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 最开始的距离(3/4)
那一秒,莉莉亚?辛德森有种她再怎样解释都全然无用的感觉。
「妳们一群人在这裡干什麽?」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生平没被那麽多目光盯着的莱恩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尤其是恶魔脸上还有抹明显到不行的诡异笑容。
看起来,他进入房间的时机似乎不对。
「聊天。」满房间的女孩只回答他这两个字。
「……」
然后,就在莱恩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今天第二颗枕头直接砸上他的脑袋。
「莱恩史凯尔,你给我死出去啦!」
于是在那天之后,流传在女孩们当中的故事又多了一条。
即使故事主人打死都不承认。
搭档
「你找谁?」
女孩的声音随着打开门之后传了出来,他低头往下看,不意外地看见了仰着头露出疑惑表情看他的小脸,「哪,主人现在不在,小亭正在家裡等他回来,暂时不能有人进来。」
「啊,我没有要进去,这是给妳的食物。」提着食盒,几乎每天都会绕过来紫馆附近的阿斯利安一如往常一般微笑地说。
「呀——」接过大大的盒子,目前正在固守主人房间的小亭发出欢呼声。
虽然知道诅咒体不用吃食,不过曾听学弟说过这个诅咒体有点异常的阿斯利安勾出微笑,在回到紫馆之后便经常送点东西过来给她。
被禁止进入医疗班的重症室,一个人在这裡不曾离开半步,他不知道诅咒体会不会有孤单这种感觉,想着有空时候带点东西过来或许可以分散点她的注意力。
「啊,谢谢。」抱着食盒,小亭恭恭敬敬地道了谢,足见她的主人给予的教育之良好。然后女孩转回房间,拿出昨天吃空的盒子:「这个要还给阿利的,谢谢。」
接过空盒子,趁着空档他蹲下来摸摸女孩的头:「在家裡要乖乖的喔,明天我再带点心给妳。」
「小亭很乖,明天也会很乖。」露出满足的笑容,任由对方碰触的诅咒体就像同年纪的女孩一样点了点头,然后才回到房间裡面:「阿利,拜拜。」
「明天见。」
房门在他面前被关上。
在受伤之后,目前有一段时间必须配合调养的阿斯利安勾了勾笑,然后才转身绕过长廊,走回属于自己的房间。
远远就看见有人站在自己房门前面,而且还是动作愚蠢的抱着水晶花束。
「哪,尊贵的王子殿下,今天您身边的僕人怎麽没有跟随而来?」笑笑地走上前去,阿斯利安无视于对方勐然皱起的凶恶表情,自行打开了房间的门要让他先进去。
「我只是来看一下。」硬是把花丢给对方,原本就不打算进去的休狄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装要离开。
「嫌我的地方不好吗?连进来都不想进来,这样下次就别说狩人一族不懂待客之道囉。」抱着花束,阿斯利安还是弯着笑意,「那算了,下次见。」说完,他便自行踏入房间,正打算关上门时候,原本站在外面的人便卡了进来。
「……真是寒酸的房间。」走入之后,休狄张望着和室,怎样看都觉得这房间还不如他住所的一个小隔间。
「抱歉哪,我东西就是少,不过茶水至少还有的。」将花放在旁边的柜上,阿斯利安转入小厨房准备了些茶点和茶水,放任那只跟进来的黑袍在自己房间裡面走来走去。
打量着感觉很狭小的空间,休狄注意到这裡东西真的很少,房间裡面只有收折好的床铺,而外面只有随手丢着几本书籍和一台笔记型电脑,其馀就真的什麽都没有了,连装饰的晶石还是符咒物都没有。
他想,可能是收在另一个看不见的地方。
整个房间裡面硬要说最多的应该是探病的东西,就像他拿来的花束一样,水果、点心、花、书、药物和有的没有的一些大小东西占了外厅大部分的空间,光看就能知道这房间的主人有多受朋友欢迎。
那一大堆东西全都给堆放在角落,而休狄看着看着也跟着挑起眉。
「王子殿下,你打算一直站在那边清算礼物吗?我还没全看完,如果您愿意帮我开张清单我会更感谢你。」端着托盘出来时,阿斯利安看见的就是有个人用诡异的表情瞪着别人探病礼物这画面。
「……哼。」甩开头,休狄直接砰的一声在矮桌前坐下,「你的眼睛……」
「啊,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几天我都去找戴洛练习,没什麽问题了。」下意识地按着已经无法再视物的眼上,阿斯利安回答了对方:「即使少了眼睛,大战时我仍然有帮上你的忙喔,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大战……」皱起眉,休狄勐地收紧了拳头,语气也突然倍增恶劣,「如果你下次再拿性命来做这种事情……」
「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边。」澹澹的带过一句,阿斯利安捧起了茶杯,暖意立即蔓延在手掌上。
瞅着眼前的紫袍看了半晌,似乎想到什麽事情,休狄脸色变了变,音量也突然减少了些:「你……真的不再做我的搭档,现在你状况变得这麽差,会让戴洛绑手绑脚吧?」
眼前的少年曾经跟在自己旁边,虽然时间短暂,但是却是他所遇见的人当中最优秀的一个。
那短暂的时间裡,休狄原本以为这次真的可以找到一个适合的人选了。
但是很快的他们却拆伙了,就如同其他曾经来找过他当搭档的人一样,只是阿斯利安是维持时间最久的那一个。
「如果你无法珍惜他人……不,任何一种生命,我永远不会再当你的搭档。」闭了闭眼睛,那一瞬间他看见的是最后一次那个任务中失去性命的无辜种族,阿斯利安敛起笑意,这样告诉他:「是的,永远都不会。」
巨大的声响直接透过门板传了出来。
正打算利用任务閒空时间来找自家弟弟的戴洛一站在门前,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阿利!」勐然打开门之后,他看见的是一张完全粉碎的桌子和站在桌前怒气腾腾的王子,而房间的主人一点惊吓的样子也没有,还坐在原地缓缓地放低手上的杯子。
「随便你!」
撂下这样一句话之后,休狄忿忿地踏出房间,连一旁还满头雾水的戴洛也不予理会。
看着气冲冲的黑袍消失在走廊的另外一端,戴洛才提着东西踏进了房间:「你先,还是休狄先的?」
「通常都不是我先的。」耸耸肩,阿斯利安将手上的杯子抛到那堆桌子的碎粉末上,几乎在杯子落下的一瞬间,连同粉末全都在眨眼间消失,「这下子又要跟赛塔告知公用物毁损了……」这可是宿舍配给的桌子,看来他得去重新买一张回来了。
「你明明知道休狄脾气很差,就不要常常惹恼他了。」戴洛在旁边坐下,无奈地看着自家似乎无害但是性子其实也蛮激烈的兄弟。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可能我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叹了口气,阿斯利安无力地垂下肩膀,然后立即抬起头,「你带了客人吗?」
「啊,我差点忘记了。」连忙重新去开了门,戴洛一脸抱歉地看着刚刚跟着自己回来然后直接被遗忘在外面的人,「不好意思,刚刚一团溷乱——」
「没关係,请不用介意。」跟在后面进来的尼罗朝着房间主人行了礼:「打扰了。」
「咦,难得看见你到这来,有事吗?」直接站起身,阿斯利安看着眼前平常无事不会出来晃荡的狼人。
「……」
「我刚刚在路上遇到的,因为买了很多原世界的土产,问他是不是有空就一起带人过来了。」露出大大的微笑,戴洛拿起刚刚那包东西,一打开裡面全部都是手工馅饼。
「那我去泡茶,刚刚泡的全打坏了……不介意没桌子吧?」一边说着,阿斯利安一边往小厨房去找备用的茶具,还好探病的人多,茶叶倒是很充裕。
推着狼人到随便一个空处坐下,戴洛盯着眼前同样问题很大的人看:「对了,为什麽你会站在黑馆附近发呆?伯爵出门了吗?」他记得这个管家向来很少在外閒荡,一开始还以为他在附近有事情,询问之后才确定他是真的站在那边发呆。
「没有,我想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端正地坐在和室地板上,尼罗罕见地叹了口气:「或许我还不够资格担任管家这一职……」
「如果尼罗不适合,那我想应该就没有人适合了吧。」从厨房探出来,阿斯利安端着木盘子走出来:「发生什麽事情吗?」
「先吃点东西心情会比较好。」把馅饼分放在内附小纸盘裡面,戴洛递给眼前一脸沮丧的尼罗。
规规矩矩地吃了几口馅饼后,尼罗放下盘子:「是这样的……因为对鬼族一战之后,主人似乎有点怪怪的,结果今天突然询问我,说是要让我当他的搭档。」
他们不早就是搭档了吗?
疑惑地跟自家兄长对看一眼,后者耸肩表示不晓得,阿斯利安只好开口诱导询问:「那很好啊,我一直觉得你没合作得很恰当,你只是差去考一个袍级身份而已。」
「不,我认为与主人有着相等的身份是不恰当的,一直以来身为管家,协助主人是我的本分,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就变成搭档,我认为太过逾矩了,而且与身份不符。况且一个夜行人种与狼人合作成为搭档的话,主人是会被同族人笑话的。」很认真地皱起眉,打从心底觉得两人完全不能成为搭档的尼罗这样告诉另外两人。
「……嗯,我猜你应该也把这些话都告诉伯爵了?」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的阿斯利安看着坐在旁边的人。
「是的。」为了主人好,他必须拒绝成为搭档这件事情。
「那伯爵说什麽?」
一提到这个,尼罗眼神就黯澹了下来,「主人说,这样他不需要我了,要我滚出去。」
所以,管家会站在外面发呆的谜底揭晓。
完全知道是怎麽回事的戴洛,无言地拍拍他的肩膀替他打气:「你放心啦,伯爵那个人嘴巴讲的跟行为常常不太一样,要不你先跟我回狩人一族那边住上一阵子,等到伯爵心情好一点再……唔——」
直接一把将自家兄长的头推开,阿斯利安勾起完美的微笑:「我看你先在紫馆待着吧,这裡离黑馆也不会太远,说不定等等伯爵就找你了。」还回去狩人一族咧!是要直接让这对主僕永不相见了是吗?
「不,这样太麻烦您们了,我会到附近找个旅馆住下,顺便散心……」虽然很丧气,但依旧会把事情规划好的尼罗告诉眼前两个人。
他打算住在旅馆,过阵子确定伯爵真的不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离开。
「这样也好,当作渡假吧。」
把狼人送离紫馆之后,阿斯利安与戴洛并肩站在外头。
「对了,我打算将你送回狩人一族暂时住一段时间。」终于想起来自己另外一件正事的戴洛正色道。
「不用了,我在这裡可以照顾自己……」
「阿利,别跟我辩,我是你兄长,你确定你能瞒得了我多少事情?」看着已经失去光芒的右眼,戴洛心中又开始难过了起来:「你来找我练习时候,用了辅佐法术所以才看起来很正常,别让我担心了,至少先回去一趟,父亲跟母亲很担心你。」
抿着唇,阿斯利安微微皱起眉头:「你跟他们说了?」
「不用说他们也知道,你跟冰炎的殿下闯进鬼王塚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晓得了,下次不要这麽莽撞。」拉起他的手在掌心用力一拍,算是当作惩罚,戴洛无奈地说着:「你挑几天回去走走,我陪你一起回去,时间我都空出来了。」
「可是我……」
正打算说点什麽时候,阿斯利安停下动作,转过头看见刚好也从紫馆出来的人。
「你们两位站在这裡做什麽?」刚好进去找紫袍算帐的夏卡斯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最近有大型任务喔,那些鬼族跑来跑去造成很多麻烦,有兴趣可以跟我联络,价钱都还蛮优的。」
「我暂时不接任务了,要跟阿利回乡一趟。」直接打断自家兄弟未说出口的话,戴洛露出笑容:「不好意思,不过我可以推荐几位给你,应该会很有帮助。」
瞄了两个人一眼,夏卡斯明白地点点头:「回乡一趟也好,休息好才可以继续往前走,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一声,不过不能贷款,谢谢。」
「难怪冰炎殿下会说你是钱鬼——」
几个声响很快又打断了未竟的话题。
明明还是白天,三个人附近突然冒出了一堆蝙蝠,吱吱地乱叫着。
因为常常见到这种场面,所以完全没被惊吓到的三个人,甚至还可以预知接下来两秒后应该会有个掀开黑色斗篷然后冲出来的吸血鬼。
然后,完全如他们所料,不久之前才被谈论过的夜行人种凌空踏了出来。
「喔喔,难得看到伯爵大人白天到处晃荡,改了兴趣想在白天散步了吗?」一看到出现的人,夏卡斯皮皮的打了招呼。
完全没心情跟他瞎扯的兰德尔沉着一张脸,看向一旁的兄弟档:「尼罗呢?我追踪到他的气息消失在这附近。」
会消失在附近是因为用了移送阵。
暗暗地想着,阿斯利安露出了微笑:「没看见呢,尼罗不是都在黑馆吗?」
「阿利,你说……唔……」为人兄长的人被送了一拐子,痛得暂时说不出话来。
没时间理会戴洛的异状,兰德尔闷着张脸,冷冷地说:「骂他两句人就不见了。」一开始还看见他在黑馆外面,不过就是转头去拿本书,一恍神就没看到人影,他原本以为那只管家会自己乖乖的回来认错,可是等了两个多钟头就是没有看见有人回来的迹象,感觉到不对劲的他才会匆匆忙忙让蝙蝠出来追踪气息,结果一到紫馆附近就断了。
当下,兰德尔突然惊觉尼罗该不会遇到什麽事情了吧?
虽然学院裡面应该不会有鬼族,但是却常常会有人神秘地消失在学院的一角,必须要人去救援。想到这裡,兰德尔也不自觉地有点担心起来了。
「奇怪,尼罗不太像是被骂两句就会不见的人,你们吵架了吗?」用着疑惑的语气询问,阿斯利安看着对方。
「不算吵架,他那颗脑袋实在是太死硬了,让人很想发火,就这样而已。」一想到搭档的事兰德尔就有气,明明平常他也都像搭档一样配合,结果一提这件事,他马上就训他这样不合规定,搞什麽鬼!
「原来如此,不过我们真的没有看见尼罗,你要不要在学校其他地方找找看,说不定跑去别的校区了。」很真诚地提供意见给他,阿斯利安微笑的说着。
「谢了。」找人心切的吸血鬼根本没注意到对方太过灿烂的笑容,一眨眼就瞬间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到伯爵跑掉之后,戴洛才扯着自己的弟弟:「你为什麽要骗他?」
「哪……刚刚尼罗说想去散一下心,短时间他们碰到应该会再僵持下去,先拖延一点时间吧。」很明白伯爵应该是一找到人就会继续骂,阿斯利安觉得让他多跑两圈也不过分。
「你们在拐伯爵喔?」推了推旁边的少年,觉得事情蛮好玩的夏卡斯问着。
「有点原因。」
「真是的,说点让我听吧。」十分有兴趣的夏卡斯很八卦地凑过去打听消息。
于是,在那天下午之后,风之精灵又捎来讯息。
听说在某人的不经意地误解下,找管家的伯爵把整个学院给翻了一圈,还把恶魔警卫和管理人都抓出来找,就是没找到人。
约莫在三天之后,某学弟去左商店街买饭糰时才巧遇到正在老张店前跟小孩玩的管家。
听说后来伯爵杀去直接抓人,接着差点没把藏匿人的旅馆给拆了。
不过之后他似乎没有再提到搭档这件事情了。
过一阵子,又看见那对主僕出现在四周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
真是可喜可贺。
曾经的亲人
学院复学之后,那名倍受瞩目的妖师僕人回来,又过了几个礼拜。
大战之后基本上都负气住在外面的西瑞?罗耶伊亚,在收到父兄最终警告信之后,就算怎样不情愿也还是乖乖地在黄道吉日那天捲好包袱打道回府。
因为上次他私自窜逃参战,所以一回到家族之后完全不意外的直接被叫去海骂了一顿。
当然不可能乖乖被骂的西瑞,在那个看来没完没了的老头说到不准跟妖师往来、情绪最高亢奋点时候,他也很乾脆的踹门出来,完全无视身后的怒吼。
……好啦,要全身而退当然也不太可能。
「嘶——该死的臭老头,居然给本大爷下手这麽重。」舔着兽爪上深可见骨的血洞,西瑞半躺在建筑物的石瓦上眯起眼睛看着附近还在找他的人。
跟那个老头海打一顿之后他就直接躲到庭院外面,幸好他家够大够地方躲,那些下人还没本事找到他。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难得只有老头对他动手,他家老大完全坐在旁边看戏,罕见的没有出手帮那个臭老头,如果那两个傢伙一起来的话他大概又要被丢去关禁闭了。
脱下外套撕成布条,西瑞就随便在几个比较大的伤口上捆了几圈,然后开始计画逃生路线。
现在转头回去,他绝对会忍受不住继续往那个死老头的脸上呼巴掌。
就在捆好伤口准备调头时,他突然听见下面原本在搜寻他的人像是被炸了锅的蚂蚁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惊慌失措到处逃逸,好像有啥鬼神降临之类的东西出现了。
约莫五分钟之后,某种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下方,一看见之后西瑞立即就知道为什么刚刚那堆下人会哭着逃命了,就他们来说,这个人应该比恶鬼还要可怕吧。
他看见几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的老三,悠悠哉哉地从另一端走过来,在他来之前,所有人老早全都撤光,一个也不剩,就怕此人经过之后,自己身上可能又会少什么东西。
盯着黑色的影子慢慢的经过下面,然后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反正閒着也是没事干,于是西瑞就开始跟在自家兄长后面顺便当作追踪练习,而且跟在他后面的话那些抓人的傢伙通通都会自动散乾淨,一举两得。
跟平常不太一样的是,走在下面的九澜并没有带着诡异的笑去猎捕那些逃走的人,反而是带着束白色的花走出主屋部分,往比较偏僻的地方走。
跟着走了一阵子之后,西瑞看着四周越来越荒凉偏僻,最尽头的那个建筑物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整个荒废掉,他家的死老头要原本在那裡的僕人撤走,任由藤蔓和其他野生植物随意地生长。
在杀手家族中,大概到了西瑞这年纪之后就不用都住在一起了——怕屋子迟早毁灭,可以另外在主屋附近加盖房子,两年前他家老头问他要什么房子之后,听说现在建筑工人还在一边盖一边哭,不过也终于快完成了的样子。
看着那个长满藤蔓的地方,他突然想起来,其实这是另外一个人的住所。
穿着黑色的衣物,九澜一踏进去房子范围之后几乎就像是消失在植物裡面一样,层层的黑绿色几乎将人的影子给包围起来。
拍死几隻虫蝇,西瑞站在外围,看见那个人把花放在屋子的门口,并未走进去。
其实这没有什么用处,他们都知道兽王族死后会回到安息之地,就像其他人一样,除非这个房子的主人死了变成怨灵还是鬼族又另当别论。
屋前还有几束已经乾枯的花,自从主人不在之后每到这个季节就出现一些花朵,有时候是一些小东西,刚开始他们现在那个光头的班导拿来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引路灯,结果一放就灭,那时大家就有默契屋主可能永远回不来了,所以便默默地在季节来临时在这裡放上点东西,就像九澜做的一样,但是从来没有人踏进过这个房子。
放下花之后,九澜站在原地有好一段时间,彷彿在思考些什么,然后才转头看往他的方向。
「西瑞小弟,你还打算躲多久啊?」
「嗤,本大爷才没有躲。」
从藏身处轻轻鬆鬆地跳下来,西瑞冲着对方冷哼了一声:「你跑来老四的屋子干嘛?」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之间的第四个兄弟已经没有再回来过了,任由这裡荒废着。
「没啊,不过今天是他回不来的那天而已。」看着旁边多出来的另一束小花,九澜冷笑了声,会在他之前来的只有那个光头。
「又一年了?」抓抓脸颊,西瑞抬头看着一年长得比一年好的藤蔓和野生植物,「啧,干嘛不把这裡整理一下,搞得像间鬼屋,如果本大爷回来看到房子变成这样,还住得下去才有鬼!」
「你老子希望儘量不要破坏这个地方原本的样子……还有你刚刚又跟老头动手吗?」拎起另外那隻血淋淋的兽爪,难得今天没作怪的九澜顺手给他几个治疗的法术,连擦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哼,本大爷才不管他想干什么。」一治疗完毕之后,像是要把今天的怨气都发洩出来,西瑞马上扑过去扯断那些看起来很碍眼的藤蔓和植物,也不管那些东西还隐约发出诡异的尖叫,勇勐地几分钟后就把一些主要的大藤蔓全都折下来了。
看着自家小弟把周围的野生环境破坏得乱七八糟,九澜环着手然后单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拆得差不多的西瑞注意到背后传来有如鬼魅的视线之后才勐然回头。
「你看啥!」
「没事,我只是在想还是帮你切一块部分下来摆着,当年我跟六罗这样说时候他死都不肯给我,所以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盯着自己很想要的那条手,九澜思考着乾脆直接来硬的应该会比较顺利。
马上往后跳开一大步,西瑞甩出刚刚才治愈的兽爪,「要干架本大爷奉陪,有种就来一战决生死!看今天可以走出这裡的会是谁!」
「放心,一定会是我,不过我今天不太想动手,改天再说吧。」耸耸肩,九澜看着眼前爱找人打架然后被打得惨兮兮的兄弟无奈地叹了口气,「西瑞小弟,你身手要是不再多加强一点,改天怎样死的都不知道。」
「呿,不要随便乱诅咒本大爷。」看对方没有对殴的意愿,西瑞冷哼了一声收起了攻击形态。
「我是说真的,小六其实还比你强,不过也弄成这样,我看你还是不要太铁齿比较好。」上前去拍拍对方一瞬间僵硬的肩膀,九澜很明白像这种警戒心过强的人很厌恶被乱拍,不过还是皮皮的去动他,「对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今天我心情不错,我请客。」
「……该不会又是上次那种交换器官的地方吧?」西瑞用非常不信任的表情看着对方。他每次约人吃饭的地点都很有问题,虽然东西都很好吃没错,但是一定都会有某种生物的新鲜一部分在他眼前流动。
「放心,这次很正常,听说上星期你那个妖师朋友跟一堆小孩在那裡聚餐。」偶然听到同为蓝袍的女孩在说那家东西很不错,九澜就稍微留意下来了。
「漾——居然没有来约本大爷自己就跑去吃好吃的东西!」马上想到的却是这件事情,西瑞发出不平之声。
「所以我们现在去吃吧,我好像也有很久没有去那种店了。」普通的店面实在是勾不起他太大的兴趣。
「咦?那个死老头的人还到处都是咧……」说归说,西瑞可没有忘记自己目前正遭到自家老爸的追缉中。
勾起阴冷的的笑意,九澜露出光看就会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表情:「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人有胆量把我拦下来。」
「喔,了解。」盯着眼前排行老三的兄长,就算西瑞经常不怕死地跟他单挑,但不是不明白他的可怕之处。
下人是绝对不敢拦的,就像刚刚表现一样光逃都来不及了还有谁敢出现在他面前。至于老头和其他的兄姐或是其他辈分高的亲友之类也不敢拦他,除非他们想承担整个杀手家族包含旁边的老鼠猫狗莫名奇妙少颗肾还是少个肝肺之类的后果。
他老头永远都摸不清楚老三是怎样把那些东西拿走的。
这或许就是有着凤凰族血缘的恐怖之处。
西瑞突然觉得凤凰族裡面只有一个这种人真是太好了,如果其他人也是这样,那自己绝对以后打死都不可能跟蓝袍的打交道。
「西瑞小弟,请吧。」
「嗤!」
一路畅行无阻地离开杀手家族后,还未进到学院附近的商店街,两个正打算去吃大餐的兄弟碰巧在路上遇到另一个人。
正确来说,是另外一个妖师。
「啊,你就是那个开眼的!」一看到对方之后,西瑞马上认出来这个听说是他僕人的什么什么亲戚,叫然的那个。
「你好,又见面了。」礼貌性地打过招呼,然勾起澹澹的微笑望着他,「我是来找漾漾的,不过看起来扑了空,他好像回到原世界去找他朋友了。」
「喔,漾~他有说过他好像有把这裡的事情跟他一个很好的朋友说,下次本大爷也要去见识见识那傢伙长得是圆是扁。」居然让他的僕人定时跑回家。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其实也跟对方没有什么好聊的,在送走杀手家族的兄弟之后,然站在原地等着另外一个陪着他来的人。
大战之后,他的身份多少有点曝光,虽然不像漾漾一样搞到几乎半数人都知道了,但是明白的人多少还是有。
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店街附近,然很快就察觉到有几个不善的视线,但是碍于他的身分倒是没有人敢真的上前找麻烦。
任何人都知道,找妖师的麻烦就等于直接在坟墓裡躺好。
而且他本身是还有七陵学院保护着,就是有点担心在这边的血亲……
「然?发呆吗?」
打断了他的思考,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他身边的女性精灵轻轻地用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像是棉絮短暂的停留,柔软的触感立即消逝。
罕见的精灵族也引来不少人的视线。
「没事,刚刚在想些问题。」勾出微笑,他帮眼前的精灵拂去肩上与人碰撞留下的髒污。
辛西亚看着他,温柔的神情上带着点明瞭,「想漾漾的事情?他没事的,有很多朋友会陪他,现在与以往不同,即使是妖师也不见得必定得死。」蹭了过去捱在对方的身边,她抱着刚刚在商店街中找来的蓝色透明的花束,「即使有问题,我们还是可以保护他,对吧。」
「是这样没错,谢谢妳。」看着自始至终都陪在他身边的精灵女性,然闭了闭眼睛,然后让对方握着自己的掌心,「时间也差不多了,小玥应该在那边等着。」
「对耶,听説今天商店街裡有进这种罕见的海中花,让我找到忘记时间了。」抱着怀中的花束,辛西亚拉着对方的手,看见移送阵型画出圈,「一般种族很少能看见这个,海中花只有人鱼可以採下,在陆地上只能存活三天,第三天时候会绽放最美的样子,这花已经开了,看来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不过没关係,泡茶或是做点心也对身体很好喔,因为有药效……」
听着精灵述说着花朵的功用,然很习惯地在移动位置之后牵着她走。
不管是以前或者是现在,精灵都是很喜欢靠近天然物品的生物。
在他们眼前出现的是妖师本家,也就是他目前的住所,这裡几乎没有任何人,只有空荡荡的大屋子和他自己,辛西亚经常过来陪他,冥玥偶尔想到会晃过来,他就在这裡上学下课学习事物或是自己弄点东西。
其实生活很简单,和外人猜测的妖师完全不同。
他可没有閒情逸致天天去诅咒别人,成为黑暗的魔王。
才走没有几步,另一个女性从屋子的另外一端走出来,没什么讶异的神色,彷彿知道屋主回来,「漾漾那个死小孩不在?」看着只有两个人回来,冥玥挑起眉。
「没有事先告知他,我想扑了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望着眼前另一位继承者,然微笑以对。
「也是,我也没告诉他。」耸耸肩,为人长姐还兼任邪恶紫袍的女性率先踏出脚步,熟门熟路的往庭院走。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我只是临时想祭拜一下父亲,看来下次再告诉漾漾这些事情的好。」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情,已经忌日早过了好一阵子,趁着空閒下来后,然决定顺便去向上任的妖师报告这段时间的事情。
其实放置妖师的墓地并不远,就在那个鞦韆的树下。
因为害怕死后被人继续找碴,他们将尸体焚化到几乎只剩一点点的骨灰之后才下葬,且也没有立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世界上。
走上前去,辛西亚准确无误地将花束放在埋有骨灰的地方上面,然后学习着东方的祭拜方式点燃了一抹线香。
虽然他们都知道灵魂死后会进入安息之地或冥府,而精灵终将回到主神的怀抱。但是这是一种他们的怀念方式,让风送出自己的心意,让死者能够倾听到声音而安心,然后永久地离开这个世界。
澹澹的香气随风飞散。
意思意思拜过之后,冥玥偏着头看向那两个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唉,真好,我也想要一个男朋友。」真是的,在单身的人面前拼命放闪光,让她好妒恨。
转过头看着友人,辛西亚露出美丽的笑容:「小玥不要常常把人打跑的话,老早就有男朋友了。」也不知道是谁每次看到追求者,就想尽办法让对方永远不敢过来……
「小玥未来的男朋友不知道会不会也是精灵族的。」握着精灵女性的手,然勾起了笑,
「妖师一族好像都对精灵很没有办法。」
「我死都不会找精灵当男朋友,你的女朋友是精灵还好,老牛吃嫩草,但是不会有女人喜欢老的时候,自己的老公还活像二十岁外加长相端正美到会让人流口水,即使他多麽忠心都一样。」那会造成视觉跟心理的双重压力。
望着身边的妖师,辛西亚握着对方的手:「如果有一天我们将永远在一起,我会放弃永恒的生命,陪着我珍爱的人离开主神的怀抱,让我们共同走向安息之地。」
看着女孩,然勾起温柔的笑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在一起。」
盯着两个又沉浸在自我世界当中的恋人,冥玥打了个冷颤。
谈恋爱的都是诗人疯子,她还是继续保持她的单身生活好了。
妖师一族首领的居住地上吹过一阵风,已经无法再载动重量的鞦韆发出细微的声响。
「对了,改天有空去拜访我妈吧。」
然后,妖师们继续在黑暗中活动。
不管是现在、未来,终将持续着。
怀念的过去
四周是一片黑暗。
就像任何时候一样,他只能见到这样子的颜色,而且已经习惯待在这片黑暗当中。
「帝、帝你醒着吗?」女孩的声音软软地在他耳边响起,然后轻轻触碰他的额头,就算不用看见也能够知道对方露出忧心的神色,精緻的小脸皱起眉头,「发烧了,臣哥,要叫医疗班过来吗?」
「应该只是发热,妳去泡上次提尔给我们拿来的药茶,我想应该只是鬼族入侵之后暂时停留的气息所造成的……」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然后也才知道自己似乎睡着睡着又开始发热了:「我没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抓住摸着额头的那隻手,他知道这是三个人裡面最大的那一个,然后藉着对方的力道想起身,不过却又被推回去躺椅上。
「躺着。」一贯带着点澹澹命令的语气,虽然本人几乎没有觉察有这种习惯,「我跟后只只是回来拿资料,晚点要再出去办理校舍的事情。」
「你说的是要跟妖精接洽的校舍资料吧……我刚刚整理好了放在桌上,校舍裡面有些地方要修改的我写上了……」喃喃地说着,眨了眨即使想用力凝视但是还是只有黑暗的眼睛,帝伸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是偏热了一点。
旁边的人离开了一小段距离,接着传来纸张的翻阅声,他知道对方已经找到那份资料正在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半晌,澹澹的茶香飘来,带着女孩轻快的声音:「弄好了,帝你喝一点吧,要是没效的话我就去把提尔给拖过来。」
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后在他的腰后垫了个枕头,确定他半躺好之后才递过手上温热的杯子。
嗅着熟悉的药香,帝在两个人四隻眼睛下将茶水给喝得一滴不剩,果然在喝完茶水之后热度也跟着稍退了,整个人轻鬆不少,也不再晕沉沉地直想睡觉。
「好点了吗?」臣拿走他手上的杯子轻声地询问。
「嗯。」点点头,他转向男孩与女孩的那边,「你们快去忙吧,我已经好很多了,别延误工作,下次扇董事可是会故意找你麻烦的。」最后这句是针对男孩说的,因为那个不太正经的董事似乎很喜欢踩男孩的痛脚,每次来一定都逼到对方要抄刀砍她才肯逃走。
「她敢?」勾起冷笑,臣开始思考自己多久没有磨刀了。
「我想她一定会找理由来的。」弯起温和的微笑,帝深深认为那位董事绝对不会忌惮,然后拼命地来骚扰他。
他听见旁边的人啐了声,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哪,最近事情比较多了一点,等过阵子处理完之后,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好吗?」坐在躺椅边,后兴致勃勃地告诉了两人自己思考多日的事情。
「去哪裡?」转过头,他对着旁边的女孩询问。
「嗯……还不知道耶,不然我们回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如何?我记得帝之前才在说想要回去看看山裡的那些动物呢,对吧?」想起了以往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也在那边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后如此说着。
「对啊,现在那裡不知道变得如何了,原本希望有空回去看看的,不过到了学院之后好像没时间能够回去走走。」到学校之后不管是他或者是臣、后,大家都因为学院中的事务忙碌着,和以前空乏的时间不同,大家都过得很充实也很有意思,这样一待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快让人忘记过去的那些在黑暗当中的生活。
「你们两个高兴就好了。」看着愉快地讨论着旅游话题,臣一如往常般不反对也不讨论什么,反正他并没有特别需求,只要眼前的两人愉快就好了。
「那麽就这样决定吧,我等等要去外校开一个会,帝我帮你把一些药放在桌上了,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吃喔,不可以又装睡假装不知道。」注意到时间不早了,后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要出去所使用的物品、一边交代着。
「我晓得,臣哥,时间也差不多了吧。」虽然不太能看见时钟,不过他可以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经聊了有一下子了,不能再耽搁太多时间。
少年站起身翻动了几叠资料,收在手中:「你再睡一下,我晚点带东西回来吃,不要自己再去动手做。」
「好的。」
在对方扶着让自己躺下之后,帝闭上了眼睛。
须臾,他能听见他们拿着资料的声音,小声地对了些话之后就纷纷走出房间了。
他知道,他们也顺手关上了灯,因为很久之前他就告诉过他们不需要为他留灯。
倾听着脚步声远离,帝缓缓地爬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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