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二章 祝宴（1/2）

即位仪式结束后，祝宴开始了。

宫殿鲁布拉努的巨大会场里充斥着琳琅满目的装饰品还有数不尽的丰餐盛宴。

墙壁上挂着红色的布匹，上面点缀着金银的刺绣。大理石的雕像手捧着来自东方的花瓶，那里面装着的是前所未见的巨大花朵。

会场内目之所及，尽是漂亮的画像与雕刻，引起到场观众们的阵阵惊叹。其中许多的作品是超过一百年的名作，毕竟当时可是贝鲁加利亚帝国艺术成就最为鼎盛的时期。

管弦乐队演奏起华美的乐曲。

贵族们身着符合这个宴席的服饰，不禁让人感觉到这里也是一个展示礼服与宝石的会场。

雷吉斯在阿尔缇娜的带领下来到了会场。

【……这……真是太厉害了】

【嗯，毫不输于建国纪念祭那个时候的派对呢——】

【你穿这身衣服真的就行了吗？】

阿尔缇娜现在穿的是军服。不过并不是平常的轻装铠甲，而是带有庆典装饰的衣服，腰间挂着一把小型单刃剑。

【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我并不是皇女，而是帝国军的中将呀】

由于莱托内尤已经继承了皇位，所以阿尔缇娜失去了皇位继承权。除非有特殊的情况，否则这便是贝鲁加利亚遵循的惯例了。

虽然她之前一直很消沉，但现在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即使通向皇位的道路已经被封闭了，但也没有舍弃自己的理想。

看来她是认为比起已经失去了皇位继承权的皇女身份，帝国军的中将身份更具有价值吧。

雷吉斯想到——就算阿尔缇娜生来就是一个平民，她也一定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竭尽全力奋斗的吧。

但是，现在的局面变得更加困难了，这是不会错的。而让局势落到这个境地，都是雷吉斯自己胆小和怠慢的原因啊。他这么想到。

——不会再犹豫了。

如果不能果断的下决定，就会丢失阿尔缇娜所拥有的机会。雷吉斯现在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个让自己无比痛苦的事实。

突然，阿尔缇娜的眼睛被一个展览品吸引住了，跑了过去。

【还觉得你会对艺术品感兴趣真是太少见了呢……原来是这样啊】

上面画着的是一把以红色和金色作为整体基调的长剑。

长剑已经出鞘，剑身放在中央。

剑刃犹如是用黄金打造一般金光闪闪。但是，黄金可是一种柔软的金属，应当是不可能拿来作剑刃的。

【这是帝剑吗……传说在建国战争时代，初代皇帝《炎帝》用从精灵那里得到的精灵银打造了七把宝剑。从金色剑刃这一点来看，这就是《帝怒炎山之六》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从宝物库中拿出来了吧】

【看起来好弱啊】

【不不不……虽然和其他的帝剑比起来确实有点华而不实了，但是它也有在战争中使用过的记录哦】

【这把剑有什么特点呢】

【好像是得要与盾相结合使用才行。这样的剑技在现在的贝鲁加利亚帝国可见不到哦】

【诶——】

阿尔缇娜交叉起手。

【嗯嗯嗯……气氛稍微有点盛大起来了，真不甘心】

【哈哈……这不是挺好吗】

【才不好呢。莱托内尤那个家伙，是不是当了皇帝之后兴趣就变了啊？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很讨厌举办华丽派对这样奢侈浪费行为的人呢】

雷吉斯再次巡视会场。

【确实，这里似乎跟拥有艺术家头衔的比仙特帝的时代的派对一样奢华呢】

毕竟许多画作上留存着那个时代的胜景。

比仙特帝非常喜爱艺术，并且对文化事业作出了重大的贡献。然而，他的奢侈浪费导致了国家根基的动摇也是不争的事实。

阿尔缇娜皱起眉头。

【虽然莱托内尤总在出征打仗，但他也很熟知艺术方面的事情呢。似乎他有个关系很好的从姐，是一个画家吧……】

【诶？从姐？】

【就是母亲的兄弟的女儿啊】

【那样的话就不是皇族了吧。但也是大贵族了。是谁啊？】

【名字？那个……我忘记了呢。贝阿……贝阿？嗯……嘛，似乎那个当画家的表姐经常跟莱托内尤谈论艺术方面的事情呢】

【那是真的吗？皇帝的表姐是个画家，那就算只有一点点的本事也足够有名了的呢，虽然我没怎么听说过】

【啊啊……这是因为她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的原因吧……】

【是这样啊……】

这个时代，不仅是皇族和贵族，其他阶级的人也会有很多的亲兄弟，如果连亲戚都算进来，那这个人数可是相当多的。

虽然女性画家确实很少见，但由于她并没有留下什么有名的作品就逝世了，导致几乎没有关注她的书籍。虽然作为一个和皇族亲近的人物，也许雷吉斯会在一些书上见到过她的名字吧，但就算是他也是不可能背出那些枯燥的文字的。

雷吉斯看向那些展览出来的美术品。

【……也许这个摆满美术品的祝宴和什么事情有关吧？】

【谁知道呢？也许成功即位这件事让他高兴到了这种程度也说不定】

【他在庆典上的表情让人感觉不到他有多高兴。倒很像是在大战前发布檄文时候的表情呢。】

莱托内尤新皇帝的演讲，让雷吉斯有一种向周边诸国发布宣战通告的感觉。

正因为如此，雷吉斯才无法打消自己对这个浪费一样的华美祝宴的疑惑。应该是有着其他目的的吧？

一个稍微年长的绅士深深的行了一个礼，开口说到。

【失礼了】

还以为这是一个专程来向阿尔缇娜问候的贵族，但似乎并不是。

【在下是帝都的画商……】

【画商？】

【正是。如果您感兴趣的话，请让我对这边的绘画进行解说】

【诶—，还准备了这种服务啊】

【也许在这样的派对上很少见吧。不过在美术展的时候这种事情是很普通的】

【是这样的吗，雷吉斯？】

听到阿尔缇娜的疑问，雷吉斯歪了歪头。

【我并没有去过美术展，所以不是很清楚这方面的事情】

【是这样吗。毕竟您是年轻的军人，也许对这类事情并不感兴趣吧。这幅名画之所以长年都保管在宫殿的宝物库中，是因为它是由画圣菲利普在受到那位比仙特皇帝的委托后花费了三年时间才制作而成的……】

也许这是讲解给阿尔缇娜听的吧，所以雷吉斯并没有插话打断。

没有去过美术展的理由，并不是由于不感兴趣的原因，而是直至不久以前自己还只有和平民一样的微博薪水，不论是资格还是入场费都没有呢。

把美术品作为题材的物语可是非常之多的，也有一些让自己产生了什么时候要去亲眼看一看的作品……

听到画商的解说，阿尔缇娜感叹到。

【诶—。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作品啊。我还以为和那些挂在宫殿里的画作没什么区别呢】

那确实是没什么区别的啊——雷吉斯在内心暗暗的把这句话丢进了垃圾桶。

毕竟宫殿鲁布拉努可是经常被人赞美为美术馆的，而阿尔缇娜对这些处于世界最高峰的美术品已经司空见惯了吧。

画商稍微压低了声音说到。

【……有些秘密的话题……其实有传闻说莱托内尤新皇帝陛下将会出售在这次祝宴上所展览出来的各个作品】

【啊，这样吗？】

阿尔缇娜似乎不感兴趣的回答到。

雷吉斯领悟了。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这个祝宴是为了募集军费而举办的呀】

因此连这些华美的装饰也能够理解了。若是小气吝啬的派对，可是无法激起贵族们的兴致的。

画商浮现出笑容，点了点头。

【因为无论哪一个作品都是国宝级别的，所以能够入手的话肯定可以成为社交界的话题。而且，即使将来要出售也很难想象会贬值，同时还可以得到莱托内尤新皇帝陛下的器重】

【哼……嘛，就算我受到莱托内尤的器重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是这样吗……哈，哈哈……】

听到如果不是皇族就肯定会被治以不敬罪的阿尔缇娜的话语，画商脸都白了。

不过当然的，画商早就知道了参加祝宴的各个人的身份了。而且他也是因为知道对方是皇女才会过来搭话的。

若是普通的贵族，是不会买国宝级的名画的，所以需要选择合适的人来搭话。

不过，看起来他还没有了解到阿尔缇娜的性格呢。

她可不是那种在政争中失败了而已就会老老实实甘拜下风的性格。

【雷吉斯，就卖几张画而已，真的有意义吗？】

【是呢……】

雷吉斯悄悄的问画商作品的价格。

【……这么多吗？】

【非常抱歉。若是这种名画，还应当是两倍价格的……不过对于客人您的报价，我们还是可以再商量商量的】

既然谈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想必买卖是无法成立了吧，不过画商的商魂让他很热衷于继续商谈。

总之，这价格与雷吉斯预想的差的并不太远。

让画商误解了真是抱歉，所以雷吉斯他们行了一礼后离开了画商。

雷吉斯把话题引了回来。

【哎呀，真是大数目呢！若是在这里展览出来的作品有一半能够交易成功，似乎就足够弥补在与海布里塔尼亚王国的战争中所损失的战力了】

【诶？！这么多吗？！】

【毕竟是国宝级的作品嘛，当然有能够影响到国库的价值了哟】

当然，金钱不能复活士兵，也不能够一下子买到正规兵。这是指换算为雇佣和训练费用后的意思。

不过这些毕竟都是高价的美术品，不会那么容易就成交的吧……

阿尔缇娜叹了一口气。

【真希望那时不仅仅是得到宝剑，还能得到几幅画就好了—】

【哈哈哈……我觉得就算是阿尔缇娜去卖这些名画，那些大贵族们也不一定会买哦。那位画商也说了吧？这得要从莱托内尤新皇帝手上买到才有意义呢】

【也就是说，这是为了阿谀奉承才去买的吧？】

【贵族可是十分精通此道的呢】

【那干脆直接让他们给钱不就行了吗。这么一想那些画好可怜啊】

并没有觉得可怜的想法。

雷吉斯苦笑道。

【但如果没有对价而让他们提供资金，那就是征收了啊】

【这不就是贵族对平民做的事吗】

【虽然如此……但皇帝若是施行了高额的征收政策，那就会变成贵族的面子挂不住了。虽然不说会引起内乱，但现在的帝国军可是由贵族军组成的。对于实行霸权主义的莱托内尤新皇帝来说，肯定是不想失去贵族支持的吧】

贝鲁加利亚帝国的皇帝，是拥有绝对权利的人。

但是，拥有大半士兵和民众的人是贵族。

虽然贵族要讨好皇帝，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蔑视贵族的心情。

这是持续了数百年的歪风邪气——

随着乐队奏起与庆典时同样的音乐，新皇帝莱托内尤登场了。

贵族们为了向他行礼而排成了一列。

与建国纪念祭那个时候别无两样。

莱托内尤在讲坛上说。

【虽然在典礼时也说过了，朕打算扩张贝鲁加利亚帝国的领土。吞并近邻诸国，建立一个没有敌人的超级大国】

贵族们鼓起掌来。

雷吉斯他们在会场的一端眺望着情况。

阿尔缇娜叹了一口气。

【到底明不明白啊？虽然莱托内尤说了要发动很多战争，但是贵族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干劲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就算在这里反对新皇帝的方针，那即使在贵族中也只会被他人孤立而已】

【在与海布里塔尼亚的战争中不是差点就输了吗！】

由于她讲的很大声，有几个贵族侧目了过来。

“到底是哪个家族的笨蛋女儿啊？”脸上挂着这一副表情的贵族们在看到原来是第四军的司令官之后就慌慌忙忙的转头回去了。

在之前的战争中，正是由于第四军的活跃才能够胜利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雷吉斯用手势比划让她说得小声点。

【……但最后还是胜利了嘛】

【那不都是多亏了你嘛。对不对？】

【哪有。你对我的评价太高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带领帝国取得胜利的。毕竟贝鲁加利亚帝国就是这么强大呢】

还是跟以前一样，雷吉斯对自己的评价很低。

反而是不能再降低一些牺牲吗——他只会这么考虑。

阿尔缇娜嘟起嘴。

【至少我可没认为贝鲁加利亚帝国很强哦。海布里塔尼亚军只有三万而已吧。我们这边又损失了多少人啊】

【……贵族们也是这么想的呢。但正因为如此，莱托内尤所说的话与其是让人觉得是在表明态度，倒不如说是一个要努力达成的目标吧？毕竟才刚即位就说一些胆小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吧】

【那可是莱托内尤哦？他是那种说了要发动战争就一定会去这么做的人哦】

【……毕竟人们是很难理解与自己不同的价值观的】

为了理想即使要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莱托内尤和阿尔缇娜是很相似的。而大半的贵族都在满于现状，所以他们连这个都想象不到吧。

贵族们还在拍着手。

讲坛上的莱托内尤点了点头。

【朕很高兴大家都赞同我的想法。但同时……在之前的战争中我们失去了许多将士。也有一些人对我的霸道抱有不安吧。虽然在这个有诸位贵妇人参加的祝宴上说这些有点不识风雅……我就把我的秘策展示给大家看吧】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杰卢玛就登上了讲坛。

他的手上抱着用白布包裹住的棒状物体。

他郑重的掀开了白布。

翘首以盼的贵族们发出了喧哗的声音。

那是步枪。

这是前些日子雷吉斯见过的贝鲁加利亚帝国制的步枪。虽然是个试作品。

【我们之所以会在与海布里塔尼亚王国的战争中处于劣势，原因是由于先帝对军事的不关心而导致武器上存在着很大的差距。但是，帝国优秀的技师多如繁星，新式步枪的量产已经近在眼前了！】

喔喔喔，男性的贵族们再次发出喝彩声。

毕竟淑女是不可以谈论政治和军事的。

阿尔缇娜也大声说到。

【居然有步枪！】

【嘛嘛，现在正处于陛下的演说中……】

【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们到这里不是来争吵的吧】

雷吉斯安抚着阿尔缇娜让她冷静下来了。

莱托内尤的帝国制新式步枪比邻国要优秀，而且他也承诺会以便宜的价格出借给贵族军。

大半的贵族都在为这个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觉得胜利了的战争开心起来。

但是，其中也有表情阴暗的人。

【居然是出借……】

不论是剑、长枪还是甲胄，武器或是由自己花钱雇佣的锻冶师打造出来，或是从商人那里购买而得，至今为止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现在这个以国家作为工厂而量产武器，并将其出借给贵族军的形式让人感到了一种违和感。

直觉真准呀——雷吉斯这么想到。

莱托内尤的最终目的，就是消除贵族军并将其国家化。

但是，若是一下子就命令废除那么贵族们肯定是不会遵从的。为了维持特权，私兵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由国家来生产步枪和子弹，这是军队国家化的起点。

虽然明白，但是也不可能告诉贵族们。雷吉斯自己也认为废除贵族军是与他国进行和平外交的必经之路。

到此为止，大家都认为莱托内尤的演讲该结束了——

【最近……由于技术的进步，连一些愚昧无知的家伙都可以在社会上发布言论了，也出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想着若是觉得不可相信那就无视好了嘛，但他所说的事情却出乎雷吉斯的意料之外。

正因为他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才察觉到他所批评的肯定是周刊报纸库里的新闻。

而且，流言——他断定那是毫无根据的谣言。

雷吉斯有一瞬间觉得莱托内尤的目光贯穿了自己。

【诶？！】

是错觉吗？他都已经成为皇帝了，居然还会在意自己这种人，不应该啊……

雷吉斯正在这么思考的时候，阿尔缇娜歪了歪头。

【为什么他要朝这边盯过来呢？】

【啊，他果然朝这边看了吗？】

【他盯的很清楚啊。难道是对雷吉斯还活着这件事有这么不满吗？】

看来这并不是错觉。

雷吉斯用手掩住嘴巴，压低声音向阿尔缇娜悄悄说道。

【……你知道在即位的前一天，周刊报纸库里登载了含有侍从长贝克拉尔证言的新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