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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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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熟睡着。

一醒来,就看见空。

【空】

「少年,大家都在等你喔?」

空凝望着躺在凉椅上的我的脸,静静地说着。

还没睡醒的状态下,随着空前往集合地点──会议室。

呆滞地走着,我想到了。

睡前空说的话──

『如果没有人看到我,我就跟不存在是一样的。』

不知为何,就是在意这句话。

我问身旁的空为什么会这么说。

然后……空如此回答着。

【空】

「有人在『看』我」

【空】

「靠着这个行为……我才会出现。」

【空】

「视线──视点」

【空】

「是人的视点创造了我」

【空】

「少年……」

【空】

「当你闭上双眼的时候,我也将消失。」

试试看

什么都不做

【少年】

「闭上眼睛的时候……」

我尝试着用手覆盖自己的眼前。

忽然,空的身影消失了。

如果空是实体的话,尽管手掌遮住了空的头部,手掌下

应该还是可以看得到空的下半身。

可是现在……空不见了。

雷射光被手掌阻断,所以无法将空的影像照射在我的视

网膜上。

感受到她存在的『不确定性』及『虚无』,我开始有些

害怕。

慌张地拿开手。

美丽女性的姿态与声音依旧存在。

她温柔平静地笑着。

【少年】

「空……?」

【空】

「什么事?」

我的呼唤是没有意义的。

也许我只是想确认……是不是会有回应罢了。

她的『虚无』,也是个不知何时会消失的『危险』。

令人感到不安的同时,也令人充满神秘的憧憬。

我被她彻底地迷惑了。

【空】

「什么事情啊?别这样盯着我看。」

空的脸颊红了。

【少年】

「呵呵……没事,没有什么事。」

害羞似地,空用力地咬着嘴唇。

【空】

「对了,少年……」

【少年】

「嗯?」

【空】

「少年……看过月亮吗?」

唐突的询问。

我切换着意识,开始寻找确切的答案。

【少年】

「嗯~嗯……月亮啊……」

【少年】

「好像没有什么记忆?」

【少年】

「那个……因为我没有记忆……」

【少年】

「所以我没办法直接说『确实看过』之类的话。」

【少年】

「可是……我知道『月亮』是什么……所以我想……

我应该看过吧。」

【空】

「我懂了」

【空】

「那么,就当做少年曾经看过满月的夜吧。」

【空】

「当时如果少年闭上眼睛,月亮会在哪里?」

【少年】

「哈哈……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少年】

「一定就在那里啊」

【空】

「那么,如果全世界的人类,一起闭上眼睛的话?」

【少年】

「我不懂这个问题的涵义……」

【少年】

「即使全世界的人类一起闭上眼睛,月亮也绝对不会消

失。」

【空】

「真的吗?」

【少年】

「嗯」

【空】

「那要怎么确认?」

【少年】

「睁开眼睛就好了」

【空】

「那就不符合原本的假设了」

【空】

「我要问的是『有没有不需要经由观测,就能确认月亮

存在的方法?』」

【少年】

「?」

【空】

「当少年闭上眼睛的时候,世界真的存在吗?」

【空】

「如果不只是我,就连leu的一切全都是rsd幻

影的话……那怎么办?」

【少年】

「……咦?」

【空】

「要怎么证明,少年现在看到的墙壁、天花板,以及其

他所有景色全都是实体呢?」

(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rsd幻影?)

我慌张地环顾着四周。

【空】

「呵呵……抱歉,我只是开玩笑。」

【少年】

「开玩笑?」

【空】

「嗯嗯……leu确实存在的。」

【空】

「因为少年好像没有什么自信回答……所以我才想捉弄

你。」

空掩着嘴巴,咯咯地笑着。

【空】

「不过,我只能对你这么说。」

【空】

「人类为了认识世界,除了利用五感的任何一个之外,

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空】

「若是失去了所有感觉的话,就会不知道这世界到底存

不存在。」

【空】

「反过来说,也许就是视点创造了全世界。」

【空】

「这里的视点不单指『视觉』,而是指听觉、嗅觉、味

觉、触觉等所有感觉。」

【空】

「所有感官的单位──那就是视点」

【空】

「而我……」

【空】

「我……就和月亮一样。」

【空】

「你明白了吗?」

空所说的内容,某种程度上我能理解。

只是……『我和月亮一样』……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出神地想起出现在漆黑暗夜的青白色月亮。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

令人意外地,我很快找到答案。

就我所知,月亮不会叫,没有气味、也没有像苹果般的

酸甜滋味。

发现月亮的存在,只能靠着微弱的引力以及青白的光辉。

一这么想,月亮也和空一样充满了神秘的诱惑。

月亮,因为我相信『存在』而『存在』着……

空,也因为我相信『存在』而『存在』着……

也许……这就是空想说的。

【少年】

「嗯……我懂了。」

我回答。

空温柔地眯起眼睛,笑得很开心。

不知怎地,我好似闻到了苹果般的酸甜香味。

夜晚到来了。

海中比原来稍稍暗了一些。

所幸,leu的状况没有恶化。

武做的塔滋塔三明治被当成简单的晚餐。

顺带一提,上次的冷冻鲔鱼,因为没有人收拾,而被丢

弃在一旁。

用过餐之后,已经无事可做。

【武】

「呼啊~~~~~~~~~~~~啊哦。」

【优】

「呼啊~~~~~~~~~~~~啊。」

【少年】

「呼啊~~~~~~~~~~~~啊。」

【鸠】

「呼啊~~~~~~~~~~~~啊。」

【空】

「呼啊~~~~~~~~~~~~啊。」

【沙罗】

「呼啊~~~~~~~~~~~~啊。」

武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染给大家。

【沙罗】

「而且……好困呢……」

【武】

「是啊……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啊。」

大家靠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没有紧迫的危险,也没有任何进展。

由于受困的状况毫无改变,时间也变得停滞。

【优】

「仓成,你真是懒散哦……」

虽然优这么说,但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困。

【优】

「不要懒懒散散的样子……」

【武】

「可是,就算现在在馆内转来转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吧?」

【武】

「结果……还不是只能等救援队来?」

【优】

「啊,是啊……」

【优】

「啊啊,对了对了,我要出去一下……哎,唉咻……」

喀啦喀啦地扭着脖子,优从椅子上起身。

【沙罗】

「咦?学姐,你要去哪里?」

【优】

「嗯,唔,也不是要去哪里,也不是散步……」

【优】

「我要是不起来动动身体的话,就会觉得累……」

【沙罗】

「啊!吾得一妙计也。」

沙罗举着手站起来。

【优】

「好主意?」

【沙罗】

「诸位皆身动而嬉。」

【优】

「好啊……譬如什么游戏?」

【沙罗】

「忍者模仿。」

【优】

「那,那个,有点……」

【空】

「那捉迷藏怎么样?」

看来,空也有点兴趣。

【优】

「嗯……那个还可以。」

【优】

「嘿呀!大家一起玩吧。」

【武】

「哦,喂喂。为什么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啊……」

【优】

「对了,少年你呢?当然会参加吧?」

【少年】

「哎?我也?」

【优】

「因为我刚刚说大家一起玩啊?少年也必须参加……」

【鸠】

「我不参加。」

【武】

「还有我也是。」

【优】

「不行!我刚刚不是说『除了鸠之外的人』都要参加

吗?」

【武】

「那我也不参加!」

【少年】

「唔……」

【少年】

「我明白了。我也参加。」

的确,我也想多少排解这个倦怠感。

【优】

「好……决定了!」

【优】

「田中选手、松永选手、茜崎选手、仓成选手、少年选

手──总共五名选手入选。」

【武】

「………………」

【沙罗】

「不过,只有单纯的捉迷藏不觉得有点无趣吗?」

【优】

「是啊……」

【空】

「那踢罐子可以吗?」

【少年】

「空,没想到你连这么原始的游戏都知道……」

【优】

「嗯,对啊……没想到你会玩这么独特的游戏啊。」

我们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

然后……

【鸠】

「唉……」

【鸠】

「真是没办法。」

鸠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就这样,向房间的角落走去……

啪地,把房间的电灯关了。

【武】

「做、做什么呀,冷不防的。很暗啊。」

【鸠】

「怎么样?这样高兴了吧?」

【全体】

「??」

【鸠】

「真是无趣……」

【鸠】

「连我也变得奇怪了。」

【全体】

「????」

鸠憎恶地瞥了我们一眼,走出了房间。

【优】

「什么啊……那个?」

【沙罗】

「谁知道?」

【空】

「可能是因为太吵了,让她不高兴吧?」

【少年】

「不过,也用不着关电灯吧……」

【武】

「什么连她也……奇怪的是她吧?」

【武】

「反正过一会她肯定会回来的。」

【优】

「嗯,少年?不好意思,可以帮忙开灯吗?」

【少年】

「嗯。」

我正要走去开关的地方……

【沙罗】

「等一下!」

【少年】

「怎么了?」

【沙罗】

「既然这样了,就关着灯玩吧?」

【少年】

「哎?」

【沙罗】

「黑暗中玩捉迷藏……啊,不是,是踢罐子。」

沙罗拿起桌上的一个空罐子。

【沙罗】

「这个叫做『暗鬼』。」

【优】

「挺有趣呢,嗯,就这样决定!」

【空】

「我也赞成。」

【少年】

「比起普通的捉迷藏,这还比较刺激呢。」

【武】

「…………」

【优】

「当然,仓成也ok喽?」

【武】

「呼……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就这样,全员一致(除了鸠)决定了暗鬼这个名字。

首先,用猜拳决定谁当鬼……

【沙罗】

「一二,剪刀石头布!」

【武】

「呜哇,输了!!」

……胜负立判,只有武一个人输了。

【优】

「那么,就决定仓成当第一个鬼!」

【沙罗】

「开踢了。」

【空】

「请加油。」

大家都笑咪咪地看着武。

武看起来相当后悔。

【少年】

「给,请多关照,武。」

我把空罐交给武。

【优】

「不过呢,三层都可以作为藏身之处!好喽,大家快去

躲吧!!」

【优】

「好……」

【武】

「等,等一下!」

优举起一只手准备下号令,但被武急忙制止了。

【武】

「优,你刚刚说什么!?」

【优】

「去躲吧。」

【武】

「不是,在这之前。」

【优】

「可以躲的地方是整个三层。」

【武】

「……真的假的!!」

【武】

「不是躲在会议室里吗!?」

【优】

「这个房间那么小,可以躲的地方很少啊。」

【武】

「所以就变成了全部三层!!」

【优】

「啊,当然,有一些区域因为进水到不了,然后紧急通

道里、楼梯上也没有地方可以躲呀。」

【武】

「即使这样也太大了吧!!」

【武】

「对鬼实在太不利了。在找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会有其

他家伙冲回来……」

【优】

「那有什么关系嘛。」

【武】

「不行,游戏无法成立,这是现实问题。」

【优】

「真是的,你事真多啊……」

【空】

「说的也是。的确有点不公平,这样的话……」

【空】

「那么,把三楼区域的照明全部熄灭……相对的可以让

声音听得更清晰。」

【空】

「声音变大的话,只要有人在有水的通道上移动,就会

被听到。这样的话,做鬼的人就比较有利了。」

【空】

「然后我也让你们能知道我的行踪。通过声音变换机来

发出合成的足音……」

【武】

「ok,就这么办!」

【空】

「啊,可是……要是走到罐子处,我该怎么办?」

【少年】

「哎?啊……」

【武】

「啊啊,是啊,空不能踢罐子呀!!」

我们现在才发现,如果玩捉迷藏的话,也许只要禁止空

瞬间移动就好了……

【沙罗】

「那,我跟你一对。」

【沙罗】

「不管是当鬼还是藏躲的时候,空跟我的距离都必须维

持在半径一米的范围以内。」

【沙罗】

「这样的话,我踢罐子就行了……」

【沙罗】

「如何?就这样吧?」

【空】

「好的,麻烦你了。」

还定下了空绝对不能使用生命反应侦测以及leu

监视器等设备等规矩。

【少年】

「嗯,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优】

「好,准备完毕。」

看起来每个人都已经清楚了。

【武】

「那,开始数喽~?」

【武】

「一、二、三……」

从武闭上眼睛开始数的那一刻,我们就冲出了会议室。

一起冲出了会议室。

啪唰,啪唰,啪唰……

跟平常比起来,踏着水的声音更低、也更深。

(原来如此……『声音变大』的意思就是这个啊……)

为了不搞混自己跟别人的声音,应该多注意一下回音。

另外我们还必须分辨出『鬼』与『非鬼者』的脚步声。

可是对鬼而言,自己以外的脚步声则都是敌人。

原本对我们绝对有利的不公平条件,已经被削弱了。

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跑了好一会,已经离会议室有一段距离了。

【优】

「好了,s!!」

跑在前头的优叫住我们。

【少年】

「怎么了?」

【沙罗】

「学姐,不赶快躲起来会被发现的。」

【优】

「好好,先听我说。」

【空】

「似乎有什么战略是吧?」

【少年】

「战略?」

【优】

「嗯,没错。」

【优】

「如果按照平常的玩法,应该要分散躲起来的……」

【优】

「可是这样一来,输的可能性也高了吧?」

【少年】

「游戏不就是这样吗?」

【优】

「太天真了!天真啊,少年!说到游戏,是男人就一定

要争取胜利!」

『优不是女的吗?』

我急忙吞下这句无意义的插话。

【沙罗】

「不过学姐,必胜的方法是不存在的吧?」

【优】

「哼哼哼……你真的这么想?玛由同学?」

优卷弄着沙罗的发束,一脸得意的表情。

【少年】

「喂,别卖关子快说吧。」

【优】

「我们拥有鬼没有的东西……只要想出那样东西,答案

就自动出现喽!」

【沙罗】

「我们拥有……」

【少年】

「鬼没有的东西……」

【空】

「是人数吧。鬼──仓成先生只有一个人。」

【优】

「yes!就是这样!」

我懂了

还是不懂

【少年】

「啊啊,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是人海战术吧。」

【优】

「没错,我们一口气冲过去,鬼一定会手忙脚乱的。」

【空】

「不管是谁被发现了,其他人就马上去踢罐子。」

【空】

「就算那个人也被发现了,再换另一个人去踢罐子。」

【优】

「嗯……这样集中火力攻击,鬼一定招架不了吧?」

【沙罗】

「原,原来如此。」

【优】

「那么,全员解散之后,就对会议室的罐子进行突

击。」

【优】

「一踢到罐子,马上逃离。」

【优】

「就在反复的游击战中,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

【少年】

「可是,这样好像有点卑鄙吧?」

【优】

「才不会,人海战术是用兵的基本策略,是大家都默认

的。」

【少年】

「就是多数人的暴力吧?」

【优】

「这叫民主主义作战。」

【少年】

「不明白。」

【优】

「民主主义……多数决定……」

【优】

「也就是……少数为弱者。」

我们一分散之后,就各自从不同的方向奔向会议室。

话虽如此,脚步声实在很大。

要是不快点,就会被鬼发现了。

至少在我被发现以前,有人先踢到罐子就好了……

【武】

「看到了,是谁!!」

【少年】

「哇!」

突然,从背后冒出了武的声音。

一直太在意自己的脚步声,竟然没发现他的靠近。

这个距离……逃不了了。

我立刻明白了这一点。

【少年】

「唉呀,被你发现了……我是第一个?」

【武】

「啊啊。」

【少年】

「我输了。要是所有人被你捉到,下一次就是我当鬼了

吧?」

【武】

「应该是这样吧。」

【少年】

「是啊。谁赶快来救我啊。」

【武】

「…………」

【少年】

「…………」

【武】

「…………」

【少年】

「喂,武,如果你不回去『踩罐子』,我可去踢了?」

【武】

「你还蛮懂『踢罐子』的规则呢。」

【??】

「嗒——!」

咚!!

【武】

「呜哈!」

啪呛!!

优忽然从旁边冲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一记跳

跃交叉斩将武打倒在地。

【武】

「咕噜咕噜……」

武从头以下全都埋进水里。

【优】

「呀哈哈哈。」

优指着趴在水中的武,咯咯地笑着。

【武】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噗喝!!」

武甩着海水,狼狈地站起来。

【武】

「你、你给我记着~~!!」

【优】

「呵呵呵呵……已经分出胜负了!」

【武】

「休、休想,等等!」

【优】

「叫我等我就等啊!」

【武】

「你这东西!我要报飞斩之恨!」

武猛然地飞奔起来追着优。

【少年】

「…………」

【少年】

「那么……我也要去踢罐子了。」

我则悠然地走向会议室。

一进到会议室……

【武】

「抓到少年!踩罐子!」

武指着我大声宣布着。

他正踩着罐子。

优在他附近,垂头丧气。

看来她失败了。

(唉呀……)

【武】

「哼哼哼,太天真了,优!你斗不过我!」

【优】

「太狡猾了!仓成偷挪了罐子的位置!」

【武】

「你又没说一定要放在哪里。你还不是对我进行突然袭

击,彼此彼此。」

【优】

「是是。那然后呢,我是第一个被『踩罐子』的人

吗?」

【武】

「喔,是啊。」

【优】

「作战失败了……」

【武】

「……啊?作战?」

从房间对侧的入口,传来了啪唰啪刷的脚步声……

【沙罗】

「咻哒哒……吾等前来拜访!」

【武】

「抓到了空和沙罗。」

武做了『踩罐子』的动作。

【空】

「唉呀,田中小姐,你先到了啊。」

【优】

「跟预定的计划有点出入。」

【沙罗】

「清秋学姐,是不是太早冲出去啦?」

【少年】

「不是明明说好大家要一起冲的吗?」

【武】

「你们的作战计划就是这个啊……」

【优】

「嗯……本来觉得,大家一起来踢罐子你就没法防御

的。」

【武】

「啊,你们可真会动歪脑筋。」

【优】

「嘿嘿嘿嘿。」

优露出调皮的表情,害羞地笑着。

我们再一次聚集在房间的中央。

【武】

「那个,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捉到了所有人……」

【武】

「首先,禁止像刚刚那样一起联合踢罐子的方式。」

【优】

「哎!什么啊……」

【武】

「我可是无所谓,如果你同意等一下要被同时攻击

了?」

【优】

「不行。」

【武】

「那就对了,这样就不好玩了。」

【武】

「鬼算着时间去找人,可是其他人却趁机去踢罐子……

这样游戏就没意义了。」

【优】

「好的……了解了……」

因为这次换自己当鬼,优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武】

「大家也没问题吧?」

我、空、沙罗,大家都点着头。

【武】

「好,下次优当鬼。」

【武】

「空罐子在那里,自己捡吧,随你放在哪,然后就开始

倒数──」

啪铛————!!

铛嘎啦嘎啦嘎啦……

黑暗中,只听到罐子被踢飞的声音。

【武】

「喂,是谁踢的?」

【优】

「不,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优就一溜烟地逃了。

【武】

「你这家伙……」

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也四散奔逃。

【优】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cky……」

优边跑边说。

【沙罗】

「千钧一发啊。」

【少年】

「不过,踢罐子的人到底是谁?」

这里的四个人都被鬼捉到了。

被捉到的人不能踢罐子,这也是一条规则。

【沙罗】

「不是我,也不是学姐,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踢啦。」

【少年】

「我也没踢啊。」

【全体】

「……………………」

【空】

「是不是小町小姐?」

【优】

「鸠?怎么可能~。」

【沙罗】

「可是,只能这样认为了啊。」

【少年】

「会不会鸠其实也很想参加?」

【空】

「她一定是不好意思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鸠也许也是有可爱的地方的。

【沙罗】

「啊哈哈哈。遇到她的时候一定要跟她道谢。」

边说着,沙罗边开心地笑着。

【优】

「那么,就在这里解散吧。」

站在t字路口的中央,优提议道。

【沙罗】

「于此暂别,祝武运昌盛!」

【空】

「稍后再会。」

优、沙罗和空,各从左右两边分头前进。

这样,我……

跟着优

跟着沙罗与空

【空】

「咦?少年?」

【沙罗】

「少年也来这边?」

【少年】

「嗯,是啊……对了,你们打算躲在哪里?」

【沙罗】

「要一起逃的话,你也想想吧!」

就这样,我跟她们两个人一起跑着。

【沙罗】

「对了!想到了好主意!」

沙罗突然停下来说道。

【少年】

「什,什么?」

【空】

「怎么了?」

【沙罗】

「此时唯忍术也。」

【少年】

「忍术?」

【沙罗】

「空部下!命你于武氏来时,以rsd示其无人之

路。」

【沙罗】

「此乃『科学忍术─隐身蓑衣』。」

【空】

「哎?可是这样……」

【少年】

「不就违反游戏规则了?」

【沙罗】

「别这么顽固嘛,虽然禁止瞬间移动或生命反应检测,

但是又没禁止使用leih本身的功能。」

【少年】

「太狡猾了。那样很卑鄙。」

【沙罗】

「这叫密技。」

【少年】

「不行,我不认同这方式。」

【空】

「很抱歉,我也不赞成。」

【沙罗】

「唉!」

【沙罗】

「那么……『科学忍术-分身术』呢?」

【少年】

「啊?」

【沙罗】

「用rsd显示许多我们的影像来扰乱武。」

【少年】

「还不是一样!」

【空】

「那个,难道没有不使用leih的忍术?」

【沙罗】

「嘁……纵使忍术或直觉亦无能为力也……」

就在这个时候──。

【沙罗】

「有人来了……」

【空】

「是田中小姐吗?」

【少年】

「嗯……」

透过黑暗,窥视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那个背影……

【沙罗】

「啊!」

【少年】

「不,不对,是武!」

【空】

「哎?真的吗?」

【少年】

「快点!快躲起来!」

我们就这样直接冲出通道。

【空】

「啊,不行!那里是……」

眼前树立的,是紧关的闭水闸门。

【少年】

「糟了!」

【沙罗】

「死,死角!?」

【空】

「所以我刚刚就说了……」

这边完全没有可以躲藏的房间。

这种情况下,随便一个房间就好。

武的确是向着这里走来了。

这样下去会被他发现的!?

【沙罗】

「哇!怎么办?怎么办?」

【空】

「只好听天由命了。」

慌张的沙罗、放弃的空。

我……

【少年】

「不行……还不能放弃!」

听这个脚步声,在武抵达之前,还能够逃进附近的房间

……我这么判断。

【少年】

「走吧!一定来得及。」

我引着沙罗和空跑回通道上。

看见了房间入口,随即跃进房间中。

可是──!

【武】

「喂,这不是少年嘛!」

(哇!怎,怎么办!?)

难道……被捷足先登了??

【少年】

「不,不行!回去!!」

【沙罗】

「哎?哎?什么意思!?」

正当想要折返回去的时候……

【武】

「找到了!」

武就出现在那里。

【少年】

「!?!?!?」

【沙罗】

「啊啊……」

【空】

「被发现了。」

【武】

「真是的,一下子就找到了……」

【沙罗】

「讨厌!少年不是说来得及吗?」

【少年】

「可是……可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踩罐子>

不久之后,优也被找到了。

我们在会议室集合。

【武】

「好!现在只剩鸠了。」

武踩着罐子,一副满足的样子。

【武】

「不过,还真奇怪……」

【少年】

「奇怪?什么?」

【武】

「刚刚罐子不是被踢走了吗?可是……罐子明明还留在

原地啊。」

【优】

「啊?你说的什么意思?」

【武】

「就是应该被踢掉的罐子,居然还立在原地!」

喀啦喀啦地踩着罐子,武说着。

【武】

「就好像根本没人踢过它一样。」

【空】

「被踢的罐子应该躺倒,而不会这样立着吧?理论上是

不可能的。」

【武】

「而且还在原本的位置上!?」

【空】

「这个……有点奇怪。」

【沙罗】

「先别说这个了,快去找鸠吧?」

【优】

「对对,你那些不服气的抱怨就到此为止吧?」

【武】

「现在失败的是你们了。」

【优】

「是是,没错,您说的对……」

【沙罗】

「知道了,请快去找她吧。」

优跟沙罗两个人一起挥着手,赶着武出去。

【武】

「真是的,那么凶……一点都没有赢的感觉……」

武埋怨着走出了房间。

………………

没有多久。

吧铛——————!!

铛咯啦咯啦咯啦……

黑暗中,传来罐子被踢飞的声音。

【少年】

「啊,咦咦??」

【优】

「什,什么啊,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

【沙罗】

「好机会!」

【空】

「可,可以吗……」

【少年】

「可以……吗?」

虽然困惑,我们还是展开第三次的逃脱。

【武】

「喂!游戏规定被发现的人不能踢罐子啊!」

遥远的后方传来武的叫声。

当然,我、优、沙罗和空……谁也没有踢罐子。

『一定又是鸠了』。

『不知不觉潜入了房间』。

我们是这么想的。

………………

………………

………………

结果,我们又被捉到了。

为了让认为我们违反规定的武能够马上找到大家,我们

并没有躲在很远的地方。

武一边指认着每个人,一边小心谨慎地『踩罐子』(当

然也包括鸠的份)。

这次没有人踢开罐子……

【武】

「这次换少年当鬼了。」

【少年】

「知道了。数到一百是吧?」

我接过空罐子,脸向下坐在椅子上。

【少年】

「那就开始了……」

【少年】

「一、二、三……」

我留在原地,武他们离开了会议室。

【少年】

「一百,嗯……」

睁开眼睛。

我把空罐放在旁边。

而且,离入口尽可能远。

环视着四周的阴暗处,似乎没有任何人。

(那么去捉他们吧……)

总之,先找个房间去看看。

中央控制室

leuria遗迹

电梯间

休息区

商店

来到了中央控制室。

虽然我觉得这里头应该没有地方可以躲……

【少年】

「啊!」

将房间整个包住的大画面监视器与操作仪前。

那里有一个人,是鸠。

散漫地坐在椅子上,对着没有画面的萤幕发呆。

【少年】

「鸠,找到你了!」

我指着她宣布着,鸠厌烦地转过头看我。

【鸠】

「那个……」

冷眼瞪着我。

【鸠】

「我没有参加。」

【少年】

「又来了,刚刚你明明就踢了两次罐子~。」

武也许容易上当,但是我的话,才不会这样。

【鸠】

「…………」

──为了小心谨慎起见,我还是踩了罐子。

接下来是哪里呢?

leuria遗迹

电梯间

休息区

商店

会议室

leuria遗迹。

游乐区的主题是远古时沉入海底的大陆。

伫立在黑暗中,那种不寒而栗的气氛,让我也有种沉入

深深海底的错觉。

……不,一半是对的。

锵……

──嗯?

感觉现在有人。

(是谁……)

……………………

是错觉吗?

不,不对。

前方的建筑物……里头的幽暗处隐约可以看到人影。

可是因为太暗太远,实在不能确定是谁。

那个人并没有发现我,只是屏住气息静静地藏着。

可是,还是保持随时可以奔跑的姿势。

要是随便靠近,可能会被他逃了。

从这个位置,应该就能知道是……

那个……那个身形…………

【少年】

「优、优,找到了!」

【??】

「!?」

那个人认了输,朝我走来。

【优】

「为什么知道?」

猜中了!

我的直觉看来还满准的。

──踩罐子。

接下来是哪里呢?

电梯间

休息区

商店

会议室

来到休息区。

乍看之下,似乎没人……

……咦?

我发现了一件事。

耸立在广场上的一根根石柱,其中有一根柱子的形状很

怪异。

不,正确来说……感觉柱子的上部附着一个『怪异的东

西』。

我靠近了那根柱子。

【少年】

「………………」

果然有『什么东西』。

虽然从这里无法确认那个是什么东西,不过那肯定是

人。

难道想当考拉吗?

万一掉下来该怎么办呢?

(而且,那个可以称做是躲藏吗?)

我叫着那个『黏得紧紧的谁』。

【少年】

「那个——不累吗——?很危险啊。」

【??】

「…………」

【少年】

「而且,你还真有耐心。」

【少年】

「我看穿你了,武。」

【武】

「呜啊……为什么知道是我?」

武从柱子上滑下来。

(会做这么愚蠢动作的人,也只有武。)

【少年】

「找到了!」

──踩罐子。

只剩下沙罗跟空。

为了寻找她们两个人,我在dritte20stock

来回穿梭着。

──!?

会议室那边有脚步声。

肯定是沙罗她们。

(难道她们想要踢罐子!?)

我全速奔向会议室。

会议室的入口。

有两个人现在正准备钻入门里。

──沙罗和空。

我追着她们,猛力往前冲进房间。

【少年】

「沙罗和空,找到了!」

鞑鞑鞑鞑鞑鞑鞑……

可是沙罗忽视了我的宣布,继续跑着。

面对着罐子,直线冲刺。

简直就像知道罐子放在哪里一样。

(惨,惨了!应该改变罐子位置的。)

我也冲向罐子。

鞑鞑鞑鞑鞑鞑鞑……

──沙罗会先踢到?

──我会先踩到?

【沙罗】

「啊————!」

【少年】

「什么啊!!」

两个人撞在一起滚倒在地上。

【少年】

「痛痛痛……」

【沙罗】

「好痛……」

【少年】

「啊……」

一回神,才发现我趴在沙罗身上。

沙罗睁开眼睛看着我。

勉勉强强用手腕撑着,只能抵挡着最后的接触……

她的脸就在这么近的距离。

【少年】

「…………」

眼前的她,有着彷佛要将我吸入的瞳孔、曲线优美的鼻

子、微启的双唇、还有口腔深处湿润的舌头……

【沙罗】

「…………」

沙罗口中吐出的气息,直扑向我的脸。

刚刚一路奔跑的她,肌肤仍有些发烧。

汗的味道。

我跟沙罗两个人的汗混在一起的味道。

我直接地、间接地感受着她的体温。

呼吸急促……脑袋一片空白。

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们像是被施了咒一样,维持这个姿势,互相看着对

方。

沙罗的脸颊慢慢鼓涨。

(糟,糟了!生气了……)

对了,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罐子……罐子没事吧??

转头四下寻找着空罐。

………………

──没事!!

飞快地从沙罗身上跳起来,我指着她,高声地宣布。

【少年】

「沙、沙罗和空,抓到了!!」

然后,意气风发地踩下罐子。

──这个,就是最后的『踩罐子!』

【武】

「不过,速度还真快啊。」

【空】

「还不到仓成先生一半的时间呢。」

【武】

「谁叫我当鬼的时候,有那么多人违反规定!」

【优】

「不过,当时那么暗,你还能直接叫出我的名字,你的

直觉真是厉害耶。」

大家围着我,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

【沙罗】

「那个,学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优】

「啊,玛由不知道呀。这孩子呀……」

优抚着我的头,开始说起她和武被发现的过程。

【武】

「喔,鸠!你最好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参加啊?」

【鸠】

「…………」

不知何时,鸠也回到了会议室。

此时的鸠不顾武的询问,倒进椅子里刻意假睡……

忽然,我感到一阵视线,回过头来。

【沙罗】

「…………」

沙罗用诧异的目光直盯着我。

难道她还在生气……

(那是个意外呀……)

我觉得有些尴尬,别过眼神。

就这样,暗鬼的游戏结束了。

结果,当时到底是谁踢了罐子,至今还是一个谜……

已经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夜,越来越静了……

我们在平稳的时间中……

正享受着平稳的睡眠。

──rettungstation。

睡眠当然是必要的,那么……要睡在哪里呢?

在drittestock有四张床。

增减压室里一张、

rettungstation里二张、

还有同样在rettungstation里

的『诊疗台』一张。

鸠行踪不明、空不用睡觉,刚好剩下四个人。

因为武很危险,也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被隔离在增

减压室。(某种意义上是禁闭)

优与沙罗以身为柔弱女子的理由,也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而占领了两个床铺。

我现在则躺在……硬梆梆的诊疗台上。

【武】

「喂……少年……」

【武】

「少年……」

【武】

「睡了吗?」

武摇晃着我的身体。

【少年】

「那么大力摇,即使睡着也醒了……」

【武】

「嗯?到底是哪个?睡着了,还是醒了?」

【少年】

「看了不就知道?」

【少年】

「熟睡中……」

我闭着眼睛。

【武】

「喂,别这么冷淡嘛~」

【少年】

「…………」

【武】

「我睡不着……」

【少年】

「你昨天睡得可是打呼声不断……」

【武】

「可是,我现在一个人在那个狭窄的增减压室呀。」

【武】

「简直就像被关在棺材里一样……」

【少年】

「你不是跟昨天一样睡在同一个地方吗!」

【少年】

「不管在棺材里,还是在cafe20au20it

(咖啡欧蕾)里,武都一样能呼呼大睡吧?」

【武】

「哦……好厉害……」

【武】

「kan-o-ke(棺材的日文发音)跟ka-fe

-o-re(cafe20au20it的日文发音)」

【武】

「『cafe20au20it里有清醒作用的咖啡因』」

【武】

「『所以普通人在cafe20au20it里根本睡

不着……』」

【武】

「『可是武呢……也就是神经发达的我,根本就不受影

响,还是可以呼呼大睡』」

【武】

「你是利用这个道理,才用cafe20au20it

跟kan-o-ke押韵吧?」

【少年】

「呆瓜」

【武】

「哼……竟然敢骂比你大的人『呆瓜』!」

【少年】

「睡了」

【武】

「啊~拜托啦,少~年……陪我一下嘛~」

【少年】

「晚安」

我开始打鼾。

呼……

砰当。

武将我从诊疗台上拉下。

【少年】

「真是的,什么!快说!」

【武】

「哎哎,好,好……」

【武】

「我是想说……都是男人,就一起来喝一杯啊……」

【少年】

「不要!」

【武】

「我也不要!」

【武】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武】

「少年不陪我,不要啦!」

然后……

【优】

「──吵死人了!」

【优】

「──够了没,快睡啦!」

躺在隔壁床上的优,忽然插起话来。

上半身爬起的样子,在黑暗中释放出不寒而栗的白光。

【武】

「啊,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我被武押着走出rettungstation。

【武】

「这个嘛……首先到商店拿些啤酒吧。」

武跨出大步走着。

我还站在原地。

【少年】

「leu里面有啤酒吗?」

【武】

「嗯嗯……好像不是贩卖品,应该放在冰箱的最里

头。」

【武】

「可能是店员偷藏的吧……」

【少年】

「不过……我不喝酒……」

【武】

「啊嗯?怎么了?」

武停下脚步,回过头。

【少年】

「因为我未成年」

【武】

「那又怎么样?」

【少年】

「未成年是不能喝酒的,日本法律有规定。」

【武】

「也就是说……你不想犯法?」

【少年】

「嗯……嗯嗯……」

【武】

「可是你吃了塔滋塔三明治,也喝了可乐,不也没付钱

……?」

【少年】

「那个……是为了生存必要的最低限度……」

【武】

「啊,讨厌……讨厌,讨厌……」

【武】

「你该不会是那种还跟老师打小报告的人吧?」

【少年】

「我才……没有……」

【武】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你又不记得。」

【少年】

「…………」

【武】

「啊……好啦,知道啦知道啦……」

【武】

「那少年喝冰淇淋汽水」

【少年】

「为什么是冰淇淋汽水」

【武】

「因为是小朋友啊」

【少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少年】

「16岁了……」

【武】

「哈哈哈……16岁啊?」

【武】

「16岁──ru臭未乾的小男生。」

【少年】

「不对」

【少年】

「16岁是未成年,不能叫做小孩子。」

【少年】

「成年未满,小孩超……就是我。」

【武】

「什么『小孩超』啊」

【武】

「『超小孩』不更顺……」

【少年】

「我……要睡了。」

【武】

「开玩笑的~呀……开玩笑的~」

【武】

「是,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嗯~嗯……

哥哥很~了解」

【少年】

「……………………」

【武】

「咦?咦?喂,等一下……」

【武】

「少年……你不是丧失记忆了?」

【少年】

「嗯……嗯嗯……」

【武】

「这样的话……你怎么知道自己是『16岁』?」

【少年】

「那个……那个……」

【少年】

「为什么……呢……」

喃喃自语的我,下意识地摊开右手心。

只是漠然地看着手掌心。

失去的那一根手指,还没找到。

『16岁』──我的确这样说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确信。

『我真的16岁吗?』──无法相信自己的话语。

【武】

「嗯……算了。」

【武】

「总之很好啊……终于想出一些事了……」

【武】

「这就是你慢慢恢复记忆的证明。」

【少年】

「…………」

【武】

「嗯~嗯……16岁啊……」

【武】

「那么我的推测是『虽不中亦不远矣』呀……」

【少年】

「……咦?」

【武】

「是啊,昨天我不是说了?……『看起来大概是14、

5岁』吗?」

【武】

「嗯……有像你这种感觉的16岁,也不会很奇怪。」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

我看着双手、双脚,浏览全身确认着自己。

最后,用手掌心试着摸自己的脸……

【武】

「嗯?嗯嗯??」

【武】

「对了,你……」

【武】

「连自己的长相都忘了吗?」

【少年】

「啊」

用力拉开更衣室的门。

狭长的房间……朝着最里头墙面上的镜子奔去。

──框铛!

被椅子绊倒,趴在地上。

缓缓地抬起头。

正前方有镜子。

里头有我。

我看见我了。

不知为何忽然开始害怕,我紧闭眼睛,扭曲着脸。

双脚用力站了起来。

膝盖颤抖着,摇晃了2、3步。

扶着置物柜,支撑着快要昏倒的身体,一步……一步向

前……

像是被吸引过去似的……走向镜子……

两手靠着镜面。

眼睛微微睁开,却还是不敢抬起头。

我与我的双手着叠贴合着,面对面。

只能看到他的身体。

他的双脚颤抖,手掌也颤抖着,镜面喀啦喀拉作响。

吞了口水。

停止发抖。

在那一瞬间,声音忽然消失了。

我不动。

我也没动。

我在等他动。

悄悄地……视线上移。

在他的背后,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翻覆的椅子……散乱的衣服……

被打开的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人。

【武】

「喂……少年!」

【武】

「怎么忽然就跑掉了……」

我回过头。

武就站在那里,单手靠着门。

【武】

「……镜子?」

被那个声音引诱着。

我的视线沿着一个曲线溜过。

大大的镜子中……

『我不认识的少年』正在看着我。

【少年】

「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像恶魔般凄凌的哀嚎。

令人栗然、扭曲着脸、两手拉扯着头发。

全身像是被扯裂般的痉挛,着复着一股不寒而栗的脉

动。

【武】

「怎,怎么了!怎么了!少年!」

他抓着脸颊、乱刮脖子、突出下颚垂下舌头。

【少年】

「不是……不是……不是……」

【少年】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啊……」

【武】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到底怎么了!」

【少年】

「这个……这个……这个……」

【少年】

「不是我……」

【少年】

「不是我……」

【少年】

「不是我啊!」

【武】

「什么不是你!」

【少年】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武】

「惨了……该怎么办!?」

【少年】

「不是……不是……不是的……」

【少年】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武】

「等,等一下!」

【武】

「我现在去找大家来!」

我不知道镜中的我。

那个不是『我认识的少年』的脸孔。

不是因为那个像尸体的腊色皮肤、也不是充满血丝的眼

球、更不是垂垂欲断的舌头。

他的容貌,跟我记忆中那个我的容貌,有着明显的不

同。

他不是我。

不,我不是他吧。

他是谁……

我到底是谁……

如果,在这里的我,不是我所认识的我……

如果真是这样……真正的我……在哪里……

【少年】

「你是……谁?」

我问他,他问我。

【少年】

「我是……谁?」

我问我,他问他。

意识混浊,渐渐失去感觉。

你是……谁?

我是……谁?

耳边有谁在喃喃私语。

喃喃私语的是我,还是他……

你是……谁?

我是……谁?

眼前模糊了,看不太清楚。

他的身体像是钟摆一样前后摇晃,终于……身影消失在

视野里。

纯白的光。

飘流的不是我,也不是他,是我……同时也是他。

我迷失了自己的世界。

失去全部感觉的我,没有方法确认自己的存在。

只是任由这样漂流着。

就像浮在羊水的胎儿一样……

慢慢溶化……

慢慢溶化……慢慢溶化……慢慢溶化……

我溶化在纯白的,纯白的变成我。

我不存在哪里。

哪里都不存在的我,哪里也都存在。

那么……真正的我……在哪里……?

你是……谁?

我是……谁?

呢喃声吞没在黑暗的光中。

在光与影浑浊的世界中,没有丝毫声音。

巨大白色的暗之波动,以波状直渗进皮肤中,强烈地

摇晃着整个身子。

有什么……像是坚硬甲壳似的东西,产生了共鸣现象,

开始从自身放出黑色的光芒。

波涛似乎没有平静下来的迹象。

反而看起来有逐渐增强的趋势。

甲壳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快速地蔓延着。

以龟裂网状般快速地散布着,几乎笼罩着整个壳面。

碎片开始四散。

剥落剥落……剥落剥落地……

在剥落的甲壳碎片间,看到的东西……是道耀眼的光芒

……

将无比洁白的空间布满的光之粒子,开始互相吸引而后

集束。

逐渐集结成模糊的影像。

陡然进入世界中的影像……

而那只是……一直以来熟悉的某个景色片段。

在会议室中,我醒了过来。

【武】

「……咦!?」

【武】

「『我』!?」

总觉得称呼着自己的方式,有点不自然的感觉。

就好像一直盯着同样的文字看着,渐渐地就会开始觉得

那个字的形状变的有些怪异……

现在我所感到的不自然感,就有点类似那种感觉。

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却不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感

觉。

唉,大概是脑袋里有哪根筋出了问题吧。

我试着不去介意这种感觉……然后摇着趴在隔壁桌上的

可可肩膀。

【武】

「喂……起来罗,已经早上了。」

【可可】

「嗯呃……嗯嗯……」

可可揉着眼睛,静静地醒了过来。

【可可】

「啊……哥哥早安……」

【武】

「……啊?哥哥?」

【武】

「嗯嗯……是这样子的,可可原来有个亲哥哥,但是

我可不是你老哥啊……」

【可可】

「不对啦……哥哥……」

【可可】

「比起这个,不赶快到学校去的话……」

可可似乎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武】

「学校?迟到?」

【武】

「你在讲什么啊?」

【可可】

「不是这样设定的吗……」

【武】

「那个啊……」

【武】

「不可以再睡下去了啦,去洗脸,快去洗脸。」

【可可】

「啊……ok,武彼……」

当我到达商店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那里集合了。

鸠、空、优、少年……全部都在。

于是我进入潜水艇中,打开冰箱。

【武】

「喔!」

在最里面找到了藏着的腊肠。

于是我为大家做了煎热狗。

终于,我将数人份的早餐做完,从柜台探出头来跟大家

报告。

【武】

「喂,想吃饭的人就照顺序排好队喔!」

【可可】

「那可可排第一」

【武】

「喔喔!?请,请!」

【可可】

「谢谢……」

【武】

「蕃茄酱跟芥茉酱请自取喔」

【少年】

「啊,那我也要一个……」

【优】

「等一下,给我排好队,下一个人·是·我!」

这大概就是这种地方的日常生活里,必须重复再重复的

情景吧。

虽然我们现阶段还找不到有什么能从这里脱逃的方法。

但是,我们已经不再往悲观的方向去思考。

【少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武看起来还蛮快乐的。」

【武】

「咦,我?所谓快乐……蛮快乐的?看的出来吗?」

【可可】

「嗯……好像是活的很有生有色的样子!这种感觉!」

【武】

「那是什么感觉啊……但是,开路边摊还蛮有趣的!」

【少年】

「开……路边摊……」

【可可】

「武彼啊,看起来……就真的好像是路边摆摊的大哥哥

一样喔。」

【武】

「喔,谢谢光临……小姐食物就不用付钱了。」

【可可】

「难道说,难道说……武彼上辈子是开热狗店的大叔啊?」

【武】

「这位客人,你也太过奖了……」

【优】

「不对啦可可,与其叫做热狗先生……」

【优】

「……三明治超人?」

【武】

「优,你这家伙……」

【优】

「啊哈哈……」

三个人拿着热呼呼的热狗,一边吃的津津有味,一边离

开了摊贩的柜台边。

于是,接着进来的……就是信步走来的鸠。

【鸠】

「有什么东西吗?」

【武】

「没有啦,大家都只有吃热狗而已,也有你一份喔。」

【鸠】

「…………」

鸠也不回礼地就从我手上接过热狗,独自走到房间的

角落去。

空现在则跟着少年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只有空……不能请她吃一些东西,总觉得有点可惜。

我边将自己的腊肠夹进面包里,边隔着柜台看着大家。

今天是5月3日--

我们被关在这里,已经第三天了。

不过大家看起来反而既不疲累,也没有悲伤的感觉。

其中,最有精神的……非属可可……

第一天晚上那种痛苦的样子好像是假的一样。

可可无意义地卷着皮皮的尾巴玩着。

看着这样的笑容,不知不觉间,我想起了首次遇见可可

时的情况。

我从电梯中将可可救出来,那时候的景象……

【可可】

「啊!」

【武】

「啊!」

【可可】

「你是那个时候的!」

【武】

「你是那个时候的!」

我跟那个女孩子,彼此用着手指指着对方而静止着。

【皮皮】

「汪!」

她的脚边突然蹦出一张狗脸。

【武】

「波波……」

【可可】

「不是『波波』啦……」

【可可】

「它的名字是皮皮,我是可可,不要弄错喔?」

【武】

「但是,为什么你会跑到这个地方?」

【可可】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

【可可】

「我本来是想坐电扶梯到下面的楼层……结果,电扶梯

就突然停下来了……」

【武】

「这不是电扶梯,是叫升降电梯……嗯?」

【可可】

「糟糕,又搞错了,是叫……生姜电梯?」

【武】

「不是生姜电梯,是叫升降电梯……嗯?」

【武】

「自动式楼梯的那个叫电扶梯,箱型升降机的叫升降电

梯,不要搞错罗。」

【可可】

「…………」

【武】

「…………」

【可可】

「唉呀,那种东西又无关紧要……」

【可可】

「总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突然就被关在这个箱

子里啦!」

【武】

「喔……」

【可可】

「喂?」

【武】

「嗯?」

【可可】

「可不可以……快点让我出去……」

【武】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着,我就紧趴在天花板上。

从小窗户中想办法伸出上半身,将手臂伸向可可的方向。

【可可】

「先带皮皮上去」

可可抱着皮皮,努力地垫着脚尖把它举高。

我抓住皮皮的前脚往上拉,把它放置在天花板上。

【武】

「好,接下来轮到可可了。」

我再次伸出双手。

【可可】

「嘿!嘿!哈!」

可可不断地跳跃着,试图抓住我的双手。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身高过矮,还是跳跃力缺乏,她

始终连我的手指都触及不到。

【可可】

「嘿耶!」

【可可】

「呼啊!」

【可可】

「耶唉!」

【可可】

「呀!」

【可可】

「啊刹----!」

接下来,我又不经意朝空的方向看去。

空站在少年的身旁,不知道在跟鸠说些什么。

在这里的话,跟本就听不到她们说的话。

茜崎空--

她还是rsd所制造出来的幻象……

我开始远远地注视着空的身影。

发呆中,回想起昨天空所说过的话……

【空】

「不过,仓成先生……」

【空】

「仓成先生……有看过月亮吗?」

【武】

「哈哈哈!那当然有啦,还用说?」

【空】

「那么当月圆之夜时,仓成先生可曾抬头观月?」

【空】

「那个时候,要是仓成先生将眼睛闭起来,仓成先生还

会认为月亮它在原来那个地方吗?」

【武】

「为什么你会问这种理所当然的事?」

【武】

「月亮它当然还在那里啦。」

【空】

「那么,要是全世界的人们都将眼睛闭起来,那又会如

何?」

【武】

「虽然我搞不太清楚你问题中的含义啦……但就算全世

界的人都把眼睛闭起来,月亮它也不会因此消失啊。」

【空】

「真的吗?」

【武】

「嗯嗯……」

【空】

「你是如何确认的?」

【武】

「打开眼睛看不就知道了?」

【空】

「这样就跟我们原本的假设相违背罗。」

【空】

「我的问题是……『如何在不观测的情形下,去确认月

亮的存在与否?』喔。」

【空】

「当仓成先生闭上眼睛的时候,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吗?」

【空】

「如果……不只有我是映像,而是连同这整个leu

中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rsd所投射的幻影……那要

怎么办?」

【空】

「例如说,仓成先生现在目光所及的墙壁、天花板等一

切景色,你能证明它们都是存在的实体吗?」

【空】

「呵呵……抱歉,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武】

「玩笑?」

【空】

「嗯……leu是确实存在的。」

【空】

「只是看到仓成先生如此信心满满地回答……我就稍微

有点想捉弄一下仓成先生而已。」

【空】

「但是,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空】

「人类为了要探索这个世界,除了利用五感之外,没有

其他方法了。」

【空】

「当丧失全部的感觉时,就会变的连这个世界是否存在

都无法判断。」

【空】

「反过来,甚至可以说……世界是由所谓的视点来构筑

的也说不定。」

【空】

「这里所指的视点不单单只是『视觉』,而是泛指听觉

、嗅觉、味觉、触觉等一切感觉。」

【空】

「用来探索事物的点……那就是视点。」

【空】

「所以我……」

【空】

「我……就跟月亮一样。」

一闭上眼睛就消失的存在……

但是,空跟我们一样,不,比起我们更加具有『人类一

般的温暖,人类一般的想法心情』这些特质。

相对于这些,说到那个鸠的冷言冷语……

【鸠】

「哼……真看不出来,你也会想正经事啊。」

【武】

「看不出来是指什么意思?」

【鸠】

「就是这个意思啊」

【鸠】

「因为你脑袋很差的关系」

【武】

「…………」

【鸠】

「这个是陷阱哪……」

【鸠】

「你一定逃不出去的」

【鸠】

「不对,不只是你,包括其他的四个人,全部都……」

【鸠】

「全部都一样」

【武】

「那鸠你呢?」

【鸠】

「我啊……」

【鸠】

「死在这里也可以」

【鸠】

「这样子好像也不错」

当时那个让人冻结般的微笑,我到现在还是烙印在心。

边想着这些事情,我把视线移到鸠身上,他似乎感觉

到我的视线,将头转向我的方向。

我心中的想法像是被她看透似地,赶紧别过头去。

接下来视线所及的身影,是优的姿态。

吃完热狗的优,现在正牵着可可的手跳着舞。

好像是什么民俗舞蹈来的?

洋溢着充满活力的笑容,边发出唧唧喳喳的吵闹笑声。

散发着耀眼的光辉之瞳……

但是我知道……

在那个瞳孔深处所隐藏着的悲痛过去……

她曾说过,父亲在距今17年前时下落不明。

于是我突然想起昨晚跟她的对话。

她会随身带着相册的理由,或许就是因为想要从过去的

回忆中,找寻着能够取代与父亲羁绊之类的什么东西。

我在昨天(5月2日)……偶然走过leuria遗迹大门前

时,看到了优与可可的身影。

优的手掌上拿着像是什么……袖珍小说还是手记之类的

东西,而她注视着翻开的其中一页。

而隔壁站着的可可也一起看的入神。

【武】

「你们在看什么啊?」

【可可】

「那个,那个啊,我们在看照片啊!」

【武】

「照片?」

【优】

「要看吗?」

【武】

「好啊」

【优】

「那就借你看吧」

我从优的手上接过,并不是袖珍本的小说,而是一整本

记事本。

一本小到阖起来跟手掌差不多大小的记事本。

打开的页数上,排放着数张傻瓜相机照出来的照片。

是婴儿的照片。

【武】

「这难道是……」

【武】

「优的孩子!?」

【优】

「笨~蛋!」

【优】

「我才18岁而已好不好!!还是单身,单身哪!」

【武】

「是这样啊……」

【武】

「那么,这个婴儿是……?」

【可可】

「是清秋喔?」

【可可】

「是清秋很小的时候,所拍下的照片。」

【武】

「就看着这种东西,然后两个人笑成这样?」

【优】

「不行喔?」

【优】

「因为很可爱不是吗?我小时后的样子啊。」

【优】

「啊,当然现在也一样很可爱对吧?」

【武】

「…………」

【优】

「然后……那个……借一下好吗?」

说着,优就从我手上把记事本给抢走……

【优】

「这个是我3、5、7岁时进行庆祝仪式的样子。」

【优】

「然后这个是运动会的时候,我当应援团团长的样子。」

【优】

「然后……这个这个,是我国中开学典礼的样子。」

优一面翻着页数,一面进行解说。

【优】

「啊,这张,是高中文化季时所拍的东西。」

【优】

「圭子、小南、贝蒂、千代、山本……啊,他好像是老

师吧?」

【优】

「然后是烟火大会……温泉旅行……还有住在亚美家时

的照片……」

【优】

「然后然后……嗯?这个是什么啊?」

【优】

「啊,对对对对对,这是晚上偷偷跑去学校的照片。」

【优】

「毕业典礼的,好像……好像是在最后面……嗯……」

【优】

「啊,这个这个!呵呵……很丑吧,哭成这个样子。」

优至今所经历的各式各样的历史……

欢笑、悲伤、作怪、惊讶、害羞,各式各样的表情……

有许多女性朋友,也有男性朋友,有老师、有人,有白

天、有晚上,有从树梢中洒下的阳光,也有风有雨。

虽然这或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这些照片上的东西,

都是我所不认识的人,没看过的景色,我所不知道的优。

【优】

「还有,还有啊……」

优似乎蓄势待发,所以我赶紧发话阻止。

【武】

「哪……优?结果这个到底是?只是相册而已?」

【优】

「相册啊……虽然我没有这么称呼过它……」

【优】

「唉,如果以种类来分,或许这应该被分为相册吧?」

【武】

「那么,为什么你会带着相册啊?」

【优】

「嗯?为什么这么问?」

【可可】

「武彼你不知道吗?女孩子啊……每个人都会随身带

着相册喔。」

【武】

「喔……是这样的喔?」

【优】

「嗯……」

【可可】

「最起码……可可身边的女孩子,大家都是随身带着相

册的。」

【优】

「不知道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呢~」

优边看着一页页的相片,一边如此自言自语着。

【优】

「不知道会不会担心我呢?」

【可可】

「啊,对了……」

【可可】

「武彼跟爸爸妈妈一起住吗?」

【可可】

「还是一个人住呢?」

可可突然对我提出了问题。

我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将同样的问题丢回给可可。

【武】

「可可呢?你一定跟爸妈住在一起吧?」

【可可】

「可可才14岁而已喔……这是当然的吧?」

【可可】

「只是,现在爸爸不在家就是了……」

【武】

「嗯?为什么?」

【可可】

「因为『出差』啊」

【武】

「喔喔,原来如此……」

【武】

「那优呢?你是跟双亲住一起,还是……」

『糟,糟了』--注意到时话已经说出口了。

优的父亲,现在下落不明。

优似乎毫不在意的如此回答。

【优】

「我啊,跟我妈住在一起啊。」

【优】

「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担心吧。」

【优】

「因为啊,她就是那种人……」

【武】

「那种人?」

【优】

「不知道该说是乐观还是怎样……不太会受到外界所影

响的样子。」

【优】

「就算我没通知她一声就外宿,也完全没关系……」

【优】

「到目前为止,我跟那个人一起渡过了18年的岁月…

………从来没被训过一次。」

【优】

「我啊,是在放任主义下长大的。」

【优】

「所以才会变成这副德行吧。」

优把相册的某一页打开给我看。

在那里,优装扮很夸张的身影出现在模仿秀里……

她模仿的角色是一个健壮的男人。

当我从一连串的回想中拉回意识到现实时,四周的景色

已有些许改变。

优与少年的身影不见了。

大概跑到隔壁的休憩空间也说不定。

【武】

「啊啊,虽然才过了两天而已,但实在发生了很多事啊

……」

【武】

「光是被困在这种地方的这件事,就足以被称为异常事

件了吧……」

我不经思考自言自语着。

--然而,这个时候!

咚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突然发出沉着的金属声响。

像是混淆成一团的笨重声音。

【武】

「怎、怎么了!?」

【鸠】

「稍微……有点摇晃。」

【可可】

「空!空!」

可可跑到空的身边。

怀中的皮皮……

可可缩着身体,将皮皮紧紧抱住。

【可可】

「那个……刚刚是怎么回事?听起来很可怕的声音。」

【空】

「支撑楼层的动力中枢有一部分发生倾斜」

【空】

「似乎是受到海水的乱流影响所致」

【武】

「那现在情况多糟?」

【空】

「应该还在估计的范围内……不对,请等一下。」

【空】

「eitestock的仓库,压力控制用的配管发生异常状

况。」

【武】

「压力控制用的配管是?」

【空】

「被包在leu的多重隔墙里……用来调整内部压力

的管子。」

【空】

「异常状况还算轻微,应该不用太担心……不过我认为

,还是到仓库确认一下会比较好。」

【空】

「万一发生破损情况,以我一己之力恐怕无法修复。」

【空】

「可以拜托一下吗?」

【武】

「好的,交给我吧。」

【鸠】

「我也一起去」

【武】

「鸠也?你可以吗?」

【鸠】

「修理的话,需要用到工具之类的东西吧?我对各种

工具的使用方法都相当清楚。」

【武】

「是吗……好吧,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了。」

【可可】

「可可也要帮忙~」

【皮皮】

「汪!」

【武】

「ok,那么可可也一起去吧。」

【武】

「不过优跟少年到底跑哪去啦?」

【空】

「田中小姐与少年现在正在警卫室中」

【武】

「在干什么啊?在警卫室里……」

【空】

「似乎正在试着与雷米进行接触」

【武】

「和雷米……?」

【武】

「算了,现在那种事无所谓了。」

【武】

「总之,我们三个人就到仓库里看看情况吧……」

【武】

「空,你等一下跟优和少年说明一下情况罗。」

【空】

「我知道了」

打开仓库的门,楼层已经开始进水了。

水位大约在刚好淹到我鞋子的高度。

房间的深处,可以听到咻咻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喷出来的样子。

那声音吸引着我们的目光。

压力控制用的管线产生了轻微的龟裂,像是雾气般的水

花飞舞着。

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不需要太担心。

马上就可以修好了。

鸠与我开启了房间角落的工具箱,开始检视里面的道

具。

【武】

「要怎么做才好?」

【鸠】

「管线似乎有点歪曲……你可以把金属部位修正,好支

撑管线吗?」

【武】

「喔喔……知道了!」

【可可】

「可可呢?」

【鸠】

「对面管线连接的地方有一个龙头,知道吗?可以把

那个稍微转小一点吗?」

【可可】

「是的,我知道了!」

如此一来,开始了三个人分工合作的作业。

将好几根管线的龙头开开关关,将管线扶正修直,将裂

缝溶接填塞……

………………

…………

……

【鸠】

「武?不要发呆啊,接下来是下一条管线。」

【武】

「咦?喔喔……我知道了。」

【鸠】

「首先,是那个蓝色的龙头……」

【鸠】

「接下来,是那个红色的龙头……」

尽管将好几根管线修正了,咻咻的蒸气声还是不停止。

【鸠】

「那……可可,你稍微在那里等一下。」

【可可】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喔。」

【鸠】

「武,照我刚刚说的顺序再来一遍。」

【武】

「…………」

【鸠】

「喂,武……你有在听吗?」

【武】

「咦?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蓝色、红色吗?」

【鸠】

「没错,先把它转松,然后另一个关起来。」

我抓住眼前的蓝色龙头。

将它转松……

逆时针旋转就好了吧……

我用上全力旋转着蓝色龙头。

蒸气声渐渐变小。

再来关起红色的龙头……

以雾状飞舞着的水势变弱了。

好,这样一来应该就可以了。

【武】

「ok!」

【鸠】

「可可,你暂时稍微等一下喔。」

【可可】

「嗯……」

鸠一边用左手遮住眼睛,一边用右手操作着焊接枪。

将管线的裂痕牢牢地补齐。

【鸠】

「武,我这里一补好之后,你马上将那边的龙头转回去。」

【武】

「喔喔……知道啦。」

鸠终于焊接完成。

【鸠】

「快点把龙头转回来!」

【武】

「我知道!」

我尽快将龙头反转回来。

借由碰触着龙头,可以感觉到蒸气流过。

【鸠】

「可可,那边的管线已经可以了,换下一个吧。」

【可可】

「ok,哪一个?」

【鸠】

「嗯……等一下喔。」

脚边的水有开始减少的趋势,如漩涡般地流动着。

在墙壁下方的空调也吃水不少,水流咕噜咕噜地流进空

调。

甚至连里面都产生短路。

可以看到清白色的火光蹦出。

应该,不会触电吧……

就在这个瞬间!

--趴唧!

可以听到空调胀裂的声音。

从排气口冒出阵阵黑烟……

然后吸气孔中,咕噜咕噜地涌出大量泥水。

脚边快速地布满泥泞。

【鸠】

「水……」

【鸠】

「从吸气孔吸进去的水开始逆流了,要小心喔。」

【武】

「呜哇!」

浊流将双脚绊住,使我的姿势变的不稳。

我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支撑着身体。

那里堆积着高高的淘汰容器和废材。

空、空空。

发出了讨厌的声音。

我的身体几乎要倾倒,于是用手抓住废材支撑。

抬头看看上方。

容器的前端开始摇摇欲坠。

我看着鸠。

四目交接,鸠吞了一把口水紧张地站在那里。

再看可可。

可可则背向着这里紧握着管线。

再看看天花板。

这一切发生的事都仅在于一瞬间……

失去平衡的废材开始狂倒下来。

金属的零件……生锈的铁管……粗大的铁住……

没有声音,动作缓慢,在视线前清清楚楚地。

无数的铁制材料静静地倾泻下来。

思绪如同心念电转,然而身体的动作却跟不上。

出不了声音。动不了身子。

铁块崩落。

如同一匹狰狞的野兽……

四处寻获着适当而瘦小的猎物……

向前袭去,张嘴咬去。

而被狙击的猎物……

那就是……

【鸠】

「……可、可可!!」

【武】

「可可……!!」

【可可】

「咦?」

下一秒出现在我视界内的光景……

只是一片铁削的山。

旧铁管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四周。

容器砸个粉碎,露出尖锐的切面。

在那浅浅的水面上……那些材料乱七八糟地向四面八方

延伸散落堆积着。

墙壁上的管线出现了裂缝。

是刚刚的冲击所造成的吗……

从龟裂处喷出大量的水。

可可就在那里……

倒在那里的人是……

【武】

「……鸠!!」

我急忙奔向鸠身边。

可可抱着皮皮颤抖着,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没错……我的确看到了……

铁材在倒向可可背后的瞬间,鸠冲向可可的位置。

加以阻挡……以身相挺……

【鸠】

「呜……」

鸠右边的大腿被铁材深深地埋住。

看来完全无法动弹。

【鸠】

「搞砸啦」

鸠皱着眉头,紧压着伤口。

似乎流了相当多血。

混浊的水面上,染上来一片片的鲜红液体……

【武】

「喂,你还好吧!?」

【鸠】

「哼哼,这样看起来像是还好吗?」

【鸠】

「真是的,尽问些蠢问题。」

【武】

「不、不要笑!我现在马上搬开这些东西,你等一下!」

我试着将铁材举起。

然而,不管使了多大的力气,沉着的铁块丝毫不动。

【武】

「可恶!!」

【鸠】

「没有用的样子……」

这段时间水位急速增加,已经从脚踝淹到膝盖了。

【可可】

「鸠!!」

可可靠近了鸠。

【鸠】

「不要过来!」

鸠冰冷而尖锐的语气,让可可霎时站住。

【鸠】

「快逃,可可。」

【鸠】

「武也是,越早逃越好……」

【鸠】

「再这样下去,这间房间的墙壁会支撑不住的。」

【鸠】

「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

【鸠】

「所以快一点……」

【鸠】

「快逃」

【可可】

「…………」

【武】

「……笨」

【武】

「笨蛋家伙!!我怎么能放你在这里!!」

【鸠】

「这也没办法啊?我现在也动弹不得。」

【鸠】

「这个伤,恐怕也为时已晚……」

【武】

「不要再说疯话了啦!!」

我愤怒地大叫。

【武】

「要是你在这种地方挂掉了,会造成别人的困扰啊!」

【武】

「喂!可可!你在发什么呆!」

【可可】

「啊,是、是!!」

【武】

「快点用那里的电话取得联络!」

可可努力地抬起颤抖的双脚,奔向电话旁边。

【可可】

「不行……坏掉了!按了按钮也没有反应!」

【武】

「那就赶快上去!赶快把其他人找过来!」

【可可】

「我、我知道了!!」

可可惊慌失措之余,仍强力地点着头,往外跑了出去。

将仓库的门关上。

没多久,就连那扇门的下方也开始积水了。

【鸠】

「…………」

【武】

「…………」

淹水。

鸠自腰部以下,几乎全淹在水里了。

水位已超过我的膝盖位置。

【鸠】

「你还在发什么呆啊……」

【鸠】

「没意义……别赖在这里好不好?看了真碍眼。」

【武】

「就算没意义我也要待在这里。」

【武】

「我可不能放着你不管。」

【鸠】

「为什么?」

【武】

「到目前为止,受你嘴巴的气我可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我还没回礼呢。」

【鸠】

「喔,是啊……呵呵,还真有心啊。」

鸠无力地笑着。

然而她的嘴唇却在颤抖。

周围已经布满了浊流。

【鸠】

「好像,开始变的有点冷了……」

【武】

「听好啊,鸠……努力保持精神。」

我尽力维持着冷静,将话语榨出来。

【鸠】

「我可是很有精神的。」

【武】

「放心吧,像这种小伤根本就不用担心。」

是谎话。

这种伤的致命程度,就连门外汉的我也相当清楚。

鸠白色的大腿骨,已经从伤口中凸出来了。

【鸠】

「什么『放心』……你有什么根据吗?」

【鸠】

「你也差不多一点哪……」

【武】

「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因为我一时不注意,才害

你受伤……」

【鸠】

「…………」

【武】

「…………」

水位将逐渐淹过鸠的头顶。

隔墙的一部分已经损坏,海水直直地往里面流进。

水是冰冷的。

我憎恨着水的无情。

【鸠】

「…………」

鸠露出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

因为痛苦的关系吧,鸠呼吸急促。

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做了决定,潜到水面下。

眼睛无法张开。

只能靠着感觉在水中摸索。

(……哇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浑蛋蛋蛋蛋蛋蛋蛋!!)

我使尽浑身力量,将夹住鸠大腿的铁块举起。

所幸因浮力所致,铁块微微地浮起来了。

鸠则在这一瞬间将脚抽出来。

将脸探出水面,我大口地呼吸着。

浸水仍不停止。

水位已超过我的肩膀。

【鸠】

「你真是……」

【鸠】

「笨蛋……」

【武】

「不准讲话,给我安静点!」

因脚上的着伤,鸠连游泳都相当困难。

我抱着鸠的身体,缓缓地游向出口。

但是门扉已经完全被淹进水中了。

【鸠】

「唉,看来还是没有救了……」

【武】

「我叫你给我闭嘴!」

【鸠】

「…………」

【武】

「应该还有其他出口的,找到那个就好了。」

【鸠】

「…………」

【武】

「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鸠】

「又再说什么『没事的』……真是没责任感……」

【武】

「吵死了,给我安静点。」

【鸠】

「…………」

【武】

「…………」

虽然可以硬将门拉开,但如此一来,整个2楼都会有进

水危机。

我默默地寻找着紧急出口。

脚已经踏不到地板了。

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已经到达界线了。

【武】

「啊!」

【武】

「梯子啊!房间的角落有梯子!一定可以通到紧急

出口的!」

【武】

「得救了啊,鸠!」

我冲进医疗室。

让负伤的鸠躺到诊疗台上。

鸠已经没有意识了。

出血相当严着……

如果不快点做紧急救援的话……

【武】

「喂,该怎么办才好?」

【优】

「闪开!」

在房间里待命的优一把将我推开。

从墙壁上的医疗器具柜中拿出止血带,将鸠的大腿处

紧紧包覆着。

【优】

「有点不妙啊……」

【武】

「情况呢?该怎么办才好?」

【武】

「可以用那个扫描器调查看看吗?」

我指着『l-ri』。

【优】

「那个不行啊。」

【优】

「空不是说过,那个已经坏掉了吗?」

【武】

「是喔……是这样子啊……」

【武】

「那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做……」

【空】

「让我看看吧。」

空将手伸向鸠,在空中浮现了程式视窗。

天花板上的小型摄影机和许许多多的探测器开始移动。

【空】

「再怎么说,也只是将生体扫描做点应用而已,可能没

办法很清楚的了解……」

【空】

「大腿骨损伤,极有可能是复杂性骨折。」

【空】

「而且动脉断了,必须执行缝合手术……」

【优】

「我曾经缝过我的手,虽然是用急救包……」

【空】

「那么田中小姐,可以麻烦你吗?」

【优】

「总之尽力而为!má • zuì呢?」

【空】

「准备好了,其他还准备了雷射手术刀、钳子、缝合器

……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在这个房间里。」

空启动了电动手推车,手推车的电脑则将各种器具收集

过来。

优将鸠的裙子大片卷起,毫不犹豫地将器具插入伤口

中。

【优】

「仓成!」

【优】

「碍事!」

优用手指指着出口方向。

【武】

「啊嗯…我知道了啦,不好意思……后面就拜托罗!」

【优】

「交给我吧!」

优认真地挺起胸膛给我看。

走出了气氛紧绷的医疗室后,顿时疲惫感倍增。

【武】

「哈……」

我将身体倾倒在附近的椅子上。

【可可】

「鸠呢……?」

可可抱着皮皮,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坐在旁边。

【武】

「我会马上把结果告诉可可啦……已经在进行紧急手术

了。」

【可可】

「真的……?」

可可的眼睛有些肿胀。

恐怕一直到刚刚都在哭泣吧。

虽然如此,可可还是强装笑容。

【可可】

「那个,那个,鸠……」

【可可】

「鸠她……没问题吧?」

似乎还留着些许不安的神情,侧着头对我提出询问。

【武】

「嗯嗯……」

【武】

「一定没问题的。」

可可将头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稍稍将可可的身体抱近,轻轻地安抚着她的头。

【可可】

「没问题吧?没问题吧?」

身体边颤抖着,边不断着复着。

大概是一直强忍到现在吧?

可可在我的胸口中开始放声大哭。

【可可】

「呜哇……呜哇……呜哇……」

【可可】

「呜哇……呜哇……呜哇……」

【??】

「呜哇……呜哇……呜哇……」

【??】

「呜哇……呜哇……呜哇……」

【??】

「呜哇……呜哇……呜哇……」

【沙罗】

「……啊?」

【沙罗】

「你在哭什么啊?少年?」

【少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沙罗】

「是谁欺负你了吗?」

【少年】

「…………」

【沙罗】

「我知道了,是武吧?」

我发着抖摇摇头。

【沙罗】

「这么说来……是清秋学姐罗?」

我仍是发着抖地,不停发着抖地摇摇头。

【沙罗】

「我知道了,是鸠!」

我还是发着抖地,不停发着抖地,一直发着抖地摇摇头。

【沙罗】

「咦?那……难道是……空?」

【少年】

「我又没有被欺负。」

【沙罗】

「那你为什么在哭?」

【少年】

「那个是……那个是……」

眼珠咕噜咕噜地张望着四周。

医疗室门口。

我的眼前站着沙罗。

没有看到其他人。

【沙罗】

「嗯?」

我什么也没说地冲进医疗室。

一个人都没有……

诊疗台上,没有她的身影。

【沙罗】

「喂,你干嘛突然逃开?」

追着我过来的沙罗,眉宇间挤着皱纹。

【少年】

「我没有逃啦……」

【少年】

「只是……想确认一下……」

【沙罗】

「什么?」

我站在诊疗台旁边,用手轻抚过它的平面。

没有温度。

【空】

「大腿骨损伤,极有可能是复杂性骨折。」

【空】

「骨头的碎片可能已经伤到动脉,有必要切开进行缝合。」

【优】

「总之尽力而为!má • zuì呢?」

【空】

「我会准备的,其他像是雷射手术刀、钳子、缝合线…

………有需要的东西全都在这个房间里面。」

【优】

「仓成!」

【优】

「让开!!」

脑袋中交错着声音……声音……声音……

我扭扭脖子和腰部,再度环视着医疗室内部。

相当的清幽。

直到刚才发生的喧嚣,感觉起来就像梦一般。

感觉起来???

哈哈,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那个只不过是『梦』……『梦』这种东西而已……

【沙罗】

「喂?告诉我啊。」

【沙罗】

「你到底要确认什么啊?」

我直视着沙罗的瞳孔,回答着。

【少年】

「只是想确认……梦与现实,这种东西而已。」

【沙罗】

「咦?」

【少年】

「我做了一个恐怖的梦。」

【沙罗】

「恐怖的梦是?」

【少年】

「鸠的脚受着伤」

【少年】

「仓库发生了进水事故,然后在修理途中,像是铁块之

类的东西掉了下来。」

【少年】

「然后鸠……那个……脚就被那些铁块压住。」

【沙罗】

「…………」

【少年】

「右大腿内侧被压的皮开肉绽,露出了黄色脂肪、粉红

色的肉、连白色的骨头都看得见。」

【少年】

「粗大的血管、淋巴腺、神经束都被压得散了开来,彷

佛就像是塑胶管一样微微颤动着。」

【少年】

「当然不用说,周边是一片血海……」

【沙罗】

「呜哇哇娃……」

【沙罗】

「感觉光是听起来就觉得头痛啊。」

【沙罗】

「你常常气定神闲地作这种残忍的梦吗?」

【少年】

「又不是我想梦到的……」

【沙罗】

「哼嗯……」

【沙罗】

「所以说,受到如此梦魇缠身的少年才会跑到进医疗室

外面对吧?」

【沙罗】

「不过也对,如果做这种梦,不哇哇大哭才怪……」

【少年】

「大哭?……我哭了?」

【沙罗】

「你明明有哭!像3岁小孩子歇斯底里般的放声大哭

着。」

这么说来,我才发现。

我的脸颊与下巴前端,有着冰冷的感触……

睫毛前端,闪烁着几许小水滴……

我急忙地擦拭着。

这样啊……我哭了……

再怎么说,那也只是梦中发生的事,我为什么会哭出来

,我也搞不懂。

【沙罗】

「那个……少年。」

【沙罗】

「有件事……我有点介意啦……」

【少年】

「?」

【沙罗】

「刚刚……你不是说了『仓库发生进水事故』吗?」

【少年】

「嗯……」

【沙罗】

「其实,那是真的有发生。」

【少年】

「……咦?」

【沙罗】

「少年在睡着的时候,仓库的管线破裂,有大量水涌了

进来。」

【少年】

「我睡着的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

我无法抓住刚刚所说的话中含义。

我的思绪就这样停止了。

【沙罗】

「但是放心……修理已经平安结束了。」

【少年】

「那鸠呢?」

虽然想说怎么可能,但以防万一还是问了。

【沙罗】

「当然是平平安安的。」

【沙罗】

「大部分的修理都是鸠做的。」

【少年】

「喔……」

我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因为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吧?

不,等一下……

梦……?

那为什么我会做出仓库发生浸水事件的梦呢?

我在睡觉的时候……

沙罗似乎看透我所想的事情,这么说着。

【沙罗】

「虽然如此,但有些事还真另人感到不可思议呢。」

【沙罗】

「少年……你该不会是灵魂出窍?」

像是要缓和情况……

虽然沙罗思考着问题,却不会做进一步认真的思考。

我的脑袋虽然慢慢地,一点一滴开始运转,但还没有完

全恢复正常状况。

像是有什么东西将思绪的流动堵塞住一样。

【少年】

「灵体出窍……」

【少年】

「要是真的可以的话,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去偷窥别人的

内裤了。」

我开了个玩笑。

原来我还有开玩笑的余力啊,我疲惫的内心中……稍微

有些惊讶。

【沙罗】

「笨蛋。」

咚。

【沙罗】

「要说是看裙子里还说的过去,内裤里你是想偷看什么

啊!」

咚。

沙罗接连两次敲了我的头。

虽然这玩笑说的时机不对,但我还是放声呵呵的笑。

【沙罗】

「但你还真有精神啊~少年。」

【沙罗】

「明明昨天晚上,还以为你会不会就这样跑到那个世界

了……」

【沙罗】

「看来……现在这样子应该完全没问题了吧?」

【少年】

「???」

【沙罗】

「唉呀?不记得啦?」

【沙罗】

「少年就这样口吐白沫地倒下了,不是吗?」

【少年】

「倒下?」

【沙罗】

「嗯,就像海边被捞上来的螃蟹一样?咕噜咕噜……」

【沙罗】

「武叫大家赶来的时候,你就那个样子了。」

【沙罗】

「所以实在没办法……大家就抬着少年……」

【沙罗】

「运到这个医疗室罗。」

【沙罗】

「知道了吗?」

【少年】

「知道……了……」

【沙罗】

「虽然我认为你应该不知道啦,总之……这可引发一场

很大的骚动喔。」

【沙罗】

「真是的,尽是会惹人麻烦。」

沙罗轻轻地戳着我的额头。

我的脖子就这样往后一仰。

于是维持着这个状态,我提出疑问。

【少年】

「喂……?难道说,我倒下来的地方……」

【沙罗】

「是更衣室的镜子前面喔。」

--更衣室。

细长的房间……深处贴有一张巨大的镜子。

长凳维持着原状。

我走到镜子前面。

我没看过的脸……

我所不知道的少年……

我用右手捏着眉毛。

他则用左手捏着眉毛。

【少年】

「一二三四五」

我所念出的话语,用我的声音,传达到我的耳朵中。

镜中的少年也跟我同时发出『一二三四五』的嘴巴动作

,当然,声音是听不到的。

我伸出左手,触碰着他的身体。

他则伸出右手,做出相同的动作。

我用纸夹的前端,轻轻地叩着镜面。

然而却无法接触到他。

仔细一看,他的左肩上浮出了另一张『脸』。

一对眼睛直盯着我看。

一定是背后灵吧。

搞不好是守护灵也说不定。

真可怜,他是不是被恶灵给缠上身啦……

他用着『真可怜,他是不是被恶灵给缠上身啦……』这

样子的眼神看着我。

……咦???……是我被恶灵???

【沙罗】

「嗨嗨。」

【少年】

「呜哇!沙、沙、沙、沙罗!」

我一口气往后跳了3公尺远,以22度仰角倾斜着身躯。

【少年】

「什、什、什、什么时候来的!?」

【沙罗】

「呼呼呼呼……」

【沙罗】

「对笨蛋而言,要消除脚步声然后接近对方,是再简单

也不过的事了,忍~忍~」

【少年】

「这样子啊……」

当然不用说,出现在我肩头上的脸当然就是沙罗了。

【沙罗】

「因为少年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跑出来了。」

【少年】

「然后,你就跟着我过来?」

【沙罗】

「嗯……」

沙罗用手抓着绑起的两条辫子,漫不经心地摇着。

【沙罗】

「然后呢?镜子怎么啦?」

她用头发的前端指着镜子。

【少年】

「没有啦,只是……」

【沙罗】

「只是怎样?」

我拉着沙罗的手站定到镜子前。

镜面映照着我与沙罗两个人的姿态。

虽然沙罗的表情是呈左右相反的,但绝对可以看出那是

沙罗本人没错。

另一方面,他的脸……

【少年】

「那个……这里照出来的人是谁啊?」

【沙罗】

「……咦、咦?……我搞不太清楚……你的意思。」

【少年】

「这个少年啊。」

【少年】

「站在沙罗身旁的少年……」

【少年】

「他是谁啊?」

【沙罗】

「唉呀……没想到老毛病又开始发作了啊……」

【少年】

「不是这个啦……我是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你问题耶。」

【沙罗】

「…………」

【少年】

「这是……我的脸吗?」

【沙罗】

「如果不是你的脸,那会是谁的脸啊?」

【少年】

「是啊……」

【少年】

「果然,是这么回事啊……」

虽然早已发现,但实在不想承认。

他是这个少年……也就是我。

这里映照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我的脸。

【沙罗】

「你还好吧?」

【少年】

「嗯,我很好。」

【少年】

「但是,并不是完全都很好的感觉。」

【沙罗】

「到底是怎样啊~」

镜中的沙罗嘟着嘴巴。

我看着镜中的沙罗。

沙罗也看着镜中的我。

两个人的视线既是交叉,同时也着叠着。

【少年】

「我以前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的长相。」

【少年】

「说是以前……其实我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

【少年】

「当然,我也很清楚地知道,这里映照出来的正是『我

自己的样子』。」

【少年】

「但是……该怎么说……总觉得没有实际感觉……」

【沙罗】

「原来如此。」

【少年】

「所以昨天晚上,我才会倒在镜子前面。」

【少年】

「因为我以为镜中所映照出来的,是别人,是我所不知

道的脸孔……」

【沙罗】

「哼~嗯……」

【沙罗】

「但是……应该也没有恐怖到会口吐白沫这种程度吧?」

【沙罗】

「要是有一天,我看到镜子里是一张丑到无可救药的丑

八怪的脸,我想……我也会晕倒啦。」

【沙罗】

「但是少年的脸……我觉得还不差啊……」

【沙罗】

「反过来说,如果想成『唉呀,原来我长的这么一副这

样的德行啊』,不就可以安心了吗?」

沙罗注视着镜面,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庞。

【沙罗】

「我啊……不管怎么说,可是挺喜欢这张脸的喔。」

这么说着,沙罗将辫子的前端指向了我。

【沙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吗?」

【少年】

「…………」

【沙罗】

「因为你的脸,长的跟我有点像喔。」

【少年】

「……有点像?……我跟沙罗?」

我惊讶地直盯着沙罗。

【沙罗】

「你不觉得吗?」

突然脑袋中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地旋转着,使我头晕目眩,思绪

冻结。

【少年】

「我不觉得。」

我勉强挤出一点声音。

【沙罗】

「是吗~?就是眼睛啊,我觉得还挺像的说~」

【少年】

「……………………」

【沙罗】

「唉呦……干麻一副讨厌的表情啊?」

【沙罗】

「我可是在夸奖你喔。」

【沙罗】

「话是这样说,但好像其实是兜着圈子在称赞自己的感

觉……」

沙罗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笑容。

然后,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拿着发丝尖端,搔着

我的鼻子。

【少年】

「呜哇!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我一口气往后跳了3公尺远,以22度仰角倾斜着身躯。

【沙罗】

「哈哈……」

沙罗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沙罗发丝的淡香,渗透进我的脑中。

那是一种好似令人怀念,动物一般的,属于我自身的香

气。

在会议室里。

我现在正坐在椅子上,嘴里嚼着『三明治塔滋塔』。

因为实在是已经吃腻了的塔滋塔三明治,所以我将炸

塔滋塔改放成夹塔滋塔的面包,变成了三明治塔滋塔。

勉强可以说是一时的应对之策吧。

沙罗坐在我的对面。

沙罗正把蕃茄酱涂在一颗的莴苣上。

边用着若有若无的小声音嘀咕『蔬菜不够了,蔬菜不够

了』……

【少年】

「咦?其他人跑到哪里去了?」

我提出问题之后,满嘴是蕃茄酱的沙罗回答。

【沙罗】

「空在控制室,清秋学姐在警卫室。」

【沙罗】

「我看到武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坐着旋转海豚玩。」

【沙罗】

「鸠则还是一如既往的行踪不明。」

【沙罗】

「大概是把仓库修好之后,大家都想休息一下吧?」

【少年】

「嗯……」

【少年】

「那么,沙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沙罗】

「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沙罗】

「只有拼命地吃莴苣,然后等被救出去。」

沙罗发出喀滋喀滋的极小而清脆的声音,咀嚼着莴苣的

蕊。

【少年】

「那么沙罗,你刚刚都做了什么事呢?」

【沙罗】

「看护少年啊。」

【少年】

「看护?」

【沙罗】

「因为昨天晚上把少年送到医疗室的时候,我们说好要

轮流看护着少年的。」

【沙罗】

「因为怕你的病情又突然恶化……就是这样子。」

【沙罗】

「然后,到刚刚为止,正好轮到我来看着你罗。」

【沙罗】

「可是……我才稍微没注意到,少年又消失不见了。」

【沙罗】

「『咦?是跑哪里去啦?』这么想着,稍微走到医疗

室外面一看……」

【少年】

「结果我在哭吗?」

【沙罗】

「就是这样。」

我吃完三明治塔滋塔之后,从沙罗手上拿着的莴苣拨一

片下来。

然后用食指将沙罗嘴边的蕃茄酱沾一点下来,涂在莴苣

上面。

【少年】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自言自语着。

【少年】

「一直待在这里也很无聊啊。」

前往优所在的警卫室

与沙罗一同前往仓库

(嗯……我就跟沙罗一起去仓库吧。)

我也想亲眼确认仓库是不是真的发生浸水事件。

【少年】

「沙罗?」

【沙罗】

「嗯?」

【少年】

「你可以陪我逛一下吗……」

【沙罗】

「可以是可以……」

【沙罗】

「可以等我把这颗莴苣吃完吗?」

沙罗用着满是蕃茄酱的脸,对我说着。

【少年】

「嗯……」

于是我就静静地等着沙罗将莴苣吃完。

在这段等待的期间,我只对沙罗提出了一个问题。

【少年】

「为什么不涂奶油,而是涂蕃茄酱呢?」

沙罗回答着。

【沙罗】

「因为我喜欢蕃茄。」

【沙罗】

「你不觉得有一种太阳的味道吗?」

仓库中满是带有黏性的水蒸气味道。

地板上的水刚好淹过鞋子……

房间里到处都有排水管,像是不久前才镕接上似地,散

布在好几个地方。

【少年】

「果然,真的发生浸水事故啊……」

【沙罗】

「咦?难道说……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少年】

「相信是相信……」

【少年】

「但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跟用自己的眼睛证实这两回事

……要怎么说……给人的冲击差很多。」

【沙罗】

「冲击?」

【少年】

「『难道说,我看到的是预知吗?』这种意思的冲击。」

【沙罗】

「预知啊……」

【少年】

「到底是不是预知,我也不知道……」

【沙罗】

「?」

【少年】

「像鸠她……没有受伤不是吗?」

【沙罗】

「嗯……」

【少年】

「而且……」

如此说着,我的视线从左到右扫过一遍。

几乎与梦中所看到的景象相同……然而,还是有一个决定

性的不同。

堆的老高的废材,已经被卸下至地板上。

【少年】

「我的梦中,这个仓库应该已经完全被水给淹没了。」

【少年】

「然而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完全没怎样……」

【少年】

「像这种情况,还能称为预知吗?」

【沙罗】

「这~?你问我也……」

【少年】

「那个,沙罗?」

【少年】

「你对这个仓库一开始有什么感觉?」

【沙罗】

「啊?」

【少年】

「这里不是堆放着一堆容器和铁管吗?」

我边用手指着散落在地板上的废材,一边说着。

【少年】

「之前看到的时候,不是堆的很高吗?」

【沙罗】

「嗯~……」

【沙罗】

「像这种小事,我怎么会一件件都记的一清二楚?」

【少年】

「是吗……说的也是……」

虽然如此,但仓库中也没有其他让人觉得可疑的地方。

只是对能够如此冷静分析这一切的自己,反而有一种不

可思议的感觉。

预知、幻之少女、镜子事件、丧失记忆……尽管经历了各

种奇怪的事件,现在的我却还是如此冷静。

能将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以平常心看待,我也真是不可

思议……

难道是感觉已经麻痹了吗?

还是我本来对这种事情就是不拘小节的个性呢?

搞不清楚理由,不过,现在的精神状况算是良好的。

我在仓库中转了一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于是……

沙罗的身影消失了。

同时……『咚!咚!咚!』……听到这种声音。

好像是某种东西正在敲击着铁壁的声音。

我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一扇门突然映入眼廉。

而沙罗也站在那扇门前。

【少年】

「沙罗!」

我叫出声音,奔向她的身边。

………………

…………

……

【少年】

「怎、怎么了!?」

我站在沙罗的身旁询问着。

【沙罗】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啊?」

沙罗的样子相当正常。

而且是正常到除了用正常这个字眼外,我找不到其他的

词句来形容。

然而声音还是不停歇,可以听到是从门的后面传来的。

是谁……

是谁……正用着身体撞击着这扇门。

而且,那还不是普通而无力的撞击。

是种强烈,让人感到不顾一切的强烈气势……

声音直接波动着身体深处,在我的脑中剧烈摇晃着。

【少年】

「到、到底是谁……?」

【少年】

「喂!你是谁!」

我对着门的深处大叫着。

【沙罗】

「啊~?」

沙罗的头微微地侧倾着,伸出手操作着开关面板。

门开了。

【少年】

「………………………………一个人,都没有……」

房间稍微昏暗。

虽然房间中没有照明,外面的亮度却足以看清房间内没

有任何人。

【少年】

「那,刚刚的声音是!?」

我把头转向沙罗的方向。

【沙罗】

「喂?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讲一些不知所云的

话?」

【少年】

「什么不知所云!」

【沙罗】

「你不是问我『刚刚的声音是?』吗!」

【沙罗】

「到底是什么声音?」

【少年】

「声音就是声音。」

【少年】

「像是用身体撞击门的那个声音。」

【沙罗】

「唉……我累了。」

【少年】

「咦?」

【沙罗】

「已经够了,像这样子陪你我已经累了。」

沙罗露出一副从心里厌恶的表情说着。

【少年】

「什么意思?」

【沙罗】

「这句话我才该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什么意思?」

【少年】

「…………」

【沙罗】

「像早就知道我的名字,还说些像是看到预知的话…」

【沙罗】

「遇见了不该存在的女孩……」

【沙罗】

「看到镜中的自己,却以为那是别人……」

【沙罗】

「然后,现在又加上幻听……」

【沙罗】

「不好意思,像这种事情,我已经不想再奉陪了……」

【少年】

「幻听……?」

【少年】

「这么说来,难道沙罗刚才都没听到那个声音吗?」

【沙罗】

「唉……虽然我懒得回答……」

【沙罗】

「没听到。」

【少年】

「那你又为什么会站在门前?」

【沙罗】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沙罗】

「只是突然好奇,想看看这扇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而

已。」

【少年】

「真的?」

【沙罗】

「我撒这种谎又没有意义。」

【沙罗】

「如果发现地图上有还没去过的地方,不论是谁都会想

去看看吧?」

【沙罗】

「如果发现有还没开过的宝箱,不论是谁也都会想去开

看看吧?」

【沙罗】

「如果还有没聊过天的村民,当然,也不论是谁都会想

去跟他聊两句吧?」

【少年】

「是、是喔……」

沙罗一副受够了的表情,一脸的不愉快。

眼神相当恐怖。

所以我……

【少年】

「我到底变成什么样子~」

【少年】

「哈哈哈哈」

【少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用大笑来敷衍过去。

『能将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以平常心看待』,看来不再

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如果持续发生就会变成必然,当异常连续出现时就会变

为正常……这么想着。

恐怕我已经变成……尽管遭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只

会说『唉呀,又是这件事啊?』,看来已经习惯一切事

物的样子。

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达到一种境界了!

领悟的境地!已经解脱了!

已经没有任何会觉得恐怖的事情了……

【少年】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尖锐地响彻四周。

【沙罗】

「唉呀……头痛痛痛痛痛痛痛……」

我狂笑的举动,反而不再介意沙罗对我所产生怀疑。

就算用像是看着变态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在意,我怎

么会去在意呢~

我用着轻快的步伐跳着波利尼西亚舞蹈,在小屋中快乐

地绕着圆圈。

因为开始觉得头晕,于是我不再跳舞了。

我边喘着气靠着墙壁。

正面处有一扇小块的四角形窗户。

窗户的外面,倾泄着朦胧的月光。

(咦……?月光……?)

沙罗注意到我的视线,慢慢地走向窗户。

我就这样对着沙罗的背面,如此说着。

【少年】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窗户?」

【沙罗】

「……咦?」

沙罗站住不动。

【沙罗】

「这里……可以看到窗户……?」

边说着,静静地回过头去。

【少年】

「难道那不是窗户吗?」

【沙罗】

「…………」

【少年】

「因为……有光……」

【沙罗】

「光?」

沙罗退到后面,将背部紧紧贴着墙壁。

【沙罗】

「你刚刚说的是光,对吧?」

【少年】

「嗯……嗯……」

【沙罗】

「这个,看起来像是有光的样子吗?」

沙罗用指甲叩叩地敲着窗户。

我像是被光所引导着,开始向前迈进。

我站在窗户前面。

不……那根本就不是窗户。

只是陷在墙壁里的一扇铁门……罢了。

【沙罗】

「喂?你告诉我?」

【沙罗】

「这个看起来像是有光的样子吗?」

【少年】

「嗯……看得见。」

沙罗站在我的身旁,用手碰触着铁门。

而我也同样地用手掌按住。

可以感觉到慢慢渗透过来的热度。

我与沙罗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然后四眼相交。

沙罗似乎想说什么,却难以启齿。

似乎嘴唇已张开,却又将话吞了回去。

沙罗开始慌乱了。

可能感到些许兴奋也说不定。

身体中升起了一道比红色更鲜红的红光。

【少年】

「为什么这看起来好像在发光一样呢?」

如此简单而纯粹的疑问。

沙罗没有回答,将手从门上移开。

我也将手拿开。

四角形的铁门,残留着淡淡的手印。

【沙罗】

「少年……看的到这个吗?」

说了之后,沙罗慢慢地从口袋中拿出什么东西。

--咻。

点燃了火。

四周的景色一瞬间染上了鲜艳,更为鲜红的红色则映照

着沙罗的脸庞。

沙罗拿出来的东西是打火机,以及附着小镜子的首饰。

【沙罗】

「…………」

沙罗什么也没说,就将打火机的火源与小首饰移到我的

面前。

我看到首饰中,浮出一位没看过的男性立体画像。

【少年】

「他是谁啊?」

我这么问着,沙罗的手掌突然震了一下。

火炎在摇晃。

配合着火光,投射在墙壁上的巨大黑色身影也跟着摇晃。

【沙罗】

「啊……」

【沙罗】

「看得到……」

啪

沙罗将打火机熄掉。

【沙罗】

「少年,昨天……」

【沙罗】

「清秋学姐要打开发电室的门的时候……你阻止她了对

吧?」

【少年】

「嗯……」

【沙罗】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阻止呢?」

【少年】

「等、等一下。」

【少年】

「你刚刚不是才说过『预知幻觉啦,我已经受够了』这

种话吗?」

【沙罗】

「预知……?」

【沙罗】

「那个是……预知吗?」

【少年】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少年】

「只是总觉得,要是打开的话,恐怕会有危险这样子而

已……」

沙罗看着天花板。

然后看看现在墙壁中的四角门,看看手掌上的首饰,最

后注视着我双眼稍微上面一点的地方。

一阵很长很长的沉默。

沙罗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似的

……

只听得到规则的呼吸声,静静地响着。

终于……

【沙罗】

「算了,怎么可能。」

【沙罗】

「呵……」

沙罗叹了好大一口气,将打火机跟首饰都收进口袋里。

走出了小房间。

沙罗伸了好大一个懒腰。

我再度着复了相同的问题。

【少年】

「那个……那个首饰投***的,到底是谁啊?」

沙罗边向出口走着,边回答我。

【沙罗】

「太阳星人。」

之后……

我与沙罗走回会议室。

并没有什么特别目的。

应该说……正因为没有什么目的,所以两个人走回会议

室。

虽然从没有人说过,但不知不觉间……我们都有个默契

存在……『会议室就是集合的地方』。

大家已经都集合在会议室中。

优与空还有武,笑谈我昨天的样子『就跟螃蟹一样』。

『虽然有点担心,但看起来还满有精神的,这样就安心

了』虽然也有这样说。

三个人的谈话,几乎跟沙罗那里听到的一样。

『为什么看到镜子会发狂呢?』……他们对我提出询问

,我则找了适当的理由来搪塞。

就算跟他们说明真正的理由,我也不认为他们能理解这

件事情的复杂情况。

优与空与武,大致上是接受了我的说辞。

然后……展开了一连串没有意义的闲聊。

内容不可思议地,与leu的一切事物都无关,始终

围绕在日常的杂谈上。

『你看过的电影中,最喜欢哪一部?』或是『鲸鱼为什

么会集体自杀呢?』之类的……

『便当里老放像是草一样的绿色塑胶片,可不可以不要

再放了啊?』或『肯尼迪被暗杀的真相?』之类的……

话题不停地转变,而正经的话题多会分歧流入没有意义

的玩笑话之中。

重点是,大家只是在打发多余的时间而已。

借不停地说话张口,来涂满像是白纸一般的时间。

虽然我并没有积极地参与话题内容,但偶尔还是会附和

几声,笑一笑,听着纵横交错的谈话。

虽然如此,但我并没有在思考其他事情,只是就这样接

受空白的时间而已。

这之中,也有一个跟我一样少开口……这么说来,是一

次开口也没有的女孩。

是鸠。

鸠还是一副像在生气的老样子。

那就像『从生下来就对周遭的一切感到不满,而今后也

将会如此不满下去』,慢性而长久的神情。

『既然那么生气的话,就不要来大家聚集的地方不就好

了……』虽然脑袋里这么想,当然嘴巴说不出来。

鸠大概以每两分钟一次的频率,不经意地偷窥着我的

脸。

2天前的下午,也就是5月1日下午,她这么对我说。

『不要再跟我说第二次话。』

但现在似乎跟这段发言相反,像这种每2分一次的『偷

窥』,实在不怎么像她所说的『不要再跟我说话』。

我之所以无法集中精神在大家的谈话中,或许也有一部

分是因为在意着这道目光。

…………………………………………………

大概是聊的累了吧,四个人的开口次数慢慢地减少了。

然后,终于到了谁都不再开口的时候。

我们来到会议室之后,已经过了五小时之久。

【优】

「…………」

【沙罗】

「…………」

【武】

「…………」

【鸠】

「…………」

【少年】

「…………」

无言。

优用手撑着脸颊,眺望着房间角落所布置的景观盆栽。

沙罗趴在桌上,闭起双眼。

武站在窗边,凝视着海底景色。

空不在场,已经回到控制室了。

鸠她……站了起来。

慢慢地走向出口。

用手操作了开关仪表版,将门打开。

离开房间时,鸠再度装做无意似地看了我一眼。

很介意,不能不介意。

鸠离开后,稍微过了一会儿……

【少年】

「我去一下厕所。」

跟大家通报一声后,我赶紧追上鸠。

寻着啪啪的水声走着,马上就看到了鸠的身影。

她走在曲线通道的前端。

我紧跟到鸠的身旁,如此问着。

【少年】

「喂?为什么装做若有若无地偷看着我?」

鸠的脚步不停歇,连正眼都没有瞧我一眼。

于是我追上鸠,挡在她的前方。

【少年】

「你刚刚不是用斜眼看我吗?」

【少年】

「然后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又装做不经意的看我一眼。」

【鸠】

「所以呢?」

【少年】

「所以……那个……」

【鸠】

「嗯……我确实有在看你。」

【鸠】

「但是,你不也是在注意我吗?」

【鸠】

「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会注意到我的视线?」

【少年】

「确实是这样子啦……」

【鸠】

「那么我们彼此彼此。」

【少年】

「但是,一开始先偷看的人是你啊。」

【鸠】

「看看不行吗?」

【少年】

「也不是说不行啦……」

【鸠】

「难道你有被谁注视的话,身体就会变成石头的特异体

质吗?」

【少年】

「怎么会……」

【鸠】

「那就没事了。」

鸠如此说着,再度迈步向前。

我伸出手,挡住她的去路。

【少年】

「等一下。」

【少年】

「你不能这样打马虎眼。」

【少年】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偷窥我?』的这个理由!」

【鸠】

「没有理由不行吗?」

【鸠】

「只是看人就一定需要理由吗?」

【少年】

「你又想敷衍过去了……」

【鸠】

「那你又为什么要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呢?」

【少年】

「因为我很介意啊。」

【鸠】

「什么事?」

【少年】

「鸠的事情啊……」

【鸠】

「…………」

【少年】

「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鸠将头低下。

一只脚稍微往后退一步。

水面上荡漾着波纹。

而鸠的眼神,呆然地追逐着那水波的去向。

抬起了头。

我与鸠四目交接。

鸠边用小指梳理着前发,边对我说着。

【鸠】

「我想说的话,可是有一堆呢。」

【鸠】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说。」

相当平稳的语气。

【少年】

「哪……鸠,为什么要瞒着这么多事情呢?」

【少年】

「难道说……你还不相信我们?」

【鸠】

「不。」

【少年】

「那为什么昨天发生浸水事故的时候,你会来帮忙修理

呢?」

【鸠】

「我并没有帮忙。」

【少年】

「咦?」

【鸠】

「是我去修理,然后其他人来帮忙而已。」

【少年】

「像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啦。」

【少年】

「总之,鸠不也是着想要救我们大家吗?」

【鸠】

「嗯……」

鸠干脆地回答。

【鸠】

「我只是还没相信你们罢了。」

【鸠】

「并不会特别喜欢或讨厌。」

【鸠】

「只是发生危急事态的时候,出手帮忙是理所当然的

吧?」

【鸠】

「我自己无所谓……但我总不能呆呆地看着别人送死吧?」

【鸠】

「特别是,那种状况下……」

意外的回答。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似乎可以感觉到鸠对我们的态度

有了些许让步。

【少年】

「我知道了。」

【少年】

「那我稍微换个角度问问……」

【少年】

「鸠既然说『不能相信我们』,那为什么又特意出现

在我们大家面前呢?」

【少年】

「如果真的怀疑,那你不要来不就好了?」

【少年】

「只要一直一个人单独行动不就好了?」

【少年】

「鸠……其实你心理是想跟大家做『好朋友』对吧?」

稍微下了点赌注。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以后就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了。』……如果得到这样的回答,那就完了。

我等待着鸠的回应。

【鸠】

「呵呵呵……」

鸠笑了。

【鸠】

「呼呼呼呵呵呵呵呵……」

摇了好几次头,抖动着肩膀地笑着。

【少年】

「有、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鸠】

「因为……你说『好朋友』……」

【鸠】

「像小学生一样……」

【鸠】

「我啊,可是远比你想像的还要老。」

鸠用手按耐着,仍然不停地笑。

【少年】

「不、不要笑啦!」

【少年】

「我可是……我可是很认真的喔!」

【鸠】

「呼呼呵呵呵呵呵呵……」

【少年】

「那么,又为什么……」

【少年】

「如果不是想要做『好朋友』的话,又为什么特意出现

在大家面前……」

【鸠】

「你想知道吗?」

【少年】

「嗯,嗯……」

【鸠】

「那么,要我告诉你也可以……」

【鸠】

「但是……我希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少年】

「?」

【鸠】

「你知道什么是珍珠巧克力吗?」

【少年】

「……啊?」

【鸠】

「珍珠·巧克力。」

知道

不知道

【少年】

「不知道……」

我诚实地回答。

【鸠】

「珍珠巧克力啊,其实就是普通的巧克力。」

【鸠】

「只是它有个特色,就是在每包中都会附送一个玩具戒

指。」

【少年】

「喔……」

【鸠】

「那里面的玩具戒指,总共有34种。」

【鸠】

「一般人都会为了收集那34种戒指,而不停地买巧克

力。」

【鸠】

「但你不觉得这样子很怪吗?」

【鸠】

「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

【鸠】

「本来巧克力应该是『本』,而戒指才是『末』才对啊

……」

【鸠】

「但是对于在收集戒指的人,巧克力只是无关紧要的东

西而已。」

【少年】

「也就是说,巧克力反而变成了赠品吗?」

【鸠】

「就是这么一回事。」

【少年】

「那……这个又怎么样?……有什么关系吗?」

【鸠】

「你不知道吗?」

我斜倾着头。

【鸠】

「我之所以到大家集合的地方,并不是为了去看大家。」

【少年】

「???」

【鸠】

「我只是……」

话突然中断,鸠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用着极为认真的眼神,注视着我看。

视线是如此炽热。

瞳孔的颜色既深邃、又浓郁,光是看着就好像要被吸进

去一样。

但是,我却没办法回避,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我的身体就像是石像一样固定住了。

【鸠】

「我只是……」

【鸠】

「收集戒指罢了。」

【鸠】

「巧克力只是赠品而已。」

边这么说着,鸠突然伸手触及我的耳朵。

先用手指顺着耳壳的轮廓游移,然后掴住耳垂。

瞬间,我的身体四散成粉末。

那之后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

当回过神的时候,我正站在通道中央。

鸠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鸠】

「收集戒指罢了。」

鸠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响着。

我提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回到了会议室。

在房间里面的,只剩下优和沙罗。

两个人都趴在桌上熟睡着。

脚则是像着这个方向。

因为脚是向着这个方向,所以几乎可以看到两人的内

裤。

然而,我对她们的内裤没兴趣。

(没兴趣~???)

继续装着没兴趣的样子,我绕过桌子到优的身旁,轻轻

地摇着她的身体。

【优】

「嗯,嗯……」

优边柔着一只眼睛,边醒了过来。

【优】

「啊……少年……你回来啦~」

【少年】

「在这种地方睡觉会感冒啦。」

【优】

「没事啦……」

【优】

「因为沙罗的身体……很暖和啊……」

边这么说着,优抱紧沙罗的身体。

沙罗似乎发出了呜哇的叫声,但是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两个人都很累了吧……

【少年】

「武呢?」

【优】

「好像跑去……旋转木马那边的样子……」

【少年】

「旋转木马……是那个海豚吗?」

【优】

「嗯……」

【优】

「要去之前……他是这样说的……」

【少年】

「就一个人?」

一这么问,就察觉到不用问也知道。

空在控制室,鸠也才刚刚遇到而已。

而优与沙罗,就这样在我眼前,像是无尾熊一样相拥着

……

【优】

「是一个人啊……」

优还是照例回答。

【优】

「可以了嘛……」

【优】

「让我睡嘛……现在正是时候……」

现在正是时候?

优恐怕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间。

眼皮又渐渐地合上了。

我爬上紧急楼梯,朝着旋转海豚出发。

虽然想偷偷钻进优与沙罗之间睡觉,但是我却完全没有

睡意。

而且,武跑去旋转海豚做什么呢?有点在意。

在早上之前,武的确还待在旋转海豚那边。

沙罗是这么说的。

一个人坐旋转海豚,真的快乐吗?

如果他真的乐在其中的话,那武八成是个比较危险的家

伙。

【武】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

「我是海豚国的国王~」

脑袋中浮现出武嬉闹的样子。

如果不是真的乐在其中的话,我也想知道……他那么频

繁地造访旋转海豚的动机。

哪一个都好,我实在很想赶快知道真相。

因此不知不觉登上了长达17公尺的楼梯。

往直线通道走去。

稍微走一下,可以看到左边那扇门。

那扇门后面,就是海豚的旋转木马。

门是开着的。

我放轻脚步,鬼鬼祟祟地从门边偷看里面。

在那里的,是武。

果然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武一个人……

【武】

「你到底在哪里啊!?」

【武】

「那个啊~~啊!你这家伙啊~~!」

【武】

「啊啊!够了啦!什么嘛!」

武边叫着不知所云的话,边在旋转海豚前四处游移着。

彷佛就像在追逐着什么目所不及的事物般……

搞不好是想要抓住从花圃里飞出来的蝴蝶也说不定。

最起码……我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

【武】

「你也差不多点,你应该知道吧?」

【武】

「说是要抓住你……」

【武】

「但无论我怎么做……还是没有办法……抓住你啊。」

武对着假的海豚、热带鱼、海藻等东西叫嚣着。

很明显的就是行为怪异……

发病的情况比我想像中还要严重。

已经不是笑的时候了,就连怜悯之情都没察觉,我只是

讶异的颤抖着。

(唉,一直被关在这种地方,也难怪武会变的秀逗了……)

(恐怕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吧……)

【武】

「你是身体不好吗?」

【武】

「还是很累了?」

【武】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啊?」

武似乎很担心海豚们的安危。

『啊~嗯~』……我将双手合并再放开。

然后,不发一语地离开了。

就当作没看到吧,就把它当作是心中的一个秘密吧。

我开始走向出口。

与武的距离逐渐拉开,慢慢地也听不到他所说的话了。

仅仅只有那一句话……

【武】

「克隆法?」

之后……我的视界范围开始扭曲。

不,搞不好是视线开始扭曲后,才听到的也说不定。

我不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总之我现在已经突然丧失了平衡感。

无法区分天与地。

如此唐突的巨变,我变的相当混乱。

强烈的呼吸……然后头痛……。

【少年】

「你是……谁?」

【少年】

「我是……谁?」

不是我的声音……

我的感觉渐渐失去……

终于倒在地板上。

倒下去的是我吗?不是我的话……那又是谁呢?

身体一点一滴的沉到地板下。

是身体沉下去吗?还是被地板给吞掉了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武】

「克隆法?」

【武】

「克~隆~法~」

【武】

「克~~~隆~~~法~~~」

【武】

「克~~~~~隆~~~~~法~~~~~」

我溶解到纯白的黑暗之中。

【武】

「克隆法?」

【空】

「是的……『克隆法』。」

【武】

「不,我不知道,或者是忘了。」

【空】

「2010年--」

【空】

「在那之前,被禁止的人类克隆受精,终于获得法律的

认同了。」

【空】

「现在只要取得省厅的许可,谁都可以借由克隆受精来

解决不孕症的问题。」

【空】

「将培养的细胞核取出,然后再移植到另一个被取出的

卵子细胞中,然后让它在母体的子宫中着床……」

【武】

「啊啊,我想起来了!」

【空】

「您可以理解了吗?」

【武】

「但是,这个跟那个其实没什么关系啦……」

【武】

「借由克隆成长的个体,不就算是个别的存在吗?」

【武】

「并不是同一个人,应该像是双胞胎一样……」

【空】

「但是他们的来源是单一的。」

空淡淡的叙述着。

【空】

「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吧……」

【空】

「我是……普遍存在的。」

【空】

「也就是在相同的空间、时间中,我是以复数存在的。」

【空】

「例如……仓成先生的面前,可可的面前。」

【空】

「那边与这边,同时存在着两个我。」

【空】

「然而,这绝对不是『w』……」

【空】

「而是『y』。」

【武】

「『y』?」

【空】

「那这样好了……您稍微想想看。」

【空】

「如果将你这样的人格,借由电脑一模一样地再拷贝出

一份的话……」

【武】

「??」

【空】

「例如说……」

【空】

「在你脑海中留下全部的记忆、思绪、感觉、人格、性

格、感情……」

【空】

「将这全部的情报,都正确而完整地取出的话。」

【空】

「然后将它复制到某个记忆体中,甚至让那些机能再现

的话。」

【空】

「那么……那个时候的你,到底在哪里呢?」

【空】

「残留在肉体中的人格,那真的是你吗?」

【空】

「或者是说,复制出来的人格才是真正的你呢?」

【武】

「…………」

【空】

「而正确答案是,不论是哪一个,都是真正的你。」

【空】

「没错……你借由分裂变成两个个体。」

【空】

「在时间上,从那个瞬间开始,两个人就各自成为了个

别个体,在同一个时间轴上分别进行。」

【空】

「然而,当你在道路上回头一顾时,两个你都是从同一

个点向后延伸的。」

【空】

「这就是……换句话说的『y』,并非『w』而是『y

』。」

【空】

「以这个论点为基础,两个分别行动的自己,这种观念

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吧。」

【空】

「可是,这是已经发生在您身上的事情了。」

【空】

「在过去的无数个瞬间点,你被迫进行数项选择。」

【空】

「要往a路出发吗?还是要往b路出发呢?」

【空】

「假设在这边的你是走在a上的话,在别的时间轴上,

或许同时也有走在b路上的你。」

【空】

「然后,不论是a路,或是b路上的你,都是真真实实

的你。」

【空】

「只是走在a路上的你,并不知道b路上的你罢了。」

【空】

「因为没有知道的方法。」

【空】

「同样的,在b路上的你,也不会发现到在a路上的你。」

【空】

「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武】

「嗯嗯……重要的是……」

【武】

「刚刚空说的『a路』是『y字』的其中一条分歧……

而『b路』则是另一条分歧。」

【武】

「这是为了要让我容易了解,才假设以『y字』在二次

元的平面上进行说明。」

【武】

「当然,『a的自己』和『b的自己』,两个都不是2

次元的存在。」

【武】

「如果是以2次元的存在,像『y』这种2次元图形来

解说的话,就无法了解瞬间的、同时的、正确的意思。」

【武】

「就像是存在於3次元的人类,是无法在瞬间、同时、

正确的了解骰子的六个面。」

【武】

「那也就是说……那个……那个……」

【武】

「啊啊!自己说的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啦!」

【武】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这样子啦!」

【武】

「在『y』其中一个尖端的自己,对于『自己位在y的

其中一个尖端』这件事情,是无法察觉的意思啦。」

【武】

「为了能察觉『自己是位在y的其中一个尖端』这件事。」

【武】

「就必须脱离2次元的平面,从3次元的空间下俯视着

『y』。」

【武】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算脑子里有概念,也无法确实

掌握自己的存在吧!」

【空】

「嗯嗯……几乎是正确答案了。」

【空】

「那我继续下去……」

开始变的豁然开朗了。

【空】

「刚刚,就如同仓成先生恰到好处的比喻……」

【空】

「2次元的存在,如果不能从2次元脱出,从3次元的

思维下观察,就无法把握住2次元的整体现象。」

【空】

「能够脱出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也是y字的一部分

』这项事实……」

【空】

「甚至也会进而发现『在分歧上存在着另一个自己』的

这件事。」

【空】

「我来统整一下。」

【空】

「『n次元的存在,为了要把握n次元的全体现象,就

必须跳脱出n+1次元的空间中。』」

【空】

「当然,这在3次元的空间中也是一样。」

【空】

「『为了要把握3次元的全体现象,就必须脱出到4次

元空间中。』」

【空】

「也就是说,如果仓成先生为了要发现『在另一个分歧

上其他的自己』……」

【空】

「就必须来到4次元空间,用4次元的思维来『观察』

我们这些3次元的事物。」

【空】

「这时候的四次元空间,就是被称为『明可夫斯基平坦

时空』……那么,这些话就到此告一段落吧。」

【武】

「…………」

【空】

「那么……」

【空】

「这样一来,对于『不同的历史、世界、空间中,另一

个自我本身的存在』这件事,您稍具概念了吗?」

【空】

「自我本身是普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空】

「跟你一样,我本身也是普遍存在的。」

【空】

「而你也跟我一样……」

【空】

「从单一分开来的『y』……」

【空】

「所以……」

【空】

「普遍存在的自己,要能合而为一……」

【空】

「如果你所知道的『你』,对你自身,是属于不可分割

的存在的话……」

【空】

「如果能将你自己立于其他所谓的『你』之中,处在可

以把握的位置,看透一切的话。」

【空】

「全部的『你』的体验就等于你一个人的体验。」

【空】

「你的真正意义,将成为一个存在而已。」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武】

「那……」

【武】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空】

「请……」

【武】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呢?」

【空】

「呼呼……这是个好问题……」

空当场转了一圈,微微地笑着。

【空】

「这是传说喔。」

【空】

「这个leu的由来……也就是leuria大陆所传下来

的传说。」

【空】

「就先这个样子吧。」

【空】

「……不可以跟别人说喔?」

空在嘴巴前竖起食指。

然后边带着微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中。

短暂的时间内,我一直发着呆。

虽然有『赢了就跑』『吃了就跑』这种形容词,但『说

了就跑』这句话……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而刚刚的空,摆明正是『说了就跑』。

【武】

「唉呀唉呀……」

我从嘴巴叹了口气,开始走向出口。

边走着,再一次仔细地想想空刚刚对我所说的话。

复制……分裂的自我……在别的时间轴上漫步的自我…

…可以同时复数存在的空……普遍存在的空……

空想说的,大概就是指这一切根本就是同一件事情吧?

一眼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空,不具实体的这件事,不也

是我们想不透的特殊存在吗……

空想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些话呢?

我不知道……

只是搞不懂的东西,再怎么想也还是拿它没办法……

而这个时候……

在这里。

有一种柔软的感触从我的脚边传来。

感觉就像踏在人的身体上似的……

【武】

「正想这么说,竟然是真的人耶!」

我的一只脚,踏在少年那瘦小的背上。

【武】

「喂!少年!少年!你没事吧!」

我半跪在地板上,抱起少年的身躯。

【少年】

「嗯……嗯~嗯……」

【少年】

「啊……武……」

【武】

「不是说『啊,武』这种时候了吧!」

【武】

「你为什么会倒在这里啊!」

【少年】

「这里……?」

少年像是要跳起来似地,吃惊的站起身子。

【少年】

「啊啊,对了……」

【少年】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觉得头很痛……」

【少年】

「然后就在这个地方倒了下来。」

【武】

「头!?你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啊!?」

【少年】

「不会不会,已经没事了。」

【少年】

「只是小睡了一下,现在觉得很清爽。」

【武】

「真的?你真的没事吗?」

【少年】

「嗯~嗯……」

【少年】

「但是不知为何……背有点痛……」

我可不能说『因为我刚刚踩过去』。

【少年】

「其他的话……肚子好像饿过头了,胃一直咕噜咕噜地

叫。」

【武】

「是、是啊……」

【武】

「如果只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应该是没有问题啦……」

【武】

「但我觉得你还是再接受一次诊断会比较好吧?」

【武】

「健康的人类,应该不会突然因为头痛,然后就倒在地

板上吧?」

【少年】

「哈啊~~~啊嗯。」

【武】

「喂!你这家伙,给我好好听着别人说的话好吗!」

【少年】

「嗯?什么?」

【武】

「…………」

【少年】

「真是的,武真是爱操心哪~我都说没事了嘛!」

【少年】

「只是贫血,贫血而已。」

【少年】

「不然的话,那就是疲劳、空腹、被睡魔缠身啦等等。」

【少年】

「总之,现在除了背痛之外,全身上下都没事啦……」

果然还是不能说『那是因为我刚刚踩过去』。

【少年】

「比起这些事,我们赶快去小吃店吧!」

【少年】

「我啊……肚子已经饿得要死啦~」

边这么说着,少年开始走向入口处。

我则是微微倾着头,目送着他的背影。

虽然我的肚子也饿了,但往商店出发前,有个不能不去

的地方。

当然,那就是鸠的所在地。

手术在空与我谈论『w与y』相关话题的更久前……距

现在约7小时前,平安无事地结束了。

我也从空那里询问过鸠的情况了。

【空】

「大概缝了40针左右,完全康复大概要花上两个月的

时间。」

【空】

「要像原来那样子走路,恐怕得花上数个月的时间……」

【空】

「在救援赶到leu前,让小町小姐保持安静吧。」

没有伤到大脑与内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负伤的部位似乎『仅限于右脚的大腿部』。

『仅限于』这种说法是不是适当,我也不知道。

再怎么说,因为复杂性骨折导致动脉裂伤……如果再迟

个几分钟,恐怕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吧。

我打从心底感谢着优。

进入了医疗室……

鸠静静地睡在里面的病床上。

在手术结束后来到鸠身边探望,这还是第一次。

今天从下午到晚上这段期间,我一直不停地进进出出医

疗室……不断地着复。

现在想起来,空突然把我叫出去,跟我说有关『w与y

』的话题……

或许是希望这段时间,我能稍微忘了鸠的事。

鸠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

安稳的表情,平顺地持续小起伏呼吸着。

身体上盖着白色棉被,可以从这里看到受伤的脚。

进行手术的右脚,用石膏与硬式夹板和急救包带紧紧包

覆着。

好像很痛的样子。

四周所弥漫的消毒水味,久久散之不去。

诊疗台的四周,还留着擦过的血迹。

我将手伸进棉被中,握着鸠的手掌。

【武】

「对不起……」

【武】

「很对不起……」

对现在什么也无法回答的鸠,我只是不断地着复,再

着复。

在商店用过晚餐的我们(优·可可·少年·我),漫步

到休息间去。

少年……

【少年】

「哇~呜哇~耶,等一下,等一下下~」

【皮皮】

「汪汪……汪汪……」

与皮皮一起在石像间彼此追逐嬉戏着。

看来很有精神。

而优……

【优】

「我稍微去看一下空的情况喔。」

这么说着,走向了控制室的方向。

可可……

(唉呀?)

没看到可可的人影。

我走到隔避的商店稍微偷窥一下。

不在……

谁都不在。

走过了通道。

我稍微眯起眼睛,直直看向前方,还是没有一个人影。

而这附近,正好是leuria遗迹的入口。

门是开着的。

可以略微听到从里面传来啪喳啪喳的水声。

我就这样被吸引着,走进房间中。

可可在房间的中央。

仅有头露在水面上的石像……在那里,双脚闭拢地站着。

【武】

「可可……」

可可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寂寞。

我走近可可的身旁。

【武】

「你在……做什么啊……?」

可可嘴巴依然闭着,眼睛望着水面。

仔细一看,可以看到左手似乎紧握着『什么』。

可可悄悄地将那个『什么』用右手拾起,往空中丢去。

--噗嗵

激起了微弱的声音……『什么』就这样沉入了水中。

水波往外扩得越来越大,然后渐渐消失……

--噗嗵

可可再度投出。

激起了小小水花。

深嵌在水面地板中的照明,左右晃动地摇曳着。

啪喳……啪喳……啪喳……

每当水波平静下来的时候,可可就会再度投出。

由于周围比较昏暗,看不清楚可可丢的到底是什么。

【武】

「哪,可可?」

【可可】

「嗯?」

【武】

「那个……是什么啊?」

可可将手掌摊开给我看。

那是远比我想像中还要细小的颗粒。

大概是玻璃吧?无色透明,呈水滴形状。

彷佛就像是结晶化的『一滴眼泪』……最起码看起来是这

样。

可可左手手掌上,有着好几滴的这种『眼泪』。

【武】

「玻璃吗?」

【可可】

「…………」

可可将其中一颗用手指弹开。

--噗嗵

『眼泪』沉入了水中。

【可可】

「可可……?」

【可可】

「一直在想鸠的事情……」

可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此说着。

【可可】

「都是因为可可害的吧……?」

【武】

「……咦?」

【可可】

「因为鸠……挺身保护了……可可……」

【可可】

「她救了……可可……」

【可可】

「所以……鸠她……鸠她……」

可可的肩膀颤抖着。

【可可】

「本来……受伤的人,应该是可可才对……」

【可可】

「不……」

【可可】

「如果鸠没有来救可可的话……可可搞不好会死掉也

说不定……」

--噗嗵。

『眼泪』描绘了一条抛物线,沉入了水中。

【可可】

「鸠……」

【可可】

「很生气吧……」

【武】

「不是这样子的。」

【武】

「为什么鸠一定会生可可的气呢?」

【武】

「真要生气的话,那大概也是针对我吧。」

【武】

「追根究底,都是我一时疏忽……」

【武】

「错的人,是我啊……」

让可可变的如此伤心,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可可】

「不对啦,不对……」

【可可】

「这不是武彼的错……」

【可可】

「是可可不好……可可的错……」

【可可】

「可可啊,可可,一直在发呆……」

【可可】

「然后鸠……就用身体……代替了可可……」

可可所握着的『眼泪』,啪拉啪拉地散落一池。

白色的水花此起彼落,在水面激烈地震荡着。

【可可】

「武彼!」

可可用脚踢了石像,飞奔到我的胸口前。

【可可】

「可可要去找鸠道歉才行……」

【可可】

「要去跟她说……对不起……」

【可可】

「说对不起……说对不起……」

可可将脸埋在我的胸前哭泣着。

可可所流出的泪水,渗透进我的皮肤,在身体中蔓延开

来,在心中降下了阵雨。

冰冷的雨水。

在水面荡漾的细纹,过了许久许久却不曾消逝。

我与可可一同进入了医疗室。

房间相当安静。

我们尽量不发出脚步声,静悄悄地靠近鸠的病床。

鸠睁开了眼睛。

转过头向着站在一旁的我们。

【鸠】

「怎么……?」

【武】

「来看看你的情况。」

【武】

「怎样?身体还好吧?」

【鸠】

「就你看到的……」

【鸠】

「既没有更好,也不会更差。」

【武】

「是吗……」

【鸠】

「只有这样子吗?」

【武】

「不……」

要怎么将话题切入呢?

如果只是低下头说声『对不起』,恐怕没办法传达我现

在的心情。

我慎着的选择着词句。

然而……

【可可】

「可可、可可哪……可可哪……」

【可可】

「想要跟鸠,说抱歉……」

可可抢在我之前先开口。

【鸠】

「抱歉?」

【可可】

「嗯,嗯……」

【可可】

「因为、因为……鸠、鸠你救了可可……」

【可可】

「所以说、所以说……要说对不起、说对不起……一定

要跟你说……」

【可可】

「然后……然后啊然后……」

【可可】

「谢谢……」

【可可】

「对不起跟……谢谢,是可可、要跟鸠、跟鸠……」

可可尽力的维持着气息,用颤抖的声音维系着只字片语。

【鸠】

「哼哼,真是个傻孩子……」

鸠的嘴边,突然浮现出微笑。

【鸠】

「可可……什么谢谢,不用跟我说喔。」

【鸠】

「当然,要道歉之类的,是更加不用。」

【鸠】

「可可啊,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可可】

「但是……但是……」

【鸠】

「拜托你,不要摆出一副这么悲伤的表情好吗?」

就这样横躺在病床上,鸠伸出了一只手腕。

用手掌轻抚着可可的脸颊。

【鸠】

「一切都是偶然之下发生的。」

【鸠】

「并不是任何人的错。」

如此温柔的鸠,神情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那让人感觉到尖锐的眼神、语气,现在则完全变了个人

似的温驯着。

『如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情况又会怎样?』……我突

然想到这个问题。

鸠似乎……只有对可可才能敞开心扉的样子。

【鸠】

「哪……可可,那个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鸠】

「拜托可可去压着管线的人,是谁呢?」

【可可】

「那是……」

【鸠】

「我啊……」

【鸠】

「是我拜托你的。」

【鸠】

「可可之所以会站在那个地方,是因为遵照我的指示的

关系啊。」

【鸠】

「换句话说……是我的错才对。」

【可可】

「跟那个没关系啦!」

【鸠】

「嗯,或许吧……或许没有关系……」

【鸠】

「那么,我之所以飞身推倒可可,废材之所以会崩落下

来,也都不是任何人的责任……对吗?」

【鸠】

「所谓事物的因果关系,就是这么一回事。」

【鸠】

「就算再怎么追究原因,都会无限循环下去……」

【鸠】

「原因的原因的原因是什么?就算去思考这些事情,

不也没有意义吗?」

【鸠】

「所以,我说了喔。」

【鸠】

「『一切都是偶然下发生的』……」

【可可】

「…………」

【鸠】

「而且……」

【鸠】

「我认为我在那个时候,做出了让牺牲者减到最小的合

理判断。」

【鸠】

「快救可可。」

【鸠】

「然后我也是……到现在还活着……」

【鸠】

「所以……这样不就好了……」

【鸠】

「我所说的话,你懂了吗?」

可可稍微思考了一下,不怎么有自信地点了点头。

【鸠】

「嗯,就算现在不懂也没关系。」

【鸠】

「要理解这种事情,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太年轻了。」

【可可】

「…………」

【鸠】

「总之,不要再自责了。」

【鸠】

「好啦,不要再一副哭丧着脸喔。」

鸠用手指头轻轻地戳着可可的脸颊。

【鸠】

「好吗?知道了吗?」

【可可】

「嗯……」

可可的眉头紧凑着,同意似地低下了头。

【武】

「那个……」

抓准目前时机的我,总算勉强把声音挤出来。

『这不是谁的错』……虽然鸠刚刚才这么说过,但我

无论如何还是非道歉不可。

因为使废材崩落的人,是我。

【鸠】

「怎么了?」

鸠的表情依然相当平稳。

【武】

「鸠……」

『对不起』……就在我正要开口的瞬间!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尖锐地在耳畔响起。

【武】

「怎、怎么!?」

【可可】

「难道又是浸水!?」

可可的脸色顿时失去血色。

鸠支撑着墙壁的一点,将身体撑起来。

【武】

「等、等一下,鸠!你想做什么!」

【鸠】

「当然是去调查。」

【武】

「笨、笨蛋!你现在非得安静的休息啊!不准乱动!」

【鸠】

「放心吧,才这么点伤……」

【武】

「这么点伤!?」

【武】

「你果然还是笨蛋!彻底的大笨蛋!无药救的笨蛋!」

【鸠】

「…………」

【武】

「你给我在这边乖乖待着!」

【武】

「我会去看看情况的!」

【鸠】

「但是……」

【武】

「没有但是!」

【武】

「听好!给我乖乖待在这里不准动!就算给我动一

厘米也不行!」

我强压着鸠的双肩,让她躺回床上。

【武】

「我搞清楚状况后就会回来啦。」

【鸠】

「…………」

【武】

「不用担心啦,没事的。」

说完后我就飞奔出去。

【可可】

「啊,等一下!可可也要!可可也要去!」

我们从医疗室飞奔出去。

巡视着左右边。

追过来的可可,抓紧了我的手掌。

【可可】

「武彼……怎么办……怎么办……」

可可露出不安的声音。

【武】

「先找到大家吧!」

我拉着可可的手急奔着。

我们朝着drittestock前进。

像是流水般地穿过楼梯。

看看控制室中……

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践踏着水花奔过通道。

警报依然不停。

仔细竖起耳朵。

没听见海水流进来的声音,或是墙壁扭曲的声音。

只是……

只是……在嘈杂警报声的间断沉默中,可以听到一些声

音。

是雨声。

是激烈地拍打着水面的雨声,以及咻咻地切过空气的风

声。

【可可】

「那是什么!?是什么声音啊!?」

可可边喘着气询问着。

我们逐渐接近那雨声。

就连警报音都逐渐消去,变成了低沉的声音。

在通道左边开着大大的入口……

从那里辗转通过时,映入眼廉的是一个我所想像不到的

景色。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从天花板降下了大量的水滴。

休息间……

四面八方则是层层浓雾……

而在那正中央……

【可可】

「空、空!」

散发着虹色光辉的空的身影。

降下的水滴直接穿透了空的身体,降到了空的脚下。

而我与可可的身体也被淋湿了。

【武】

「空,这到底是……?」

空抬头看看天花板。

我也跟着抬头向上。

无以数记的水滴……

由雾气所迷蒙的视界对面,似乎可以看到什么。

【武】

「自动洒水装置是吗?」

【空】

「呵呵……」

空笑着没回答。

接着……

【优】

「等、等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优的脸色充血,飞奔进房间中。

双手都夹着灭火器。

而且连保险都已经拔掉,已经将喷管拔出来,一副蓄势

待发的样子。

就连腰身都微弯,准备进入喷射姿势。

【空】

「造成各位担心深表歉意。」

【空】

「我只是觉得它们有点可怜……」

【可可】

「有点可怜???」

空的视线,飘向了花坛的方向。

【武】

「难道是……为了浇花所以……?」

【空】

「呵呵……」

空还是笑着,似乎什么都不想说。

【优】

「那也用不着用处理火灾、爆炸之类的东西吧?」

【空】

「嗯嗯……」

【空】

「真的很对不起。」

虽然是这么说,空的脸色却毫无反省之意。

不如说是,因为洒水器所降下来的水滴,让空乐在其中。

【优】

「真是的,不要吓人嘛……」

【优】

「警卫室的萤幕上突然出现了『火灾警报』,害我慌慌

张张的连忙赶来……」

优将灭火器的喷嘴塞回去,插上保险。

【武】

「但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不是很好吗?」

【优】

「也算是吧……」

【可可】

「对啊……」

我、可可、优三个人叹了一口大气,就这样摊坐在原地。

雨还是没有停。

空用着慈祥的眼神,眺望着花坛的方向。

受水滴滋润的花草,看起来像是如获新生般舞动着。

【可可】

「唉呀~这么说来,少年跟皮皮呢?」

我巡视着房间。

有了。

少年与皮皮,还是一个样地在石像间彼此追逐嬉闹

着。

【少年】

「哇~哇~下雨了~下雨了~」

【皮皮】

「汪汪……汪汪……」

【少年】

「从大雨之中~走~了过来~」

【皮皮】

「汪~」

【少年】

「全身是雨的雨男~少年ra最喜欢雨水了~」

【皮皮】

「汪」

【少年】

「咕-哔咕-哔咕哔-哔咕……把雨水喝下去~」

【少年】

「哔-咕哔-咕哔咕-咕哔……就会感冒罗~」

【皮皮】

「汪~汪~」

【少年】

「就是现在!收拾干净吧!」

【少年】

「酸雨的~淋浴喔~」

【皮皮】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少年】

「嘿~咻~嘿~咻~少年ra水蜘蛛五级罗~」

【皮皮】

「呜汪~呜汪~」

少年与皮皮,就这样从头到脚沐浴着倾泄而下的雨

水,高声热唱着。

这种样子,已经超过童稚之心,甚至可称做病态了。

(啊啊,少年的精神病……恐怕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

步吧……)

『啊~嗯~』……我将双手合并再放开。

【少年】

「如果不下雨的话~就~回家罗~」

【皮皮】

「汪~」

【少年】

「下小雨的话也会回家喔~进算是下着~倾盆大雨,我

也会撒谎说是亲戚的结婚典礼请假喔~」

【皮皮】

「汪?」

【少年】

「咕-哔咕-哔咕哔-哔咕……酒也喝罗~」

【少年】

「哔-咕哔-咕哔咕-咕哔……被警察追着跑喔~」

【皮皮】

「呜汪……酱~!呜汪……酱~!」

【少年】

「就是现在!快逃!」

【少年】

「不要忘了带伞哪~」

【皮皮】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少年】

「嘿~咻~嘿~咻~少年ra是不会被~海兔给碰

到的啊~」

【皮皮】

「汪~汪~」

【少年】

「天灵灵灵灵~天灵灵灵灵~天灵天灵,啾汪汪汪汪汪

汪汪!」

【少年】

「下雨了……」

我坐在鲸鱼的鼻尖上。

我的旁边是沙罗。

沙罗用手遮着头,为头发挡住上方落下的雨水。

【沙罗】

「雨?」

【沙罗】

「这应该不是雨吧?」

【沙罗】

「只是鲸鱼在喷水而已。」

【少年】

「我知道啊。」

【少年】

「知道是知道,但看起来像是雨嘛。」

像雾气般的水珠飞舞着整个天空。

星芒借着水滴反射,一片五彩斑斓。

我们现在正在宇宙中。

鲸鱼是活着的。

最起码我看起来是这样子。

在星空中遨游的鲸鱼……

脊椎骨如同波浪般地甩动,持续着海豚摆尾。

柔软的嘴巴时开时闭,偶尔也会鼓胀起来。

大致上每3分钟,鲸鱼就会从鼻腔吐出温热的气息。

海水像是雾气般地在四周飘荡着。

坐在鲸鱼鼻尖的我和沙罗,随着鲸鱼的摆动载浮载沉。

就算把手放开也不觉得危险的缓慢移动。

彷佛就像摇篮般地摇动着……

我们和鲸鱼一起在宇宙间航行。

沙罗从口袋中拿出打火机,点上了火。

摇曳的火光为沙罗的脸庞添上颜色。

另一只手上则拿着首饰。

沙罗小小的手中,首饰在摇晃着。

跟在那个仓库小房间里所见的东西一样。

【少年】

「哪……沙罗?我问最后一次就好……」

【少年】

「那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啊?」

【沙罗】

「这个,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少年】

「他叫做太阳星人?」

【沙罗】

「嗯……」

我从沙罗手中接过打火机和首饰,再一次仔细的进行确

认。

当然,那是个普通人类的样子。

虽然太阳星人长什么模样我不知道,但这里所映照出来

的,的确是个地球人。

就好像在哪里都可以看到的,极为一般的普通青年。

【少年】

「这个,真的是太阳星人吗?」

我提出问题。

【沙罗】

「呵呵……少年你啊,还真的很单纯呢?」

【少年】

「咦?」

【沙罗】

「什么太阳星人哪,怎么可能会存在呢。」

【沙罗】

「在那个大火球上,你想怎么可能会有生物嘛?」

【少年】

「那,你刚刚说的,是假的啰?」

【沙罗】

「说是吹牛也好,说是开玩笑也好,只是一种委婉的表

现方式……」

【少年】

「这是什么意思啊?」

【沙罗】

「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少年】

「???」

沙罗从旁边将手伸过来,关上打火机。

————咔

宇宙中的暗变的宽广。

将打火机和首饰叠在一起,递回给沙罗。

然后,沙罗什么也没说的就从鲸鱼的背后滑了下去。

我慌慌张张地跟在沙罗的背后。

【沙罗】

「这个3d影像,不在外面是看不到的。」

【沙罗】

「因为它有个特点,不照射到阳光的话,影像就不会出

现。」

【沙罗】

「所以我才会叫他是太阳星人。」

沙罗站在鲸鱼的腋下,开始解说。

【沙罗】

「我小时候还真的那么认为。」

【沙罗】

「我相信这是住在太阳的人所制作出来的东西,所以没

照射到阳光的话就会看不见。」

【沙罗】

「也就是说,会拿着这个首饰的我,其实就是太阳星人

……」

【沙罗】

「会不会是因为被赋予什么使命,所以才来到地球上……

我这样想着。」

【沙罗】

「现在想起来,你不觉得实在很幼稚吗?」

【少年】

「等、等一下……沙罗!」

【少年】

「这里可是水深51公尺的海中耶?哪来的太阳啊?」

--咻。

沙罗点燃了打火机,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宇宙中充满了光亮。

摇曳的火焰……

虽然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光辉,就足以将弧状的天花板染

上如同夕暮时分的橙色光辉。

【沙罗】

「火焰。」

【沙罗】

「就算没有太阳,只要有火焰的光辉,一样可以看见。」

【沙罗】

「当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已经相当大了。」

【沙罗】

「差不多是10、11岁左右吧……」

【少年】

「哼嗯……日光和火焰……」

【沙罗】

「只是……」

【沙罗】

「只是啊……即使有日光或火焰,有的人也是看不见的。」

【少年】

「看不见的人?」

【沙罗】

「除了我以外……全部的人。」

【沙罗】

「这个3d影像,能看到的只有我而已。」

【沙罗】

「嗯嗯……」

【沙罗】

「只有我才看得见而已。」

【沙罗】

「终于……终于最近出现了一个可以看到这个画像的人

……」

沙罗将打火机关上,回到了黑暗之中。

然后再次点亮,然后熄灭。

点亮熄灭、点亮熄灭……就这样着复了好几次之后,沙

罗开口了。

【沙罗】

「少年……」

【沙罗】

「就是你喔。」

一道伤口。

一道刻在左手大拇指上的『旧伤口』……

【沙罗】

「到底是为什么呢?」

【沙罗】

「为什么少年也可以看得到呢?」

【沙罗】

「哪?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沙罗用着斜眼瞪着我的双眼。

然后将首饰和打火机,一骨脑地推到我的胸前。

【沙罗】

「你再看一次,好吗?」

我接过了这些东西。

点燃了火光,看看首饰。

慢慢地浮现出的立体画像……

是个没见过的男性……

仔细一看,可以看到镜面有一部分损裂了。

『大拇指的伤口』……『被埋进去的碎片』……

我开始渐渐地,稍微注意到事情的真相了。

【沙罗】

「你有想起什么事吗?」

【沙罗】

「还是心里头有什么想法吗?」

【少年】

「嗯……不……」

虽然我已经稍微注意到了,但我还是摇摇头。

感觉到伤口传来一阵电流。

【沙罗】

「是喔……」

沙罗垂头丧气地垂下肩膀。

【沙罗】

「这里映照出来的人呢?」

【沙罗】

「我觉得……可能是爸爸吧。」

【少年】

「……爸爸?」

【少年】

「沙罗的『父亲』吗?」

【沙罗】

「嗯,对……」

【沙罗】

「我和……」

【沙罗】

「我『哥哥』的……」

【沙罗】

「爸爸……」

【可可】

「爸爸,爸爸~!爸爸~!」

【武】

「…………」

【可可】

「喂,爸爸啦~!」

【武】

「…………」

【可可】

「为什么装做没看见啊,爸爸?」

【武】

「那么,我就告诉你吧。」

【武】

「那就是……我不是可可的爸爸。」

【可可】

「但是,没有爸爸的人,可以对着像是爸爸的人叫爸爸

不是吗?」

【可可】

「宪法不是这样子写的吗?」

【武】

「嗯呃呃……我想说的只有三点。」

【武】

「第1:就我所知,当今的日本宪法,完全没有可可刚

刚所说的那段话,一句都没有。」

【武】

「第2:我不是像爸爸的人。」

【武】

「第3:对可可而言,爸爸-也就是父亲这个存在,现

在还是好好活着的。」

【武】

「因此,可可不可以叫我是爸爸。」

【可可】

「咦~耶……我不依我不依~!」

【可可】

「人家想要叫爸爸嘛……人家想要叫爸爸嘛、人家想要

叫爸爸嘛~啊!」

【武】

「不可以。」

【武】

「首先我已经妥协了『武彼』这种不三不四的匿称,所

以我无法再接受『爸爸』这种不适当的称谓。」

【可可】

「真是的~爸爸最坏了!」

【武】

「都跟你说了,不要叫我爸爸啦!」

【可可】

「呜呜呜呜……」

可可低着头,满脸怨恨的注视着我。

【武】

「呜呜呜呜……」

我则是采取不让步的姿态。

我与可可持续着这种一触即发的对峙状态。

一边如此僵持着,我一边想着。

为什么会卷入这种事态中呢……

这就必须回溯至30分钟前。

【可可】

「喂~武彼、武彼~」

【可可】

「起来啦~」

【可可】

「不要睡了啦~」

【可可】

「一起来玩啦~」

边说着这些话……

可可激烈地晃动着我的身体,用生理食盐水涂在我的眼

皮上,再把双氧水灌到我的鼻孔里。

输给了如此执拗难缠的攻击,我只好不甘不愿得陪着可

可。

【可可】

「呜呜呜呜……」

可可还是低着头。

【可可】

「让我叫爸爸~」

尽说些不可能的事。

【可可】

「不让我叫的话,我就会咬你喔~」

【可可】

「啊!呜!」

可可咬住了我的手腕。

【武】

「好痛~~~啊!你竟然真的给我咬下去!」

我用力推开可可的脸,将她推离。

手腕上留下一道清楚的黑紫色内出血的齿痕。

【可可】

「在这边喔……」

【可可】

「呜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可可将握紧的拳头搁在嘴边笑着。

【武】

「啊,你啊,为什么这么想叫我爸爸啊?」

【可可】

「因为像爸爸啊。」

【武】

「随随便便把20岁的男性抓来说像爸爸?意思是说

……我看起来很老吗?」

【可可】

「没有啦。」

【可可】

「只是有点这样觉得而已。」

【武】

「有点……」

【武】

「那到底是什么啊?还是说……我跟可可的爸爸很像

吗?」

【可可】

「完~全……一点都不像。」

【可可】

「可可的爸爸啊,更帅气、头脑更好喔。」

本来我或许会当场抓狂的,但我却感觉不到怒气。

因为我面前的可可,正奇妙地摆动着腰,无意义的转动

着手腕,跳着我所难以理解的舞蹈。

而我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中。

【武】

「这么说来,可可的父亲,现在正在『出差』是吧?」

【可可】

「嗯……」

【武】

「去哪里出差呢?」

【可可】

「海底的研究所喔。」

【武】

「海底的研究所……?」

【可可】

「leu喔……在更下面更下面的地方……有个叫做

唉哔耶夫的研究所喔。」

【可可】

「可可的爸爸就是那边的研究员喔。」

【可可】

「啊……但是这件事情,不可以跟大家说喔。」

为什么?我并不觉得惊讶。

反而有一种应该如此的感觉存在着。

有一种……从以前就知道的感觉存在着……

对,只是有一种……有一点这样的感觉如此而已。

【武】

「……那么……你很担心吧?……你爸爸的事情。」

我问着可可。

【可可】

「为什么?」

【武】

「没有……只是那个……」

【可可】

「啊,我知道了!」

【可可】

「武彼是不是在想……会不会可可的爸爸跟可可一样,

来不及逃出去……这件事情?」

【武】

「…………」

【可可】

「但是,没事啦……没事啦。」

【可可】

「爸爸啊,好像是已经成功逃出去的样子。」

【武】

「……咦?……为什么你会知道?」

【可可】

「我知道我知道啊。」

【可可】

「因为可可啊……有超能力啊。」

【武】

「……啊?」

【可可】

「嗯,也可以说是某种心灵感应、或是透视、预知能力

、感应能力啦……」

【武】

「……耶?」

【可可】

「总之啊,爸爸是安全的。」

【可可】

「可可知道这件事情喔。」

可可眯着眼睛笑着。

持续着那神奇的舞蹈。

【可可】

「然后、然后啊……可可还可以把汤匙弄弯喔。」

【可可】

「只要念着『嘿耶嘿耶,弯吧弯吧!变弯变弯!』,然

后就会变弯了喔。」

【武】

「哼,哼……嗯……」

【可可】

「要不要可可告诉武彼这是怎么办到的?」

【武】

「…………」

【可可】

「其实可可啊,是太阳星人喔~」

【可可】

「太阳星人啊,一出生就具有『超能力』喔。」

【可可】

「所以办得到喔。」

【可可】

「但是……爸爸跟妈妈还是地球人哦。」

【可可】

「只有可可,是太阳星人喔。」

【武】

「是、是吗……好厉害喔。」

除此之外,我找不出回应的话语。

可可所发射的强力电磁波,已经将我的脑袋给加热升温

了。

我的意识,就如同发高烧躺在床上shen • yin了三天三夜一般

的朦胧。

【可可】

「可可啊、可可……因为是太阳星人,所以最喜欢~太

阳公公了喔~」

【可可】

「只要沐浴着故乡的光辉,身体就会慢慢地变得温暖起

来。」

【可可】

「啊~啊……好想看看太阳说……」

【可可】

「好想好想晒晒太阳啊……」

【武】

「…………」

【可可】

「喂喂,武彼……可可突然变的好想晒太阳说。」

【武】

「这个啊,办不到。」

【可可】

「知道是知道啦……但是人家想要嘛!」

【可可】

「因为已经足足三天,都没有看到太阳公公了说。」

【可可】

「武彼难道不会想要晒晒太阳吗?」

【武】

「是啊~」

我开始想像。

万里无云的一片青空……感到舒适的五月徐风……海的地平

线……海面上闪烁着万丈光芒的太阳……

不过是三天前才看过的景色,不知为何,现在让人感到

相当怀念。

我也是很想早一步离开这里。

到外面去……地球的表面去……

【武】

「嗯,我的确也想晒晒太阳。」

【武】

「但是,办不到的事情还是办不到啊。」

【武】

「而且现在可是深夜啊……」

【可可】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啦!」

【可可】

「想晒太阳、想晒太阳、想晒太阳啦!」

【武】

「那就等明天吧。」

【武】

「明天的话,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可可】

「不是现在不要啦!人家现在就想晒啦!」

【可可】

「想晒太阳、想晒太阳、想晒太阳啦!」

【武】

「可可!」

就算是我,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得骂下去。

我对可可投以『我真的生气罗!』这样的视线。

于是可可……

【可可】

「呜嗯嗯嗯嗯……我知道了啦……」

【可可】

「人家不会再胡闹了……」

担子总算是搁了下来。

【可可】

「所以说……」

【武】

「所以说……?」

【可可】

「我们来玩小鸡小jī • ba?」

【武】

「……啊,啊啊?」

【可可】

「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鸡……」

【可可】

「小鸡小鸡、小鸡小鸡、小啾小啾……」

【武】

「那、那个……什么小鸡不小鸡的玩意,是什么啊?」

【可可】

「我来说明吧!」

【可可】

「小鸡小鸡啊,是在1648年,由法国国王路易14

世所发明的,一种相当高贵的贵族游戏。」

【可可】

「规则很简单。」

【可可】

「只要学小鸡的样子,啾啾叫着走路就可以了。」

【可可】

「这个游戏的胜负取决于看谁比较像小鸡。」

【可可】

「模仿比较像小鸡的人,就赢啰。」

【可可】

「这就是小鸡小鸡!」

数分钟后……

【可可】

「啾啾、啾啾……」

【武】

「啾啾、啾啾……」

【可可】

「啾啾啾啾啾啾」

【武】

「啾啾啾啾啾啾」

【可可】

「啾呦呦~啾呦呦~啾啾啾~」

【武】

「啾呦呦~啾呦呦~啾啾啾~」

【可可】

「啾~」

【武】

「啾~」

前略……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您的身体安康吗?

孩儿现在正位于水深34公尺的深海中,玩着小鸡小鸡

的游戏。

所谓的小鸡小鸡,据说是由路易14世所发明的贵族游

戏,基本上是看谁模仿的比较像小鸡。

将手腕弯曲如同翅膀啪踏啪踏挥动着,啄食着走道上的

垃圾……

偶尔还得可爱地『飞啊』小跳一下,像小鸡般地比赛着。

叫声基本上以『啾』和『呦』和『嗯』,3个字所构筑

而成,一旦成为高手……

【可可】

「啪撒啪撒啪……啪撒啪撒啪……」

【可可】

「呼噜呼噜呼噜……波……」

……等等,借着使用拟态语,来表现出像小鸡般可爱的

行为。

由于孩儿只是个初学者,只能使用『啾』和『呦』和『

嗯』3个字而已。

孩儿会加紧练习,早日成无能独当一面的一只鸡……不

,是成为能与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并驾齐驱的伟大雄鸡。

【可可】

「啾~~~哆~啾咕~」

身边有位优秀的老师。

什么?眼泪?我为何流泪?

【可可】

「啾~啾啾啾~!啾啾啾?」

老师对我施以鼓励。

没问题的,我会打起精神的。

【可可】

「啾、啾、啾、啾……」

老师现在正将腰部左右摆动地学着小鸡走路。

偶而也会『吱吱』地,出现抬高屁股的动作。

这彷佛就像是亲眼见到真正小鸡般的模样……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老师真是日本第一,不对,

是世界第一的『小鸡模仿师』,这不会错的!

【武】

「啊嗯,所以说老师啊……」

【武】

「再怎么说,也不用在楼层的正中央做出『大便』的动

作啊……」

【可可】

「啾-!啾-!」

老师生气了。

因为孩儿使用了人类的语言。

【武】

「啾呦呦呦呦~」

刚刚的小鸡语为『对不起』的意思。

【武】

「啾呦呦呦呦~~啾呦呦呦呦~~~」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一定无法想像『在水深34的深

海中,沉醉于小鸡小鸡的我儿模样』吧。

或是连之前的问题,都实在难以相信呢?

但是,您会这么认为也是没有办法的。

就连我,在三天前,也是作梦都不曾想到会发生如此事

情。

人生,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人类,为什么非得是如此可悲的生物不可呢!

啊啊,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满脸泪水纵横了。

在墨水尚未在这只短签上麾乾前,孩儿就先在这里搁笔

且置吧。

所以,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请保着身体……啾─啾─

(孩儿笔)。

【武】

「啾啾……」

【可可】

「啾啾……」

终于,小鸡小鸡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当然不用说,可可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可可露出了得意而欢欣的笑容。

【可可】

「哇~耶……哇~耶……」

总之,总算是结束了……

我叹了好~大一口气。

【武】

「那么,你也该玩够了吧?」

【武】

「也差不多该去睡了吧?」

【可可】

「嗯……」

我与可可开始向前迈进。

可可握着我的手掌。

那小而柔软的手掌……

(爸爸吗……)

我在心中独语着。

一直想要叫我『爸爸』的可可……

如今,似乎已经忘光了。

太好了,松了一口气。

然而,心中却有某个地方显得失望。

(爸爸吗……)

我反覆着这句话。

心中是如此复杂。

我牵着可可的手,走向医疗室。

医疗室的病床,是今晚可可的床。

我们到了房间门口。

不知为何,优站在那边。

【优】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优】

「我看到了喔~」

优露出了轻薄的奸笑。

【优】

「啾啾……啾啾……你们哪,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啊?」

【优】

「唉呀,光是想起来就觉得不好意思!」

当然……会觉得不好意思的人,是我。

沸腾的血液像是一股热潮,从胃部直冲脑门而来。

我的脸已经像是被灼热的火炎给包围住一样。

【武】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不知道~」

【武】

「那……可可?」

【可可】

「可可应该知道吧?」

【武】

「呜咕。」

【可可】

「清秋是说刚刚的小鸡小鸡游戏吗?」

【优】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可可】

「清秋也看到的话,一起玩不就好了~」

【优】

「咦咦?……我的话,不用了,心领了。」

【可可】

「为什么?」

【优】

「你说为什么,我也……」

【可可】

「对了!那就现在来玩吧?」

【优】

「现、现在!?」

【优】

「好了啦好了啦,真的……」

【优】

「你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不是吗?」

【可可】

「嗯~嗯……这么说,也是这个样子啦……」

【优】

「呼~」

优用手拭去吓出的汗水。

【可可】

「没办法罗。」

【可可】

「那我就等到明天再一起玩吧。」

【优】

「明、明天!?」

【可可】

「哇~耶,哇~耶,明天可以跟清秋一起玩小鸡小鸡罗

……」

可可边用着小鸡的模样走路,消失在医疗室中。

剩下我跟优在原地……

彼此互视。

【武】

「你要陪她罗?」

【优】

「咦~当真哪~?」

【武】

「当真啊」

【优】

「我啊,对那种事情不太擅长……」

【武】

「我也不擅长啊!」

优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

然而,那个表情又在瞬间消失了。

【优】

「噗噗。」

优用手捂着嘴,却一副难掩脸上笑容的样子……

看来,是想起我刚刚模仿小鸡的样子。

有种讨厌的预感。

【武】

「那……优?拜托你一件事……」

【优】

「嗯?」

【武】

「拜托你,忘了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吧?」

【优】

「呼呼,怎么可能忘得了?」

【武】

「是吗,那只好……」

【武】

「如果真的忘不掉的话,最起码对鸠、空、少年保密

可以吗?」

【优】

「嗯~……」

【优】

「说的也是,我就不说吧……暂时喔。」

【武】

「暂时?」

【优】

「搞不好啊,以后可以派的上用场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

想拿今天晚上的事情,来当作威胁我的条件。

【优】

「唉,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仓成先生……」

【优】

「知道了吗?以后请多指教喔?」

优煞有其事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离去。

虽然现在不知道她要威胁我什么,但无论如何,她手上

握有我的把柄,这件事是不会错的。

而且,还是被5个人之中最危险的家伙……

【武】

「唉……」

我叹着气,摇摇头,打开医疗室的门。

室内相当昏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可以清楚听到三个人的呼声。

虽然看不见身影,但这里有谁睡着,我可是相当清楚。

在最深处的病床上,躺着负伤的鸠。

少年睡在诊疗台上。

而可可,应该就是睡在这正中央的床上。

因此,说到我今晚的床铺……

医疗室下方的减压室……那里,就是我今晚的寝室。

在距今90分钟前,被可可拿双氧水灌鼻孔为止,实际

上,我是睡在那个地方的。

附带一提,优将会议室的椅子排成一列,并且睡在上面。

【武】

「那么就……」

我走向房间深处的升降梯。

突然注意到可可的样子而停下脚步。

我走近中间的床铺。

明明直到刚才还又蹦又跳的,现在可可却已经深深地熟

睡了。

也不是没道理,大概是玩累了吧。

【可可】

「呜……嗯~嗯……」

可可转过身子,用食指搔抓着脸颊。

被子有些许地滑落。

我将它着新盖好,然后碰触到可可的头发。

【可可】

「呜~嗯……」

嘴巴好像嚼着东西似的,可可开始说着梦话。

【可可】

「爸爸……」

不知道是在讲哪一个爸爸。

然而,我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微笑。

【可可】

「爸爸……」

【可可】

「爸爸……」

【可可】

「哥哥……」

(耶……?)

【可可】

「好冷喔……」

【可可】

「快点离开……这边……」

【可可】

「快救我……」

【可可】

「哥哥……」

【可可】

「快救我……」

【可可】

「哥哥……」

【沙罗】

「哥哥……」

【少年】

「嗯?」

【沙罗】

「哥哥……」

【少年】

「什么?沙罗?」

自从沙罗叫我『哥哥』开始,已经过了12个小时以

上。

从沙罗的眼皮开始,哭红的赤斑已经逐渐消失。

然而,她的眼眶却还是红润的。

距现在约12个小时之前……是空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自从在那个鲸鱼房间里看到3d影像之后,我就有一种

淡淡的感觉。

沙罗她……会不会是我的妹妹……

不,或者可以说,自从将沙罗从那个封闭的电梯救出时

,我就已经发现了也说不定。

或许是明明已经注意到,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也说不定

……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到现在才明白当时的心理状况。

至于为什么会装做不知道呢,是因为我同时也觉得自己

不是自己的样子。

不论是哪一个……

自从我在鲸鱼房间看到首饰开始,尤其是看到那镜面破

损的部分,我就无法阻止那呼之欲出的真相。

然后……沙罗似乎也和我有着相同感觉。

认为『我或许是哥哥』的这种想法,是从何时开始,无

法得知。

现在回想起来,在之前很多次的对话中就已经将这些联

想串在一起了。

只是,就当时而言,我只认为那是沙罗的开玩笑而已。

而最后最具决定性的契机,就是我看到那个3d影像的

时候。

我看到了不应该看得到的东西……

因此,在鲸鱼房间时,我和沙罗彼此都确信着。

想找出证据之类的东西。

因此,从鲸鱼房间出来的我们,顾不得现在依然是深夜

,就急忙地去找空。

希望能将埋在大拇指中的碎片取出……

因为空无法进行手术,只能把优叫起来。

虽然优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但跟她说明事情原由

之后,她就马上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从我拇指中取出的碎片,果然跟预期的一样,

和首饰上的裂痕一致。

而且,还不止这样,当碎片照射到紫外线时,也会出现

首饰中的男性影像。

据空所说,3d影像跟照片不同,是『部分中也包含着

全部影像』。

取出照片的其中一小部分,是无法判断出整体的图像模

样……

而3d影像,尽管只有一点小碎片,也依然能够映照出

整体原来的样子。

似乎这个特徵,是3d影像才有的。

不过,在这里稍微对『红外线视力』这个东西进行一点

解说。

通常人类的可视范围,仅限于光波长从380n~

780n这段范围之间。

当光的光波超过这个范围时,我们称作红外线。

这种红外线,一般人类是看不见的。

如果能直接看到红外线,不用接触物体,就可以知道它

的温度。

另外,透过此能力,也可以在毫无光源的黑暗中进行视

觉上的辨识。

所有具有温度的物体,都会放射出红外线,温度越高的

物体红外线越强,反之温度越低则越弱……

只要能感觉到这一切,就可以在黑暗中得知物体的位置

,形状等等资讯。

然后……或许有些让人讶异,我与沙罗都具有这种『红外

线视力』。

对我们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像是看不见温度、完

全黑暗的景色,对我们而言,才是难以想像的。

仔细回想起来……的确是这样。

跟高温的发电室门一样,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关系,我才

将发热的线路板误认为是月光。

我也能看到谁都无法看到的3d影像,没错……这也是

因为我跟沙罗具有红外线视力的关系。

至于为何只有我们才看得见呢?……理由不知道。

空以『或许是因为遗传而继承了特殊体质也说不定』来

加以说明。

遗传……也就是说我跟沙罗的双亲,是相同体质的可能

性相当高。

像这样,我与沙罗是兄妹的这件事,几乎快成为不可动

摇的事实……然而证据还是不足。

接下来,我们用修理好的『l-ri』进行dna鉴

定。

得知有99.99999%的机率,我跟沙罗是二等血

亲以内的结果。

经由这些事实,证明了一切。

同时,我的脑袋中出现了一件又一件儿时的记忆。

那几乎是与爆炸相等的冲击。

到目前为止一直被封闭的记忆,突然一口气炸裂开来,

我又再度不支昏倒。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沙罗就在我的身旁。

沙罗……我唯一的妹妹……

我们是异卵双胞胎……

我渐渐地取回与沙罗一同度过的儿时记忆。

【沙罗】

「哥哥……」

【少年】

「嗯?」

【沙罗】

「哥哥……」

【少年】

「什么?沙罗……」

从昨天开始,我们就一觉也没睡。

我们几乎花了半天的时间,一直交换谈论着彼此的事。

种种儿时的回忆……

而这之中,当然也包括了那件『医院』里发生的事。

我没能遵守约定……没能遵守……

『我一定会去接你的』……我明明发了誓……

我与沙罗,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花上许久的时间将一

件件事情说明清楚。

有着完全说不完的话。

要将彼此逝去的时间夺回,仅仅花上半天的时间,是远

远不够的。

然而……

我与沙罗,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词了。

『哥哥』『怎么了?沙罗……』仅仅如此的对话,就

足以让我们两人相互理解。

沙罗枕着我的肩膀,一直阖上眼睛。

我则唱着沙罗最喜欢的子守歌给她听。

【少年】

「月拥怀中……仙女水鹫……」

【少年】

「梦中徐来……长夜悠悠……」

【少年】

「今宵共君……夜赏囃子……」

【少年】

「盼君速归……长夜悠悠……」

【少年】

「睡意袭我……眼阖梦徭……」

【少年】

「睡意袭我……意归襁褓……」

【可可】

「月拥怀中……仙女水鹫……」

【可可】

「梦中徐来……长夜悠悠……」

【可可】

「今宵共君……夜赏囃子……」

【可可】

「盼君速归……长夜悠悠……」

【可可】

「睡意袭我……眼阖梦徭……」

【可可】

「睡意袭我……意归襁褓……」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优】

「可可,你的歌唱的很好听啊?」

【可可】

「很好听吧?很好听吧?」

【优】

「这首歌……虽然是第一次听,是子守歌吗?」

【可可】

「嗯……对啊对啊,是子守歌喔。」

【可可】

「是妈妈唱给我听的。」

【优】

「这么说,对可可而言,是首充满回忆的歌罗?」

【可可】

「不是喔。」

【优】

「咦?不是吗?」

【可可】

「嗯,这首歌啊,是最近才想起来的啦。」

【优】

「原来是这样啊,呼~……」

两个人的话声从商店中传来。

我也进入了商店。

【武】

「啊。」

【可可】

「啊,武彼~」

【皮皮】

「汪汪!」

【优】

「仓成……怎么了吗?」

【武】

「没有啊,只是想来瞧几眼优学小鸡的模样。」

没错,我就是为此而一直搜索着两个人的身影,才会来

到这个贩卖角色饰品的商店里。

【可可】

「小鸡小鸡的话……刚刚才玩完的说。」

【武】

「耶!?真的!?」

【可可】

「清秋学小鸡的样子啊,真的是好~~~像好像喔。」

【可可】

「比起可可啊……更像更像小鸡的样子……」

【可可】

「连可可都吓了一跳。」

【优】

「唉呦~好了啦,不要再一直捧我了啦~」

【可可】

「没有捧清秋。」

【可可】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厉害啊。」

【优】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明明是那么排斥扮小鸡的优,现在只不过被夸了几句,

就都脸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说……在扮小鸡的时候,不知不觉的被洗脑了吗?

身为一个经验人士来发言……

确实小鸡小鸡这个游戏,具有将人类的理性麻痹,类似

某种宗教仪式的魔性魅力存在……

可能是那种魅力,在不知不觉间把优给洗脑了吧。

算了,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总之,我现在已经错过了优她那历史性的神奇模样了。

没有赶上……

(唉!)

我在心中打了个结。

【武】

「那么?你们现在在玩什么啊?」

【优】

「看了不就知道了?」

可可与优坐在绒毛地毯上,彼此相对着。

而皮皮则坐在可可的头上。

两人的中间,像是小珠子般的东西堆积的像座山一样。

在山的顶点则插着一支签字笔。

【武】

「砂石山崩?」

【优】

「没错」

【可可】

「不是啦……清秋,不是那个啦。」

【优】

「咦?」

【可可】

「这个啊……叫做眼泪山崩……」

【可可】

「不是土砂的山,而是眼泪山喔。」

眼泪山?

我蹲到两人的中间,捻起一颗小珠仔细端详。

【武】

「啊,这个是……」

【武】

「昨天可可丢到遗迹水池里的东西不是吗?」

无色透明的小颗粒状,呈落下的水滴形状。

『玻璃之泪』……

不对,这个不是玻璃做的。

指尖传来的触感告诉了我这点。

【武】

「这么说来……昨天到了最后,你还是没有跟我说这个

到底是什么?」

【武】

「那我现在再着新问你一次吧……这个是什么?」

【优】

「人鱼的眼睛喔?」

【武】

「人鱼的眼睛??」

可可闭上眼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武】

「再怎么看,这也不像是真正的人鱼之泪啊。」

【优】

「唉呀唉呀。」

优这么说着,手指指着角色商品的陈列架。

【武】

「?」

我站了起来,走向优所指示的方向。

棚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

而其中一部分,则是用充满古风的陶器罐子间隔开来。

我用手拾起其中一个罐子端详着。

大约比手掌略大一些,比想像中着,从手上传来沉甸甸

的感觉。

标签上就印刷着……『人鱼之泪』几个字。

我看看罐底,贴着圆形的标签。

『名称:糖果』

『制作材料:砂糖、冰糖、酸味调味料、香料』

稍微摇一下,出现了嘎沙嘎沙的声音。

我打开塑胶罐盖,试着将里头的东西倒在手上。

一不小心倒的太多,细小的颗粒散落在地上。

『人鱼之泪』在绒布地毯上飞舞跳跃着。

【武】

「原来如此。」

我维持着右手拿着罐子,左手握着『泪』,就这样在原

地一屁股坐下。

【武】

「这个『人鱼之泪』,只不过是普通的零食而已嘛。」

【可可】

「嗯……」

【武】

「这个这个……」

边小声念着,我一口气把左手中的『泪』,全部塞进口

中。

嘎滋嘎滋地咬着。

在口中满满地,像是溶化般的『甜甜感觉』扩散开来。

【武】

「不错喔!」

嘴巴里好久没有吃到除了塔滋塔三明治以外的食物了。

『人只要能吃甜的东西,就是幸福』,不知在哪里曾经

听过这句话。

我口中的『甜甜的感觉』,让我不觉间,心神荡漾。

【可可】

「唉呀呀……不好啦……」

【可可】

「不可以啊……不可以啊……」

【可可】

「我要跟老师说喔……」

【武】

「嗯?为什么?我只是把它吃掉而已啊?」

【武】

「可可不也洒了一地?」

【可可】

「不对不对。」

【可可】

「我不是说这个。」

【可可】

「刚刚武彼把人鱼的眼泪吃掉了不是吗?」

【武】

「嗯……吃掉啦。」

【武】

「而且我还想再吃几口咧。」

【可可】

「要是吃下去的话……」

【可可】

「会变的跟『八百比丘尼』一样喔?」

【武】

「……啊?」

【优】

「八百比丘尼?」

我与优四目相望。

【可可】

「没听过吗?八百比丘尼的故事。」

【武】

「优,你知道吗?」

【优】

「嗯……不知道。」

【可可】

「好吧,那就由可可来说个八百比丘尼的故事吧!」

【武】

「…………」

【优】

「…………」

【可可】

「好,鼓掌、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可可】

「嗯哼……那么要开始了喔。」

【可可】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可可】

「年纪是17岁~最喜欢最喜欢山茶花了~」

【可可】

「而且那个女孩子,有个很帅很帅的男朋友喔。」

【可可】

「男朋友的年纪,大概跟女孩子一样吧。」

【可可】

「有一天,男朋友送给女孩子山茶花,然后这么说着…

………」

【可可】

「『这些花,就送给你吧。』」

【可可】

「『啊啊,这是多么美丽的花啊。』」

【可可】

「『嗯……虽然花的确很美丽,但就算搜集这种花一万

朵,也丝毫不动摇你的美丽。』」

【可可】

「『唉呀,你很会吹牛喔。』」

【可可】

「『这不是吹牛,我是认真的。』」

【可可】

「『男孩……』」

【可可】

「『女孩……』」

【可可】

「两人已经相爱到……就算是白天,也不会不好意思的

进行这种对话了。」

【武】

「…………」

【优】

「…………」

【可可】

「然后,又有一天……」

【可可】

「女孩子的爸爸,名字叫做权田,权田潜进深深地海中。」

【可可】

「为什么会这样做呢,其实是因为住在海里面的叔叔他

说……」

【可可】

「『我们要在家里开舞会,权田你要一起来吗?』这样

邀请了权田。」

【可可】

「权田终於到了一个从来没有看过的气派房子。」

【可可】

「进入里面之后,很神奇的……就变的可以呼吸了。」

【可可】

「『啊呀,你终于来啦,权田。』……叔叔就出来迎接

他。」

【可可】

「权田享受着豪华的舞会,度过了快乐时光。」

【可可】

「可是,已经到了非得回去的时间了。」

【可可】

「权田这么说着……『不好意思,我差不多要回家了。

』」

【可可】

「然后海中的叔叔就……『唉呀,要回去了吗?真是遗

憾。』」

【可可】

「『我女儿还在家里面等我呢,我会再过来玩的啦。』」

【可可】

「『是吗……那这个,带点礼物回去吧。』」

【可可】

「从叔叔手上接过的,是个像是放了酒的坛子。」

【可可】

「『这是啥啊?』……权田这么问着。」

【可可】

「叔叔边咪着眼睛笑,边回答着。」

【可可】

「『人鱼之泪喔。』」

【武】

「…………」

【优】

「…………」

【可可】

「于是权田回到家里面之后,就把带回来的礼物放进柜

子里。」

【可可】

「然后……几天后……事情就发生了。」

【可可】

「权田不在家的时候,女孩打开了柜子,喝下了坛子里

的东西。」

【可可】

「因为相当好喝,所以女孩就一滴不剩地的喝光了。」

【可可】

「于是……」

【可可】

「从此之后,女孩子的年纪就再也不会增加。」

【可可】

「经过1年、2年、3年……」

【可可】

「经过5年、10年,就算经过20年,女孩还是维持

着美丽的容貌。」

【可可】

「女孩得到了绝对不会老去的身体。」

【武】

「…………」

【优】

「…………」

【可可】

「不论是什么时代,长生不老都是人类的梦与希望……

但是女孩的情况不太一样。」

【可可】

「女孩感叹着自身的不幸,诅咒自己。」

【可可】

「为什么呢?因为最喜欢的男朋友渐渐地增长岁数,

而自己却还是维持着17岁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老。」

【可可】

「过了一段时间,有件更悲惨的事发生在女孩身上。」

【可可】

「男孩在34岁,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

【可可】

「在快要死掉的时候,男孩跟女孩这么说着。」

【可可】

「『再等我700年!700年后,我一定会转世投

胎,然后再度回到你身边的!』」

【可可】

「女孩哭着……哇哇哇哇地持续哭着。」

【可可】

「终于,女孩走出了失去男孩的伤痛,成为了比丘尼,

到全国各地旅行去。」

【可可】

「所谓的比丘尼啊,就是出家的尼姑,女和尚的意思。」

【武】

「…………」

【优】

「…………」

【可可】

「比丘尼啊,为各国的人们看病、救助贫穷的人、开垦

田地、替河川架桥,并在经过的地方种下山茶花。」

【可可】

「让山茶花慢慢地成长,直到花谢的时候,比丘尼再移

动到其他国家,帮助有困难的人们……」

【可可】

「不停做着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好几百年……」

【可可】

「之所以沿路种下山茶花,是为了能够让男孩知道她的

去向。」

【可可】

「为了让男孩转世投胎来到这个世界后,知道自己的所

在地,她才种下山茶花。」

【可可】

「比丘尼一直都没有放弃。」

【可可】

「她一直相信着男孩的话,一直一直持续着。」

【可可】

「然后,终于过了700年,比丘尼回到了故乡。」

【可可】

「可是,在老家的村落里,没有一个人认识比丘尼。」

【可可】

「没办法,比丘尼只好到村旁的山洞中住了下来。」

【可可】

「然后在入口附近,种下了好多好多的山茶花。」

【可可】

「进入山洞前,比丘尼这样告诉村人。」

【可可】

「『在日出与日落的时候,我会摇着铃。』」

【可可】

「『如果不再听见那个铃声的话,那大概就是我已经离

开人世了吧。』」

【武】

「…………」

【优】

「…………」

【可可】

「然后,经过1年、2年、3年……」

【可可】

「经过5年、10年,再经过20年,男孩还是没有来。」

【可可】

「经过30年、40年、50年……」

【可可】

「经过60年、70年、80年,而男孩还是没有来。」

【可可】

「比丘尼从出生之后,已经过了800年的岁月。」

【可可】

「然后铃声……再也听不见了。」

【可可】

「到了最后,男孩还是没有出现。」

【可可】

「据说山洞前的山茶花绽放的很漂亮,在那之后过了好

几年,都不曾谢去。」

【可可】

「于是人们都相当尊敬这位既年轻又美丽的比丘尼,为

她祈祷着……」

【可可】

「希望她能过着既健康又快乐的长生生活……」

【可可】

「于是人们都把她的故事叫做……『八百比丘尼』。」

【可可】

「结束。」

【武】

「…………」

【优】

「…………」

【可可】

「才怪……『续』……」

【优】

「……啊?」

【武】

「还有故事续集啊?!」

【可可】

「不是啦,就可可所知道的故事,在这里就结束了喔。」

【可可】

「可是有可能,还会继续下去也说不定……」

【优】

「什么意思?」

【可可】

「因为最后没有人确认过比丘尼的遗体。」

【可可】

「我只是想说……就算铃声听不见了,搞不好还没有死

掉也说不定……」

【武】

「嗯~……」

【可可】

「搞不好啊……日本的哪一个山洞里面,还住着这位八

百比丘尼也说不定,对吧?」

【优】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在等她的『男孩』呢?」

【武】

「阿呆,这种事怎么可能啊。」

【武】

「那只是以前的故事而已啊……故事。」

【可可】

「是吗……」

【可可】

「可是啊,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总觉得她搞不好还活着

呢~」

【优】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

【武】

「喂喂……你们是认真的吗?」

【优】

「可可……八百比丘尼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呢?」

【可可】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大概是距今1300年前左

右的样子吧。」

【武】

「哈哈,你们看,1300年前?现在还活着的话,

不就1300岁了!」

【优】

「这理所当然啊。」

【武】

「那我就改成这样说罗。」

【武】

「所谓距今1300年前,就是西元700年左右的奈

良时代,不然就是飞鸟时代的时候出生的。」

【武】

「就连中大兄皇子也会吓一跳呢。」

【优】

「你怎么当真起来了啊……」

【优】

「说那只是『以前的故事』的,不也是仓成你吗?」

【武】

「我又不是认真的……」

【优】

「唉,仓成你啊……也差不多是个大人了,你应该知道

吧?」

【优】

「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把少女的梦想给砸毁啊。」

【优】

「对吧,可可?」

【可可】

「嗯……」

【武】

「…………」

【优】

「八百比丘尼在700年后进入山洞,也就是说,这6

00年来,她都一直在等着她的『男孩』。」

【优】

「啊,搞不好到现在都还在等,『一直再等』就是现在

进行时呢。」

【优】

「总之啊……」

【优】

「『男孩』追逐着山茶花一路而来,终于到达了洞窟深

处的那个时候!」

【优】

「就是命运中的再会罗~」

【优】

「600年来孤独的回报~」

【优】

「1300年来未能结果的恋情~」

【优】

「嗯~这是多么罗曼蒂克啊……」

【可可】

「罗曼蒂克吗……」

【可可】

「可可啊,觉得比起罗曼蒂克,更有种说不出的悲伤感

……」

【武】

「?」

【优】

「?」

【可可】

「因为啊……」

【可可】

「在好暗好暗的山洞里面……」

【可可】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在等着『男孩』来不是吗?」

【可可】

「一直都是一个人等着,不是吗?」

【可可】

「好寂寞地、好寂寞地、好寂寞地……」

【可可】

「而且,又不能说死就死……」

【可可】

「如果没有喝下什么人鱼之泪的话就好了……」

【武】

「…………」

【优】

「…………」

【可可】

「…………」

【武】

「…………」

【优】

「…………」

【可可】

「…………」

【武】

「可可……」

【可可】

「嗯?」

【武】

「可可认为,人鱼真的存在吗?」

【优】

「唉……又在说那种破坏梦想的话了。」

【武】

「如果人鱼的存在被否定的话,这个故事从最开始就都

不成立了,不是吗?」

【优】

「没这回事啦~」

【优】

「就算没有人鱼,跟故事的可靠性也完全扯不上关系。」

【武】

「为什么?」

【优】

「权田所拿到的那个坛子,是谁说那里面装的是『长生

不老的液体』呢?」

【优】

「搞不好啊……是哪个人随便把它取名为『人鱼之泪』

也说不定,不是吗?」

【优】

「也就是说,长生不老之药与人鱼之泪没有绝对的关系

啦。」

【优】

「就好像是……这边一整山的糖果,也跟实际的人鱼之

泪没有关系啊。」

【武】

「原来如此。」

【武】

「『人鱼之泪』这种东西啊,只是被赋予给那不可思议

的液体,不过是一种固有名词不是吗?」

【武】

「嗯嗯……那就算了,人鱼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件事,就

放到一旁吧。」

【武】

「所以啊……优。」

【武】

「你仔细想看看喔?」

【武】

「你认为『长生不老』这种现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吗?」

【优】

「我认为有。」

【武】

「有证据吗?」

【优】

「有」

【武】

「那就提点证明出来吧。」

【优】

「正合吾意。」

【可可】

「…………」

【优】

「虽然稍微跟主题没有关系……刚刚的八百比丘尼的故

事,你们不觉得跟什么东西有点像吗?」

【武】

「???」

【可可】

「???」

【优】

「浦岛太郎啊。」

【武】

「浦岛……」

【可可】

「……太郎?」

【优】

「在海中接受了招待,有气派的房子,享受了豪华的晚

餐,然后回去的时候带了礼物。」

【优】

「这些事情,不就完全跟浦岛太郎一样吗?」

【武】

「所以呢?」

【优】

「所以啊~着要的是这个。」

【优】

「浦岛太郎在打开宝箱的时候,不是变成了老爷爷吗?」

【优】

「八百比丘尼在喝下『人鱼之泪』以后,却得到了长生

不老的肉体……」

【优】

「就是这么回事啊。」

【武】

「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想说的事情了。」

【武】

「浦岛太郎在龙宫城中过了几天,回到地面后,却发现

过了数十年数百年的时光。」

【武】

「同样的……八百比丘尼的情况……」

【武】

「借由喝下『人鱼之泪』,突然一口气跳到700年后

,或是800年后的未来。」

【武】

「也就是说,八百比丘尼并非得到了长生不老,而是单

单地进行了时光跳跃是吧?」

【武】

「这样想的话,『过了800年却还是维持着17岁的

容貌』这回事,就可以得到解释罗。」

【武】

「要我说明吗???」

【武】

「也不用说明啊!」

【武】

「时间跳跃这档事,在现实世界中不会发生的啦!」

【优】

「等、等一下……不要自己在那边归纳结论。」

【优】

「我一个字都没提到跟时间跳跃有关系过啊?」

【武】

「…………」

【可可】

「…………」

【优】

「我想说的是『宝箱』和『人鱼之泪』之间,有着某种

的相似性、相关性。」

【优】

「『宝箱』中的东西是……『促进生物急速进行老化作

用的气体』。」

【优】

「而『坛子』中的……则是『将生物的老化速度压制到

极限的液体』。」

【优】

「然后,这两者都同时是由海中的某位人物所转让的。」

【优】

「而且,递出那些东西的人,还居住在海底所建造的奢

华有如宫殿般的场所。」

【优】

「也就是说啊……」

【优】

「不论是『宝箱的烟雾』或是『人鱼之泪』,都是来自

同一个人之手……」

【优】

「或是来自同一个文明所制造出来的这种可能性,不就

变得相当高吗?」

【武】

「可能吗?」

【优】

「可能!」

【可可】

「…………」

【优】

「如果说那个宫殿,是沉没在海底的超古代文明遗迹中

的一部分,也说不定?」

【优】

「例如说,leuria文明之类的。」

【优】

「若是leuria文明中,具有可以控制老化的科学技术

的话……」

【优】

「浦岛太郎和权田,可能都是因为某些缘故,才会被特

别招待到那豪华的宫殿中,一定是这样。」

【优】

「对,对。」

【武】

「…………」

【可可】

「…………」

【优】

「怎样?可以接受吗?」

【武】

「总觉得是个支离破碎的论点……不过算了。」

【武】

「优你想说的话我知道啦。」

【武】

「只是现在讨论的话题是『长生不老的证据』喔。」

【武】

「而你所说的要点则是……」

【武】

「『浦岛太郎和八百比丘尼的老爸,一定都曾与已灭亡

的leuria文明接触过』。」

【武】

「好,那我就退而求其次,姑且接受这项假设。」

【武】

「但是,就算leuria文明它真的存在的话……」

【武】

「那是不是真的有『可以控制老化的科学技术』这种东

西,谁都不知道啊。」

【武】

「想证明也没有办法啊。」

【武】

「而且,恐怕这个leuria大陆,打从过去到现在,

甚至是未来,都不存在于这个地球上。」

【武】

「司果雷塔所提倡的学说,很久以前就被否定了。」

【可可】

「司果雷塔是什么啊?」

【武】

「英国的动物学家。」

【武】

「大约在19世纪中期,他啊……」

【武】

「在非洲、马达加斯加岛和亚洲、印度尼西亚群岛上,

发现了同种类的猿猴……『狐猴』栖息着。」

【武】

「但是狐猴不会游泳……不,或许它能游上一小段距离也

说不定,但长距离的话是不可能的。」

【武】

「那么在广大海面上两座相隔甚远的岛屿,为什么会栖

息着同一种类的狐猴呢?」

【武】

「司果雷塔这么想着……」

【武】

「『对了!一定是很久以前,在印度洋上有过大陆存

在,然后连结着这些岛屿!』」

【武】

「但是在20世纪中期,已经被证明的『大陆移动』这

项论点,就彻底的否定了司果雷塔的说法。」

【武】

「『很久很久以前,地球上的各个大陆原本应该是一大

块……』」

【武】

「『那是因为地壳变动也好,板块构造也罢,总之各大

陆就慢慢地移动、分裂,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武】

「正确地说,就算是现在,各大陆也会以每年数公尺的

速率移动着。」

【武】

「因此啊,恐怕大陆移动学说……与其说是『学说』,

不如说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的事实。」

【武】

「当然不用说,狐猴之所以会存在各个岛上的原因,也

可以用这项学说加以解释。」

【武】

「如何!知道了吗!leuria大陆其实是不存在的!」

【武】

「没有leuria大陆,自然就没有leuria文明

罗!」

【优】

「喔……是喔。」

【优】

「呼~嗯……」

【武】

「…………」

【可可】

「…………」

【优】

「很抱歉哪,我说的……是在太平洋上的『leuria大陆

』喔。」

【优】

「在日本的浦岛太郎,为什么要特地渡过马六甲海峡,

远度重洋地跑到印度洋去呢?」

【优】

「leuria大陆啊……是位在太平洋上的。」

【武】

「太平洋?……难道你指的是母大陆吗?」

【优】

「怎样称呼都无所谓。」

【优】

「在太平洋上,曾经存在着超古代文明。」

【优】

「有些人称它们为leuria文明,也有人称之为母文明

……总之这些事怎样都没有关系。」

【武】

「啊啊……我的头开始痛了……」

【武】

「的确是怎么叫都无所谓啦……因为不论怎么称呼……」

【武】

「leuria也好……母也好啦,两者都不存在的这件事

实还是不变啊。」

【优】

「为什么尽说些没有梦想的话呢……」

【优】

「真是孩子气……」

【优】

「仓成你难道没有一点想像力吗?」

【武】

「孩子气的人应该是你吧!你已经18了耶!?该

看清楚什么是现实啊,现实!」

【武】

「『超古代文明』或是『长生不老』或『浦岛太郎』或

『八百比丘尼』,甚至是『圣诞老人』,这些全部都是

虚构的东西啊!」

【武】

「只不过是童话故事而已!」

【优】

「谁说童话故事就一定全部都是虚构的?!」

【优】

「其中搞不好也有真实的故事也说不定啊!」

【武】

「没有!」

【优】

「有!」

【优】

「最起码浦岛太郎,是绝对真实的故事!」

【武】

「喔呵呵~真是了不起的自信啊。」

【武】

「你有证据吗?证据啊!」

【优】

「当然!」

【武】

「那么可以提出来让我看一下吗?」

【优】

「正合吾意!」

【可可】

「…………」

【优】

「浦岛太郎啊!」

【武】

「怎样?」

【优】

「浦岛太郎啊……浦岛太郎啊……」

【武】

「?」

【可可】

「?」

【优】

「浦、浦岛…………太……太郎……啊……」

【优】

「…………太郎…………他…………」

突然,优开始痛苦的压着胸口。

【武】

「怎、怎么了!」

【可可】

「没、没事吧!?清秋!」

【优】

「嗯……嗯……」

【优】

「没事……」

【优】

「老毛病……又……犯了……」

【武】

「老毛病又犯了!?」

优的脸色血气尽失。

嘴唇变成深蓝色,从额头开始冒出大量的汗水。

优右手的指甲,像是要掏心挖肺的紧抓着胸口。

【优】

「呜……呜嗯嗯嗯……」

用着已经岔了气的声音说着,将头低了下去。

而左手则一把压在眼泪山的上面。

人鱼之泪往四周喷散,插在上方的签字笔则被挤到空中

旋转着。

【优】

「真的……没关系……的啦……」

根本就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呼吸十分慌乱、身体僵硬、颤抖、脸色几乎跟死人的神

色没两样。

怎么办!?

让优躺在这里,然后把大家叫过来吗!?

不,做这种事情也没有意义!现在可是刻不容缓!

医疗室!快送优到医疗室去!

【武】

「可可!我要把优抬到医疗室去!」

【武】

「所以可可你先到大家那里通知大家这件事情!」

【可可】

「嗯……嗯!知道了!」

我把优背了起来,急忙从店门口飞奔出去。

医疗室相当近,用跑的话花不到一分钟。

在思考前,我的脚步就已经踏出去了。

【优】

「仓成……」

【优】

「仓…成……」

我沉默着持续跑着。

医疗室就在眼睛前方。

【优】

「听我说话啊……仓成……」

优在呢喃。

在我的耳边……

用着微弱的声音……

【优】

「浦岛……太郎……啊……」

【优】

「……浦岛……太郎……」

【优】

「是真的……」

【优】

「是……真的……」

【少年】

「真的有啦!浦岛太郎!」

我叫了出来。

【优】

「笨蛋,笨蛋。」

【优】

「那只不过是个童话故事啊!」

【少年】

「谁说童话故事就一定全部都是虚构的!」

【优】

「所以,浦岛太郎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优】

「就算浦岛太郎真的存在,那跟少年也没有关系。」

【少年】

「有关系。」

【少年】

「我们现在讨论的,不就是『时间跳跃可能在现实中发

生吗?』。」

【优】

「唉,你还搞不懂吗!」

【优】

「就算时间跳跃在现实中是可能发生的,少年你也不可

能经历过时间跳跃啊!」

【少年】

「那么,为什么我会有预知的能力呢?」

【优】

「那种事情,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少年】

「一定是,我曾经经历过同一段时间,所以才会有这些

经验的。」

【少年】

「我之前的经历中,也曾经被封闭在这个leu里…

………」

【少年】

「然后经过3天、4天、5天……过了好几天之后,不

知为何……发生了时间跳跃而回到过去了。」

【少年】

「换句话说,就是在5月1日的时候,掉进那个池子的

瞬间,就开始跳跃了。」

【少年】

「所以我才会以为我具有预知的能力。」

【少年】

「不对,正确来说,那并不是预知能力,只是经历到过

去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少年】

「我自己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脑袋中的某个地方,还对

以前的事情有着些许记忆。」

【优】

「哼~嗯……真的是这样子吗?」

【少年】

「唉呦……唉呦……你就好好的认真思考一下嘛!」

【优】

「抱歉啦……对我来说,还有更切身着要的问题。」

【优】

「要好好想想的事情还跟山一样多呢。」

【优】

「知道吗?就连少年你也是。」

【少年】

「…………」

【优】

「姑且不论理由,首先少年你具有预知能力。」

【优】

「那很好啊,反正就算可以预知……」

【优】

「也不是什么会让人造成困扰的特殊能力啊,不如说有

了反而比较方便不是吗?」

【少年】

「我已经大致上说明过了……我不是能预知,而是时间

跳跃啊。」

【少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会像这样经历过相同的历史,

经历过好几次好几次……」

【少年】

「而且,搞不好就连记忆丧失这件事情,也一定跟时间

跳跃有所关系……」

【优】

「要跟你说几次,你才会懂啊?」

【优】

「时间跳跃那种事,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

【优】

「记忆丧失这件事,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就一定会恢

复!」

【优】

「而且实际上,你不是已经回想起来了吗?」

【优】

「这么说,你几乎都回想起来了吗?」

【少年】

「没有那么多。」

【少年】

「我所回想起来的,只有跟沙罗的关系而已。」

【少年】

「孩提时候的回忆,就这样子而已。」

【少年】

「这几年之间的记忆,却还没恢复……」

【少年】

「当然啦,是怎么来这个leu,为什么而来,跟谁

一起来的,这些事情我也还不知道。」

【少年】

「在来leu之前……5月1日以前的记忆全都不见

了。」

【少年】

「我到底在哪里……又做了什么事情……」

【少年】

「我……到底是谁……」

【优】

「啊~?」

【优】

「等、等……等一下好吗?」

【优】

「少年你不是玛由的哥哥吗?你不是已经回想起这件

事了吗?」

【少年】

「嗯……嗯。」

【优】

「所以最起码『我自己到底是谁』,这件事应该知道吧?」

【少年】

「但是……我还是不知道啊……」

【优】

「……?」

【少年】

「因为……要怎么跟你说才好……」

【少年】

「如果谁问我『你是谁啊?』这句话,我就只能回答『

松永沙罗的哥哥』这样子而已。」

【少年】

「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优……

【优】

「啊!啊!啊啊啊!」

将音调提高,用手指着我。

【优】

「这么说来,我几乎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少年】

「重要的事情?」

【优】

「名字啊、名字!」

【优】

「少年你的……名字!」

【少年】

「…………」

【优】

「你有问过玛由吗?」

【少年】

「…………」

【优】

「你有问过吗?」

【少年】

「…………」

【优】

「你、你、你……你没有问吗!?」

【少年】

「……嗯……没有……问。」

优甩着头,大声的叫着,紧咬着嘴唇。

似乎想要将紧握的拳头往空中挥去,但又硬生生的把它

拉回来。

啪喳啪喳地踏着地板,脚踏地板水花四溅。

然后蹲在原地,又突然以猛烈之势飞跳起来。

大口地吸着气。

似乎想要吐出来时,又再一次的吸着气。

然后说着。

【优】

「你是白痴------------吗!!!」

这个声音让leu产生了震度5的强烈晃动。

『要是隔墙裂开了怎么办哪』我提心吊胆着。

【优】

「为什么你不先问问你自己的名字呢!」

【少年】

「因为……虽然我觉得优可能无法理解……」

【少年】

「我与沙罗之间,有着用说也说不完的许多事存在。」

【少年】

「该说的话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到自己的

事情……」

【少年】

「对我而言,能将逝去的时光稍微弥补回来是最重要的。」

【少年】

「所以说真的,名字怎样……其实都无所谓。」

【优】

「那个少年……你仔细想看看喔?」

【优】

「那可是你自己的名字喔?你不在意吗?」

【少年】

「现在优跟我讲了之后,我才稍微注意到……」

【少年】

「和沙罗谈话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优】

「唉……」

优做了个很夸张的姿势,叹了一大口气。

【少年】

「你也稍微想一下?」

【少年】

「我跟沙罗可是9年未见。」

【少年】

「既高兴、又怀念,几乎要飞上天似的……」

【少年】

「但是反过来说,我也感到有些恐怖……痛苦……彷佛胸口

被挤压般的疼痛……」

【少年】

「这么多的感情,就这样一股脑的往我胸口袭来。」

【少年】

「我与沙罗,光是互相了解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少年】

「刚刚也说过了,这种时候名字本身是不着要的。」

【少年】

「我只要是『哥哥』就行了,而沙罗只要是『沙罗』就

可以了。」

【少年】

「你能了解吗?」

【优】

「完全不能理解。」

边说着,优开始迈出脚步。

【少年】

「啊,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啊!?」

优踢着啪喳啪喳的水声,走向漫长的直线通道……

我边走到她旁边,再次提出询问。

【少年】

「喂?你要去哪里啊?」

【优】

「我要去问玛由啊。」

【少年】

「问什么?」

【优】

「那还用说,当然是少年的名字啊!」

【少年】

「算了,那种事就算不知道也无所谓……」

【优】

「咦咦?为什么~」

【少年】

「…………」

【优】

「你啊,从刚刚开始所说的话不就产生矛盾了吗?」

【优】

「你不想拿回完整的记忆吗?你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

谁吗?」

【少年】

「那个,当然想知道……」

【优】

「那么,在说些预知、时间跳跃这些荒唐滑稽的推测前。」

【优】

「直接问玛由你的名字不就是最快的方法吗?」

突然,我回想起在镜中看到自己的那一幕。

我在那个时候陷入了『自己的脸』不是『自己的脸』的

这种混乱情况。

相同的,如果从沙罗那边问出自己名字的话……

我搞不好也会陷入『自己的名字』不是『自己的名字』

的这种混乱状态。

我稍微感到有些恐惧。

而且……

【少年】

「名字真的有那么着要吗?」

【优】

「……咦?」

【少年】

「所谓的名字,只是为了辨识个体,人类为了求取方便

而随便取的东西。」

【少年】

「所以……虽然没有可能会造成不便,但我不觉得是…………

『绝对不能没有』。」

【少年】

「例如说……海豚是脑筋很好的生物对吧?它们也不会

一只一只地取名字来称呼自己啊?」

【少年】

「可是它们也能过着很有系统的团体生活啊。」

【少年】

「这只海豚和那只海豚,或是其他的海豚,它们都能清

楚地辨认彼此……」

【少年】

「就算没有名字,哪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哪一个是自己

的妻子、哪一头是鲸鱼、哪一头是……」

【少年】

「它们都能够正确地分辨出来。」

【少年】

「虽然这可能只是我的推测……但我觉得是因为它们能够

清楚的认识自我。」

【少年】

「不论到了哪里,都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也不

会跟旁边游着的海豚搞混。」

【少年】

「正因为如此,当它们进行区别的时候,不需要依赖名

字这种东西……」

【少年】

「自己的名字叫詹姆士,隔壁的是琳琳,在对面追着鱼

群的是梦建……」

【少年】

「我认为它们不需要这样去思考。」

【少年】

「或许我讲这些话有点自以为是,但我觉得人类太过依

赖名字这种东西了。」

【少年】

「要是某一天,你认为叫琳琳的女孩子突然说『我是兰

兰』,人类的话……不论是谁都会陷入混乱。」

【少年】

「然后……就会这样子想。」

【少年】

「『琳琳跟兰兰,虽然两个人很像,但是不同的人吧』

……」

【少年】

「只不过是弄错名字就会让人这样子想,你不觉得很奇

怪吗?」

【少年】

「这也就是说……比起去信赖对方的名字,不如认识个体

之间的差异……」

【少年】

「海豚的话,大概就是这样子思考的吧?」

【少年】

「因为在辨识个体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去依赖名字了。」

【优】

「…………」

【少年】

「我啊……在失去名字以后,才初次体会到。」

【少年】

「『唉呀,什么嘛,原来名字也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嘛。

』」

优的脚步不曾停下。

是有在听呢,还是没有在听呢,一点回应都没有。

【少年】

「哪?你有在听吗?我刚刚说的话。」

在经过转角的时候,我这么问着。

【优】

「嗯……有在听啊,有在听啊。」

【优】

「我现在正在想少年所说的话……」

【少年】

「?」

【优】

「的确,少年说的我能体会。」

【优】

「特别是我,对自己的名字感到非常不满,从以前到现

在就思考过很多这一类的事情。」

【少年】

「不满?」

【优】

「嗯……」

【少年】

「优你讨厌自己的名字吗?」

【优】

「当然讨厌。」

【少年】

「为什么?」

【优】

「因为很丢脸啊……」

【优】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有自我介绍这种传统风俗吗?」

【优】

「当我换班级的时候,就忧郁到无法自抑的程度……」

【少年】

「咦?」

我小声叫了出来。

【少年】

「这么说来,优曾经说过『我的全名是一串死缠烂打的

名字』对吧?」

【优】

「嗯……」

【少年】

「这跟讨厌名字……有什么关系吗?」

【优】

「还问有什么关系……这就是直接的原因啊。」

优站定住。

脸上浮现出苦笑。

【优】

「你想知道吗?」

【少年】

「咦?」

【优】

「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吧?我的全名。」

【少年】

「嗯……嗯。」

【优】

「你要发誓绝对不可以笑?」

【少年】

「……嗯。」

【优】

「那么我就告诉你。」

【优】

「我的本名是……」

【优】

「田中……」

【优】

「优美清秋香菜。」

【少年】

「咦……………………」

【优】

「『优』秀、『美』丽、『清』彻、『秋』天、『香』

气、油『菜』花。」

【少年】

「-----咦!?」

【少年】

「优美清『秋』香菜!?」

突然,有块沉着的东西直坠入心头。

有种步步逼近的不祥感,在身体中扩散开来。

奇怪的感觉……

对!对啊!

我应该知道优的本名才对!

不……过……我从来没有亲口问过优的本名啊……

这是怎么回事!?

跟沙罗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优的本名……

优真正的名字……

【少年】

「优……真正的……名字是……」

【少年】

「优美清……『春』……香菜。」

【优】

「啊???」

【少年】

「刚、刚刚优你不小心说错了对不对?」

【少年】

「应该是、应该是……叫『春香菜』这样子才对,对不

对?」

【优】

「你认为会有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搞错吗?」

【优】

「唉,虽然对我来说……是『春』也好『秋』也罢,哪

一个都一样啦。」

【优】

「但是基本上,户籍上是写着『秋』这个字啦……」

【少年】

「你说谎!」

【优】

「哈啊???」

【少年】

「优的全名,应该是优美清『春』香菜才对!」

【少年】

「才不是『秋』!」

【优】

「呼呼、呼呼……」

【优】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

「笑、笑什么啊!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啊!」

【少年】

「优你一定是记错了自己的名字!」

【优】

「嗯……嗯……或许是这样吧。」

【优】

「我真正的名字啊……嗯……是叫琳琳来着?还是叫

那个兰兰呢?」

【少年】

「…………」

【优】

「那个少年……你听好?」

【优】

「我的名字是优美清秋香菜。」

【优】

「从生下来之后就是这个,以后也一直都是这样,背负

着这个名字而继续生活下去。」

【优】

「可以吗?」

【优】

「既不是春天也不是夏天更不是冬天,就是秋天。」

【优】

「你知道为什么吗?」

【少年】

「…………」

【优】

「我是距今18年又7个月前出生的。」

【优】

「更正确一点的话,是7个月在多一点点。」

【优】

「生日是9月22日。」

【优】

「出生地在日本。」

【优】

「所以说……不是在南半球出生的没错吧?」

【优】

「9月这个时候,日本会是春天吗?」

【优】

「是秋天才对吧?」

【优】

「所以我才会叫做『秋香菜』,知道吗?」

我已经几乎失去了理性。

一种近乎无底的恐怖感席卷而上,我的喉头干燥难耐。

头开始痛了。

然后在那边……

【沙罗】

「哥~哥!清秋学~姐!」

我边按着太阳穴,边努力转过头。

沙罗脚踩着片片水花,往这个地方走了过来。

【优】

「啊,来得正好……」

【沙罗】

「来得正好?」

沙罗站在我们面前,轻侧着头。

【优】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问问玛由。」

【沙罗】

「想问的事情指的是?」

【优】

「少年的名字。」

【优】

「他的本名……可以告诉我吗?」

优用手环抱着我的肩膀。

我明知道她接触到我的肩膀,但我却没有感觉。

我左右摇晃几乎晕眩到快要倒了下来。

『能倒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啊』我那时候是这样

想的。

然而,我的双脚却稳稳的站在地板上。

我看着沙罗。

沙罗的嘴巴张开着,呈现一个空虚的洞。

【沙罗】

「」

【沙罗】

「?」

听不到声音。

沙罗的嘴唇明明在动,却听不见声音。

【优】

「~~」

【优】

「……」

【优】

「『』」

连优的声音也是。

能听见的,仅仅只有从耳朵旁流过的血液而已……

瞬间,视界前方完完全全的散碎开来。

像是将颜色一片片拨去褪色的景象……

……声音……声音……

……声……

……声音……听的见了……

……不知从多遥远的黑暗中……

……是谁……在小声说着呢……

【少年】

「你是……谁?」

【少年】

「我又是……谁?」

『我是……

……谁啊?』

【沙罗】

「北斗!」

【沙罗】

「哥哥的名字,叫做北斗?」

【优】

「嘿~北斗啊~」

【优】

「嗯嗯,原来如此……」

【优】

「这么说来,倒是真的给人一种『北斗』的感觉。」

【少年】

「北斗……」

【少年】

「那是……」

【少年】

「我的……」

【少年】

「名字……?」

【沙罗】

「嗯,对啊,哥哥……」

【少年】

「北斗……北斗……北斗……」

我无数次的连续读着。

【少年】

「北斗……北斗……北斗……」

我的预感猜中了。

我完全对『北斗』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北斗』……我实在不觉得这是我的名字。

几乎没有这种感觉。

可是,沙罗她不可能会说谎。

我一定是叫做『北斗』这个名字。

北斗……北斗……北斗……

名字……名字……名字……

优的名字……优美清秋香菜。

我的名字……北斗。

我所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已经几乎抵达界限了。

目眩。

头很痛。

我看着手掌。

有5根手指……

我还没有找回来。

我还没有把真正的自己找回来。

看着手掌的人是我吗?不是我的话那又是谁呢?

北斗真的就是我吗?不是北斗的话……我又是谁呢?

【少年】

「北斗……北斗……北斗……」

【少年】

「这真的是……」

【武】

「这真的是……他的名字吗?」

鸠微微一愣把头低了下去。

脸已经变得通红。

【武】

「嘿~因为很charg,所以叫做恰米啊。」

【武】

「真、真是个可爱的好名字啊!」

prettyna。

我这样想着。

然后使尽全力地克制住即将爆发出来的笑声。

【鸠】

「啊啊,你怎么这样!你不是说好不笑的吗?」

【武】

「我又没有笑。」

虽然我用着认真的表情回答,但紧憋着的扭曲嘴角还是

显露出来。

脑中挥不去鸠那一副用着可爱口吻说着『恰米、恰米,

吃饭饭』那句话。

【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鸠】

「真是的,所以我才不想说吗!」

尽管是闹着脾气……

鸠还是将另一只手拿着的浴巾递给我。

【武】

「喔,谢啦!」

我接过浴巾,开始擦拭着身体。

【武】

「呼……」

呼了一口好似着生的空气,我看着鸠的侧脸。

鸠边玩着手掌上的恰米,脸颊上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那是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我自从遇见鸠以来,首次看过的笑容。

【鸠】

「武……」

【鸠】

「谢谢……」

鸠并没有看着我的眼睛,小声地说着。

我与鸠一同朝着蛋型电梯搭乘处前进。

这里有发电室,所以一定要乘坐蛋型电梯才能回去。

我心里一种救了恰米成就感。

然而……脚步却相当沉重,身体振作不起来。

我已经筋疲力尽到几乎一步也走不动了。

距今5小时之前,我背着突然感到身体不适的优狂奔着

……

而这一回救出恰米的行动,又让我进行了51x2=

102之远的潜水……

(但是,真的单单只有疲累而已吗?)

(身体是如此的轻……)

(也觉得有点发热。)

(头脑里也有些微的阵痛……存在着……)

(感冒了吗?)

【鸠】

「你怎么了?」

注意到我走路的样子,鸠露出一副关心我的表情。

【武】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而已。」

【鸠】

「没事吧?」

【武】

「哈哈……没事啦。」

【武】

「真的只是有点累而已。」

【鸠】

「是吗?」

鸠在关心着我。

总觉得这种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武】

「这么说来,我才想问问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鸠】

「咦?」

【武】

「脚啊……脚……脚伤啊。」

现在的鸠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鸠】

「没事」

【武】

「真的吗?伤口没有裂开吧?」

【鸠】

「你想看?」

鸠突然停了下来。

说着用两手将裙子卷了起来。

【武】

「笨、笨蛋!」

我慌慌张张地赶忙挥手阻止鸠。

【鸠】

「呵呵呵呵呵呵……」

鸠窃笑着。

我的步伐突然变轻了。

不过,有关优的事情……

似乎完全不需要担心的样子。

优在医疗室的病床上躺了约1个小时后,精神好到让人

吓一跳。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变的那么痛苦呢?』

我如此问着优,她则是兜着圈子,不肯告诉我真正的理

由。

接下来空也一起询问着,然而优的回答还是一样。

空使用修好的l-ri对优进行身体检查,所以应该

不会不知道啊……

有关这一点,我到现在都还是有点在意。

蛋型电梯现在一次只能让一个人乘坐。

鸠先坐上去。

我现在所乘坐的,是比较晚发动的。

蛋型电梯慢慢上升,到了eitestock。

出了楼层之后,鸠正在那里等着我。

恰米轻巧的坐在鸠的手上。

鸠将两手左右伸直。

恰米就从这边的手上,咕噜咕噜地跑到另一边。

鸠露出快乐的笑容……

我想都没想过的笑容……

虽然没什么特别理由,我和鸠在这段时间内,就一直彼

此看着对方。

【鸠】

「要试试看吗?」

边说着,鸠就把恰米放到我的肩膀上。

我也将两腕伸直……

恰米就开始在我的手腕上奔跑着……

因为很痒,所以我摆动着身体。

【鸠】

「呵呵呵呵呵……」

恰米走到了我手腕的前端……面对着尽头,露出了困惑

的表情。

我用手掌将恰米温柔的包起来,直盯着它的脸瞧。

【武】

「恰米啊……」

【武】

「你是恰米吗!?叫做恰米吗!?喂,喂?」

当然……恰米它没有回答。

彷佛我的手掌就是世界尽头一般地惊慌失措着。

【武】

「嗯~……确实是很可爱啦。」

【武】

「因为可爱(charg),所以才叫恰米吧。」

我不经意的问了鸠这个问题。

【武】

「那,你为什么要叫鸠呢?」

【鸠】

「咦?」

【武】

「名字的由来啊。」

【武】

「果然名字的含义是一种鸟吗?」

【鸠】

「鸟?」

【武】

「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候鸟吧?」

【鸠】

「啊啊,那个斑鸠(日语中斑鸠一词的读音为tsugui)啊。」

【鸠】

「可惜……」

【鸠】

「跟鸟完全没有关系。」

【武】

「那tsugui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边问着,将恰米递还给主人。

鸠接过之后,这么回答着。

【鸠】

「『地球的卫星』与『我们所存在的地方』。」

【武】

「啊?」

【鸠】

「地球的卫星?」

【武】

「月亮?」

【鸠】

「还有我们现在所存在的地方。」

【武】

「leu啊。」

【鸠】

「leu的外面是什么呢?」

【武】

「外面是……那个……海吗?」

【鸠】

「没错。」

【鸠】

「写成『月』然后『海』,读作『tsugui』(

月海(tsugui)是日文中的月(tsugi)和海(ui)合成词,和鸠的日文发音相同。)」

【武】

「啊~是这样子。」

【武】

「这么说来,我的确没问过你的名字,汉字是怎么写的」

【武】

「『月』跟『海』啊……」

【武】

「呵呵,真的趣,你不觉得是个好名字吗?」

月海的脸变得通红了。

这个时候……

【可可】

「爸爸~妈妈~」

【皮皮】

「汪汪……汪汪……」

可可与皮皮大声地跨着脚步而来。

【武】

「都跟你说了不要叫我爸爸了!」

【月海】

「不准再叫我妈妈!」

【武】

「耶?」

【月海】

「啊?」

我和月海四目相望着。

【武】

「月海,你被可可叫做妈妈吗?」

【月海】

「武才是,被可可叫做爸爸啊?」

【武】

「那也是可可自己乱叫的啊!」

【可可】

「爸爸?妈妈?我们来玩游戏吧……」

【皮皮】

「汪!」

之后……

我与月海衷心地央求着可可『拜托你不要再叫我们爸爸

妈妈了』。

光是要让她妥协,就花了3个小时多。

比起背负着优的激烈冲刺,还有102公尺的潜水,说

服可可这件事的难度可是高上三倍。

附带一提,可可之所以会称呼月海为『妈妈』的理由是

……

【可可】

「没有妈妈的人,就算对像妈妈的人叫妈妈也没关系吧?」

【可可】

「碑文上是这样子写的不是吗?」

……啊对了。

当然,可可真正的妈妈是存在的。

说服了可可之后,我走向优的所在地。

我在进行拯救恰米计画前,就已经确认过优她是不是真

的康复了。

只是当时的优……痛苦程度不是一般的情况。

再怎么说……已经恢复了,我还是有点介意。

所以我打算再去确认优的情况。

优现在似乎在警卫室……空是这样各诉我的。

我进入了室内。

优坐在控制器的前面,发着呆直瞪着萤幕。

【武】

「晚安。」

我轻声打招呼,然后座在优隔壁的位子上。

优喝了一口手上拿着的咖啡杯,然后说着。

【优】

「谢谢。」

【武】

「咦?」

【优】

「我好像……还没有跟你好好道过谢不是吗?」

【优】

「所以罗……谢谢。」

优的视线还是直盯着萤幕。

【武】

「我把你抬到医疗室的时候,你不就跟我说过了吗?」

【优】

「嗯……」

【武】

「道谢就不必了啦。」

【武】

「反倒是……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优】

「…………」

【武】

「到底原因是什么?」

【优】

「原因?什么的?」

优还是不变,始终不肯正眼瞧我一眼。

【武】

「健康的人哪,应该不会突然紧压着胸口然后变的很痛

苦吧?」

【武】

「而且,而且啊……」

【武】

「优那个时候不是这么说了……『老毛病又犯了』吗?」

【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如此询问着,优则将椅子咕噜地转了半圈,然后站起

身子。

【优】

「仓成……你还记得我来leu真正的理由吗?」

优突然转变话题。

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何在,但我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武】

「嗯嗯……记得啊。」

【武】

「利用黄金周的时期在这里短期工读……」

【武】

「这只是借口,实际上是来寻找17年前下落不明的父

亲对吧?」

我想起了第1天,在旋转海豚前优所说过的话。

【优】

「我妈啊,似乎认为我父亲已经死了的样子……」

【优】

「但是,但是呢……」

【优】

「我相信!」

【优】

「我的父亲,他绝对是还活着的!」

【优】

「因为、因为啊!?」

【优】

「父亲他……只是下落不明而已……而且又没有找到尸

体……!」

【优】

「我无论如何都想确定。」

【优】

「父亲他还活着吗……或是……已经死了……」

【优】

「如果还活着的话,我当然想再见他一面……」

【优】

「就算真的已经死了……我也想要证明这件事。」

【优】

「不这样子的话,我是不会放弃……也不会接受的。」

跟那个时候一样,我正烦恼着该用什么话来应对才好。

突然……『八百比丘尼』的传说在脑海中一瞥而过。

优似乎相信『八百比丘尼是真实的人物,而且还存活着

』这件事。

八百比丘尼也是,就算铃声已经停止了,优也说没有人

确认过她的遗体。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就是优的愿望也说不定。

自己的父亲或八百比丘尼,对优来说……或许有什么地方

是重叠着的。

总之,我想到了这些事情。

【优】

「我现在还是在调查这些事情。」

【武】

「然后……你找到了……什么吗?」

【优】

「什么都没有。」

【优】

「不知道密码到底是什么……只能举双手投降。」

我看着萤幕。

维持开着密码输入的认证画面视窗。

光标无声无息地闪烁着。

【武】

「是啊……」

优咬着下唇低着头。

透过萤幕微弱的照明,她的身体被清白色的光所包围着。

我拾起放在控制桌上的杯子,啜饮着优喝剩的咖啡。

咖啡已经冷掉了。

【武】

「放心吧……」

【武】

「一定会再次……相遇的……」

我望向咖啡杯中。

黑色液体中……深不见底。

【优】

「谢谢……」

【优】

「但是……或许已经再也见不到了吧……」

【武】

「……咦?」

我抬起略为惊讶的表情。

优逞强地嘻笑着。

眯着眼睛,似乎在眺望着远方的什么东西似地。

【优】

「我会来这里,是因为想搞清楚父亲的生死真相……」

【优】

「但是……其实不只是这样……」

【武】

「……?」

【优】

「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时间了。」

【优】

「极限,早就超过很久了……」

【优】

「所以……无论如何……」

【优】

「在那个时刻来临前……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弄清楚

……」

【优】

「真正的事实……」

(没有时间……?)

(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老毛病又犯了……』

(优痛苦地紧压着胸口的样子……)

骗人的吧……

这是不允许去思考的事情。

我闭起眼睛,大口的深呼吸,将无谓的妄想挥去。

【武】

「优……?」

【武】

「这是什么意思啊……?」

优将手背在后面,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漫步走着。

在墙壁前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再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鞋板在坚硬的地板上传来回音……

萤幕中微光闪烁的游标……

我手中冷去的咖啡……

我再度往杯中望去。

浓郁的液体,泛起了几许细小涟漪。

【优】

「我不能说……」

突然地,脚步音停止了。

【武】

「为什么……?」

她静静地抬起头,细语道着。

【优】

「因为我觉得要是现在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连同一些不

需要说的东西,都一起讲出来……」

【武】

「但是……」

【优】

「仓成你……」

优打断我想说的话,就这样继续着。

【优】

「仓成你……有犯过罪吗?」

【武】

「罪?」

【优】

「没错……」

【优】

「是违背了神旨的大罪……」

【优】

「而且,这跟你是信神也好,不信神也好,都没有关系

的事情……」

【优】

「这是……不论是伦理、或道德上,都无法挽救的大罪

……我问你的是这种罪。」

没有

【武】

「嗯……」

【武】

「也不能说没有啦………」

【优】

「那么,你做了什么?」

【武】

「那个嘛……唉……总之很多啦……」

【优】

「是不能跟我说的事吗?」

【武】

「嗯……」

【武】

「老实说,是不太想跟人家提起。」

【武】

「因为总觉得罪是一种『应该由自己背负一生的东西』。」

【武】

「跟别人诉苦的话,我认为是祈求怜悯与同情的卑劣方

法……」

【优】

「我也是这么想。」

【优】

「所以我不能说。」

【优】

「要是现在对仓成说出来的话,那一定会变成辩解……」

【武】

「…………」

【优】

「我超过了那一道绝不能触犯的界线。」

【优】

「我,违背了神……」

【优】

「对我来说,那就像是原罪一样的东西。」

【优】

「那是绝对无法脱逃的,我也不认为可以逃得掉。」

【优】

「我到死为止……」

【优】

「没错,到死为止都只能背负着这个罪,拖着这个罪然

后活下去不可。」

【优】

「但是……」

【优】

「你可能认为我是个很夸张的人……我对这件事情并不

感到后悔。」

【优】

「不如说是……我认为这样是最好的……」

【优】

「因为……犯下这个罪的人,只有我而已……」

【优】

「所以……要接受惩罚的,也只有我……」

【优】

「对她而言,是完全无罪的。」

【武】

「……她?」

【武】

「你说的她,是在说谁啊?」

【优】

「是指我自己……」

【优】

「另外一个我……」

【武】

「另外一个……?」

【武】

「难道说,你是双重人格?」

优什么也没说,然后伸手取走我手上拿着的纸杯。

将冰冷的咖啡接到嘴前。

然后不知为何,优突然将咖啡往下倒。

黑色的液体受到着力牵制飞落,水声啪喳啪喳地残忍的

洒了一地。

【武】

「优,优……」

优的视线直对着我。

脸上没有表情。

彷佛从脸上将表情这种东西剥夺一般,完全看不出来她

现在在思考些什么。

瞳孔失去了光辉,既黑暗又沉钝,彷佛像颗灰白色的玻

璃弹珠。

终於,优用着细微的声音说着。

【优】

「她是……」

【优】

「我的妹妹。」

【武】

「妹、妹妹……!?」

【优】

「对……」

【优】

「不过,她同时也是我自己。」

【优】

「她和我……」

【优】

「是双胞胎……」

【优】

「她是我的……」

【优】

「双胞胎妹妹……」

【优】

「异卵双胞胎~???」

优在我的耳朵旁尖声喊叫。

【少年】

「为什么这么惊讶呢?我还没跟你说过吗?」

【优】

「只听过和玛由是双胞胎而已啊。」

【优】

「但是……是同卵双生还是异卵双生这个就没听过了…

………」

【少年】

「是吗……但是……哈哈哈哈哈……」

我不假思索地笑着。

【优】

「嗯?」

优略侧着头。

【少年】

「但是,异卵双生……这是当然的啊。」

【少年】

「因为我是男生,而沙罗是女生啊……」

【优】

「为什么说这是当然的?」

【少年】

「如果是同卵双胞胎的话,是一个卵子和一个精子结合

的,然后再分裂为两个啊。」

【少年】

「因为来源都是同一个卵子精子,所以不但基因相同

……当然包括性别也一样,长相也十分相像。」

【少年】

「换句话说,同卵的情况……除了『男生和男生』或是

『女生和女生』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少年】

「不过,如果是异卵双胞胎的话……这就是两个卵子和

两个精子结合的结果啊。」

【少年】

「由于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个体,所以基因当然完全不同

,就连性别也不一定一样。」

【少年】

「就连长相啊,有时候都会差很多呢。」

【少年】

「其实异卵双胞胎看起来就跟有同年龄的兄弟姊妹一样。」

【少年】

「所以,虽然说是双胞胎……不如想成是『同时存在于

母体中,同时生下来的兄妹』这样子会比较容易懂。」

【优】

「呼~嗯……原来如此……」

【优】

「这么说来……当出现『男孩和女孩的双胞胎』这种情

况时,就一定是异卵双胞胎了。」

【少年】

「就是这样。」

【优】

「哼嗯……」

【优】

「那么……刚刚讲到什么了?」

【少年】

「你忘了吗?」

【优】

「那……个、那……个……」

【少年】

「话题一开始的时候,优是这样说的。」

【少年】

「『少年跟玛由是双胞胎啊……』」

【少年】

「『可是少年却不像玛由一样对电脑很在行。』」

【少年】

「『几乎完全看不出来有这种资质……这是为什么呢?

』。」

【少年】

「所以,我就这样回答罗。」

【少年】

「『因为我们是异卵双胞胎啊』这样子。」

【优】

「喔~!耶~!我~想~起~来了啦!」

优在遗迹上手舞足蹈激动的跳着。

没错,我现在和优,正站在leuria遗迹内。

【少年】

「就是这样,你了解了吗?」

【优】

「……啊?……什么啊?」

优蹦蹦跳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少年】

「我对电脑不擅长的理由。」

【优】

「啊,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优】

「因为玛由跟少年『像是同年龄的兄妹』这个原因…」

【优】

「与同卵双生不一样,不论是各自遗传下来的能力,还

是素质,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关系对吧,一定是这样。」

【少年】

「嗯……」

【少年】

「要说我跟沙罗都继承下来的能力,恐怕只有『红外线

视力』这个而已吧?」

【少年】

「其他的话……我是觉得不怎么像啦。」

【优】

「哼嗯哼嗯……」

【优】

「那……在这之前,我们聊着什么?」

【少年】

「唉……」

我叹了口气,开始进行说明。

一开始是『优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我无论如何

都要询问出这个理由。

时间回溯到今天下午左右……(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名

之前)

虽然有点突然,那个时候,空突然告诉了我这个事实。

【空】

「田中阳一先生,在距今17年前时已经过世了。」

【空】

「田中女士,也已经在15年前离开人世。」

『阳一先生』当然是指优的父亲……而『雪江女士』就

是优的母亲。

优的双亲,两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似乎是相当遗憾的事实。

证据就是,在正确的日期所收到的电子邮件。

我已经亲眼确认过这些东西了。

可是优到现在却还是半信半疑的。

她在心中的某个地方,一直相信『父亲还活着』这件事

情。

当然,对于有关母亲的消息更是难以接受。

【优】

「因为我妈在leu工作不是吗?」

【优】

「而且……到前一阵子都还住在一起啊?」

【优】

「所以,说什么15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对踌躇着嘴边,该说或是不该说的话语……一直烦恼

到最后,我还是说了出来。

【少年】

「那个母亲,会不会不是优真正的母亲啊?」

【少年】

「也就是说,雪江女士与别人……」

优用一副『这是不可能的』的感觉摇着头。

暂时地,优用着一副作梦般的腔调说着。

【优】

「啊~啊……」

【优】

「只要能侵入那里的话……」

【优】

「这样子的话,就可以得到更详细的内容,也能知道事

件的全貌……」

所谓『那边』,指的就是leih的『高机密性资料』。

从下午到晚上,优尝试了无数次入侵leih系统,

然而总是在认证的步骤就被踢开了。

是知道密码的。

『在海月的虚空中,纵身飞过秋凉的时鸟』。

试着变换读法,或是平假名、片假名、罗马拼音、大字

、小字、半形、全形、英译文、德译文……

空和沙罗也从旁给予协助,全力思考着可能的组合,尝

试着各种可能性,然而结果……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在leih高筑的厚实防壁前,优在敌阵前只有完全吃下

败仗的份。

受到挫折感与绝望感双着打击的优……

万计皆施、束手无策的优,就闲来无事的东晃西晃,最

后来到这个雷姆利亚遗迹中。

………………………………

我发现到优的身影的时候,她已经爬到堆高的石材上面

了。

于是我坐在优的身旁,我们之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有优偶尔会像是想到事情般的叹口气。

任时间慢慢地流逝……

【优】

「少年你说你会预知是不是?」

在第153次的叹气之后,优突然转过身来问我这个问

题。

【优】

「有关我爸妈的事情,你有什么眉目吗?」

【少年】

「就算问我这种事情……预知和回顾过去是完全不同的

两回事吧……」

【少年】

「而且……是距今15年前和17年前的事情……」

【少年】

「我当时也才1岁,另一个则是还没出生的时候耶……

不论是哪一个,像这么久以前的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优】

「真是的,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家伙~」

【优】

「就连空和玛由正在和leih苦战的时候,少年

你也是在一旁发呆观望……」

【少年】

「…………」

【优】

「啊,这么说来……」

【优】

「少年跟玛由,是双胞胎嘛?」

【优】

「可是少年却不像玛由一样对电脑很在行。」

【优】

「几乎完全看不出来有这种资质……这是为什么呢?」

【少年】

「所以我才会这样回答啊。」

【少年】

「『因为我们是异卵双胞胎』」

【优】

「呜~喔!芭那~那!芭那~那!」

【优】

「我~想起~来了啦,啾啾啾啾,起~来啦,啾啾啾啾

,起~来啦!」

【优】

「啾啾啾……我~想起~来了~啦!」

优的脑袋大概坏了吧。

被无法想像的残酷现实给强烈地冲击到……

一开始,优从空那里得知真相时,就已经是一副接近发

狂的狼狈模样,陷入恐慌状态,像小孩子般地哭泣着。

但是,大概是已经哭够了吧,之后优又回到了冷静的状

态。

然后,现在的优……

【优】

「阿波-阿波-派因阿波-」

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少年】

「喂,优?你还好吧?」

【优】

「喔嘿?」

【少年】

「你精神状态还是什么之类的,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优】

「完~全没事喔。」

【优】

「我啊,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优】

「就算再怎么钻牛角尖,也是没有办法的。」

【少年】

「…………」

【优】

「比起我啊……阿斗你还好吧?」

【少年】

「阿、阿斗!?」

【优】

「因为少年的名字不是叫北斗吗?……所以就变成阿

斗了啊。」

【少年】

「不、不要啦,这种称呼方法。」

【优】

「为什么?」

【少年】

「我……怎么都不认为『北斗』这个名字会是自己的名

字。」

【少年】

「如果在街上散步,擦身而过的哪个人突然叫了我一

声『北斗!』……」

【少年】

「我大概也不会回头,也不能回头吧。」

【少年】

「我还无法接受『称呼自己』的这件事……」

【优】

「你啊,不可以这么任性喔。」

【优】

「你到死为止都只能背负着『北斗』这个名字,然后非

得这个样子活下去不可。」

【少年】

「但是……」

【少年】

「最起码我希望……这里的大家不要叫我『北斗』。」

【少年】

「我对被称呼为『少年』这件事已经很习惯了,大家应

该也习惯称呼我为『少年』吧?」

【少年】

「可不是这么简单说变就变的。」

【优】

「嗯,这么说来……也是这样啦……」

【优】

「那么,那就维持『少年』这个称呼可以吗?」

【少年】

「嗯,这样就好了。」

我如此肯定。

【优】

「你这么讨厌『北斗』这个名字吗?」

【少年】

「虽然我已经不知道解释过几遍了……」

【少年】

「我只是单单纯纯的不认为『北斗』是我自己的名字

啊。」

【少年】

「跟喜欢还是讨厌没有关系。」

【优】

「呼~嗯……」

【少年】

「然后我在有关琳琳和兰兰的话题时,就曾经提过…」

【少年】

「我认为我的本名叫什么都没有关系。」

【少年】

「也不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拘泥,既没有眷恋也没有依

恋。」

【优】

「但是,我可不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情喔?」

【优】

「先屏除喜好厌恶,所谓名字这个东西啊,基本上就是

一个人的招牌喔。」

【优】

「只要你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就一定会有需要用到名字。」

【优】

「例如说……订定契约的时候,提出申请的时候,考试

的时候,被警察盘问的时候……」

【优】

「总之,不管是什么情况,要确认本人身分的时候,名

字都是被视为最着要的东西。」

【优】

「说起来,名字就像是为了识别人类用的记号一样。」

【少年】

「识别吗……」

我不自觉地含糊重复说着。

就是在那之后!

【优】

「咦!?刚刚,你说什么来着!?」

优突然抓住我的后脑勺,把我的脸拉近。

【少年】

「什、什、什、什么啊……?」

【优】

「刚刚、刚刚啊!刚刚啊!刚才少年你说了什么!」

【少年】

「我、我、我没说,啊……」

【少年】

「我只是重复着,优所说过的话啊……」

优用着充满胁迫性的眼神,狠狠地瞪着我。

然后伸起一只食指,像是要施法般的魔仗一样,咕噜咕

噜地旋转着。

然后从鼻子吸进了大量的空气。

就在以为要吐出来之际,没想到又吸得更多了。

于是我用双手将耳朵遮住。

可是塞住耳朵的手,被优用蛮力拉开了。

然后……

伴随着肺中大量吸入的空气吐出,优在我的耳边小声说

着。

【优】

「我知道了。」

耶嘿嘿……优的嘴角扭曲着。

【少年】

「???」

我只是迟钝地眨着眼睛……

然后……

【优】

「我知道~噜,我知道~噜,我终于知道~噜。」

【优】

「isee,isee,爱死你了~啾~」

突然毫无预警地……优吻了我的脸颊。

脑袋恍惚……

眼前好像有星星……在旋转……

【优】

「喂~快点快点~快一点,听到了没有?」

【少年】

「……耶?」

【优】

「你是不是想问『喂,喂,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我就照她所说的问了这个问题。

【少年】

「喂,喂,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优】

「喔喔!你给我听好啊,少年!」

【优】

「其实,为什么无法通过leih的认证系统呢?

那真正的原因,我终于知道罗!」

【少年】

「?」

【优】

「我们不是一直以为错的是密码吗?」

【优】

「但是,不是这样子的。」

【优】

「密码啊,应该就是那个没错。」

【优】

「『在海月的虚空中,纵身飞过秋凉的时鸟』」

【少年】

「咦?怎么说?」

【优】

「所以啊……就是我们搞错啦。」

【优】

「弄错的并不是密码……而是『名字』喔。」

【少年】

「名字?」

【优】

「对,名字。」

【优】

「名字啊,是用来识别人类的记号……用来确认是否为

本人时最着要的东西……」

【优】

「也就是说,要是名字搞错的话,不论密码如何正确都

无法通过认证的。」

『无法登入/名称或是密码有错误』

不知见过了几次的错误讯息,在脑海中出现。

【优】

「就如同少年所说的,如果我所认识的妈妈,并不是我

真正的妈妈的话……」

【优】

「那她的本名就应该不是『田中雪江』了。」

【优】

「也就是说呢……」

【少年】

「只要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就可以成功登入了?」

【优】

「没错!」

优轻轻叩了我的额头一下。

【少年】

「那……要怎么知道真正的名字?」

【优】

「那个啊……」

【优】

「……问问看空,应该就知道了吧?」

『空?』在我还来不及问的时候,优就拉住我的手腕。

才发现我的手被抓住的当下,突然……

【优】

「喝!」

发出了喝的一声,优从遗迹上面跳了下来。

而手腕被拉住的我,身体就这样无力地在空中旋转着。

啪~~

几乎以为头会直接着地,然而身体却像猫一样在空中取

得平衡姿势,安全着路。

不禁开始赞叹自己的反射神经之敏锐。

另一方面,优她……

呈大字形,面朝下地倒卧在积水中。

【少年】

「优、优!你没事吧?」

我一发出声音,优就站起身子。

发丝的前端沾着滴滴水珠,不时流下。

全身都是水。

【优】

「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点走!」

优平淡地说着。

于是优边拧着水,边走向出口。

而她的身后则维持着干燥的状态。

………………

…………

……

我则一个人杵在leuria遗迹门口,一直思考着。

【优】

「就如同少年所说的,如果我所认识的妈妈,并不是我

真正的妈妈的话……」

【优】

「那她的本名就应该不是『田中雪江』了。」

那个人的名字会是……?

名字……名字……名字……

优真正的名字……优美清秋香菜……

【少年】

「……秋?」

秋……秋……秋……

『在海月的虚空中,纵身飞过秋凉的时鸟』

海……月……虚……空……秋……凉……时……鸟……

似乎是毫无脉络可循的思绪碎片。

就好像是要伸手抓住其中一片碎片时,不一会儿功夫又

消失了。

没有握着的手感。

但是,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奇怪预感。

……诗句……17个字的诗句……

我不禁念了出来。

【少年】

「在海月的虚空中,纵身飞过秋凉的时鸟。」

【少年】

「uituko、kokuunisuzi、hototogisu。」

就在这个时候……

遗迹的入口……那个黑暗的深处,有谁站在那里。

人影……

是女孩……子……

她的身体发热着,微微绽放着比红色更为鲜红的光芒。

看不见脸孔。

但我很清楚地知道她站在那个地方。

她就在黑暗中,一直摒气凝息地注视着我。

【少年】

「你是谁!?到底是谁!?」

她并没有回答。

既没有走近的样子,也没有打算逃跑的迹象。

被朦胧的光所笼罩的她,看起来就如梦似幻般。

幻……

幻之少女……

【??】

「北斗……」

可以听到细微的声音。

『北斗』……我的名字……

她是在呼唤我吗……?

【??】

「北斗……」

我怀抱着恐惧向她走近。

深入了黑暗之中。

她所散发出的光芒愈显强烈。

轮廓也逐渐清楚的浮现出来。

没有错……

就是她……就是她……那个时候看到的……幻之……

【??】

「北斗所残留的那片海,穿越了过往的时空。」

【可可】

「uituko、kokuunisuzi、hototogisu。」

【武】

「……啊?」

【可可】

「嗯?」

【武】

「你刚才在说什么?」

【可可】

「是我刚刚说的『在海月的虚空中,纵身飞过秋凉的时

鸟』这句话吗?」

【武】

「那是什么东西啊……」

【武】

「诗句吗?」

【可可】

「嗯……」

【武】

「为什么突然念诗句啊……」

【可可】

「很风雅不是吗?」

【武】

「风雅~?」

【可可】

「很文雅不是吗?」

【武】

「文雅~?」

【可可】

「很久以前的古人,都会突然就朗诵诗句不是吗?」

【可可】

「这些姑且不论……」

【可可】

「你不觉得,借由朗诵一句诗句,可以忘却世俗杂务,

沉浸在优雅的气氛中吗?」

【武】

「喔……是这样子啊……」

【可可】

「是这样子喔。」

【武】

「但是可可……现在已经不是很久以前了……」

【武】

「你突然就这样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可是会吓坏哥哥

我的。」

【可可】

「但是这也没办法啊。」

【武】

「什么事情没办法啊?」

【可可】

「因为可可不是在跟武彼说话啊。」

【武】

「咦?」

【可可】

「可可现在是在跟异次元的生命体对话喔。」

【武】

「异、异次元!?」

【可可】

「是啊。」

可可又再度开始放射电磁波了。

啊啊,脑袋在摇晃……脑袋在摇晃……

脑浆都几乎要从鼻孔里流出来了……

……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脑浆怎么可能会从鼻孔里流出来!

于是我将手指伸进鼻孔里探索看看。

感觉到黏呼呼的膏状物质附着着,是黄色的。

【武】

「咦、咦呀~~~!」

【武】

「怎么办、怎么办?脑浆、脑浆流出来了啦~~~!」

【可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

「混蛋~~~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啊~~~!」

【武】

「都是你啦、都是你啦,害我的脑浆、我的脑浆~!」

【可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可抱着肚子,脚步啪踏啪踏的踩着地板,狂笑着。

(啊……这么说来……)

那是要从现在往回溯30分钟前。

【可可】

「哪~武彼,阿~武彼!」

【可可】

「起来了啦~」

【可可】

「不要再睡了啦~」

【可可】

「一起来玩啦~」

边说着这些话……

可可激烈地晃动着我的身体,将眼皮撑开吊上『人鱼之

泪』,再把芥末酱灌到我的鼻孔里。

再度输给了如此执拗难缠的攻击,我只好不情愿的陪着

可可。

也就是说……这不是脑浆……

【武】

「是芥末酱啊。」

【可可】

「哇哈嘿哈嘿哈嘿哈嘿哈嘿哈……」

可可毫不胆怯地就在积水上翻滚着。

边渐起啪喳啪喳的水花,边笑着打滚。

【武】

「可、可……恶!」

【武】

「可可,你有带卫生纸吗?」

【可可】

「手、手、手、手帕的话……有啦。」

边说着,可可就从口袋中抽出一条手帕,甩着递给我。

由于手帕已经完全浸湿,水滴不断地从手帕上滴落。

我接过之后,不假思索的就往鼻孔里面塞。

使劲地将里面的东西全数挖出,着复了好几次。

【武】

「呼~啊……清爽多了。」

我把手帕揉成一团,就这样递还给可可。

可可则仔仔细细地将它着新折好,放进口袋中。

『喂,很脏耶!』……我虽然在脑中思考着却没有讲出

来。

【武】

「那……刚刚说到什么话题了?」

【可可】

「芋虫软啪啪的话不是吗?」

【武】

「没讲过那种话吧!」

【可可】

「芋虫、芋虫……软啪啪、软啪啪……」

【可可】

「芋虫、芋虫、噗噗噗……」

可可边躺在地板上,边学着蠕虫的蠕动方式前进。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可可】

「哪,哪……武彼、武彼!」

【武】

「要玩什么芋虫芋虫的话,我可不干!」

【可可】

「咦!为什么!」

【武】

「说什么都不玩。」

【可可】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可可】

「想玩芋~虫、想玩芋~虫、想玩芋~虫啦!」

可可在水面上拼命地踏着水花。

(这样一来不就跟昨天晚上一样了吗……)

『但是我今天不会再犯下相同的错误』……我已在胸口

立下着誓。

【武】

「我要去睡了。」

【可可】

「咦咦!?」

可可跳了起来。

用着几乎全身浸湿的身体纠缠着我。

【可可】

「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睡的!」

【武】

「可可……你可以让一个想睡却又睡不够的可怜鬼,安

心睡觉吗?」

【可可】

「为什么总是这样欺负人家……」

【武】

「再怎么说,欺负人的应该是可可吧?」

【可可】

「呜呜……呜呜呜呜……」

【可可】

「武彼……武彼你……就算把可可丢在这里,也不会在

意吗……?」

【可可】

「可可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喔……?」

【可可】

「好寂寞……好寂寞……」

【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武】

「可可也一起睡不就好了吗?」

【可可】

「一起……?」

【可可】

「武彼会睡在可可的身边吗?」

【武】

「…………」

【可可】

「…………」

【武】

「……………………」

【可可】

「……………………」

【武】

「睡在身边……这个……」

【可可】

「那不然就不要、那不然就不要,武彼唱子守歌给我听

好吗?」

【武】

「子守歌?」

【武】

「是之前可可唱过的那一首吗?」

【可可】

「嗯……」

【武】

「那个……要唱的话,是无所谓啦……」

【武】

「但是我记不得那首歌的歌词和歌曲耶。」

【可可】

「没问题啦。」

【可可】

「很简单的,马上就可以学起来喔。」

边说着这些话……

可可毫无预警地,就开始唱起了子守歌。

【可可】

「月拥怀中……仙女水鹫……」

【可可】

「梦中徐来……长夜悠悠……」

【可可】

「今宵共君……夜赏囃子……」

【可可】

「盼君速归……长夜悠悠……」

【可可】

「睡意袭我……眼阖梦徭……」

【可可】

「睡意袭我……意归襁褓……」

【可可】

「手扶卓揭……仙女水狃……」

【可可】

「盼君速归……长夜悠悠……」

【可可】

「今宵共君……戏于西楼……」

【可可】

「盼君速归……长夜悠悠……」

【可可】

「睡意袭我…涟锜池留……」

【可可】

「睡意袭我……意归海角……」

不知为何……

听着可可唱着子守歌,有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彷佛是一鼓吹息不自觉地渗进胸中,让人有种不好意思

的感觉。

这股风将长久以来沉淀在心中的尘埃污垢吹尽,让人回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一度以为丧失的珍贵东西。

『珍贵的东西』……就像孩提时抬头所见的无边天际,

青绿色的稻穗波浪,传来了向晚时分的味道……

那是还相信着海是永无止境的时候,也曾被夜月之美夺

去目光焦点的时候。

既无善也无恶,懵懵懂懂的青涩时代……

可可所唱的子守歌,不知为何唤起了心中感伤的那一段

气氛。

我不自觉地沉溺于这种舒服安逸的气氛中。

【武】

「真是好歌……」

【可可】

「嘿嘿……」

【武】

「这首歌名是什么?」

【可可】

「这个啊~名字的话,我没问耶……」

【可可】

「但是喔……可可自己把它叫做『月与海的子守歌』喔。」

【武】

「月与海?」

【武】

「是因为里面隐含有有『月之仙女』和『水之仙女』吗?」

【可可】

「嗯……」

【武】

「那为什么不干脆叫做『月和水的……』呢?」

【可可】

「不行喔」

【可可】

「因为第二段的最后一句有『意归海角』不是吗?」

【武】

「啊,这么说来,那或许是这样……」

【可可】

「而且啊,这个……是妈妈教我的子守歌喔……」

【可可】

「所以……才要叫做『月与海的子守歌』啊。」

【武】

「咦???」

『可可的妈妈』和『月与海』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嗯!?

妈妈!?月海!?

这么说来,难不成……

【武】

「难不成,你指的妈妈是……」

【可可】

「嗯……就是月海啊。」

【可可】

「月海她啊……」

【可可】

「月海她……唱给我听的啊。」

【少年】

「……月、月海!?」

【少年】

「怎、怎么……可能……」

【少年】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啊!」

【少年】

「因为……因为……这首子守歌,知道的人应该只有我

跟沙罗而已啊……」

【可可】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少年】

「为什么……?你为什么……在笑……?」

【可可】

「阿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少年】

「咦!?」

【可可】

「阿斗现在变的相当混乱的样子喔。」

【可可】

「因为啊……你终于要说出真心话了喔。」

【可可】

「在阿斗中的真正的自己,慢慢地探出头来罗。」

【少年】

「???」

【可可】

「知道了吗,阿斗?你仔细想看看喔?」

【可可】

「就算是月海知道那首子守歌,那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呢?」

【可可】

「搞不好只是玛由教月海唱的也说不定啊?」

【可可】

「但是,月海教可可唱这一回事……」

【少年】

「这是不可能的啊!」

【可可】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少年】

「那是……那是因为……」

【可可】

「回答不出来了是吗?」

【少年】

「…………」

【可可】

「那么,就由可可来告诉你吧。」

【可可】

「阿斗啊,应该知道……在可可存在的世界中,玛由她

是不存在的对不对?」

【可可】

「所以刚刚才会说出『这是不可能的!』这句话。」

【可可】

「『月海她是不可能会知道子守歌的!』……阿斗你会

一直这样认为,其实也是这个原因。」

【可可】

「嗯?对不对?」

【少年】

「咦!?咦!?咦!?」

【可可】

「不要担心啦~不要害怕嘛!」

【可可】

「更诚实的接纳自己的心情不好吗?」

【可可】

「已经没有必要再用谎言去掩饰了……」

我的脑海中持续着错乱。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涌上心头,几乎将我吞没、翻覆,

我几乎失去了自我。

我闭起眼睛,大口的呼吸着,保持着与现实的接点。

睁开眼睛后,我直盯着可可的身影询问着。

【少年】

「所谓『可可存在的世界』……指的是什么意思?」

【可可】

「你看你~马上又这个样子,开始说谎了~」

【可可】

「阿斗啊,其实是知道可可的世界……对吧?」

【可可】

「在那个地方,没有玛由,月海受了伤,有一个长得不

一样的自己……」

【可可】

「像这些事情……阿斗全都知道啊。」

可可所存在的世界……

另一个自己……

月海受的伤……

沙罗所不存在的世界……

咦?……沙罗不存在的世界?

【少年】

「对了!就是这个!为什么可可会知道沙罗的事情?」

【可可】

「啊……呀~终于慢慢抓到真正自己的感觉了吗?」

【可可】

「嗯嗯……那我就告诉你吧。」

【可可】

「可可啊……是无所不知的……」

【可可】

「因为什么事情都知道,所以当然也知道玛由的事情啊。」

【可可】

「这该怎么说才好呢……因为啊,可可有超~能~力啊!」

【可可】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少年】

「不要打马虎眼啦!」

【可可】

「我才没有打马虎眼咧~因为这是真的啊~」

【可可】

「那不然我反过来问……阿斗又为什么会认识可可?知

道可可的事情呢?」

【可可】

「一开始在增减压室遇到可可的时候,阿斗就说出了可

可的名字喔?这又是为什么呢?」

【少年】

「这、这应该是……像是预知能力的一种能力……」

【可可】

「呼~嗯……」

【可可】

「那么,皮皮呢?」

【少年】

「……咦!?」

【可可】

「阿斗应该知道皮皮吧?」

【少年】

「我怎么会知道……那个……」

【可可】

「是吗?那好可惜喔~」

【可可】

「唉,说到皮皮呢?是可可所养的一只『小猫』喔…」

【少年】

「---!?」

【可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可】

「耶~耶~上当了,上当了~!」

【可可】

「刚刚啊,当可可说出『小猫』的时候,你吓了一跳对

不对?吓一跳对不对?」

【可可】

「这有什么好吓人的呢?为什么呢?」

【少年】

「…………」

【可可】

「因为阿斗知道皮皮是只『狗』对吧?所以才会吓一

跳罗?」

【少年】

「…………」

【可可】

「不要再模糊焦点了,也不要再装傻了。」

【可可】

「阿斗其实从以前就一直看着『可可所存在的世界』对

吧?」

【可可】

「所以,当然全部都知道罗。」

【可可】

「深海之蓝·病毒……cure.病毒……ibf……

皮格马利翁……tb光盘……」

【可可】

「这些的全部、全部,都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对吧?」

【少年】

「…………」

【可可】

「还有啊还有……像这种事情,也还记得吧?」

【可可】

「和玛由从水深34公尺的海中脱逃这件事……」

【可可】

「和优秋一起利用虹吸原理脱逃这件事……」

【可可】

「如果说你不记得,那都是骗人的吧?你一定记得。」

【少年】

「…………」

【可可】

「可可跟阿斗也一样喔。」

【可可】

「所以啊,『阿斗的世界』跟『可可的世界』这两件事

情都知道喔。」

【可可】

「如何?可以接受吗?」

【少年】

「…………」

【可可】

「可可啊,知道所有阿斗知道的事情喔。」

【可可】

「甚至、甚至喔……」

【可可】

「连阿斗都还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喔!」

【可可】

「所谓『还不知道的事情』嘛……也就是『今后就会知

道的事情』罗?」

【少年】

「…………」

【可可】

「虽然如此……」

【可可】

「突然就把这种毫无头绪的事情一股脑地说出来,脑袋

大概会变的很混乱,然后完全无法理解吧?」

【可可】

「所以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可可】

「所以……我只提醒你这最后一次……」

【可可】

「绝对绝对,不可以对自己说谎喔?」

【可可】

「好吗?知道了吧?」

【少年】

「我不懂……我不懂啊……我根本就完全不懂啊!」

【可可】

「哈……唉呀呀……」

【少年】

「可可……可可你……到底是谁!?」

【少年】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说出这句话,可可的表情突然蒙上一层哀愁。

眉头紧缩,脸颊股涨的可可……

眼眶中突然浮现泪水。

像是要遮掩落下的泪水般,低下了头的可可,静静地说

着。

【可可】

「因为我好想见你……」

【可可】

「可可……在等着你……」

【可可】

「一直一直,都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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