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三话 育迷失(1/4)
001
那么,让我们重新回到忍野扇的话题上吧——然而话虽如此,她依然是她,她也只能是她。就算说什么重新说什么回到,根本上的话题,光是这样的一句话就结束了。假如要以小说的形式来说明忍野扇这个存在的话,那只需要写一行字就大功告成了。原来如此,这样对往往会把事情叙述成长篇大论的我来说,她确实是令我感激涕零的不可多得的女主角。
忍野扇就是忍野扇——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就这么一行字。
然后如果说得极端一点、按照究极论来说明的话,其实不管对象是什么人,都通要可以归纳成这样的一句话——众所周知,说出“人生不如一行波德莱尔”这句话的人就是芥川龙之介。而芥川龙之介的人生,或者是波德莱尔的人生,要写成文字的话也只是一行字。当然要这么说的话,这种个人见解说不定会被批评为带有悲观主义和自卑主义色彩的观点——也许有人会说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他的人生也决不是能用一行字就概括出来的浅薄存在。啊啊,当然我也希望是这样——我也不愿意被人用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存在。如果要叙述的话,至少也希望能写成一本书那么长的内容。你说电子书?那是不行的,我希望有自己的封面——连纸张都不是,那还算什么封面啊。而且相对于封面,我更强烈地渴望拥有自己的书脊。在被摆放到书架上的时候,我希望能以背影来诉说自己的人生,成为一本能以书脊来讲话的书。所以我希望这只是一个错误,光用一行字就能把人的人生概括起来什么的——即使面对着忍野扇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我还是有这样的想法。[某见:这段写得真是太棒了,人生的理想,实现价值的方式——能够成为一本可以用背影来诉说自己人生的书籍,这是多么浪漫多么真挚的愿景。真实的书本,拥有着自己的封面、扉页、能拿捏厚度、能轻嗅墨香的书本,这是多么美妙的事物。虽然大家可能已经习惯用掌上设备去阅读电子书了,这里还是建议大家对自己喜欢的书籍能购置实体书收藏……激动了,失礼了……]
不过——
“哎呀哎呀,阿良良木学长——你的浪漫主义观点是完全正确的。任何人的人生都有至少一册书的厚度哦。”
她本人肯定会微笑着这样回答吧——她会用那双漆黑的眼睛凝视着我,带着仿佛可以把我看穿的眼神这样说。
“不过嘛,那本书有没有人看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没人看的书就没有价值吗?
“我的意思是没人看的书就没有办法标价——这才是我的意思。当然,价格和价值是不一样的。询问价值和询问价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问题哦。”
听到这句话后,我想起了过去被称为“houch”的一名少女——少女问的到底是价格还是价值呢?是根据供求关系决定的“价格”呢,还是商品本身所具备的“使用价值”呢?是重量,还是质量呢?不过,对于知道价格是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下来的少女来说,这是一个很残酷的问题吧。
“在现实社会里,提出让人读一本书的要求真是太得寸进尺了——其实只要能出书就已经够了。虽然我本来也是一个爱读书的文科少女,但如果不能做到光看见书架都被没有读过的书填满就感到满足的话,书痴什么的可就没办法当下去了呢。”
而且——她接着说道。
如果即使如此,也还是希望别人来读的话。
“那应该总结成能在一秒钟内看完的内容——总结成一句话的长度吧。无论是什么知识,什么故事,都应该在一秒钟内说完。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那就没有人会去看你的故事。”
没有人会读你的书。
原来如此。
最近几年时常可以看到直接用一句话来当书名的书,或者在书腰上写下夸张的宣传语吸引眼球的书,说不定这些书都是以上面这条理论作为基础诞生的吧——也就是说,只用一行字,一句话,不对,终极的做法是只用一个字就可以传达含义,这才是现在大家所需要的故事——这就是结论。
先前一直都在学数学,那么最后就来上一堂语文课吧——也就是语文的题目。当然,各位也完全不需要对此严阵以待——仔细想想,大家不是经常都会看到这样的题目吗?
关于什么什么问题,用多少字以内的文字进行说明。
上小学的时候经常遇到这样的问题,虽然小孩子不明白限制字数的意义,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才终于恍然大悟——写文时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就是尽量长话短说。归根结底,文字的意义,文字的使命就只是“表达”而已——仅此而已。[原来西尾你有这种自觉啊…]
当然,有些东西是无法表达的。
有些东西无论使用什么语言都无法表达清楚——有时候虽然表达清楚了,但是后来却忘记了。
关于忍野扇的问题正如刚才所述——如果以她为中心来提问的话,问题就是“请以四个字以内的文字概括忍野扇”,答案就是“忍野扇”。因此我提出的最后一道题目就是——“阿良良木历到底有多么愚蠢?”
请在二十个字以内回答。
但是,回答中必须使用一次“忍野扇”。
002
回头一想,自从八月份以来,我跟羽川好像就没有这样子两人一起行动过了——当然,我们在班上毕竟担当着班长和副班长的工作,这两个月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在一起行动,但像这样完全以二人组的阵容去执行大任务,也确实是好久没有过的事了。
活动。
甚至说是事件也不为过。
但是尽管如此,我现在也无法为这件事高兴起来——虽说我有幸能跟将来绝对会在历史上留下功名的伟人、班长中的班长羽川翼同行实在荣幸之至,然而遗憾的是我的心却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的余力。
因为我现在的脚步就好像受到了土星重力的束缚似的沉重无比——作为这次我们二人组行动的目的。
必须解决的“某件大事”。
我的心情就跟脚步一样沉重难耐。
“到头来——你知道了吗?阿良良木君。”
羽川说道。
感觉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在掂量提问的时机,现在才终于找到机会的样子。
结束了今天的学业,我们就离开了直江津高中,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只不过这条放学路并不是我的放学路,同时也不是羽川的放学路。
“就是说老仓同学知道阿良良木君的父母职业的理由。”
“嗯……啊啊。”
我含含糊糊地以暧昧的声音应道。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也许我这样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明明不知道却想用态度来掩饰”的表现——不过事实上却完全相反。有时候,正因为明白了某件事,知道了某件事才要用态度来掩饰——但是,虽然我反射性地做出了这样的动作,可是在羽川翼的面前,恐怕没有什么是比撒谎和掩饰更没有意义的行为了。于是我垂下了头——
“我明白了。”
如此说道。
“我已经向千石确认过,所以不会有错。”
“哎呀,我想这种事也用不着低着头来肯定吧……”
“我的头是因为果实成熟了才垂下来的。”
“原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情绪低落呢。我们马上就要去探病了,去探病的人自己怎么能看上去病怏怏的呢。”
“…………”
原来是去探病吗?
但是,探病只不过是羽川委婉地扭曲了事实的温柔说法而已,如果要正确冷酷地陈述事实的话,其实这就是一次“家访”——由班里的班长和副班长进行的家访。我任职后的这半年来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任务,不过我一点都不期待。
因为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并非与我没有关系——而且,也许在旁人眼中,这件事完全是因我而起的。特别是对于被探病的她来说,毫无疑问,她绝对会认为全部责任都在我身上吧——正因为如此,我的脚步才格外沉重。
就像土星一样。
其实,我早在前几天就感觉仿佛被带到另外一个星球似的难受——而且还仿佛被告知那里就是我的故乡似的痛苦无比。
“我当然要垂头了,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回想都没有想起来,但是照你说的做了以后,马上就弄清楚了。你真是无所不知啊。”
“才不是无所不知,只是刚好知道而已。”
羽川不以为意地回答。
上面那句话是她的一贯作答,不过这次她却……
“所以我才不知道小扇为什么会知道——”
多说了这样一句。
“…………”
小扇。
忍野扇。
“没事吧?那孩子应该没有跟踪你吧?”
“跟踪……不是啦,不是啦,她又不是杀手。”
我半开玩笑地回答,然而羽川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甚至还停下脚步,向后看了一眼。她回头的时候好像专门挑了一个死角很少,没有地方隐藏的地方——虽说她是本地人,但是这个班长简直不需要用到手机的地图功能啊。
“杀手?跟踪不是侦探的工作吗,阿良良木君?”
如果对当地不太熟悉的转校生小扇在跟踪他们,在这里回头望去,就肯定可以发现她的身影,但是——即使是羽川,也不可能发现根本就不存在的跟踪者和根本不存在的侦探。
不过,仿佛对此有点不满似的——
“嗯~”
她这么说道。
“这种时候——真希望她能跟来呢。如果她跟踪的话,我就可以把她甩掉了。”
“……你未免也太神经质了吧。”
“不对,阿良良木君,就算她没有跟踪我们,说不定早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了。因为目的地这么明确,只要查一下就能找到,而且还不容易被发现——所以,如果她这么做的话,我们无法提防她,真不好处理耶。虽然现在查看其它学生的住址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这并不是我神经质哦。”
“就算不是你神经质,羽川,你也太高估小扇的本领了吧。的确,那孩子是忍野的侄女,脑袋凑凑合合还算机灵,不过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才只是一年级生,还那么可爱。教导那孩子不要变成忍野那样,不正是我们这些学长学姐的使命吗?这也算是报答忍野的恩情了吧。”
“报答忍野的恩情,嗯……好吧,你真是用心良苦。”
羽川再次向前走去。
虽然她这句话是在表扬我,但是口气却比较辛辣。
“佩服佩服,我还以为你又迷上刚登场的可爱后辈了呢。”
“什么又啊……”
“神原那时候你不就是如此吗?如果你想要报恩的话还是算了吧,班上遇到这么麻烦的事情,你却围着后辈转,这样多容易被别人误会……”
“……我铭记于心。”
“那就好。”
不知道该说她认真严肃,还是办事死板。
这一点真是没变啊。
不对,也许变了。
总而言之羽川翼好像不太喜欢小扇,这一点是确实的——不过,那孩子的性格的确不是那么容易与人亲近就是了。
总觉得好像全身都是谜团。
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比现在的老仓更容易相处多了——
“我想确认一下。”
羽川说道。
“你陪小扇一起去实地考察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和老仓同学在初中时代的事情吗?”
“嗯……不对不对。反啦反啦。是小扇陪我去实地考察,小扇才是我的陪同者啦——她只是在协助我回忆起老仓的事情。对了,如此说来,我好像给她添麻烦了,真对不起她。我迷迷糊糊地就把后辈卷进我自己的问题里面了。下次一定要补偿她一下。”
“嗯,嗯嗯。”
羽川歪着脑袋。
“你好像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吗?”
羽川说道。
“站在我的角度看来,那个孩子太危险了。”
“危险?你在说老仓吗?”
“你看,又是牛头不对马嘴。就好像是你故意假装不懂一样——唉,算了吧。可能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嗯?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人都是有极限的——正因为如此,人类只会做极限之内的事情。只要知道极限在哪里,就算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也可以轻松渡过难关。”
她又发表了超乎常人的见解——不过,这好歹还算是人类的发言。以前的她总是不知道极限在哪里,很容易做出超出极限的发言。
其实大多数人都离那个极限相去甚远,而位于濒临极限位置的羽川,其精神能力一定异常强大。如果没有这种精神能力的话,也就不会以毕业后周游世界为目标了。
我由衷地对她感到敬佩。
不过,现在的她好像被错误的推理缠住了,我对此深表遗憾。
也许应该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先放下我对羽川的gè • rén • chóng • bài,因为我可不想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羽川,如果你觉得小扇对老仓有恶意,那就大错特错了——小扇根本就没有见过老仓。你听我说,小扇稍微有一点特立独行,你可能觉得她很奇怪……”
“我根本就没有担心这个,阿良良木君。我一丁点都没有担心小扇会对老仓同学不利。我担心的是——”
“是什么?”
“就是——阿良良木君呀。”
羽川说道。
你经常都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盯上——她说道。
“啊?莫名其妙的东西?”
“也许应该说是——不好的东西。”
的确,从事实上来说,小扇的确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而且我好像真的被那孩子盯上了。
羽川到底想说什么呢?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想表达什么?
她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
“老实说,我没有自信可以保护好你。”
“啊?保护——”
“虽然阿良良木君把春假时发生的事情唤作‘地狱’——不过阿良良木君的真正苦难也许现在才开始呢。”
苦难。
不对,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承受苦难的人不是我,而是羽川啊——我觉得这个可怜的班长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就在这样的东拉西扯之中——羽川翼班长和阿良良木历副班长,到达了目的地。
也就是老仓育现在的住处。
003
经历了由一年三班在七月十五日召开的那次学级会所造成长达两年的不回校期间,尽管不知道是否付出了排除万难的艰苦努力,但总之还是重新作为我的同班同学回到学校的前班长老仓育,却从第二天开始又再次不回校上课了。接下来的第三天、第四天,她还是没有回来——也就是说又倒退成了原来的不回校状态。不,因为最初那天也没有上课,所以从记录上来说她依然是在持续更新着不回校的记录。只要是那天早上目击了现场的人,都认为她再次陷入不回校状态的原因是那种错乱反应的结果——也就是说毫无疑问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不过令人感到棘手的是,来自战场原的暴力行动也被在场者目击到了。虽然由于她采取当场晕倒的机智手法而勉强收拾了残局,但能凭这种战术蒙混过关的就只限于当时的局面——当然,首先动手的人毕竟还是老仓。
虽然我的手背被圆珠笔刺伤的事情在混乱之中不了了之这一点正合我的心意,但是女生间令人叹为观止的斗殴把好不容易才回校上课的不回校学生打回原形这个结果,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轻易掩饰过去的。
虽然因为有神原这种自由奔放的学生的存在而不太明显,但是直江津高中基本上都是一所彻头彻尾的升学学校,所以对这一类不祥事件是抓得特别严格的。
也就是说,由于老仓育再次陷入不回校状态,身为当事者之一的战场原黑仪的立场多少有点危险——当然,聪明的她自然有办法解决。
大概是因为敏感地察觉到不祥的气氛吧,她从那天起也没有再回来学校。她和老仓同时请了假(名义上是请假)。表面上的原因是贫血,还有殴打老仓的拳头发生了轻微骨折。不过根据对战场原的了解甚深的我和羽川的推测,她百分之百是在装病。
她不愧是过去只考虑着自保生存至今的人——不过,如果换成是以前的她,肯定不会为了跟老仓对决而鲁莽地引起这么大的骚乱吧。
算了,无论如何,这场争执最终暂且只能以两败俱伤的结局落幕。战场原成功制造出第三者难以插嘴的气氛,即使表扬一下她在这方面的卓越才能也不算过分吧——不过,说她自作自受也的确是自作自受。
总而言之,老仓不回来学校,而战场原也同样不回学校了。所以第二天,班长羽川翼终于采取了行动。
“战场原同学,如果她再这样下去,她的推荐名额可能就要被取消了。”
羽川这样告诉我。
“咦……为什么?推荐……就是大学的入学推荐吗?也就是说,她的暴力行为令她减分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让这场争执变成两败俱伤的结局是她聪明的地方——不过,取消名额单纯只是因为出席日数不够的问题而已。虽然还比不上阿良良木君,但她原本就已经请了很多病假。”
“啊……原来是这样么。”
的确,她一二年级的时候出勤率几乎是低空擦过。这都是因为战场原患的某种“疾病”造成的,不过五月以后她就恢复普通的高中生活了,但是这次又——
“唉,那孩子,八月的时候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患上流感休息了一段时间——当然,就算取消推荐名额,她去参加一般考试肯定也能通过。但是,就算她本人一点也不在意,取消推荐名额还是会给后辈们造成不良影响,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所以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要解决。”
我们。
……把我也算进去了。
还没问过我。
“……但是,到底要怎么解决呢?难道要冲到战场原的家里,告诉她不要装病,然后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吗?”
不过既然是装病,大概她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休息。从战场原平时扯的那些三流级别的谎言看来,她大概会去逛街买东西什么的。
真是的,这个女朋友还真让人操心。
“要担心的不只是战场原同学一个人吧——还有老仓同学也是。”
“老仓。”
“是的。老仓同学的事情——阿良良木君你也应该很担心吧?”
“…………”
听羽川的口气如此笃定,我实在很难开口否定……然而,现在我对老仓抱有的感情,也不知道是否能只用“担心”这个词就能全部概括出来。
当然,对于再次回归到“闭门不出”状态的她,要说我的心依然不为所动也是骗人的,但是——想起前几天才回忆起来的我和她之间的故事,我究竟应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她呢?
无论是道谢也好,道歉也好,都觉得好像已经为时已晚了——不对,说什么“为时已晚”其实都是我自私的借口罢了。事实上,只不过是因为我感到很尴尬,感到犹豫不决,不想面对老仓而已吧,一定是这样——不是经常有人说“与其拘泥过去,不如展望未来”么?
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但是未来却可以改变。
诸如此类。
原来如此,说的没错,这个观点真是真知灼见——但是,如果一味回避过去只关注未来的话,结果并不会进步,而只会倒退。
因为向前看的动机太消极了。
正确的生存方式应该是同时关注过去和未来——然而我却是一个离这种生存方式相去甚远的男人。
无论是面对过去还是面对未来,我都是闭着眼睛的——我只想努力维持现状。
我就是这种人。
“……的确有点担心她呢,嗯嗯。”
结果我只能这样回答。
言不由衷地回答。
想必这句话听上去一定非常勉强吧。
“不过,就像我昨天说的那样——也许对于我来说,还是不要接近她比较好吧。虽然我很担心她又不回来学校上课,但是,同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也许不该这样说。”
“你当然可以这样说呀,这又不算什么。”
羽川努力以开朗的声音说道。
这起事件之后,两名当事人都不来学校了,好像所有的争议点都落到班长羽川的身上——正因为如此,虽然羽川看上去很疲惫,但其实她的内心非常坚强。
“你不用在意这些,你可以抱怨的。你的这些话也不算是什么找借口——毕竟人不可能总是满嘴说着漂亮话啦。”
“……你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道谢,倒不如说是我真心的感受——当我感到内心受挫的时候,总是羽川翼来为我修复。回忆起来,自从春假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如此。
一直都是如此。
“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就说出来吧,我当然会协助你的。无论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提案,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帮忙。羽川——难道,你想让战场原和老仓和解吗?”
“嗯,这个——和解大概行不通吧。她们突然就……打起来了。如果是以前的战场原同学,以当时的精神状态也许还可能答应,但是现在的话……”
“啊啊……现在的话……”
我同意。
我甚至为自己提出那么愚蠢的猜测而感到羞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战场原改过自新过程中的一个缺点吧。其实不只是一个,事实上类似的缺点还有很多。
那个处于紧张状态之中,只知道保护自己的战场原黑仪已经不见了,每当这时我才会产生这种真实的感受——仔细一想,她好像把策略和善后什么的全都交给我来处理,甚至可以说是全都推到我的身上了。现在她的行为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因为觉得不开心,所以不想上学了”。
不是强势的举动,也不是战略性的计谋,这些都不是。
硬要说的话就是——普通的女孩子。
女高中生。
但是,如果要这样定义战场原的话,似乎也必须把老仓定位在这个立场上。
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我总是会因为某些原因,对她有一种偏见或者说是先入为主的观点,总是要特别看待她的行动,但是——我现在终于明白这里面是有深刻缘由的,可是要抛开这些因素——就算不能忘记也至少要抛开,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学来看待,这样的话……
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无法丢下她不管啊。
“总而言之,阿良良木君,今天放学以后我们去探病吧——去给战场原同学和老仓同学探病。”
“嗯?”
我发出了本能的反应。
其实根据刚才对话的流程就已经可以推测出这样的结果,就算没有推测出来,这也是自然而然的结论,但是我却表现出不自然的惊讶。
现在还“嗯”什么?
“老仓同学现在的住址,我已经向保科老师拿到了——所以,接下来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阿良良木君。”
为了让事情得到解决,站在班长和副班长的立场上,前去探望她们是理所当然的做法。在这个问题上,从羽川的语气中就可以听出她一点也没有找我商量的意思。
“总而言之,毕竟时间有限,我们就分头行动吧。战场原同学和老仓同学,阿良良木君,你希望到哪一边去探病呢?”
“…………”
“阿良良木君,就由你来决定吧。”
这个问题就好像心理测试一样。
但是,这不是心理测试,所以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只不过是一个选择问题而已。
004
究竟是要去探望恋人,还是要去探望仇敌呢。
尽管是一个相当令人头疼的究极选择,但我还是决定选择后者——虽然这样做就好像跟老仓一样怀着把自己逼入窘境的自虐性、自罚性的冲动而鲁莽行事的感觉,不过我确实是在自罚性的冲动下做出的这个决定。
假如不是这样做,阿良良木历这个家伙就会下定决心不再去直面老仓育的问题——不管老仓怎么看我,我继续这样下去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所以我就顺应着那种冲动做出了选择——虽然这对老仓来说只是在制造麻烦,她应该也很讨厌我的这一面,但是不管被讨厌到什么地步,我也不可能突然间变成另一个自己。
我就是我。
阿良良木历就是阿良良木历。
不过这个决断其实还关系到一个……不,应该是两个要素,我必须也在这里说明一下——第一个就是我和老仓之间的关系。昨天我得到了羽川的指摘——为了解决“老仓为什么会知道我父母的职业?”这个疑问,我还是遵从了羽川的建议而行动,结果得到了圆满的答复——也不知道该说是圆满的答复还是简洁的答复了。不,光是知道答案恐怕也不能算是解决了问题吧——总而言之,继我和她在高中一年级时的关系、以及在初中一年级时的关系之后,现在我还对小学生时和她的关系感到在意。
以此为中心,我很想再和她好好谈一谈。
……虽然说老实话我并不想和她谈,就算再和她谈,我也已经可以预见到我们从两种意义上来说都无法交流的未来了。但是不管有多么的不合理,就算那是一种自杀行为,人有的时候也还是不得不跳进无底深渊的。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另外,还有第二个原因。这个原因更加现实,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实际。如果我去给战场原探病的话,肯定会做出一些会惯坏她的行为——这样对战场原也没有好处。不过,不管有没有好处,战场原实际上也是为了我,或者应该说是代替我而与老仓干了一场架。在这种状况下,就算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无法对她说出太严肃的话。不对,还是不要假设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比较好。正因为如此,现在让比我和战场原关系更好、更能推心置腹、而且还能采用严肃的态度的羽川负责处理战场原那边的问题,从理论上来说,这个决定并没有任何可以驳斥的漏洞。
“嗯,是啊,我也这么想。不过我在考虑到这些问题的基础上,也还是觉得你最终也会选择战场原同学的——不过,这毕竟也是阿良良木君呢。”
羽川说道。
“既然如此,战场原同学就交给我吧。阿良良木君,你负责把老仓同学带到学校来吧。虽然很难让她们两人和睦相处,我也觉得她们已经不可能和解了,不过……现在这样下去,她们两个都只会面临不幸的结局。”
为了不让战场原黑仪的推荐入学名额被取消,必须阻止她继续撒谎请假。另一方面,不能把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学校的老仓丢下不管。哪怕她们俩再次在教室碰面的时候依然会打起来——想办法不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是班长和副班长的工作。
就算做不到,也必须尽力去做。
虽然这么说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对曾经中途放弃了班长工作的老仓的一种讽刺——于是,那天放学后,身为副班长的我决定要前往老仓的家。
嗯?
明明应该是分头行动,为什么会和羽川在一起?这个说来话长——在我看来,这大概是她的不幸,或者是她自讨苦吃吧——放学后,羽川还有事要留在学校。我从她那里问到了老仓现在的住址,正要只身前往的时候——就在校门口附近。
“哎呀?这不是阿良良木学长吗?”
忍野扇突然向我搭话了。
“啊……小扇。”
我回答。
我有一种出师不利的感觉——虽然我们还没有说话,不过我马上就要去执行一件大事,哪怕是我这样的人也已经下定了自己的决心,但是这时候好像有人递了一杯茶上来。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既然人家为我递了一杯茶,我总不能扭头就走吧?
“小扇……你回家了吗?”
“回家?嗯嗯……不是啦。”
小扇突然拍了一下手。
带着笑容。
“你说什么呀,阿良良木学长——我们不是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吗?不是约好了三点四十二分的时候在校门口见面吗?不愧是阿良良木学长,来得真准时,分秒不差。你在这方面太认真了——你这个愚者。”
“嗯……?”
我歪着脑袋。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约定)完全没有任何记忆。不过,既然小扇都这么说了,大概的确是这样的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哪怕她刚才和我打招呼的话有点奇怪,而且集合时间约定在三点四十二分这么具体的时间点也有点奇怪,不过我都不计较了。
不行啊,我居然忘掉了和后辈的约定。我真是一个不中用的学长。我可不能丢掉学长的威严啊。
“哇啊,真开心。阿良良木学长,你说要带我去吃不会转的寿司哦。”
“我说过吗?!真的吗?!”
“当然说过啊,你说是为了庆祝我转学。”
“庆祝转学所以要去吃不会转的寿司……到底是什么转学到我们学校来了啊?”
吐槽是吐槽了,但是我却意识到一个切实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东西转学到我们学校来了?
“而且还约好吃完寿司就去酒吧哦。”
“什么酒吧?是水吧吧?”
看来转学过来的是一个很会花钱的后辈。就算是水吧也很花钱。
不过,就算已经约好了,今天也还是不能去吃寿司也不能去水吧——我带着歉意,严肃地向她致歉道:
“对不起了,小扇。真遗憾,我不能遵守与你的约定。”
“哎呀,怎么回事?你居然会说这么帅的台词?明明不能遵守约定,但却说出这么帅的台词?看来你没什么钱耶。”
“胡说八道,我可是百万富翁。”
反正都要违约了,所以顺便撒个谎。
我的“认真”里面根本就没有“真”字。就算真的有个字,那也是“愚蠢”的“愚”字。
“因为我现在必须要去老仓家啊,小扇。”
“哎呀?你又要去那座废屋吗?”
“不是啦,不是去废屋,而是去她现在住的地方……”
嗯。
不行啊,我又在小扇的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了——如果不就此打住的话,恐怕待会儿又有人要说我口无遮拦了。
于是我立即闭上嘴巴。
这时小扇用食指轻轻地触摸我的嘴唇。
就像给我擦口红似的,轻轻地抚摸过去。
“啊?!你干什么啊?!”
她莫名其妙的行动把我吓坏了,不过这似乎并没有什么性方面的含义。
“没什么,我只想拉开你嘴巴上的拉链而已。”
小扇一本正经又悠然自得地说道。
“与其说是拉链,不如说是胶带——我还想多听你说一点嘛,求求你了。到底怎么回事,阿良良木学长?你才只用了一天——好像是两天——就已经与老仓学姐的关系发展到要去她家的地步了吗?你正在以火箭的速度攻略老仓学姐吗?真是突飞猛进。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快点向我汇报,愚者。”
最后一句用的是命令语气。
这孩子的言辞真奇怪啊。
“不是啦,我们的关系没有什么发展,我也没有攻略她,不是这么回事啦。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全都推到我身上来了。从昨天开始,她就没有来学校了——其实前天也不算来过学校——”
无奈之下,我只好解释起来。
唉,既然我无法履行帮她庆祝转学的约定,至少在这方面对她做一点补偿吧。
总而言之,这样下去无论是站在战场原的立场上,还是站在老仓的立场上,今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只会陷入越来越糟的境地,所以羽川翼决定采取行动。我把这些事情对小扇做了汇报——汇报?不对,这么说好像我是她的部下一样……不过,其实这个词还蛮符合现实情况的,所以我觉得不用订正。
“——事情就是这样。”
“——事情就是这样吗。嗯……哎呀,不过,如果你单独前往的话,可能会打起来哦。”
小扇听了我的话后,带着思考的表情说道:
“你在老仓家里,也许只会重复你们在教室里的那些对话哦——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嗯,我也这么认为……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应该让阿良良木学长你负责战场原学姐,然后羽川学姐负责老仓学姐呀——我说,你们是不是分配错了?”
“嗯,算了,也许吧。”
如果想让事情和平结束,也许小扇的想法比较合适——但是,这种情况下的和平结束,只不过是类似于“敷衍了事”的行为罢了,这种“敷衍了事”的做法根本无法解决现在的问题。
而且以羽川的性格,她很讨厌那种“表面上的行动”和类似于“故意留下不在场证明”的做法——就连以做什么事都草草了事而闻名的副班长的我,这次也和羽川的想法一样。
“嗯嗯——不过,老仓家的家庭问题要怎么办呢?她的家庭环境不是非常悲惨吗?你单身前往那个人的身边太危险了,太愚蠢了。我可不建议你这样做。”
“不是啦,其实这方面倒不用担心……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现在好像已经离开父母生活了。”
“离开父母?哇啊啊。既然如此,她住在亲戚家里吗?”
“不是的,她好像自己一个人住。”
“咦——这也太有趣了吧。”
小扇说道。
高中生一个人生活,这是只在漫画中才会出现的“设定”啊,的确很让人羡慕。
“所以,你说得没错,五年前她父母的离婚的确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呢——可以说是家庭破裂了吧。然后她两年前又回到了这里。当然,在名义上,或者说是书面文件上,她还是有监护人的……”
“原来如此,我胡说八道的推理居然猜中了。不过,这才是问题所在哦,阿良良木学长,愚蠢的阿良良木学长。也就是说,现在你要一个人去拜访一名单身生活的女性哦。这样好吗?”
“嗯?不太好吗。”
“不好,肯定不好。这是绅士不该有的行为。也许羽川学姐在这方面很信赖你,不过以一般人的观点,如果一个男人独自拜访一名单身生活的女性,那他们的关系非常值得怀疑哦。而且你的身边又没有一个搭档。”
“唔唔——”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
高中生这个年纪,社会礼仪,男女礼节,虽然没有必要——考虑这些东西,但是如果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尽量避开比较好吧。其实我还没什么,讨厌我的老仓万一听到奇怪的流言传出,说不定真的会产生自杀的念头吧。
……自杀。
突然浮现出来的这个可怕词语,似乎非常具有现实性,我吓得全身发冷——对了。
就算羽川比我更适合去见她,无论老仓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无论将会出现怎样的误会——为了不让老仓陷入更惨的窘境,我无论如何必须要面对她。
这不是为了对五年前我没有对她的求助做出回应这件事赎罪,更不是为了补偿她——只不过,这是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
“看来你的决心很坚定呢。”
小扇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知道为什么,小扇好像很想阻止我去老仓家。她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大概是出自她对我的关心吧。我已经明确表态不会改变想法了。
“原本我还很期待不会转的寿司呢——”
……原来不是因为关心我,而是因为食欲作祟啊。不过,关于取消我与她的这个约定,我虽然觉得很抱歉,但心里还是在为能取消这个约定而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的谈话也拖得很长。
我准备要说结语了。
“那个,小扇……”
“啊,对了!我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哦,阿良良木学长。”
我的结语被打断了。
小扇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说道:
“就让不中用的我陪你一起去家访吧!”
“咦,你陪我?这真是太好了……”
咦?真的好吗?
让小扇陪我去真的很好的理由,我能找到吗……啊,对了,小扇刚才不建议我去老仓家的原因是因为“我一个人”。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一个人就行了。而且再加上我又是女孩子。我和你一起去,老仓学姐的心情也会缓和下来吧。”
“我可不认为她是看到有女孩子在心情就会缓和下来的人……”
那她会因为对方是后辈而稍微缓和下来吗?
不过,她竟然会向哪怕已经康复却仍然贴着“病弱”标签的战场原扇巴掌……既然她不会温柔对待病人,实在难以想象她会温柔对待后辈。
只不过,这样总比让我与她两人独处好得多——嗯,真是一个好办法。仔细一想,我真奇怪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呢。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很擅长问问题——说不定我可以从老仓学姐口中帮你问出很多东西哦。”
“问出东西——”
“人与人的交往其实就是情报战,阿良良木学长,多了解对方对你是没有坏处的啦。虽然你已经想起了学级会时和初中一年级暑假时的事情,想起了从前的她,但是还完全没有和她好好谈一下吧?我会插在中间,不让你们有机会吵架的。怎么样?这样你还不同意啊?就让我为你卖一下命嘛。”
小扇微笑着望着我,看上去完全是善意的建议——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硬要找的话,那就是把约好要带她去吃不会转的寿司的后辈带到修罗场去有点过意不去……但是,比起寿司,我觉得小扇大概更喜欢修罗场吧。
喜欢实地勘察,喜欢探险侦探,真话调查——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女孩子而已。
既然好奇心旺盛的她自己都已经提出来了,我当然无法拒绝了——就算老仓想再做出像几天前那样的怪异举动,只要我一开始就做好准备,保护一名后辈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这样,小扇,那就拜托你了。”
“好的,交给我了。”
“不能交给她!”
嗯?
最后那句是谁说的?怎么没写出来?我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处理好事情的羽川已经追上在校门口说了很多话的我了。
005
“不可以交给她的,阿良良木君。”
羽川吁吁的喘着粗气,看样子似乎是从校舍一直跑到校门这里来的)据我的推测,她大概是刚走出校舍准备前往战场原家的时候,却发现我和小扇在校门附近对话,于是就慌忙赶过来了吧?
小扇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看着那样的羽川露出笑眯眯的样子。
“羽川——”
我因为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就先喊了一下羽川的名字。虽然这就跟困扰的时候呼唤神的名字没什么两样,但羽川还是调整好呼吸抬起了头,对我的呼唤作出了回应:
“不行的啦,你想想——明明是自己班里的内讧问题,怎么能把后辈也扯进来呢?”
“唔……”
啊啊。
是这个意思吗?就是这么回事?
我总觉得她刚才叫我的语气简直紧迫得好像在拼命阻拦一个差点误入邪道的朋友似的,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结果羽川说出口的却是这种常识性的问题。[所以说这才是羽川的厉害之处啊]
不过她说的话的确也有道理。
把局外人拉扯到我们班的内讧问题中确实不太好——不管小扇怎么说也是这样。
仔细一想,这本来是很浅显的道理。
“小扇——”
“哎呀哎呀哎呀,你就不要太客气了,阿良良木学长——你这样说我反而会受伤的哦。”
小扇打断我的话,提出自己的主张。
虽然她的语气礼貌谦逊,但是却带有一步也不退让的坚决。
“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带我一起去哦——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只是想尽自己的力量,帮阿良良木学长的忙而已。你明明都答应过一次了,现在又拒绝我太残酷了。”
她如此说道。
“唔唔。”
这么说可真让我为难啊。
其实小扇并非真的想要帮我的忙,这一点我还是可以隐约察觉到的——就算她只是因为感到好奇,爱凑热闹,但我毕竟刚才已经答应她了,现在再拒绝的确非常残酷,这一点我也认同。
“你们对我不用太客气啦——真的不用介意的,一点都不用哦。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你们还说这些见外的话,让我非常震惊啊,心情低落到极点啊。以我和阿良良木学长的关系,怎么能这样呢?”
“你和阿良良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在小扇的猛烈进攻之下(就因为是忍野的血统吗?),我简直快要被她的气势压倒了,就在这个时候,羽川突然插嘴进来。
羽川一般都不会打断别人的对话啊,她会这样做真令我感到意外——不过,仔细一想,她就是为了打断我和小扇的对话才全力冲刺过来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突然打断我和小扇的话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了。
“你和阿良良木才认识了几天而已吧?”
羽川说道——她也带着笑容。如果光从这个笑容看来,就好像她在温柔劝诫任性的后辈一样。
“是啊,说得没错。”
小扇肯定了她的话。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一定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哦——我和阿良良木学长在短时间内就已经情投意合了。我们被关在谜之教室里面,还一起去废屋冒险,共同经历了一般人不会经历的事情——对吧,阿良良木学长?”
“嗯?啊,也对啦。”
我们的关系已经好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高中生,还约好放学后请她吃不会转的寿司的地步了。如果不是情投意合的话,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啊,是的,这些事情我都听说了。阿良良木君——我重要的朋友好像受到你很多照顾,我必须要向你道谢。”
羽川在语言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在行动上却挤进了我和小扇之间。紧接着她说出一句话——用高亢的声音。
“不过这些事嘛——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可以做得更好就是了。”
“…………”
小扇沉默了。依旧保持着笑容——笑容好像已经凝固了。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羽川摆出这种进攻的态势。不对,好像不是第一次,很久以前好像也看到过。比如说——春假的时候吗?就是春假的时候——羽川翼也挤进了我和传说中的吸血鬼之间。好像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了吧?
“——哎呀。”
凝重的沉默之后。
小扇终于开口。
“是这样吗——嗯嗯,原来是这样呀。如果换成羽川学姐的话,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因为你是天才嘛,这一点我从叔父那里也已经听说了。”
“叔父——就是忍野咩咩吗?”
“是的,我是他的侄女。”
小扇说。听到这句话后,羽川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羽川非常尊敬忍野,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醉心于忍野那样的生活方式,所以她会对忍野这个名字作出反应——但是,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对忍野的侄女礼貌一点呀……但是羽川对小扇的态度不要说有礼貌了,简直就是对立的。
“不过——天才头脑不发挥作用也没有意义。事实上,当时在阿良良木学长身边的人可是我呀。”
小扇唰的一下从羽川的正面移开了——就像风吹杨柳一样从羽川的视野中掠过。如果换成是我,被羽川正面瞪一眼,肯定会吓得发抖——彻底地发抖。然而小扇却一点也不害怕。
不愧是忍野的侄女。
精神力量就是强。
不仅没有害怕,而且小扇还开始对羽川发动反击。
“连叔父都害怕你的天才头脑——嗯,不过,从这一点看来,你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嘛。如果是我听说的那个羽川翼——阿良良木学长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怎么会不在他的身边呢?”
“…………”
“所以,你刚才向我道谢,我就接受吧。光荣地接受。也许你可以做得更好,但是,你却什么都没有做。”
你可以做得更好,应该不是指全盛期的时候吧——小扇又说出挑衅的话。
她的态度和语气就像和我讲话时一样。如此想来,小扇对待所有人可能都是这样的态度吧——但是,这样说我还行,这样说羽川的话,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要阻止她,严厉地阻止。
“喂喂,小扇——话不能这么说吧。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啊。羽川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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