粉碎的状况下,操纵雷电的两人却尽可能地活用了些微空档,出手支援陷入绝境的上条。
「……光是今天一天,我就跟相当多人交过手。一群危险人物为了芙罗兰·克洛伊杜尼聚集在这里。我想,大部分都是我根本敌不过的家伙吧。」
电弧刀造成的爪痕还冒着白烟。隔着那层帷幕,柏德蔚可以看到有个影子正缓缓站起。
「不过,到头来你们只是各自分头行动的单独存在……没有成为一个团队。」
侧腹中弹,在这种情况下没休息持续行动使得身体衰弱,还发生脑震荡,即使如此——
不管多少次,上条当麻依旧会站起来。
「大家都不认识芙罗兰·克洛伊杜尼,自然难以对她有亲近感。毕竟她一直处于封闭状态,直到昨天才终于逃出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然而,就算不认识她,还是会想去帮助她。不,正在战斗的这群人里,想必还是有人不认识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吧。甚至有人战斗的理由根本不是为了拯救她……但是,那都无所谓。就算不晓得内情,就算细部的条件不一致,最后还是像这样连结在一起!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朝着『救她』的方向流动!」
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什么明确的大目标。
就算是为了不同的理由战斗也无所谓。
即使如此。
当一切都结束后。
虽然你没有那个意思,不过你的行为救了一位女性——如果听到这种话,应该没有人会觉得不高兴吧。至少,这比告诉对方「你的行动害死了一名女性」要好多了。
肯定是这样。
上条觉得,人类这种生物正是如此。
「柏德蔚,虽然你说我很奇怪,但那绝对是错的。其实不管是谁,只要看到、听到别人受到不合理的折磨,应该都会想去帮助对方!」
「你……」
「我不会输。」
少年缓缓、明确地握紧右拳。
他看着强大魔法结社的首领,高声宣言:
「『我们』根本没理由会输给连这种简单道理都不懂的你们!」
11
从稍远处观察多层天桥那场激战的独角仙05,也以肉眼确认到依然停在中间楼层的芙罗兰·克洛伊杜尼。
站在一旁的芙蕾梅亚·塞维伦,拍了拍它纯白的表面。
已经连这么一点动作,都能给予独角仙05内部的龟裂明显的影响。
「喵喵!我们找到姊姊罗!不要一直待在这里,快去救她啊!」
「目前,受到周遭战斗行为牵连的风险持续增加中。即使对方没有攻击意图,也有很高的机率被流弹打中。同时,该处似乎存在禁止他人与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接触的势力,很可能在捕捉到我方的瞬间直接出手妨碍。」
而且。
在对话当下,独角仙05内部的龟裂依然持续产生。它分析自己已经无法确保能承受该等级战斗的强度了。
当然,说出这件事只会让她们消沉,并因此毫无意义地缩小行动幅度而造成危险。在这种风险原本就已经处于很高的状况下,一定要避免降低选项的自由度。
「那要怎么办?御坂御坂发问。」
「分析攻击模式,计算出安全路径的『宽度』……当人类的视野集中在某种事物上时,会变得比本人想像中还要窄。多层天桥乍看之下像是开放空间,不过那里相当于一座会随着移动路径产生变化的迷宫,只要保持一定的规则移动,就能安全地……」
话才刚说到一半。
独角仙05以巨大薄翅发出的人工语音唐突地中断。
突然间——
最后之作跟芙蕾梅亚·塞维伦两人消失了。
不,正确说来并非如此。
而是某人踏入了独角仙05的「内心」。
在那失去颜色,毫无声音,周围行道树没有一片叶子在动的神秘空间中,独角仙05将意识集中在正前方。
距离炮口只有五公尺的位置上。
有个身穿高级上衣的褐发少年站在那里。
这人有种长期走在社会黑暗面者才能见到的阴沉眼神,嘴角带着充满自信的微笑。即使与独角仙05的炮身距离极近,他依然能轻松地将双手插在裤袋中。
在黑与白的世界中,只有这名少年有颜色。
彷佛世界在照耀着唯一的王。
「垣根……帝督。」
独角仙05低声说道。它无法判断那是否为发自翅膀的人工语音。
而且,它在推论同时,也自我否定着。
不对。
这不可能。
真正的垣根帝督,不会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一颗棋子。只要他有意,就能同时制造数百、数千颗棋子,甚至能造出比独角仙05强上数百、数千倍的强大个体。
对此——
有色的怪物缓缓开口:
「我是类似『憧憬』的东西吧。」
「……」
「喂,别打瞌睡啦。我是你自己创造的『憧憬』。『垣根帝督就是这种人』这点,可是你自动定下的墙喔。」
果然,跟真正的第二名不同。
在真正的黑暗中,若因为害怕不知潜藏何处的狙击手而一直躲在阴影内,时间造成的庞大压力会引发自我崩溃。此刻产生的现象就跟那样差不多。
「会出现我这种东西的理由,你自己最清楚吧。你从『与垣根帝督分离了一阵子』的状态,逐渐转变成别的东西。然而,你自己却不愿意承认这点。你对于失去『身为垣根帝督一部分』这种人格特质所感到的害怕、犹豫、不舍逐渐凝结……造就了我的出现。这是为了想起你正逐渐失去的东西,为了补足自己原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情报印象。」
在这段期间内,独角仙05体内依然不断出现龟裂,持续处于随时可能崩溃的状况。
为了阻止伤害恶化而打算补足机体内部所失的情报,这种行为或许跟人类压住伤口防止血液流出的行为类似。在这种场合下,跟能否实际得救无关。即使会造成致命伤或让身体遭到刺穿,也没人能否定这种行为吧。
然而。
若能藉此更新情报印象,填补动摇的本质——
「虽然你靠着无聊的『转换错误』不断延迟杀那个小鬼的时间,不过也该结束了。」
某人不悦地如此宣告。
那语气足以让人厌恶起「自己也是他的一部分」这件事。同时,也没有其他更能让人联想到「垣根帝督」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声音飘向独角仙05。
深入其中。
「如果你要活得像你自己,该做些什么?」
到头来。
虽然压制住了主从关系明确化的独角仙05,但真正的垣根帝督根本什么事也不用做。就算放着不管,独角仙05迟早也会无法说明自己的行动在逻辑上的矛盾。到那时,本质并非主人而是仆役的独角仙05,在重新审视自己的过程中,一定会从「垣根帝督」这个出发点重组自己。
真要说起来,就跟给了它只要重新开机,病毒就会敔动的电脑一样。
只要当机一次,之后靠时间的流逝与作业的累积,就能将独角仙05逼入绝路。
「你应该打从一开始就晓得。」
某人如嘲笑般宣告。
讲出了既定事项。
「最大的敌人既不是芙罗兰·克洛伊杜尼,也不是垣根帝督另行投入的敌机。而是像这样获得目标的信赖,能在物理意义上最为接近对方的自己……你应该有机会跟目标说明,却告诉她们眼前的威胁只有两种对吧?这是为什么?这并非因为你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而是因为你害怕将念头明确言语化的瞬间,会强烈地去意识到这点。」
寻找否定的言语。
寻找否定的言语。
寻找否定的言语。
然而,实际上独角仙05之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理所当然。因为这不是多数玩家将手牌一张张亮在桌子上的游戏,只是在所有卡片都摊开来的情况下「独自」对答案。
所以,某人的话没有停止。
只是继续说下去。
「宣称『自己是垣根帝督之外的某人』很容易。不过,实际上你究竟是谁?你能用其他名字定义自己吗?你在这短暂时间内所获得的,是『违反垣根帝督命令的某人』,『准备从垣根帝督中dú • lì的某人』,『想成为垣根帝督之外人物的某人』,以及『从垣根帝督出发的某人』。无论怎么绕路,你都无法回避垣根帝督这四个字。假如硬是否定自己的核心,你甚至连定义失去本质的肉体都做不到。」
简单。
确实。
踩烂了独角仙05即将获得的嫩芽。
「所以,你的本质就是仆人。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以新品种主人的身分重新敔动。」
如果没有办法成为垣根帝督之外的某人,就无法抗拒杀害最后之作和芙蕾梅亚·塞维伦的命令。
但是,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完全否定垣根帝督。
因此。
独角仙05无法守护少女们。
「逻辑非常简单。」
某人低语道:
「既然你身为垣根帝督的一部分,对于『以原有身分杀害目标』应该不会感到犹豫。如果你还是会犹豫,就表示你对于『利用垣根帝督以外的部分下手』这点有所遗憾。一旦决定利用『在这段期间内获得的某种身分』、『受目标信赖的某人』这些多余的部分动手,你就会判断自己『背叛』了目标。」
决定性的一句话。
与之相连的助跑。
「所以,我就来帮你解除条件吧。」
某人。
宛如要用密码解除巨大兵器的安全装置般,说出了一句话:
「由温柔的我垣根帝督来强制命令你。你就怀抱着对我的恨意,确实地杀害目标吧。」
结论简单易懂。
独角仙05无法成为垣根帝督以外的某人。
绝对不能。
12
彻底淹没了地下道一角的白色水洼中,飞出了大量长枪。它们正确地瞄准了一方通行和麦野沉利,难以闪避,就算成功也撑不久。得到了终极创造性的垣根帝督,让时间、资源、体力等各种数字都站在他那边,支配一切。对于一方通行和麦野沉利这种拥有爆发性破坏力的瞬间火力型而言,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两人的大限迟早会到,迟早会被逼进死角,迟早会丧命。
垣根帝督不需要在意「何时」跟「何地」。只要持续下去,等待时机到来即可。不必担心自己的消耗,只要等着胜利入袋就能实现愿望。这是至极的浪费,是至极的怠惰,更是至极的亵渎。第二名已经获得了能将「坐等」一词提升到人类灭亡层级的力量。
或许——
过去的漫长历史中,人们无意识中对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所抱持的恐惧,源头就在这里。
实际上,她究竟能否做到?
先不提她究竟有无打算这么做。
如果是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或许真的可以。
光是因为「这件事」,就能让原本还能露出柔和笑容的人们,彻底削去、挖出、夺取、抹煞所有道德观……或许「这件事」实在太恐怖了。
即使只有一次。
一旦发生,就算有数十亿人挺身而出,个体与个体的集结终究无法与之抗衡。
有个人用了其他方法体现这件事。
垣根帝督。
无数寄宿其恶意的长枪、无数因杀意而尖锐的枪头,就像要掩埋一切般,往目标袭击而去。他只是单方面重复地放出无数攻击等待对手溃败,就能安全而确实地获胜。
「这又如何?一旦要结束了,真的会觉得『这又如何』。分什么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第七名……实在有够愚蠢,一旦脱离了能计数的领域,就成了这副德行?学园都市这个社会,竟然只有这么点大啊。」
无论第一名也好,第四名也罢。
不管多么有才能,花费了多少努力使其成长。
「所谓的『胜利』,不见得只有益处啊。失望,我对于墙壁太低感到失望。杀你让我上了一课啊,蛆虫。」
单纯作业的连续,将会压倒、冲垮架构纤细的人类文明。
原本应该如此。
铿啷!
名为垣根帝督的巨大系统,突然停止了。
「?」
露出讶异神情的,正是垣根本人。
数量庞大的长枪,在刺中一方通行和麦野沉利的前一刻停下。
接着,麦野挑眉说道:
「……喂,这是怎样?可以把你打成碎片的意思吗?虽然回答对或不对我都会把你烤成焦炭就是了。」
「怎么……可能?」
身为学园都市第二名的怪物,一副不由得脱口而出的样子低语。
不对。
他的嘴唇顶多只有震动。
「传、导率……?材质,情报系、统……信号形式……没有变化。明明应该没变……」
「……」
只有一方通行不发一语。
能控制各种「能量方向」,唯一持续从垣根帝督这个系统的「内侧」发动攻击的第一名。
如果要说谁对这个状况心里有数,就只有他了。
「明明没有,明明应该没有任何变化……才对。你做了什么?即使能干涉『未元物质』内侧的路径,就算能使信号逆流,也不可能传到各自dú • lì的区块。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
「啊,原来如此。」
终于。
一方通行用非常愉悦的口气说道:
「永远?应该说是无限可能性的一部分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哼哼,的确是这样。虽然我不觉得你体内会出现那种碎片,不过毕竟是无限嘛。所以在你这个网路中,搞不好也混了那种东西吧?」
「……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是我干的。」
一方通行以轻松的语气。
道出答案。
最为单纯的一句话。
「阻止你的人,不就是你自己?」
那时。
「喵。你到底怎么啦?」
为了寻找机会接近激战中的多层天桥,白色独角仙05、最后之作以及芙蕾梅亚三人在那附近等待。
然而。
此时,独角仙05无法回答芙蕾梅亚的问话。
独角仙05的意识,完全集中在只有它看得见的垣根帝督影像上。
「……是……吗……」
「是的。」
「原来是……这样……啊。」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摇摇晃晃。
粗大头角般的主炮缓缓摆动,准星随之摇晃。身为主人的垣根帝督,向仆役独角仙05下令——迅速杀害就在自己身旁的两名少女。
为了彻底逃离shā • rén命令,独角仙05必须取得垣根帝督以外的人格。
然而,终究只是仆役的独角仙05,在失去垣根帝督这根支柱的瞬间就会分解。
因此,独角仙05无法抗拒shā • rén命令。
既定的强度无法动摇。
然而。
「……根本没必要成为垣根帝督以外的存在。」
「什么?」
「也没必要勉强去想该如何取得新的人格。」
「等等。垣根帝督这个原始设定中没有这种解法!」
龟裂声不断响起。
眼球中的红色光芒,彷佛接触不良的灯泡般不安定地闪烁。
「我是——」
龟裂终于扩散到连外侧都能一目了然的地步。
但没有停止。
独角仙05所言没有停止。
「我是……!」
就在这时,独角仙05眼里的红光完全消失。
机能停止。
看起来是如此。
但是不对。
「……我的……名字是……」
下一秒双眼再度亮起,不过不是红色,而是绿光。跟原本代表错误的色彩不同,而是像在宣称「这才是正常值」的鲜绿色光芒。
「掌控『未元物质』的学园都市第二名等级5超能力者,垣根帝督。」
或许会有人称之为开花结果。
龟裂在白色独角仙05内侧奔走。当它毫无迷惘、毫不犹豫地粉碎后,从那闪闪发光的粒子状碎片中,出现的是——
一名眼里闪耀着绿光的——白色少年。
轻微的破碎声传来。
地下道。声音来自支配整个空间的垣根那端正的脸。说得更正确一点,他的嘴边产生了小小的龟裂。
「开什么……玩笑……」
shen • yin。
低语。
明明几乎除此以外什么都做不到,明明叫垣根帝督的庞大系统权限已逐渐转移出去……「曾是垣根帝督的东西」依然甩开这些制约,用尽全力大吼。
那股强韧的意志。
不论是好是坏,都是让他能爬上第二名的原因之一。
啪啦!那张端正的嘴裂开,他的脸上彷佛便宜玩具般开了一个洞。
「开什么玩笑——!这、这是、这是、我的东西。我就是我!未、『未元物质』是、从我的脑袋、从『只属于自己的现实』中、诞生。这种事、怎么可能、我培育得来的能力,为什么……会反抗我……?」
「到了这种地步,由谁开始根本无关紧要。」
一方通行彷佛唱着歌般说道:
「原本的内脏究竟在谁身上,也已经不重要了。你这个生物,获得了什么无限的你,已经超越到变成这种生物了吧?」
「……!」
原本是垣根的东西,喉咙痉挛说不出话来。
麦野总算也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放松了肩膀的力道。
「哈哈,性能太强也是个问题啊,第二名。若是以具有替代性及柔软性的器材构筑网路,就算隔绝其中一部分,隔绝区域内也会建构出dú • lì的小型网路。更何况,你还拥有跟涡虫相当的再生能力。换句话说——」
「阻止这家伙的,肯定也是垣根帝督……现在可能应该说『才是』垣根帝督吧。」
此时,一方通行收起笑容。
为了向不在这里,也不曾见过的某人表示敬意。
「垣根帝督这个集合里,也有各式各样的东西吧。有些东西呢,会因为整体浓度关系在平时看不见。不过网路隔绝后,原本看不见的东西会因此凸显出来。这就跟舀起冰咖啡底部的透明糖浆一样。」
「胆小的自己、没耐心的自己、虚张声势的自己……以及温柔的自己。不过真没想到,最后会是以这种形式决定第二名中的主导权啊。」
跟想shā • rén的心相比,想保护人的心赢了。
跟想破坏的心相比,想创造的心赢了。
跟想战斗的心相比,想止战的心赢了。
「我订正一下。」
一方通行很干脆地承认。
以他而言非常少见。
「学园都市第二名的超能力『未元物质』非常了不起,对于你这种货色来说实在太浪费了。它明显超过你能控制的范围。」
「啊、啊……」
「话又说回来啊。」
麦野沉利侧着头补充道: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这家伙是『核心』的证据吧?只不过就第二名四散在系统各处的精神当中,这家伙最接近表面上的垣根帝督吧?但是,在表面上看见的东西,不一定是垣根帝督的本质。我们打从一开始,就只是在跟最外侧的表层人格战斗吧?不过呢,即使如此依然陷入苦战,那就表示第二名果然很不得了……啊,我可不是在肯定『你』啊,不要误会。我只是在肯定『某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每当曾是垣根的东西试图强行移动身体,细微的裂痕就会不断出现。即使必须压抑这种状况,他依旧拚命试图杀死一方通行和麦野沉利。这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更是为了尽快逃离对自己不利的情报。
然而,这实在太勉强了。
不知是他压抑龟裂的力量也遭到夺走,还是他根本连暂时掌握这种力量都做不到。
啪叽—尖锐的声响传来。
跨越那条界线了。
才刚看到一部分长枪断裂,破坏的连锁就接二连三产生。构成这个前垣根的一切,全都在发出声响后崩溃。就像从孩子成长为大人,大人成长为孩子的父母那样,藉由保留人格中心并排除不成熟的部分,让巨大的系统变得更加洗链。
「消、消、消失、消失?我、我是、学园都市第二名……不,我应该已经超越了这个框架,却因为、这么、愚蠢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留下任何你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吧。」
一方通行低声说道。
此刻仍持续崩坏的某人,确实地颤抖着。
「即使调阅出大量关于垣根帝督的资料,那也不会是用来指称『你』的东西。」
这是言语。
是还活着的人,为了送走即将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死者而说。
「但是,不用担心。」
「等……等、住手……」
在这无计可施的最后一刻。
曾是垣根帝督的东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具白色独角仙05在地铁隧道中,突然脱离管理体制采取异常行动时的事。
它的行为,怎么想都不像事前有所准备。根本没这种设定。问题在于当时在那里有谁在。
身穿粉红色运动服的少女。
泷壶理后。
她不仅是能追踪他人ai扩散力场的等级4大能力者,同时也潜藏着可藉由他人ai扩散力场,扭曲其「只属于自己的现实」的可能性。
垣根帝督这号人物,过去不是曾如此评价过她?
等级5超能力者目前只有七人,而她很有可能成长为第八个。
若真是这样。
那么在有意无意间「推动」纯白独角仙05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那个、那个家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名的怪物,不予理会突然发出尖叫的某人——
下了如此的结论。
「如果你希望在世界某处留下足迹,就由我来当那道爪痕吧。」
轰隆——————————
整条地下道陷入大到连基础构造都有可能破坏的晃动。
五根手指贯穿了勉强保持形体的某物中心,将其破坏成碎片。
一方通行伸手触碰自己的脖子。
切换项圈型电极的开关,停止使用能力。
用现代风格造型拐杖支撑身体的第一名,看了看四周。失去下令者之后,「未元物质」也不留痕迹地溶解在空气中。
「……结束了。」
「你在说什么啊?」
麦野沉利耸了耸肩。
彷佛在说——
方才的激战,只不过是前往目的地途中消逝的景色之一。
「路还长得很啦。特别是对『shā • rén者』而言。」
13
上条当麻硬是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握紧右拳。
他的对手是蕾薇妮雅·柏德蔚。
这名魔法师手握变化多端的象征武器,能将火、水、风、土之力化为蕴含杀意的凶器。而且,她还能强行驱使尚未赋予属性的力量,进行速度最快步骤最短的白色召唤轰炸。
攻击手段多样化,每招都具有强大的破坏力。
就连上条曾参与过的事件中,也发生过她仅靠随手施放的召唤轰炸,便彻底歼灭魔法结社战力,使该组织毁灭的状况。
不过。
另一方面。
(……她的秘密,应该不在于力量。)
即使是跟魔法不熟的上条,也在漫长的战斗中得到了几个情报。
一开始就能毫无限制使出庞大力量的魔法师的确存在。例如「圣人」,还有使用王位继承之剑正统卡提纳的英国第二皇女,以及内含「拯救世界之力」的右方之火。若是那些人,想必能光明正大地单靠「力量」压倒对手。严格来说可能有消耗些什么,但他们依旧能持续放出差异细微到分辨不出的强大攻击。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然而,没听说过柏德蔚是这种人。
上条虽然知道柏德蔚是巨大魔法结社首领,但也听说过魔法是种以技术弥补才能不足的学问。既然组织是由老实承认这点的人集结而成,那么身为领袖的柏德蔚——
(刚好相反。柏德蔚的力量跟常人相当……不对,如果不能达到「圣人」或卡提纳那种夸张的程度,提升「力量」就没有太大意义。所谓的魔法师,就是这样的集团啊。)
换句话说,可以逆向思考。
一定有明明力量跟常人相当,却能获得莫大结果的理由。
这么一来,能想到的答案就相当单纯了。
(机关。)
就这么一句话。
不是「用一单位能源导出一单位结果」那种简单易懂的等价交换。
而是类似金融交易怪物那样疯狂的密技,能将一变成千万倍。
要让士兵拿着青铜制的剑与盾冲锋,还是要让士兵操作面板令gs精密导引飞弹如豪雨般落下?即使人数相同,双方的科技差异仍旧能简单而残酷地拉大战力差距。魔法师之所以常带着知性谈论力量,应该也是因为原本就是藉此来决定他们的等级。
而将这点延伸到极致。
就是拥有十万三千本魔道书的图书馆——茵蒂克丝被视为危险源的理由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机关」是什么?只要破坏「机关」,就能从柏德蔚手中夺去那令人绝望的攻击手段……脑中最先浮现的,是那个能改变型态的象征武器。但是,真有那么简单吗?那个柏德蔚赖以对抗世界的手段,不可能只是建构那种能只手掌握的袖珍系统。)
「怎么啦?」
柏德蔚手中的象征武器,改变了形状。
这次是剑。
「你现在是认真地想杀我?若是这样就快点上,不然我先动手了。」
少女甚至没有给人回答的时间。
她有了动作。
往上条袭击而来。
首先过来的,是打算砍断少年右臂的风之剑。
上条没有选择用右手消除攻击,而是看准了柏油路遭气流挖去的瞬间,像在挤满了人的电车上朝出口移动那样侧身避开。他顺势踏出一步后,朝柏德蔚的方向一口气加速。
(……史提尔·马格努斯那个魔法师,会在战场上配置大量符文卡片,藉此增幅他引发的现象。)
魔法师的武器,已经从剑变成了手杖。
少女将水平握持的手杖转了一圈,圆形火焰登时顺着画出的轨道产生。火焰一口气扩大,化为炎热之墙袭击上条。
(……暗咲逢魔以绳索结界设置仪式地点,雪莉·克伦威尔用大量图腾让地下街崩塌,彼亚吉欧·普索尼则为了破坏学园都市准备大量舰队。)
上条用右手破坏火墙时,柏德蔚已将手杖化为酒杯。一棵水之大树以她为中心出现,从枝叶生出的大量短剑有如豪雨般朝周围一带倾注。
(……一定有机关,某种用来实现超强攻击的机关!虽然不知道重点是数量还是规模,但一定有「什么」在支援柏德蔚!)
少年以右手打消了铺天盖地射来的短剑之一,短剑遭到破坏后产生的碎片,连带改变了周围其他短剑的轨道。
确保安全地带的上条,终于接近到能触及柏德蔚的距离。
答案还没有出来。
如果就算是这样,依然要替拳头选择目标——
「可恶,只能攻击象征武器吗!」
「我就知道。」
咚!
上条那笔直挥向柏德蔚武器的拳头,伴随着沉重的声响掠过目标。
酒杯转为剑。
产生的风之剑并未以上条的身体为目标,反而刻意与他的拳头碰撞。
就跟他反过来利用柏德蔚那些威力大到无法完全消除的魔法一样。
柏德蔚也能靠强力魔法撞击上条的右手,干涉拳头的轨道。
(糟、糕……)
不祥的预感窜过上条背后。
仰仗的右拳瞬间失去功用。上条已经深入敌阵,反过来说他自己也在柏德蔚的射程范围内。在这种极近距离下,想必无论什么法术、什么攻击,都能确实命中对方。
而柏德蔚也毫不犹豫地行动。
「直到最后还是那么天真。你该不会觉得这种天真对其他人也管用吧!」
她挥下了剑。
从上到下。
既长且大的风之刃,顺着轨道劈向上条。
咚!
攻击从整个人几乎横向倒在地上闪避的上条身旁划过。
(……怎么回事?)
得救了。但上条脑中浮现的并非安心感,而是疑问。
柏德蔚好像将拳头打不到的距离看成安全区域,向后退了两三步。在这段期间内,她似乎也使用了某些术式,纯白的召唤轰炸接连发生,要把趴在地上的上条给拖下水。
上条以右手接下那些攻击,让爆炸能量朝其他爆炸地点偏移,使它们互相抵销。在努力确保安全地带同时,他也加速组合脑内的拼图。
(能躲掉刚郦的攻击并非我厉害,而是柏德蔚选择了我看过的招式。然而这是为什么?可以自由替换各种法术的她,应该还能施展许多我连看都没看过的攻击手段。如果她这么做,我八成只能束手无策地等死。)
炎之壁与连发石制飞刀接踵而至,但站起身来的上条靠着右手一一处理掉。他做得到。
换句话说——
(她并非做得到却不做,而是只能这么做?)
「……我知道了。」
尖锐的「铿!」一声响起。
那是上条水平挥出右手击碎石刀的声音。
他并不是情急之下才这样应付接连袭来的法术。这是刻意而为,并非偶然。
「虽然无法证明r疋否做得到……不过我知道了。柏德蔚,你的核心应该就是『那个』。能让你获得破格力量的泉源就是『那个』。」
「吵死了,外行人。」
「到头来,让你变特别的是『数量』,就跟史提尔使用的符文卡片一样。」
上条同样正确地打散风之剑。
「『总是以同样的动作使出同样的法术』,这就是答案。这是你长期以来就不断重复同样动作,慢慢累积下来的成果。那完全一致的动作,『动作本身』变成了魔法记号支持你!一年前的自己、一个月前的自己、一周前的自己、一天前的自己。这就是你的记号!」
话虽如此,但想来并非所有魔法师都能做到同样的事。
「同样」的等级不同。
这就像模仿自己过去的笔迹,甚至将其完美重现。这种技术虽然条件严苛且会带来诸多不利,却能靠着将自身收纳在完整框架中走既定路线,硬是造就出压倒性的结果。
不断的累积让她变得强大。
这是将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概念和观念,提升为实际现象的终极形式。
许多人试图靠着钻研、磨练技术,得到能与世界交手的力量。她就站在这些人的顶点。
「……你果然很厉害,尤其是这种不为人知的地方,真的很不简单。你总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冷酷地嘲弄整个世界,但其实你才是最热血、最努力、最不辞辛劳的人啊。你不就是一个告诉大家,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希望代表?」
上条当麻藉由诉说、倾听,让彼此的信念碰撞。
蕾薇妮雅·柏德蔚不同。她不会去谈任何浅显易懂的事,却会亲身示范成功的形式——人类,可以靠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光是靠那样的态度,就足以让众人毫无异议地拥护她站上魔法结社的顶点。
然而。
这么一来,反而更是如此。
「你真的这么觉得?」
将象征武器由手杖变为剑的柏德蔚,摆出相当随意的态度将剑尖指向上条。
「我领导英国最大规模的魔法结社『黎明晨光』!甚至跨越了科学与魔法的界线去追求『新知』-而你居然认为我的内在有这么简单易懂?」
闪光迸发。
召唤轰炸。
不依赖有精确顺序的术式和仪式,几乎只靠即兴动作施行最短的简略步骤,这点正是柏德蔚能力破格的证明之一。
然而。
「到头来,这也是其中之一吧。即兴、随性、随意、自由表演和安可曲的演唱会版……虽然你刻意营造这种感觉,但其实连刚刚这招也只是精确重复执行既有步骤,全都是经过计算的动作。火、水、风、土,是为了隐瞒决定好的动作,只能使用对应法术所做的编排!虽然你应该能创造新法术,但这么一来就得从零开始累计!没办法立刻用于实战!」
少年看穿了一切。
只靠右手应对。
同样的攻击,能靠同样的方法对抗。
就像种满了品种改良作物的巨大田地,因为单一种类的害虫而全灭。
「无论是混在石刀里的真刀,还是从背后拿出的shǒu • qiāng!都是你想靠出人意料的手段,让我觉得蕾薇妮雅·柏德蔚在范畴之外!因为你要让自己显得千变万化!」
颤抖不再。
胆怯已然消失。
少年找到了迈向胜利的立足点。
这份信心,带来了让他能将拳头握得比之前更紧的力量。
「你有几张牌,柏德蔚?」
「问这个做什么?」
「五、十、十五还是二十张?不管怎样,结论都一样。你并非千变万化,只是有限罢了。虽然我不觉得你只有这几招,但我可没时间去掌握你手上所有牌的应对方法。」
「那么,你就在误解中进坟墓吧。」
「咚!」的一声传出。
那是上条蹬地冲向柏德蔚的声音。
柏德蔚也不再后退。
她选择迎击。
(……这样不行啊,柏德蔚。)
水制短剑形成的豪雨洒落,炎壁阻挡了去路,风之剑劈开整个空间逼迫而来,召唤轰炸则像是要弥补攻击之间的空隙般,接连到来。如同巨大电风扇般回转的钢刀、像乒乓球一样在四处弹跳袭击而来的雷电,同样紧追在后。虽然有些法术上条不曾见过,但这些招数无法把上条逼入绝境。把戏穿帮、有限的牌一一失去的柏德蔚,才真的被逼入死角。
(如果,你是我所想像的那种人……如果,比谁都努力,比谁都不辞辛劳,不论如何都不愿瞄准我侧腹枪伤这个弱点的你,是那种靠身体力行获得组织成员支持的人……)
消除数种魔法,将几种法术弹开,反过来利用几种攻击。
上条当麻直线奔跑。
视野一片开阔。
这次,他真的冲进了蕾薇妮雅·柏德蔚跟前。
「你!告诉大家努力可以爬到顶点的你!不能导出『牺牲芙罗兰·克洛伊杜尼』这种无趣的答案!绝对不行!」
他的武器只有一个。
但是,那武器总是伸向摸不着的东西、触碰被称为不可能的某些事物、抓取不存在于这里的某些东西。
那只手,靠五只手指得以千变万化的手,化为某种形状。
拳头的形状。
结果在下一秒产生。
上条当麻和蕾薇妮雅·柏德蔚交错。
造就了结论。
14
「……?」
在多层天桥顶部,那已经破破烂烂的干道上,御坂美琴皱起眉头。
拥有怪物般力量的布伦希德·艾克特贝尔突然停下了动作。即使她手中那把锏制巨剑,因为高压电流磁化而吸附上各式铁制品,变得重达十来吨,依然能靠力量持续挥剑的那名女子,突然停手了。
她的目光也从对手美琴身上离开,往别的方向看去。
与其说充满破绽,不如说她像颗倒数计时归零却没有爆炸的炸弹,持续着令人不舒服的沉默。美琴感受到某种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的东西,不由得地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怎么啦?」
「似乎有人分出胜负了。」
布伦希德轻声回答。
「这是个让我不知道该继续战斗、赶去支援、还是先行撤退重整局势的情况。」
在下面那层如同运动场般的地方,与雷神索尔对峙的「圣人」席薇亚,也看着某处并停止了动作。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并非困惑,反倒像是在享受意外。
「这下该怎么办呢。」
席薇亚用那种彷佛看着阴天烦恼要不要晒衣服的态度说道:
「似乎有了个正当理由,能放弃这个虽有必要但让人提不起劲的工作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两名『圣人』联手,应该还是能做些什么吧?」
「不。」
席薇亚简单地回应。
明明没必要老实回答。
「要夺走芙罗兰·克洛伊杜尼的能力,只要使用类似『将一撮砂洒进拥有特殊性质的纯水里』的法术就好。不过那是蕾薇妮雅·柏德蔚的专利。那家伙并未完全信任我们,独占了这项技术,因此一旦她『垮掉』,就结束了。」
目前的环境,并未单纯到夺回柏德蔚就能继续该作战。
一旦唯一能行使该项法术的她失去意愿,就无计可施了。
就是这么回事。
席薇亚话中之意就是这样。
她挥动单手将绳索回收,接着百无聊赖地抓了抓头。
「可恶,所以我才这么说嘛。单就这次事件而言,其实我真的比较想加入你们那边耶。这么一来就能不顾一切地开打了。」
这几句话,让雷神索尔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现在加入也不迟吧?」
「笨蛋。」
席薇亚立刻以不高兴的口吻回答,但声音中带着悔恨。
「我跟你不一样。我跟那个离魔神只差一步,却没用爱哭又危险的家伙之间,有种令人留恋的孽缘。」
「这还真是令人羡慕耶。」
雷神索尔率直地表示。
他以一副「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样子耸耸肩,接着真挚地说:
「我尽自己所能活到现在,却还是没有找到那种关系,如今才会站在这里。」
两人接下来的动作非常简单。
就只是各退一步。
光是这样,就等于错失了在这复杂战况中出手的时机。他们的动作,就像从做好一切安排准备将军的棋盘上,刻意将棋子移往毫无意义的地点,藉此表示自己解除武装。
这也是只有在单一道路上穷极一切者,才能实际体会的感觉吧。
他们是在承认对方的强,认为「如果是他想必能理解」,才会做出此举。
「我们会就此撤退。」
席薇亚笑着对不再是敌人的某人说道:
「不过,你们要小心。如果我听到的消息不假,那么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就是个真正的怪物,无论你们要怎么看待她都一样。动物园的狮子,有可能突然对长年养育它的工作人员露出獠牙。就算狮子本身并没有那个意愿,身为动物的习性和反射动作,也会凌驾于个体从亲近感和经验法则所学到的『安全装置』……~当人类觉得不管什么都能用自己的框架去规范时,就是最有可能出事的时候。就算没有恶意与敌意,也有可能因为想撒娇要饲料,而让工作人员受到足以致命的重伤。」
「我知道啦。」
雷神索尔平静地回答道。
他是在理解了席薇亚的担心后,才这么回答:
「即使如此,依旧有人不愿把她当成野兽关进牢笼而集结在一起——那就是『我们』。大家都是些为了这点可以拚命的笨蛋。所以,结论不会改变……一定要救出芙罗兰·克洛伊杜尼。这就是我们的答案。」
15
接着。
在多层陆桥附近找机会接近芙罗兰·克洛伊杜尼的白色独角仙……应该说「垣根帝督」开口说道:
「看来结束了。」
「那就走吧!快去救我们的朋友!喵喵!」
「对啊!御坂御坂也回应。」
不过,他仍有担心之处。
「……虽然多层天桥上的战斗结束了,不过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本身的威胁并没有变。你们真的要过去?」
现在的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成了打算猎食某个少女的脑来掌握巨大情报网,进而做好「羽化」准备的生物。无论如何美化都无法改变这种事实,也无法扭曲该「机能」。
喜欢珍奇异兽的宠物爱好者中,有人会让饲养的毒蛇缠在自己身上,更有人与猛兽共同生活还骑在它背上。
但是,那些动物并不适用人类的规范。
终究只是因为满足了动物的规范,才能这么乱来。只要稍微脱离那个规范,猛兽就会毫不犹豫地噬杀饲主,毒蛇也会将毒牙刺进主人手臂。
就算和解也一样。
即使和好也一样。
那怕说好「没事了」也一样。
……那种话根本无法阻止「机能」。无论事前累积多少沟通,在芙罗兰·克洛伊杜尼的固有规则启动那一刻,她便有可能舍弃以往的一切而袭来。这跟芙罗兰·克洛伊杜尼个人内心的善恶无关,在于「她是保有这种『机能』的生物」这个单纯的事实。所以问题才会如此根深蒂固,而且没人能制裁她。不,应该说制裁也改变不了这个情况。
所以会担心。
究竟这么做到底有无意义。
即使有了意义,即使实现了小小的奇迹……也不过跟一艘狂风暴雨中的小舟没两样,根本无法让人感到安心。
「没问题。」
这时,最后之作如此说道:
「……那个人想必跟御坂还有你一样,对于『自己到底是什么』这点感到暧昧、难以确定,是个不知道该往哪里前进的生物,御坂御坂预测。但是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有人去告诉她『你可以待在这里』,御坂御坂讲出结论。」
「基本上,你说的暧昧跟难以确定是在指什么啦!」
芙蕾梅亚恐怕是在完全听不懂的状况下出声。
即使如此,她说的话还是直接命中核心。
「她是滨面团的一员,也是我们的朋友!喵!所以既不会暧昧也不会难以确定。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成为垣根帝督的某人和人称最后之作的司令塔,陷入短暂的沉默。
在这种状况下,有一个能不论得失单纯把对方当成朋友的人、有这种理所当然的肯定,可能带有重大的意义。
于是「垣根帝督」也做好了觉悟。
下定决心。
「走吧,去救你们的朋友。」
「喵!是『我们』的朋友才对喔!」
垣根站到最后之作及芙蕾梅亚前方,慎重地前进。
最后之作拿出手机。
「基本上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告诉她『我们要过去罗~』,御坂御坂回答。御坂记得,拿给那个人的警报器有接收邮件的功能嘛,御坂御坂飞快动着拇指回答。」
16
在多层天桥上那有如运动场的地方,靠着栏杆的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注意到变化。衣服中传来轻微的震动。
拿出来一看,是鸡蛋形状的小型器材。
那是朋友交给自己的证明。
「……」
画面上显示着短短的文句。
明明仅此而已,却包含了某种温暖,洋溢着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所度过那好长好长……实在过于漫长的岁月中,几乎从来不曾存在过的东西。
轻微地。
非常轻微地。
她的嘴唇动了。
或许,这在她的人生中算得上非常稀奇。即使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在不断重复「模仿他人行为以追求舒适」这种单纯思考的期间里,曾于不清楚含意的状况下就照着做,但她脸部的肌肉这次之所以这么动,或许理由跟先前完全不同。
「……谢谢。」
低语。
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谢谢你。」
她重新握紧了鸡蛋大小的塑胶制品。
用尽全力。
低着头的她,接着开口。
说出决定性的一句话。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猎食你……!」
接着,隔了一段时间后。
「那一刻」到来。
非常单纯。
因此,绝对无法改变的最糟结局,产生了。
17
一方通行和麦野沉利击败了垣根帝督……说得正确点,可能该叫「曾经是他的东西」或「他表层的一部分」。总之击败操控「未元物质」的某人后,两人就登上地下道的阶梯,往多层天桥的地面部分前进。
「这事跟那个叫芙罗兰什么的家伙有关吗?」
「我没兴趣。只不过啊,那玩意儿要是挂掉,我身边似乎会有人很困扰。才想说要宰了她挺身出来阻止。」
「我这边也是,虽说救了那个小鬼对死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两人来到了阳光下。
那些像是因战斗而起的声响与震动都已停止。胜负想来已定,不过他们早做好了就算有人来扰乱,也要击溃对方前进的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
大略看了看四周状况的一方通行,发现一个无法忽略的东西。
他再次回头看去。
有个高大的白色影子。
「……喂。」
麦野用看着恶心物品的口气问道:
「那是什么?」
身影位于比地表高上一层的天桥。由于要连接广大巴士站中的各个停靠点,使得天桥跟运动场一样宽广。对方有一头长得足以盖脸的银发,身穿类似连身裙的白色轻薄衣装。一方通行见过这个人。之前此人打算袭击最后之作时,他有稍微牵制过。
这都无所谓。
问题在于……
站在那边低着头弓着背的她,身上一片脏污。
她的手和胸口。
还有嘴和牙齿。
全都沾上了某种与其说是鲜红色,倒不如说接近粉红色的东西,而且那些有弹性的玩意儿看来跟肉不太一样。带有黏性的声响不断传来,芙罗兰·克洛伊杜尼的下颚持续地动着。她在进食,咀嚼,然后吞下肚。
「那是……什么?」
就连与死亡相当熟悉的麦野,仍旧诧异地低声问道。
一方通行答不出话来。
脑袋中的一点,传出了某种类似杂音的东西。讯息爆发性地扩散,瞬间将他的精神结构完全掩埋。
他动弹不得。
所以,他也没办法阻止第四名继续说下去。
「在我看来……那玩意儿似乎是人脑耶。」
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原本是以谁为目标行动?
如果,当时的行为目的就在于此。
现在。
她究竟在吃什么?
那小鬼到底怎么了?
「啊、啊……」
某种东西就这样唐突地超出界线。至今为止所累积之物,因为这一击开始崩溃,将一方通行内心染成一片鲜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咂咂咂啊阿阿阿阿阿阿阿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发了。
一方通行甚至没察觉到自己将手伸往项圈型电极。
他用力往大地一踩,藉由控制这个「方向」一口气往上跃起。当他踏入高了一层楼的那个类似运动场的地点时,已经感受到背后有某种东西在蠢动。想来那多半是翅膀。虽然那对翅膀会随着性质决定是黑是白,但在一秒后所喷出的翅膀,应该会染上没有任何人看过的诡谲色彩。
就连那一秒。
他也不愿意等。
红色眼睛捕捉到目标的瞬间,第一名的手臂已经展开收割生命的行动。
然而——
「等等!御坂御坂为了守护朋友慌张地阻止!」
一方通行碰上了莫名其妙的现象。
那家伙应该正在咀嚼某人的脑子,可是一转头,却看见熟悉的少女站在那里。当然,少女身上看不见有任何地方流血。
他混乱的脑中出现了一个疑问。
那么,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吃的是什么?
18
话说从头。
在战斗发生前一段时间,众人集结至多层天桥前,曾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那家伙……」
起头者是被雷神索尔钓到的御坂美琴。在听到「小琴啊,上条当麻照惯例由神秘的金发小女孩照顾中耶,你觉得这该怎么办,?」之后,她就毫不犹豫地冲往刺猬头少年身边。
美琴从浏海发出蓝白色火花——
「你不但把人丢在夏威夷群岛,而且好不容易再见面,却突然揉别人胸部甚至还跟可疑的女孩子亲热,结果连句解释都没有就在那边乱搞——!」
并怒吼着放出「电击之枪」,于是上条当麻就这样倒地不起。
站在一旁的金发蓝眼少女,则歪着头用法语说道:
「……人生总是充满突然,或许也有这种画下句点的方法。但话又说回来,我也能因为这种偶然稍微生气一下吧?你竟然把跟『捣蛋鬼』有关的重要提示……」
「咦?跟平常不同,这么干脆……呜!这是怎样?你腹部受伤了?既然这样就早说嘛!」
尽管这过于无理的要求让倒地的上条为之痉挛,他依旧挣扎着向美琴请求。
「我听不懂法语,帮我翻译。」
看到上条侧腹流血而多少觉得有些内疚的美琴,在还没脱离混乱状态的情况下,答应了要求。
「那个……什么什么?从人体桌子状态恢复成普通身体时的影响,让我变得能将身体自由地分解重组?不……不是喔!我没有翻错,是这个女生真的这样讲!」
「我……我大概知道了。是这样啊,不过也太乱来了吧。虽说是为了穿越学园都市的戒备,但竟然把自己的身体拆开再送进来……」
两人似乎有了奇妙的共识。
些许难以压抑的嫉妒心直接反应在少女脸上……不过,因为内容实在过于血腥,让美琴根本不想去一探究竟。
「你的身体变小了?」
「呃……我将自己的身体分解成数种食材等级的东西运进来,但是负责料理我的某人没照食谱的份量做,所以食材还有剩?咦?等、等等,这……」
「还有剩?」
这时。
倒在地上听的上条,因为这句话皱起了眉头。
接着,他突然如弹跳般起身。
「你刚刚说还有剩是吧?有批材料能组成某种程度上可以自由设计的肉体,而它们就在技术人员手边……等等,这么一来——!」
「?」
「喂,美琴!你这样告诉灰姑娘:我想请你帮忙。若是有那些食材跟技术,或许就能帮助非得猎食某人脑袋的芙罗兰·克洛伊杜尼!」
「啊……啊?『灰姑娘』,不就是那个在夏威夷机场大闹的……但是,咦?怎么明显小了那么多号……?」
「快!」
几乎完全搞不懂情况的美琴解释后,被称为灰姑娘的神秘小女孩显得不太情愿。
美琴努力地将她所说的法语翻译成日语。
「这跟我的目的不一致。我必须追上欺骗我的玛莉安·史琳格奈亚,向她复仇。而且那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旦用在其他地方,我就没办法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咦?」
上条脱口而出:
「玛莉安·史琳格奈亚?我在巴盖吉城时就打倒那家伙啦。」
美琴将这些话几乎全当成制式作业(因为不把精神集中在某种东西上面脑袋会短路)口译过去后,变小的灰姑娘突然抓住美琴……不对,抓住上条的胸口。她用对方根本听不懂的法语喊叫,同时猛摇少年。
「咳…咳噗!解释一下——!」
「呃…那个……你到底在做什么!那件事明显已经超越你可以插手的范围了!」
「但打倒了就是打倒了啊——!」
灰姑娘用双手紧抓着上条的胸口好一段时间,接着终于发现就算继续这么做也无法改变状况后,这才叹出一口大气并放开他。
然后她用法语说出了相当危险的话。
根据美琴的翻译——
「……是吗,仇人已经死了啊。那我是否该判断自己所执着的事情也消失了?」
「嗯?咦?」
虽然上条根本没说对方死了……不过他放弃订正。毕竟在这世上有些事不要知道比较好。
灰姑娘啧了一声后道:
「但是话又说回来,你不但在巴盖吉城救了我一命,还让我从得让双手染上鲜血的复仇因果中解放。明明是敌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欠下人情……」
「我不想翻译她这些话。」
「拜托你,这样谈不下去。」
突如其来的拒绝危机使得上条拚死地恳求,美琴这才继续工作。
「知道了,不然就用这个抵销掉吧。」
上条透过美琴向灰姑娘如此表示。
「我该怎么做?」
灰姑娘似乎是混在从外面送进学园都市的货物中潜入。那时她把自己变成了「料理用食材」,因此选择了经常靠网路购物买此类商品的人,把纸箱送往那边。
虽然调查资料需要花点工夫,但似乎只要对象并非学园都市内而是外面的企业,灰姑娘就有方法取得资讯。
上条当麻好像打算活用那些「剩余食材」,不过受托回收东西的灰姑娘走到一半,才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那间公寓到底在哪里啊?」
因为她是被装在箱子里运送到公寓内,所以完全不清楚移动路径。离开时,她也因为遭到拥有超强破坏力的学园都市制能力者追杀,所以根本没有记路的余力。
这么一来,就得从知道怎么去放置「剩余食材」那间公寓的人开始找起,然而……
另一方面,滨面世上和泷壶理后走在多层天桥附近。契机是跟他们两人会合的麦野沉利那不经意的一句话。
「……我说啊,交给芙蕾梅亚那小鬼的警报器怎么啦?我记得gs能找到那玩意儿发出的讯号吧?」
「啊。」
听到滨面泷壶这对笨蛋情侣(真要说起来笨蛋的成分居多)同时发出惊呼,麦野那只高科技义手发出了恐怖的声响。
「喔~忘啦?所以我们一直在这附近转到腿快断掉,全都是在浪费时间啊,滨面……」
「等等!我现在找!我这就去查gs,所以先放下那只钢铁之拳!不然我的下巴大概会整个消失啊!」
因此他们就这样追寻着警报器的gs讯号,来到了多层天桥附近。
「不在嘛。」
「话说回来,在那边的不就是那个撞了我的陌生女人……?」
警报器的gs讯号指着那个高大的白衣女性……换言之,芙蕾梅亚的东西有可能被人抢走了。一思考起这些事,就让滨面担心会在这里开战。
这时却有意想不到的声音打岔。
是幼小少女所说的法语。
「找到啦,笨蛋!不管怎样都好,快点带我去你原本待的公寓。」
「……应该是我的语言程度不够导致翻译有误,而不是你说的话非常机车吧……?」
之所以会从麦野那边传来叽哩叽哩的恐怖声音,该不会是因为她脸上的特殊化妆无法承受肌肉的动作吧?
滨面露出讶异的表情说:
「你认识这家伙……?等等,我好像在那里见过她……?该不会是谁的妹妹……?」
灰姑娘没理会滨面,继续用法语说下去:
「公寓里还放着我的食材。这是为了从根本解决现在这座城市所发生的『大问题』。」
「啧……天亮前我之所以会被伪装成芙兰达的某人袭击,跟那个有关是吧?他们打算夺取解决手段,让事情依某人的想法运作。」
麦野愤怒地低声说完后——
「我没那个闲功夫。」
她露出打从心底不爽的表情,用力抓住滨面的上衣领口,接着随手将他往缩小的灰姑娘递过去。
「自己选,你是要在这里变成焦炭,还是让这个看起来很蠢的男人带路?」
「咦……等等!芙蕾梅亚要怎么办!」
浮在空中的滨面虽然努力挥动手脚,不过这时又有别的声音传来。
在那边的是——
「我联络上了。」
出声的人是芳川桔梗,她挥了挥拿着手机的手。
「我们家的孩子跟你们家的……叫什么名字啊?她好像跟那个金发女孩在一起……而独角仙先生也跟在身边,虽然这部分还有些不清楚,不过目前似乎平安无事。」
「啊?」
麦野将抓在手上的滨面往灰姑娘丢去,极度不悦地回头望向芳川。
「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是想怎样?」
「公平交易……在这么说之前就先亮出情报,是不是有些卑鄙?」
芳川面不改色。
这人的态度,像是在说自己习惯跟力量强大,且精神构造异于常人的能力者打交道,泷壶理后从中闻到了研究人员的气息。
「身为学园都市第二名的等级lo超能力者垣根帝督,为了杀死我们家的孩子而展开行动。如果战斗行为就此发生,旁边那个你们家的孩子非常可能遭受牵连而死。所以帮我个忙吧。」
「目标是你们家的小鬼吧?只要把芙蕾梅亚带走,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或许对你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那个名叫芙蕾梅亚的孩子想必不会高兴。」
「……」
「等一下等一下!麦野,虽然你一副『对方手上有人质』的表情,不过这种事其实很平常啊。芙蕾梅亚的朋友可能被杀,那么为了帮助她而战没什么不好吧?」
「你的『平常』标准很奇怪。」
麦野踹了踹之前已经丢给灰姑娘的滨面,不悦地说道。
一脸不情愿的她,开始搜集起需要的情报。
「更何况你说第二名来了是怎样?」
「他就在这座多层天桥的最底层,地下道里。」
「我是问情报来源。」
「一旦告诉你……算了,反正一定会打起来,就麻烦你们等级5超能力者到不会伤到别人的地方去闹吧。我们这边还有最终信号会遭到『猎食』的问题。」
面带浅笑的芳川,隐瞒了必要事项之外的情报,但尽管交涉进展顺利,她的内心却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讶异。
(……果然,只因为「力量强大」就毫不犹豫地将学生扯进实战的我,虽然纵容却一点也不温柔啊。)
就在这时。
一口法语的神秘少女,突然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虽然我不晓得到底谁要保护谁,但要让『那孩子』避免遭到『猎食』的命运,就只有协助我罗。」
「……是我的法语已经不行了?但是……『猎食』……」
「别担心,我听到的也是这样。」
灰姑娘就像是要补充般,向互望的芳川和麦野说道:
「附带一提,如果想要贯彻保护『那孩子』的『友人』这个行动方针,似乎得连那个遭受『猎食』摆布的女人——芙罗兰·克洛伊杜尼也一起保护……说实在的,对我来说这些都事不关己,但既然上条当麻这么说,我也只好照做。」
听着麦野超随便的口译,滨面稍微考虑了一下。
……从「上条当麻」这个关键字出现看来,这件事追根究柢,应该就跟在夏威夷群岛看到的一样,那个老好人又被拖下水了吧,不过先不提这个……
警报器目前在那个白衣女子手上。
然而,如果那不是硬抢来的东西呢?
因为芙蕾梅亚会难过,所以要救她的朋友最后之作。如果这种想法,同样也适用在那个白衣女子身上呢?
「滨面。」
「……泷壶,我能说实话吗?有点麻烦耶。」
虽然滨面忍不住将手放在额头上,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然而这是个不能坐视不管的理由。」
从灰姑娘那边(虽然她似乎也是听别人说的)听了关于芙罗兰·克洛伊杜尼与「猎食」的一些说明后,滨面、泷壶、麦野和芳川四人,脑中浮现了可说理所当然会有的疑问。
那就是——
「呃……在这种绝望的状况,要怎么做才能阻止那个叫芙罗兰·克洛伊杜尼的家伙?」
「说起来很简单。」
灰姑娘以非常干脆的态度,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的胸口。
「那家伙会猎食特定人物的脑。能反过来利用那个性质的『材料』,就放在你们的公寓里面。」
事态接着发展下去。
灰姑娘在滨面和泷壶的带领下前往公寓,麦野则着手准备在多层天桥消灭学园都市第二名。至于说到芳川桔梗——
「说实话,一旦演变成战斗我就没事可做了。毕竟我所做的资料分析,属于只适用于试管中的那一类。」
因此,她担任起「灰姑娘的法语口译人员」,跟着滨面他们。
然后。
此时绢旗最爱,正在滨面等人同居的公寓里整理房间。
「只有我!只有我超忙这个忙那个地做一堆事!虽然将跟暗部有关的事交给麦野负责调查,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活动日子里,我到底在超认真些什么啊!」
「……我说啊,绢旗。你对着没人的房间在碎碎念什么啊?你有那种癖好吗?」
因为压力而大吼的绢旗停下动作。她缓缓转身,并在看到滨面的瞬间沉默地跳了过去,用名称不详的摔角招式将滨面打倒在地。
灰姑娘没理会两人,直接往厨房走去。
她将塞进纸箱的器材一一取出。
「找到了,就是这个。」
「真的能靠这个制作人体?这超越到解体新书译者会变成鬼魂跑出来的地步耶。」
芳川以讶异眼神看着并排在调理台上的几种物品。
倒在地上的滨面不时抽搐,伸出食指戳他脸的泷壶理后则扔出了问题。
「该做什么?」
芳川译成法语后,灰姑娘如此答道:
「照着指示的份量制作就好……似乎只要将原本用来做脑的剩余食材加水搅和,完成一部分构造与怪物猎食目标极为相似的面团就够了。」
「唉呀。」
在翻译前,芳川以轻松的态度说道:
「这工作果然适合由我来负责,我最清楚那孩子的构造了。」
她说着日语与法语,并动着拇指操作手机,以简讯通知认识的人「作战」内容。只不过,虽然最后之作有收到,前往地下道的一方通行却没接到讯息。
「……搞不太懂耶,这也是上条的指示?让那个女的吃下这脑子料理就能阻止她?」
滨面脸色有些发青地低声询问,不过灰姑娘否定了这点。
「虽然这事与我无关,不过要是给她吃了太完美的赝品,让她像模拟器那样满足驱动条件,事情也会很麻烦吧?这东西只是个范本。接着要参考这个,用甜点的材料做出第二个赝品。实际上要让她吃掉的东西百分之百是个蛋糕。」
滨面仕上将做出来的成品装进透明塑胶袋里,出发前往多层天桥。
身边的泷壶向他问道:
「滨面,你觉得这个真的会有效果吗?」
「谁知道,但我不认为完全没有胜算啦。虽然有些蛮干,不过到底还算说得通。」
虽然这东西一旦仔细打量就会让人觉得恶心,不过它肯定隐藏着能拯救那个芙罗兰·克洛伊杜尼,让芙蕾梅亚保住「朋友」的可能性。
换言之。
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有种「机能」让她一定得猎食最后之作的脑。那并非靠大脑判断要不要做,而是没有善恶的平等0与1不断累积,使她持续追踪猎物。
那么,如果反过来利用那个「机能」呢?
若是让她吃下与目标人物的「脑」……极为酷似,但实际上没任何用处的赝品?
在填满空洞以前,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永远只能执行命令。
但是,如果靠别的东西把那个洞补起来呢?
她那靠错误情报获得满足的「机能」,再也不会苏醒。
芙罗兰·克洛伊杜尼不需要再害怕任何事物,能够站在「朋友」面前。
「虽然是个没表现机会的后台人员……」
滨面低声嘀咕。
不过,他的脸上挂着微笑。
「也不能因为没好处就偷懒啊!」
这是上条当麻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所抓住的「可能性」。
各式各样的力量,仿佛顺着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细线运作。
一切都导向最后一刻。
为了唯一的——
实质意义上的胜利。
19
然后。
时间回到现在。
「喵,已经没问题罗。」
「恐怖的人好像全都不见了,御坂御坂也接着回答。」
听到这些话,让芙罗兰·克洛伊杜尼颤抖了一下。
她重新看了看自己脏透的双手。
就算那是非常相似的赝品。
即使没有牺牲任何人的生命。
女子脸上的表情,彷佛到头来依旧认清「无法停止猎食行为的自己」是种极为丑陋的生物。而原本是猎食对象的某人正面看着自己,就好像那丑陋的结果,显示出某种决定性的毁灭。
举个例子来说,在推理剧中,主角会试着欺骗没留下决定性证据的犯人,让他在公众面前说出只有犯人知道的情报,现在的状况就像那种场景刚演完。
但是不对。
这不是那样的场面。
不是弹劾任何人的时候。
「但是,我最后,什么都,没停住,像这样,吃——」
「的确,你或许是种能靠获得大量情报来『羽化』的生物,御坂御坂推论。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而且改变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御坂御坂重复。你可能也拥有走最短路径——吃掉御坂的脑,使用网路一口气获得大量情报的『机能』,御坂御坂口若悬河地说道。」
但是。
最后之作的话没有在此停下。
「就算与你个人想法无关的『机能』会决定你的善恶、决定一切,那也是一分钟之前的你,御坂御坂断言。对于一分钟后的你来说,已经不适用了。你不需要害怕,也没有必要烦恼什么善恶,御坂御坂说明……你已经成为单纯只是御坂『朋友』的生物了,御坂御坂宣言。」
真的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真的能划下这么美丽的句点?
证明的方法非常简单。
「喵!虽然我不太懂什么『机能』那种难懂的事,不过只要试试看就知道啪!」
芙蕾梅亚从后面把手臂搭上最后之作的肩膀,两人就这样一起冲向芙罗兰·克洛伊杜尼的怀里。
柔软的声响传来。
就只是这样。
原本决定性地支配她行动的目标、头盖、脑,就在眼前。即使知道这点,她的「机能」也不再支配一切。她没有伤害任何人,可以纯粹地当一个芙罗兰·克洛伊杜尼,紧紧拥抱自己的「朋友」。
些微的「喀哩」声在体内响起。
某种东西在蠢动。想来是因为将粉红色赝品吃进体内,因为获得初次见到的「情报」,让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内部的某种东西产生反应。不明所以的声音持续着,想必此刻她就像「大家来找碴」一般,一点一滴地变成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存在。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
人类这种生物,就算能努力,也不知道这分努力能让自己往什么方向成长。
不过。
还是可以这样说。
过去的自己所累积的东西,让她获得了往不同方向前进的权利。
这使得她大为远离了那条非得啃咬人头、猎食人脑之路。
「啊、啊啊……」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紧抱住某人。
她渐渐,缓慢地在环抱住「朋友」的手臂、手指上增加力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那个哭声,某人露出微笑。
他的脚像是要往后退般移动。
已经没事了。
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确信让距离这个字眼词失去意义。而当战场这个字眼消失,他们也就没有留下的理由。
上条当麻这名少年周围的环境很复杂,他所缔结的人际关系并非全都友善。其中也有近乎完全敌对的人,或是「熟人的熟人」那种只靠些微关系连在一起的人。
不过,即使如此。
他们依旧会因为某人的危机自然地集结于一处,并于解决问题后再次四散而去。
为了走向各自的道路,为了回归自己的栖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