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初次化妆 第四章 穗高(4/4)
泉水子回答,但暗自重新思考。也许转念想想,她真的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别人做了吧。没有培养出自主性也是事实。
「学会化妆并不是件坏事喔。这绝对是接近心目中理想的自己的手段之一。我想你只要有心学习,化妆之后会更漂亮喔。也可以再稍微用心打扮,让其他人看看你积极的一面。」
当仄香以口红笔为自己涂上口红时,真教泉水子如坐针毡。见到对方停下了手的动作,泉水子赶紧开口发问:
「穗高学长明明是男生,为什么那么了解化妆呢?」
仄香笑了出来。
「铃原同学真的不了解歌舞伎呢。你知道脸谱化妆吗?歌舞伎的演员,都是自己画演出角色的脸谱喔。而不是请人帮自己化妆。」
「这样啊……」
「你可以去看一次学长的表演啊。一定会有很多收获。」
仄香稍微后退,检视泉水子的脸蛋。
「化得太过妖艳可是大忌呢,这样子刚刚好。化一点淡妆而已,整个人感觉就不一样了。嗯,简直是判若两人。我们去见学长吧。」
泉水子心中带着些许忐忑回到大厅,但见到映照在镜墙上的自己后,果真是大吃一惊。有着朱红色嘴唇、画上了眉毛的自己看起来非常陌生。
(这个人是我吗……?)
「女孩子很轻易就能摇身一变呢,真是了不起。」
穗高见了也这么说。仄香仿佛自己得到了表扬般得意非凡。
「如果有服装的话,就可以让她变身得更彻底了呢。因为铃原同学的头发很长,应该可以用自己的头发梳成岛田髻(注6:日本古代未婚女性的盘发造型之一)」
「不,这样子就够了。她已经是个足以站上舞台的女孩子了。」
穗高将扇子递给泉水子,说:
「试着随心所欲释放自己的情绪吧。因为你已经有一张供人观看的脸孔了。只有我和仄香两个观众而已,应该不算什么吧?」
泉水子再一次看向镜中口红的朱色。
(这就是我被人观看时的脸孔……)
的确,她开始渐渐觉得可以随心所欲跳舞了。不是平时的泉水子,而是交由镜中的女孩子跳舞就好了。那个有如另一个人的女孩子手持扇子往前迈步。调整好呼吸以后,准备跳起为穗高和仄香而跳的舞。
(一定马上就能变得心无旁骛吧。就像上一次一样……)
想到这边,泉水子的呼吸忽然梗住。
从前曾有那么一次,她没有换上让人观看的脸孔,以原原本本的自己在他人面前跳舞。
自己为什么直到这一瞬间,都没有鲜明地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呢?真是不可思议。但是现在,画面清清楚楚地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在玉仓山的山顶上有和宫,也有深行。
突然间,泉水子在意起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为什么渴望再一次跳舞呢?为什么这么努力地想跳舞呢——
天地相依之极,此情不绝,
我心系之若缕,遥望伊人。
她无法开口唱歌,双脚也没有往前踏出拍子。
「对不起。我本来以为可以,但结果还是不行。在这里我无法跳舞……」
说着说着,泉水子也尴尬得想找地洞钻进去。她很清楚可以感觉得到两人十分错愕。泉水子小声地喃喃细语:
「我大概一定要在玉仓山才有办法跳舞吧……」
穗高好一半晌都深思不语。但是,走到泉水子身边时,他的语气非常温柔。他在低垂着头的泉水子身前别下腰,说:
「你用不着这么愧疚喔,又不是某件事情失败了。如果因为你不肯表演故乡的舞蹈就感到失望,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只不过,因为原本看起来似乎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所以觉得有点可惜而已。」
泉水子顿时想哭,声音颤抖着。
「我想变成能够被人观看的人。我是真的这么想。可是,我……」。
又思忖了一会儿后,穗高平静地问:
「铃原同学,要不要试着解开头发呢?」
佐和的告诫现在仍然存在于泉水子的脑海里。但是,如今她也觉得无所谓了。泉水子想起雪政曾经说过,自己在学园里还没有采取过任何行动,离开了故乡灵山之后,也不晓得能否发挥出能力。既然她其他什么也办不到,就算解开头发发生了某些状况,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泉水子要答应穗高的时候——大厅的入口响起了话声。「铃原!」
回头一看,深行就站在那里。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泉水子眨了眨眼睛,凝视深行。
深行有些气喘吁吁,似乎是还没有先歇口气就开口呼叫泉水子,凌乱的发丝看得出是一路跑过来。
大厅里的三个人刹时之间都哑然失声地望着站在入口的深行。不过是普通的学生出现在这里,现在看起来却非常格格不入。泉水子在看见深行的那一瞬间,也感觉到了舞台所产生的力量跟着萎缩消弭。她被拉回到了日常现实世界,化妆也已经起不了作用。直到这一刻,泉水子才明白自己身处在多么特殊的场合。
「相乐。」
仄香终于开口质问。
「你到底有什么事?是有人叫你来这里的吗?」
「咦?这一位是如月会长吗?」
深行反而吃惊地反问。假使他是第一次看见仄香身穿振袖的模样,也难怪会有这个反应。仄香显得很不高兴,没有再说半句话。深行也不再多说,视线投向泉水子身旁的穗高。
「你是村上穗高学长吧?」
「你是?」
「失礼了。我是执行部一年级的相乐深行。」
深行直视穗高,走上前与他对峙。在一年级生中深行的个子算高,因此两人的身高几乎不相上下。
「说说你的理由吧。」
穗高沉稳地说,但很显然不欢迎他。深行应该也知道吧,但表现得毫不退缩。
「学长早就知道铃原了吧?」
不是问句,而是断定的语气。穗高耸了耸穿着碧绿色和服的肩膀。
「不行吗?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判定者的一员呢。先声明,意思就是我拥有审神者的力量喔。」
(审神者?什么意思……)
穗高知道泉水子的什么事情呢?她还以为这个世界与术者无关,但原来不是吗?
(难道穗高学长……知道姬神的事情?)
深行的口气引人如此联想。泉水子不晓得该怎么整理思绪,只能茫然地呆站在原地,但最让她不明白的是深行出现在这里,又说了这些话。
深行直接略过穗高的那番话。正确说来,他根本是充耳不闻,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
「是什么都无所谓,但能请你不要强迫铃原做奇怪的事情吗?」
穗高将手臂塞进和服的袖子,审视对方。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处置这个一脸狂妄的低年级生。
「你说过你是执行部的人吧?」
「如果因此被赶出学生会我也没关系。」
「你明白你很不守规矩就好——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你的所作所为非常失礼喔。不论是对我,还是对铃原同学。」
「因为我赶时间。」
穗高的笑容变得近乎冷笑。
「你有权利阻止在场这件事情吗?」
深行头一次面露迟疑,间隔了几秒才回答:
「……我认为有。」
「骗人!」
泉水子禁不住脱口而出。深行皱起脸看向她。
「我们是搭档吧?」
「你明明说了和你没有关系,明明态度那么恶劣,还叫我不要跟你说话。」
「没错,我是说了。」
听了泉水子竭尽全力挤出的话语,深行也反唇回嘴:
「但就算是这样,你干嘛自己傻傻地跑到这里啊!乖乖地去找雪政不就好了吗!明明不晓得会有谁、在哪里又有什么企图,比起来至少我们都清楚雪政的阴谋,去找他还比较好一点吧?」
泉水子顿时恼怒,音量大了起来。
「都是因为深行个性这么孤僻别扭,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吗!」
仄香至今始终一声不吭,站在稍远的地方低声嘟哝:
「什么啊,你们……是情侣在吵架吗?」
(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听见了有着严重误解的这句话后,泉水子哑口无言,不由得与同样哑口无言的深行互相对望。这一瞬间,她察觉到了。
(不,这不是误会。这是我最想说的话。也是我最想打破的自己的防护壳……)
泉水子体内有什么东西忽然松脱,紧接着释放而出。
同一时间,泉水子的辫子也松开了。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取下了发尾的橡皮筋,但直到此刻一直都牢牢绑着的麻花辫,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外松开。仿佛头发自己有了生命一般。
泉水子瞠目看着逐渐扩散开来的长发。包括自己在内,在所有人都还无法做出反应的时候,大厅的照明急遽暗下。有好几秒钟照明完全消失,然后灯光开始微弱地明灭闪烁。一阵带有户外绿草香气的风,凭空吹进了突然出现变化的室内。泉水子的头发被吹得往左右两边飞扬。
被风吹乱的头发掩盖住了泉水子的脸庞。解开辫子之后,发量其实相当惊人。泉水子勉强用两手拨开一头长发,仰头看向天花板上忽明忽灭的日光灯。接着,用从容不迫的口吻开口说了:「看样子这里也没有结界呢。我不喜欢被叫来这种地方,马上就会回去了。」
深行吃惊得捂住嘴巴低喊:
「糟了……」
「铃原同学?」
仄香呢喃般地轻唤。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息的不同,似乎感到害怕。泉水子转头看向仄香,涂成朱红色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细线露出微笑。但是,笑容显得有些梦幻不真实。接着视线直接划过空中,环顾室内,最后投向穗高。
端详了半晌以后,泉水子说话了:
「我曾在遥远的过去见过汝。早在好几百年前,山伏依然行走于日本诸国之际。如今汝还想见我一面吗?汝错了。不论在哪个时代,艺能之神都是老翁,不是我。另外,判定者不是汝。选择的人是泉水子。」
穗高愕然地看着泉水子,动了动嘴唇,但似乎发不出声音。泉水子很快就失去了兴致般自穗高身上别开目光,这回转向深行。有如盛开花儿般的娇媚笑容与原本的泉水子一点也不像。
「相乐深行,我在此记住了汝的名字。牵起我的手吧。」
姬神面带微笑伸出一只手。震慑于少女的威严,深行伸出了手。在一明一灭的灯光下,这一幕非常自然,他甚至觉得仿佛连自己也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里。虽然已不是第一次遇见姬神,但这种事情绝对无法习惯,不论何时都伴随着异样感。
触碰到的泉水子指尖既纤细又冰凉。
姬神更加挨近了牵住自己手的深行,平静沉稳地望进他的眼睛。声音像在细声耳语般压低。
「我有事情想拜托汝。不要让我留在这个世上。绝对不能让泉水子成为姬神。我正为此探索着过去。」
「您是什么意思?」
深行想皱眉,但很难办到。因为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姬神看得入迷。大大的黑眼珠充满了悲伤,仿佛沾着露珠的花朵。
「说不定还来得及。再这样下去,人类会灭亡吧。我会是导致这个结果的元凶吧……」
泉水子回神之后抬起头。室内已不再吹着风,日光灯的明灭闪烁也停止了。
(奇怪……有一段时间跳掉了?)
不知何时,她已与深行手牵着手。虽然想不起事情的经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深行面向穗高说:
「那么,你愿意遵守协议吧?只要不告诉任何人,我们也不会对学长有所隐瞒。」
「我明白了。的确很有藏匿的价值呢。」
穗高回答。对深行产生的不悦淡薄了些许,似乎是达成了和解。
「那么,我带她回去了。」
手被深行拉扯之后,泉水子才彻底惊醒。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达成协议了。走了几步路后,泉水子心想这样子可不行,重新转向穗高低头行礼。
「那个……谢谢您。」
穗高瞬间查探似地看向深行,再对泉水子投以微笑。
「想找我商量事情的话,不用客气,很欢迎你再过来喔。我在学园的时候,随时都很乐意见你。但前提是不带搭档,只有你一个人。」
见到穗高没有非常不悦,泉水子松了口气,但他的神色颇为奇妙。穗高和站在一旁的仄香尽管努力着不表现出来,但看起来都有些防备。
但是,现下没有清楚记忆的泉水子也不好意思问东问西,就在深行的催促下走出了大厅。但由两名学长姐目送自己,也让她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穿上鞋子走出研习小屋后,总不可能继续牵着深行的手。脑袋清醒了许多,也能意识到眼下的情况不寻常到一般不可能发生。
深行不发一语,只能主动问了。
「我刚才做了什么吗?」
向泉水子瞥去一眼后,深行重重叹了口气。
「对喔,你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想起来。」
泉水子等着他的说明,但深行似乎不想详加解释。两个人默然无语地走下坡道,不久穿过了树林,可以看见马场。
泉水子的头发依然是全部松开的状态。发觉到这一点后,泉水子放弃了逼问深行,无奈地开口说了:
「我要绑头发,你先走吧。直接这样子走出去的话,会吓到大家的。」
泉水子转身背对深行,站在树荫下开始梳头。基本上她总是随身携带小梳子和备用橡皮筋。
由于已经习惯绑麻花辫,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但毕竟头发极长,一旦打结,就不容易梳开。现在头发又打结得仿佛疯狂甩过头一般,泉水子有些焦躁。再加上自己没有半点记忆,焦虑更是加深。
忽然间,她发现深行仍旧站在身后。泉水子还以为他肯定会二话不说就撇下自己先行走掉,因此听到他的声音时大吃一惊。
「不要对我有所期待,铃原。至少我自己也很清楚……我现在已经分身乏术,无法成为支持另一个人的人。」
泉水子继续梳着头发,背对着他回答:
「嗯,我知道。我并没有对你怀抱期待。」
「我无法肯定将来到底会怎么样。既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也不晓得自己适合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要以山伏的身分活下去。」
泉水子也明白深行说的无法保证。这番话当中没有半点女孩子听了会开心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算不温柔体贴也无所谓。只要深行说的是毫不掩饰的真心话,又带着近乎敞开心胸的真诚,那就够了。
泉水子和深行都一样处在不安定又不确定的现在。也许他们的共鸣只存在于这个部分。
「我也不晓得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希望自己可以不用仰赖他人,一个人前进。可是,尽管如此……」
她想,不用勉强化作言语也没关系。因为对方已经用行动表示过了,彼此也明白这一点。
(尽管如来,你还是赶来了呢……)
泉水子回过头时,深行率先别开了目光。
「……铃原,你的嘴唇好红。」
泉水子这才惊觉自己脸上还化着妆。但是,离开了舞台以后,会对化妆感到害羞的原来不只有本人,这点倒是令她十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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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行一边沉思一边回到男生宿舍。
调查了穗高口中「审神者」的含意后,指的是能够衡量神灵力量的强弱和本质,以及神谕真伪的灵能鉴定士。字面上的意思,指的是请神降临的场所,有时也指跳神乐舞时弹琴的演奏者。(他说他是判定者之一……判定之后,他们想做什么?)
技艺是深行最不熟悉的领域,歌舞伎更是一问三不知。但是,应该也在某个地方与山伏有交集吧。也许不只有术者与神灵有紧密的关联。
(姬神最后说的那些话,是在想些什么呢……)
等泉水子恢复了记忆,也必须问问当事人的想法才行,但这也让他觉得有些棘手。一想到泉水子会回想起姬神的所有言行举止,他就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建筑物旁的逃生阶梯跃入眼帘,有几只乌鸦正停在阶梯和扶手上。东京的乌鸦之多是出了名的,所以不需要大惊小怪。深行顶多心想,大概是有人把吃剩的东西丢在这里了吧,没有多加留意就直接走过。
室友平冈是个只有睡觉才会回到房间的学生。彼此并不交恶,和深行互不干涉,因此很合得来。他也很庆幸对方不会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所以同寝室后也没有什么不满。这个时间房间也空无一人,深行一进到房间就打开窗户。
伴随着吵杂的振翅声,一道黑影飞进屋里。
「哇!」
深行惊叫一声,火速远离窗户,以为某个比猫还大的东西猛然扑向了自己。但是,是一只乌鸦停在窗沿上,收拢双翼,一派悠哉模样。黑色的羽毛带着青色光泽闪闪发亮,圆圆的眼珠就像玻璃珠般炯炯有神。
深行目不转睛地打量之后,乌鸦也回望向他。先是用右眼,接着再转过鸟喙改用左眼。看起来就像瞧不起人般不可一世,深行满脸纳闷。
「是有人饲养的乌鸦吗?」
「不是喔。」
对方回答。这回深行真的吓得僵在原地,乌鸦又继续说了:
「一年不见了吧?我也没想到会有机会再和你说话呢。这种时候一般都是问『你过得还好吗』,对吧?」
声音和语调都十分耳熟。但由于深行内心还惊魂未定,花了一点时间才顺利发出声音。
「难不成……你是和宫?」
「托你的福。」
「为什么是乌鸦的样子?」
「因为在东京,我还没有收集到足以化为人形的灵力啊。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费了一番千辛万苦才变成这副形体的喔。毕竟铃原同学还无法完全发挥出力量啊。」
深行咽了咽口水。
「你是跟着铃原过来的吗?」
「当然啰。要过来可是非常简单喔。只是,如果要变成人类肉眼可见的东西就比较难了。」
他的动作就跟真的乌鸦没有两样,还用鸟喙蹭向窗框。
「除了乌鸦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吧?」
深行试着提议,但和宫不予理会。
「为什么?乌鸦在各方面都很方便喔,也经常成为神的使者的一项指标呢。而且还可以拥有很多同伴,也方便出入人类所在的地方。」
「铃原已经知道了吗?」
「还没~」
乌鸦用一只脚的爪子搔向翅膀底下。
「我决定暂时不告诉她,在一旁守护她就好。因为铃原同学很容易动摇不安啊。为了她好,直到本人对自己有自信之前,先别去打扰她比较好。」
深行皱起脸。
「那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就可以?」
「你之前不也看到我了吗?」
「当时可是差点被你杀了呢。」
「相乐同学说话还真是小心眼呢。」
乌鸦嘲讽地说。深行火大地好一会儿默不作声,接着别开脸庞。
「你是那家伙的守护神吧?去做一些能帮上那家伙的事情啦。」
「所以说啊。」
黑色鸟儿抬起头,像在宣告势力范围般「嘎」地发出鸣叫。
「让我们忘了去年看彼此不顺眼这件事,好好相处吧。我打算和你联手喔。没想到你会赢得那个位置,我也很意外。铃原同学多半自己也还没有察觉到吧。人类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吶。」
(下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