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五章 浊流(2/2)
十七时五十五分——
副官叫到。
【白狼骑士团撤退了!其他的部队也是!帝国军全线崩溃了!】
【好————!追击!给我一口气蹂躏掉帝国军的本阵!】
全军接收了命令开始突击。
帕欧尔觉得胜券在握。
地面微微的摇晃了。
最开始,以为是自己军队的突击所造成的大地回响,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不经意间听到了从某个方向传来的像是雷鸣一般响烈的声音。
士兵们慌张了,环顾周围。
帕欧尔也盯着四周。
【发生什么了?】
【……不,不知道】
副官发出颤抖的声音。
帕尔看向帝国军的方向。
【居然往山上跑?】
作为战斗的基本常识,取得制高点的一方是有利的。但是,这也是有限度的。即使在这种连阵幕都无法展开的急陡斜面进行布阵,也只会让士兵疲劳不堪而已。
只是防守的话倒还可以,但是要转为进攻的时候动作就会变得很迟钝了。而且也很难与同伴进行协同作战。
【……并不是……布阵……吗?】
难以理解的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想起来了。
这不就像是洪水要来了一样吗。
注意到水声的时候,已经是看到洪水夹杂着茶色的草和泥土席卷过来的时候了。
士兵们发出惨叫声。
撤退的命令已经没有意义了。
队伍一瞬间就失去了统帅的能力,士兵们变得溃散了,但是该往哪里逃跑呢。大部分的士兵逃向了要塞的方向。
但是这已经是能够看到洪水的距离了。穿着铠甲的士兵们想要逃走,恐怕是逃不掉了。
聪明的人则往斜面跑去。
战场的西侧是已经变成了干沟的河川。是将要被洪水淹没的地方。
而唯一能逃跑的地方则是东侧的斜面。
然而,帝国军已经先一步占据了那里。
而同时兼备幸运和冷静的人,从帝国军的步枪子弹无法到达的位置的空余的斜面上逃跑了。但是,他们的人数还不到全体的十分之一。
帕欧尔拉住缰绳。
【跑!】
【啊,帕欧尔大人,往哪里跑啊?!要跑的话就往斜面去——】
【去要塞!】
【为,为什么啊?!】
【怎么可以丢下玛格蕾特不管啊!!】
麾下的士兵被洪水吞没了。
——这居然是圈套!
河川的水干涸了,而俘虏们仿佛早就知道一样的趁机逃跑了。
而面前的帝国军的举动。
还有这个洪水。
全部都是敌人布置好的吗。
【唔唔唔……这种事情……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马匹被水冲到,像细小的木片一样滚倒了。
穿着甲胄的士兵沉了下去。
无数的悲鸣,被庞大的洪水响声给掩盖了下去。
紧紧是水就已经是威胁了,然而一同过来的还有朽木和石块。甲胄和枪都已经毫无用处了。现在除了一个劲的疾驰逃跑之外别无他法。
【帕欧尔大人!】
副官的马追了上来。
【哦哦!你还活着吗!】
【果然不管怎样,这个水量还是不可能淹没山谷的!】
回头一看,和刚才喷涌而出的时候相比,水流平稳了不少。
水已经溢出到了河岸上,恐怕城市内也是如此,水也从水路里涌出来了吧,真是糟糕。
【真惨啊。但是,要塞没有事吗】
【只要不连骑兵都滚倒的话……!!】
【哦哦!】
虽然损失很多人,但还是有足以称呼为战力数量的骑兵赶了过来。
帕欧尔狠狠的抓住缰绳。
身体颤抖着。
【好……好!以骑兵作为轴心,整合还活着的士兵们的话,我们还能战斗!怎么会屈服于帝国那帮家伙!】
【是!】
【首先要确认玛格蕾特的安全!】
副官无奈的皱着脸,点了点头。
【……是啊。为了统帅海布里塔尼亚兵,这也是必要的】
帕欧尔让副官等待着,自己走向位于要塞深处的女王的私室。
【……怎么回事?】
没有士兵。
这里应该留有相应数量的作为海布里塔尼亚女王护卫的士兵的。
因为遭受到足以溢出河川水量的洪水攻击,格雷巴尔市的周边变得空荡起来。虽然城市街道被水淹了,但是要塞部分应该是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害的。
【还能战斗。我还能战斗哦……玛格蕾特……】
连门也没敲就直接推开了门扉。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玛格蕾特和海布里塔尼亚的军师欧斯瓦鲁多库鲁撒多不在吗。而且不仅如此,连服侍的女仆和护卫的士兵也不在。
【……到底怎么回事?玛格蕾特!玛格蕾特!你在哪里?!是我啊!帕欧尔兰戈修尔切啊!】
这里有她白天也会使用的床,似乎很喜欢的贝鲁加尼亚制的沙发,来自东方的纯白茶器,所有的一切物品都跟帕欧尔在出战前来拜访的时候一样。
唯独只有她,不在这里。
【……去……哪里了?】
【帕欧尔大人!】
副官跑了进来。
真是不成体统,帕欧尔瞪着他。
【什么事?!这里可是王族的私室啊?!】
【……这里已经不是了】
【什么?】
【我询问了剩下来的女仆。听说海布里塔尼亚的女王和她的近卫们,已经离开了格雷巴尔。从西门出去了。】
【居然?!什么时候?!】
【……似乎在一个小时以前。正是俘虏们逃脱的时候。】
毫无疑问,在当时,不论是城塞都市的守卫部队,还是正在战斗的两军,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俘虏们的身上。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时候,海布里塔尼亚女王悄悄的从相反方向的西门离开了。
帕欧尔抱住脑袋。
【……怎么会……难道是因为看到我打了一场窝囊的战斗吗?!】
【难道不是本来就计划着要逃跑了吗?从结果上来说根本没有人去追海布里塔尼亚女王。而我们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啊】
如果没有这场战斗的话,作为兰戈巴鲁特王国,还有着“抓住海布里塔尼亚女王,把她作为和贝鲁加尼亚帝国交涉的筹码”这样的选项。
至少也能向海布里塔尼亚王国要求庞大的“赎身费”吧。
但是,现在的贝鲁加尼亚帝国把精力集中在了这个兰戈巴鲁特王身上。而海布里塔尼亚女王则悠悠的逃走了!
帕欧尔的嘴唇发抖了。
【……你说什么?玛格蕾特她……把我……当作弃子了吗?】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了。在最初的时候把市民当作盾牌的作战……仔细想想,因为这件事我们连和平交涉都无法做到了。提出这个提案的人是库鲁撒多大佐吗?】
【唔唔唔……】
一般来说,以释放被占领的都市和俘虏这个条件作为筹码,是可以要求对方支付赎金的。
但是,如果使出了把平民当作盾牌的计策的话,帝国已经不可能再来作交涉了。
毕竟这是感情上无法原谅的事情吧。
【来占领这个曾经长时间没有陷落过的格雷巴尔市,我们太不冷静了。而海布里塔尼亚女王不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吗?】
帕欧尔低下头。
【……不对。我们……只要赢了就好了。要塞还健在。城市只不过是稍微被水淹了一下,还能战斗的!】
副官露出苦涩的表情。
不论怎么对自己的君主提出异议,他的回答都只是战斗。
虽然确实是已经没有和平谈判的可能了。
一个士兵跑了过来。不过毕竟这里是贵人的私室,所以他在入口处停住了。
【报告!】
【这一次又是什么?】
帕欧尔厌烦的问到。
那士兵的容颜,似乎正诉说着又发生了麻烦事了。
因为是奔跑过来的所以气息很急促,脸色苍白。
【……水……】
【现在才说这种事?】
【不是!并不是一下子冲进来……水没有减少】
【什么意思?】
【看来是敌军在下游筑起了堤坝,把河川堵塞住了的样子。】
【堤坝?!为什么?!帝国想要干什么?!】
士兵无法回答。
副官shen • yin一般的说道。
【帕欧尔大人,贝鲁加尼亚帝国……想要淹没这个格雷巴尔市】
【居,居然有这种事?!】
当然不会全部淹没吧。城墙和要塞的上方部分,可是相当高的。
但是,只要水能够到淹没一层楼的高度,就足以无法使用城市了。
而食物的储藏库,地窖,还有马厩等——全部都在一楼。
帕欧尔的脸色,也变得和那个报告士兵一样苍白了。
【……不能破坏下游的堤坝吗?】
【恐怕,水积的有一定程度了,骑兵的话是无法接近的。步兵的话可以从斜面走近】
【嗯】
【但是,我方的士兵已经……】
在刚才的洪水中已经失去了半数以上的士兵了。
到底还剩下多少人呢。就算能够幸存下来,又能否还保持着战意呢。
【打出去!】
帕欧尔决定了。
【不要说都跟过来!只要那些还保持着战意的人过来就行了!这是决战了!】
走下要塞的阶梯。
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喊道。
【苟延残喘的贝鲁加尼亚帝国,不足为惧!我是兰戈巴鲁特的王,帕欧尔兰戈修尔切!】
想要下到一楼的时候。
水已经淹到了半层楼了。
已经到了腰间的高度。
如果是穿着甲胄骑马去的话,恐怕要堵上性命的吧。毕竟滚落下来就会被淹死了。
应当是整装待发的骑士团,现在一个人都见不到了。
只有马还在这里,它们跑上二楼避难了。
帕欧尔把盔甲脱下来丢掉。
大叫着。
高喊着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雄叫声淌水向马匹走去,然后骑在了它的背上。
【打开门!王要出阵了!有勇气的人都跟我过来!!】
【……帕欧尔大人】
同样脱下了盔甲的副官走近了。
【哦哦!你也骑上马!】
【……帕欧尔大人……】
【怎么了!快点骑上!快点打开门!】
【…………帕欧尔大人…………打开城门的机关,已经被水淹没了】
【唔唔唔……】
【我们举起白旗吧】
副官完全垂下头说道。
帕欧尔举起剑砍向水面。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