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夜谈(2/2)
二表哥又好奇地问:“益谦他娘说什么了?”
我大概复述一遍李巧嘴的话。
二表哥看着我道:“倒是有几分志气。不过,你一个闺中女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会对此类官场之事如此在意?”
我淡淡一笑:“二表哥问的好。我之所以会有此感触,是因我父亲。我父亲出身低微,因此尽管为官清正廉明,却在县令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十来年,直至去世。”
往日我从不与人谈这些心里话,现在与自己深爱之人聊着聊着,便莫名生出倾诉的**来。我从床上爬起来,双臂撑着床,俯身看着他道:“我并不是说想让父亲当大官,我们母女好跟着沾光,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而是觉得若给父亲提供一个更大的空间,那他不是可以更好的报效朝廷,造福百姓吗?”
二表哥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一头倒在床上,颓然道:“小时候看着父亲有时独自坐在后堂叹气,我心里很难过也很好奇,却不知到底是因何事。等年纪大些了,便从他与别人偶尔的谈话里揣摩出其中原因了。我有时会觉得父亲难免有种壮志未酬的遗憾。”
二表哥紧紧握住我的手,良久,柔声问道:“外祖父在朝为官,不是也可以扶持一下姨丈吗?”
我苦笑道:“咱们的外祖父当年就担心我父亲因出身低微而很难出头,所以反对我母亲嫁给他。自我母亲执意嫁给父亲离京赴任后,他们再未回过外祖父家。”
二表哥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
“因为从他们成亲以后,外祖父便拒绝认我母亲这个女儿了。直到外祖父去世,我们才第一次回京。”我喃喃低语。
二表哥伸出一只胳膊揽过我,另一只手轻轻拍拍我的背。
“我竟不知道有这么多事。以前从未听母亲说起过。”他轻声道。
我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各衙门官吏每日需在卯时陆续到达衙门,开始办公。
次日寅时将尽时,我便起床,早早帮着二表哥梳洗更衣。我为他整好衣冠,仔细端详着。头戴束发银冠,脚踏软底皂靴。一身裁剪得当的深绛色衣裳,外罩绣着本色福纹的玄色广袖长袍。端的是潇洒美少年,宛如玉树临风边。
伺候他用过早饭,二表哥便出门,开启了他早出晚归的衙门生涯。
本想将他送到大门口,但一出涤松苑,他就拦住我,对咏梅芸儿道:“赶紧扶少夫人回去吧。天还没大亮呢,回去再歇歇吧。”
灯笼的光掩映下,咏梅撇了撇嘴。我心想,是该给她寻个好人家了。
目送二表哥和佑安走远,我这才转身往回走。一边走着,一边暗自想,这日后丫鬟婆子都成天跟着早起伺候,少不得要隔三差五的赏点儿财物。这出处却还没着落。
家里在京城的两个铺子,一个绸缎庄,一个脂粉铺,现今都在姨妈手里掌管着。她没透露出要交给我管理的意思,我自然也问不得。作为一个穷县令的女儿,我也没有陪嫁的店铺农庄可傍身。当真是一穷二白。如今想要赚点私房钱孝敬母亲打赏下人,倒得花费一番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