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话「战斗吧!我们的英雄古罗提斯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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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内容优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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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的事情也好悲伤的事情也罢,喜剧也好悲剧也罢。
拥有对任何事都毫不感动的才能的少年,空空空。
这是以他为主角的英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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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晚了。我的身份是这样的。」
换了个地方。
离开空空家,或者说显而易见的残忍shā • rén现场,乘上之前似乎停在附近停车场里的黑色汽车,一边向着空空无从知道的地方移动,一边继续谈话——话还完全没说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空空被告知如果有需要的东西可以过后再来取,基本上是空着手坐进车里——他相当抗拒只穿睡衣走出家门,因此还是得到了换衣服的时间。
不过肚子饿总还是说不出口。
餐桌上母亲准备好的饭菜沾满了血,虽然提出要求的话也许会给他准备一些东西,不过常识告诉他正常人是不会在进行这种对话时喊饿的。
他们两人似乎就是想要空空的这种反应——但即便如此,本性也不是能轻易暴露的东西。即使刨去各种因素,把不能刨去的也都刨去,他们也毫无疑问是没见过的人。
顺带一提,所谓『黑色汽车』是空空的主观感想,更客观一点的话,他现在乘坐的交通工具应当称作是加长轿车。
而且应该称作是最高级的加长轿车。
他们坐在像英国出租车那样相对而设的后座上。如果空空说肚子饿的话,肯定能从哪里拿出点心来。
前面被毛玻璃隔开,空空看不见,不过既然车子在开动,那一定有个司机在。司机现在是带着什么表情开车的呢?另外看了一下,副驾驶上没有人。
他有些讨厌能够做出如此冷静分析的自己。
俯瞰自己现在的情形,他正在被素不相识的人,而且是来历不明的人强行带走——甚至可以说是正在发生绑架事件。然而他却毫不动摇,还在数车里的人数,真是好笑。
简直就像是少年侦探故事里登场的聪明小孩一样。
不过空空只是受父亲影响词汇量丰富而已,成绩单要说的话也是只会运动的白痴的感觉——绝对不机灵,也不智慧。只是『不为所动』而已。
比方说,在打开餐厅门,看到家人被千刀万剐的时候,他只是同时、以同等价值认识到了『家人被杀了』和『现在走进房间的话会弄脏脚底』这两件事而已。对于他们是『怎样被杀的』,『如何被杀的』这样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仅此而已——但是,现在的空空正是被人看上了这个『仅此而已』,才坐在加长轿车的后座上的。皮革靠背好像一靠就会不停沉下去似的,因此他没有靠上去。
话说回来,杀死家人的罪魁祸首就坐在空空斜对面——似乎是刚才惹上司生气的影响,她气鼓鼓的,头扭向一边。
那把大太刀已经收进了竹刀袋里,和道服袋一起放在后备箱里——在这种意义上也许没有刚才那样危险。不是在人生的意义上,而是在生命的意义上。
总之,空空看向『茶话』递过来的名片。
上面这样写道。
『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牡蛎垣闩』——名字下面用罗马字母写着『kakigakikannuki』。然后又用片假名『カキガキカンヌキ』注上音——这点实在是用心得有点过,但联系方式和住所却正反两面都没有写。
这样一来比起名片更像是名牌了。
大概那些都不重要——如果说名片是自我介绍的工具的话,那么有最开始的一句话肯定就够了。重要的只有那里,就连牡蛎垣这个名字都没有太大意义。
「……地球扑灭军,吗?」
照样念了出来。
虽然觉得愚蠢,不过按照字面意思解释的话,就是为了扑灭地球而组建的军队吧……那么也就是说『茶话』和『万剐』是——牡蛎垣和剑藤是军人?不过就算有穿西服的军人和穿剑道服的军人,确实也无所谓。
不不,所以说重点不在这里。
「哎呀。看了很久呢。不,如果让你感到不快的话我道歉——不过大人中也有不少不会念『扑灭』这两个字的人哦……只好念成补灭什么的。」
牡蛎垣哈哈哈地笑了。他的举止依旧优雅,不过这个笑让人觉得他有些刻意。大概就是所谓的商务微笑吧。不过也许是因为拿到名片才会有这种印象。
「我对汉字很熟……因为父亲的专业就是日本文学研究。」
这句话既是解释,让对方不要随便以为自己聪明,同时也是在套话。即,想要确认对方对自己——对空空空这个人了解多少。
知不知道父亲的职业是大学教授。
突然听到『日本文学研究』,一般都会惊讶——至少在经验上是这样,空空不愿吓到别人,因此平时都尽量隐瞒父亲的职业,不过——
「呵呵。」
牡蛎垣轻轻笑了,这次感觉不是商务微笑。光从这个反应中看不出他知不知道——反而觉得他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像是在微笑着注视小孩子的可爱抵抗一样。
真要是那样的话就难为情了。太难为情了。
「是的,地球扑灭军——这是我们的所属部门。是我们的家。并且,我希望它也可以成为你的家。」
「…………」
「不过突然听到这些也不明不白吧。喂,『万剐』。」
牡蛎垣突然叫旁边的剑藤——剑藤早已把自己从这个对话里『排除在外』,被叫到的时候大吃了一惊。
「?!」
用超级过头的反应转动脖子,看向牡蛎垣。
「哎,啊,在!什、什么事,『茶话』?!」
「还问什么事。本来解释我们的身份也是你的工作吧。由于你的疏漏,我才不由得跑出来了,不过关键的你怎么还摆出一副『已经和我无关了』的表情?」
「啊……那,还能由我继续说?」
剑藤的表情啪的开朗起来(这个呆呆的少女竟然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空空很是惊讶),不过牡蛎垣摇摇头说。
「看刚才那样子,实在不能交给你。」
剑藤显得非常不满,空欢喜了一场似的垂下头。
「不过以后还会有这种机会的——为了将来,你也要好好听着。」
「是~」
剑藤不情不愿地点头。空空觉得这两人之间不是简单的上司和部下,而是有着不简单的上下关系——同时,他也在想以后也许还会有的『这种机会』到底是什么机会。
虐杀某处某人的家人的机会吗?
虽然没有实际目击到『那个』的现场,但想起她站在餐桌上的样子——想起她那和现在垂着头的样子完全不同、威风凛凛的样子,她被称为『万剐』的理由显而易见。
所以至今为止也好,从今以后也罢。
这位少女都一直在剐人,也会继续剐下去——空空想。
「当然,不是光听就可以了。来,『万剐』。你先用你的方式说明一下地球扑灭军。」
「是。……可是『茶话』,我不清楚全部哦?因为我是负责现场的人。」
「有人让你说得那么深入吗?……真是危险的孩子。危险的孩子要小心不要变成危险分子哦——现在只要对空空先生说你知道范围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明白了。……那个,空空。」
剑藤总算面向了空空。坐上车以后第一次。
是接到上司的命令后振作起来了吗?还是说这才是她的本性呢?她的表情认真得好像刚才闹别扭的态度是骗人的一样。
「地球扑灭军,是以打倒地球为目的的组织。为了保卫人类,我们日夜奋战——在战斗哦。」
正经的语气一瞬间崩塌了,不过认真的表情还在。
只是,她说出的内容比玩笑还荒唐无稽。
打倒地球?
空空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想起刚才牡蛎垣说过的『邪恶地球』这个形容。用『邪恶』形容『地球』,空空感觉根本不匹配——他觉得谁都会感觉不匹配。
从这一点想来,这是某种比喻吗?
不明白。
比较而言,『保卫人类』(这个牡蛎垣刚才也说过。所以感觉剑藤到头来不过是重复了一遍牡蛎垣的话而已)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还容易理解。
容易理解。
如果不考虑为什么会对空空说这个的话——而且。
如果不考虑将和空空有关联的人,也就是正正经经的人类,虐杀了几百人的组织为什么会说这种话,的话。
稍微想了想。试着慎重一些。不过这也有点晚了。
整理一下,现在可以肯定的只有一件事——空空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选项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完全握在对方手中。
虽说刚才两人一起大摇大摆地平身低头,和字面意思一样跪求空空——但在那种情况下,空空不可能有拒绝同行的权利。他们自称『军』,而他们拥有的暴力确实达到了必须用军事力量来形容的规模——即便把四名家人千刀万剐还『说得过去』,烧光一个学校这种事也明显超出了威胁的范畴,换句话说,『这不是威胁』。
如果空空不按照他们的意思行动——或许之后都按照他们的意思行动也会如此——那军事力量的指向显而易见。就是空空自己。剑藤重复了好几次不想加害他,但根本无法相信。
反过来说,牡蛎垣明明处于拥有强制力的立场上,依然对比他小得多的空空以礼相待——总之,可以肯定,在牡蛎垣面前,套话也好刺探也好统统没用。
彼此的立场差得太多了。
假如剑藤此时觉得受到上司不讲理的斥责而迁怒于空空,对他报以包括实际行动在内的敌意的话,空空根本无法反抗——那么干脆将错就错吧,空空想。
认为自己现在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想到什么就问什么。随便问吧。结果想了这么多,他反而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本性展露给了牡蛎垣他们。不过这也是因为年幼,要责备小孩子肤浅也太过分了——如果此时他能做出完美的举止的话,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去那个事情的开端、饥皿木诊疗所了。
「打倒地球是什么意思?是破坏地球之类的意思吗?保卫人类?这可不像是把和我有关联的人都杀光的你们会说的话。」
他流畅地、用于年龄不符、而又从容不迫的礼貌语气说,并没有发觉到自己看起来是多么奇怪——换言之,是多么理想。
当然,牡蛎垣和剑藤没有让他发觉。
对于这一点,他们此时没有做出不自然的——也就是符合常识的反应。只是回答问题而已。
「先回答后一个问题吧。关于保卫人类和保护和空空先生有关联的人之间的二律背反,我们也很痛心。」
在车里终究不能下跪,牡蛎垣深深低下了头。剑藤也跟着低下头。刚才就觉得了,姑且不论牡蛎垣,剑藤的动作比起低下头,更像是在头疼。
「但这不矛盾。我们所说的『守卫人类』并不是指微观上的,而是指宏观上的……不带修饰地说,就是我们会毫不犹豫地为了拯救大部分人而牺牲小部分人。空空先生,您的词汇量似乎相当丰富,那么您知道survivallottery这个思想实验吗?」
「不……不知道。」
其实他对外来语懂得不多。
父亲的专业是日本文学。
「这个概念在日语中译作器官签……是一个思想实验。问题提出的是:通过抽签选出一个人,将那个人的各个器官取出来,分别移植给许多需要器官的人,这种行为到底是善是恶。lottery就是抽签的意思。」
「…………」
「牺牲一个人拯救许多人,这种行为是善是恶?当然,这不是一个能轻易得出答案的问题,根据立场不同也会得出不同的答案。比方说需要移植器官和不需要移植器官的人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就会不同。在亲戚中有人需要移植器官的情况下,即便自己身体健康,也会得出不同的答案吧。这个问题考验的也许不是伦理观,而是『现在,我身处何地、是什么人』。」
牡蛎垣停了一会儿,
「可是我们将这个行为定义为『善』,定义为正义。」
然后说。
「当然,这个survivallottery原本不会成立……脏器移植手术不是那种『交换礼物』似的东西,就算接受手术也不一定能恢复健康。如果真的征询意见,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反对票。我们的回答,始终是基于思想实验的规则而得到的。反过来说——如果能够保证接受手术的患者们会不留后遗症地恢复健康的话,我们甚至会毫不犹豫地亲自进行这种手术。甚至去抽那个签。」
「…………」
「我们是地球扑灭军哦。」
他再次报上来历。
这一定是survivallottery对他提出的——『现在,我身处何地、是什么人』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又如何呢。
明知道这只是个思想实验,空空还是不由自主地迷上了这个新颖的——刚知道『有名字的问题』。不禁思考起来。对,更进一步……如果将自己的器官分配给别人的话,自己虽然会死掉,但会有更多的人活下去的话——这种问法虽然让人不舒服,但空空不会对此感到不舒服。
从社会来看大有益处,从个人来看大有损失。
他想也不想就能得出这种理所当然的结论。
只是,他也没忘记和理性达成『不能强迫别人做自己讨厌的事情啊。所以这果然还是「恶」吧』的妥协。他也觉得即便自己不讨厌,也不能强迫别人去做。
这也取决于能得救的人数吗?
器官这种东西无论怎样努力,一个人也救不了十个人,不过如果杀死一个人能拯救一百万人的话,又会怎样?
「卡涅阿德斯船板的故事我是知道的……这两个差不多吧?」
所谓卡涅阿德斯船板,是指从遇难船中掉进海里的乘客想要抓住飘在水上的船板,但船板只能支撑一个人的体重时,能否原谅人们不去救其他乘客,甚至将别人踢下去的行为的问题。
这种时候,得救的人和没得救的人是一比一。
对于隐含此意的问题,
「差不多,但我们对此既不积极肯定也不积极否定。」
牡蛎垣回答。和预想中一样的回答。
「也就是说,把这想成是投资就好理解了吧。相对于风险,回报必须要更大才行。风险和回报相等的话就没有意义了,若是回报甚至还小于风险,那根本就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了。」
投资。空空觉得这个比喻容易理解。
没有想到这是在反过来试探他是不是觉得容易理解。
「……但是,把和我有关的人全都杀死,为什么会和守护人类联系在一起?这其中的意义就不清楚了……」
归根究底,他们为了空空一个人,把和空空有关的人全部杀死了——这其中的风险和回报不对等。就像是注定要失败的,不可能进行的投资。
「这当然是为了让你成为和邪恶战斗的英雄啊,空空先生。」
牡蛎垣用对这个『当然』深信不疑的语气说——仔细一看,他一只手上拿着茶杯。什么时候拿的?或者说,从哪儿拿来的?猛地向旁边看去,只见剑藤双手捧着茶壶。她像抱着热水袋一样拿着,但现在可是五月,不热吗?也许因为剑道服很厚所以没关系吧。
「如果你拯救了全人类的话,没有比这更合理的选择了吧,空空先生。极端一点,把这个国家里的所有人都杀掉也划算。具体的理由有好几个,就不按顺序地一个个列举吧……有疑问的地方我会随时解释,请不要顾虑地说出来。我们会把能够公开的信息全都公开。」
空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换个说法就是,不能公开的事情就不会公开。
「把和你有关的人全部、一个不剩地杀死的理由。首先,是为了让空空先生您毫无留恋地脱离至今为止的所谓『日常』。为了让您拥有不动摇的决心——同时也是为了彻底防范情报泄露。我想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地球扑灭军的机密性。也就是说,空空先生,今后知道您的『存在』的人,至少是越少越好——没有最好。然后最后一个,也是我个人最为重视的理由,那就是我们希望您重视的人在现在这个阶段就死掉。不希望您有喜欢的人或者想保护的人。因为在立场上您应当爱人类,而不应爱某个人。」
「…………」
「这既是为了防止他们被抓做人质或您遭到心爱的人的反对,更是因为除了正义之外还有其他重要东西的人,是无法成为英雄的。」
还是小孩子的空空当然也知道,牡蛎垣语气和蔼但说出的话却相当不人道。不过同时,他也觉得『原来如此,很合理』,接受了。
觉得这是足以让他接受的理由——除了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彻底这一点以外。
这里的『合理』,终究只是survivallottery那样的思考实验中的合理性,没有更深的意义。而且,合理和有效率是不同的——若要说情报泄露,要隐藏学校的火灾和一家斩杀的事实也不那么简单。
「当然,这里的『万剐』和烧毁您学校的『火达摩』也有相似的经历。『蒟蒻』和我的模式就有些不同……不管怎样,为了守护四十五亿人而杀死不到五百人,虽然绝对不是可喜的事情,但也绝对不是不合算的考量——你不这么觉得吗?空空君。」
「我觉得合算。」
空空这样回答。没有考虑这是否异常,直接说了出来。
「虽然还没有完全接受,但我知道你们行动的理由了。只是以我来说,希望不要不按顺序,而是先回答另一个问题……打倒地球是什么意思?」
不过,对这个重复的问题,牡蛎垣这样回答:
「就是字面意思啊。空空君的理解基本正确。」
就好像问题遭到了疑问一样。但空空其实想要他回答答案。
空空没有办法(其实是按照对方的诱导)补充说:
「你说让我帮忙打倒地球。」
「嗯。是这样。不过与其说帮忙,不如说是以你为主。」
「难道是帮忙开发核弹吗?还是说想让我像阿拉蕾那样把地球打坏?」
他是在开玩笑。与其说是玩笑,不如说是故意说出误会得夸张的话,想要引导对方好好说明。虽然幼稚,但在十三岁少年看来,这也是他的谈话技巧。
「怎么可能。」
牡蛎垣说。技巧看来不管用,他反而正面理解了。
「想做的话那样的破坏我们也是可以做到的——不过如果那样做的话,地上的人类也不好过啊。不合算。这就像是为了消灭害虫,把自己的家拆了一样。对吧?」
「……?不。可是,这句话还是什么其他的解释?其他的意思……」
说到这里,空空突然想到了。然后直接把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只是单纯从『人类也不好过』这句话联想到的,在逻辑上没有直接联系,但他已经决定要把想到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
「啊。难道说,半年前的『大声悲鸣』——那是你们干的?」
可以肯定,米牡蛎垣和剑藤是看上了空空能接受任何现实、对任何事情都不为所动、某种意义上说是『不会看场合』的才能,才来的——才做出这些事情的。所以原本,他们听到空空的这句话也许应当高兴才对。
对于空空在对方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的情况下依然能毫无抗拒地说出这种话——他们也许应当像刚才在shā • rén现场时那样称赞空空才对。
但是两人没有这样做。
车内一瞬间充满了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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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杀意甚至好像透过毛玻璃传到了驾驶席似的,加长轿车突然急刹车——这恐怕救了空空一命,至少此时是这样。
急刹车的惯性消失的时候,杀气已经烟消云散了。
坐在空空对面的一如既往的是举止优雅的牡蛎垣闩和努力挽回被叱责的失分的剑藤犬个。但是牡蛎垣手上的茶杯里的红茶撒了出来,弄湿了铺在脚下的长毛地毯,剑藤抱着的茶壶里的热水也撒了,濡湿了她的裤裙。
「哈哈哈,不是的哦,空空先生。」
牡蛎垣快活地笑着。空空也想跟着笑,但笑不出来。不如说,他觉得在密室里遭到那样的杀气,自己却还没有死,真是不可思议。
他本来觉得自己反正已经好像死了一半一样了,再说什么再问什么也没什么不同,但现在他知道这个判断有多么草率了。
他知道了『好像』和『就是』、『死了一半』和『死了』完全不同。
「你在说什么啊——对吧,『万剐』?」
「嗯。就是啊。空空在说什么啊。太笨了。」
和已经找回自我的牡蛎垣比起来,剑藤甚至连毫无平仄地说话都做不到。空空觉得,她那把擅长拔出来的刀现在不在手边而在后备箱里对自己来说真的太幸运了。
「说、说的也是啊。我也觉得肯定不是不会错。」
空空赶紧迎合,想要打断这个话题——什么都行,总之抛出下一个问题。想要转换话题,想要逃走。但是,牡蛎垣反而抓住这个话题不放。
「反而。」
他自己向前推进了话题。
「那正是我们的敌人——地球发起的攻击。」
「……?地球发起的,攻击……?」
空空本打算现在不管他说什么,不管是多么荒谬的事情都先点头再说,但牡蛎垣却说出了相当难以点头同意的话。
「我们居住的地球,想要毁灭人类——那个『大声悲鸣』当然不是什么宇宙发来的杀戮电波,但若是说那是地球为了杀死人类而发出的声音,你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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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长轿车再次开始移动。说不定其实和杀气什么的没有关系,只是因为要等信号灯或是突然有行人冲出来才刹车的。
在空空看来,这辆不知要驶向何方的(也许这才是应该最先问的)黑色汽车毫不理会车内的对话,径直奔向目的地。
「地球的声音……?」
空空自己出声说了一遍,想要借此理解牡蛎垣说的话。
「也就是说,那是地球的悲鸣吗?」
这么说来,昨天。
剑藤好像说过这样的话,又好像没说过——那之后他发高烧做噩梦,没留下确定的记忆。
空空询问似的看向剑藤,可是剑藤好像还没有恢复自我。她瞪着空空,甚至有种一不小心就会扑过来的感觉。不过说什么恢复,也许她原本就是这样样子的。
空空害怕起来,慌忙将视线转回牡蛎垣身上。大概也不是在等他,但牡蛎垣恰好在这时继续说,重新开始停下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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