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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初代 真庭白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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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立于人上就得懂得用人啊!

不光是活用自己的才能。

还得要懂得活用别人的才能——才有立于人上的资质。

有时甚至得冷酷地审视并看透下属之心。忍者即使面对上司或雇主,也得彻底隐瞒自己的忍法;这是忍者的信义及信条。

因此,首领必须有超越并包容一切的大格局。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话。

说穿了,狂犬根本不赞成白鹭当首领。无论凤凰怎么说,她就是不认为白鹭有这等资质。

所以她也没打算用正当手法决胜负。

话说回来,出千的忍法游戏也没什么正当可言就是了。

真庭狂犬的计划说来简单——她虽然宣称要出老千,却不在摇骰子时出任何老千——而是堂堂正正地摇盅决胜负。

不——这称不上堂堂正正。

狂犬宣称要出老千,要求对手识破她的出千手法,实际上却根本不出老千——这已经是种不折不扣的骗术及造假了。

——我不知道你为何取名为白鹭……

——不过这回换你尝尝被骗的滋味啦!(注2)

确实存在的东西,只要花时间就能找着;不过不存在的东西,却是怎么也找不着——换言之,要过这一关,便得看穿狂犬根本没出老千,但真庭里中有多少人办得到?

是在摇骰子的方法上动了手脚?还是在骰子上动了手脚?

注2日文「鹭」音同诈欺,因此转而代指专事诈欺的骗徒。

一旦开始疑神疑鬼——便无法停止怀疑。

——忍者的手段不止忍法。

——有时不使忍法也是忍者的一种手段。

狂犬暗想道。对她而言,这个模拟首领测验与消化比赛无异,她只想快点儿了结,离开这座孤僻庵。

然而局势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霜。」

白鹭想都没想,便以奇妙的发音说道。

闻言,狂犬拿起代替骰盅的饭碗(这是庵中之物,为白鹭所有)——骰子分别为二、三点,总和为奇数。

换言之,便是单。

白鹭猜错了。

「唔,猜措啦?守弃甄叉,殇瑙巾,殇瑙巾。」

「…………!」

白鹭虽然猜错,却毫不在意;反而是狂犬摆出了一张苦瓜脸。

也难怪她面露苦色。

这可不是单纯的猜错——连同这一回,白鹭已经连续猜错了二十次。

狂犬宣告要摇一百次骰子——而白鹭已经猜错了其中二十次。

双、单、单、双、双、单、双、双、单、单、双、单、双、双、单、单、单、双、单、单——白鹭的答案和骰子的点数完全相反。

丹、霜、霜、丹、丹、霜、丹、丹、霜、霜、丹、霜、丹、丹、霜、霜、霜、丹、霜、霜。

当然,这可不是单纯的偶然。

乱猜一通,猜中单双的机率为二分之一——若只是三、四次倒还有可能,连续猜错二十次的机率可是天文数字啊!

换言之,白鹭是故意猜错的。

「……居然玩这种把戏?」

「唔?你梭什馍?我莓厅卿杵。」

「没什么。」

倘若是连续猜对,狂犬倒还能理解。

虽然赌单双只是形式,胜败并无任何意义;不过正事归正事,比赛归比赛,胜败归胜败,反正横竖都得猜,猜对自然比猜错好。

猜中单双的机率为二分之一。

白鹭能够连续猜错,自然也能够连续猜对;但他为何连续猜错?

他有何目的?

狂犬不动声色,以自然的动作摇着代替骰盅的饭碗。

「丹。」

毫无迷惘。

毫不犹豫,毫不考虑。

代替骰盅的饭碗一盖上,白鹭便立刻说道。

狂犬已经懒得确认,却又不得不确认;她拿开饭碗,只见骰子的点数是——

一、一,双。

连续猜错二十一回。

换言之,狂犬连赢了二十一回。

她从未经验过如此屈辱的二十一连胜。

根本是被当成猴子耍。

「……你真的明白这个测验的意义么?可别事后又怪我没说清楚——」

「你说得狠卿杵,我野狠冥白厕厌的益义——硷丹说莱,浙释我能糖而黄枝地羞里你浙个端驾子大亡的大郝凉鸡,队吧?」

「…………!」

不成。

冷静——用不着激动。

白鹭是识不破出千手法(根本没出千,要如何识破?),才故意出言挑衅,顺道出气——这正是狂犬计策奏效的证据。

——不,不对。

——并非如此。

——这小子打从第一次摇盅便猜错了,并非半途才开始猜错。

打从一开始,他便暗怀鬼胎,故意猜错。

话说回来——

他怀的究竟是什么鬼胎?

「……我要摇下一把啦!」

狂犬说道,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她拿起骰子和饭碗。

照理说,在对错机率各半的状况之下,要连续猜错是不可能的——和连续猜对一样难如登天。

如果这是一般dǔ • bó,或许还有可能;因为摇盅老手用不着使用动过手脚的骰子,也能自由自在地控制点数——虽然这也算是广义的出千,但和忍法这等邪魔歪道不同,乃是不折不扣的技术。

倘若庄家可以控制点数,闲家自然也能将计就计,反将一军——猜出确切点数或许困难,但要猜出单双应该不难。

反过来说——要连续猜错,应该也不成问题。

可是——狂犬并没有这等纯热的技术。

就连骰子也是许久没碰了——她大概有八十年没碰过骰子了。

摇盅的狂犬并未使计,白鹭要如何将计就计?

狂犬摇盅的方法也无独特之处;她格外留心,不用任何巧劲儿,所以白鹭无法从她的小动作判断点数。

若说他是预测骰子的动向,推测它在饭碗中如何翻滚转动,以猜测点数——似乎又不可能。

因为狂犬也提防着这一招,总是以白鹭看不见的角度放骰子。

忍者多半眼力极佳,狂犬自然有所防范。

然而,白鹭却无视狂犬的一番苦心,超脱一切防范。

「丹」、「丹」、「霜」、「丹」、「霜」、「霜」。

明目张胆地继续猜错,毫无掩藏之意。

——这小子铁定用了忍法。

真庭白鹭定是使用连首领真庭凤凰都不知道的独门忍法来戏弄狂犬。

狂犬只能如此判断。

也对——狂犬都宣称要出老千了,白鹭为何不能出?狂犬毫无立场指责他。

甚至该夸赞他脑筋动得快。

——莫非他用的是透视忍法,能够透视饭碗,看见点数?

论可能性,这是最大的一种,也足以解释白鹭如何连续猜错点数。

倘若神秘忍法的真面目便是透视,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真庭狂犬也不是省油的灯——论经验老道,无人能出其右。倘若对手用了忍法,她断无看不出来之理。

白鹭在眼前使用忍法,她岂会不知不觉?

不,不对。这么一来——

——被测试的人岂不变成了我?

白鹭当真狠狠修理了狂犬一顿。

立场完全倒转了。

「……白鹭。」

「唔?詌蛇馍?酉市吗?」

「不……」

追究也无济于事。

除非狂犬能拆穿白鹭的伎俩,否则空日无凭,说什么都没意义。

管他连续猜错三十回还是四十回——在找到确实证据之前,不该轻举妄动。

狂犬如此告诫自己,慎重行事——

「唔,殇瑙巾,顽泉猜簿仲。」

白鹭仿佛抓准了狂犬重整阵脚的那一瞬间,突然说道。

「队了,我渴倚捡碴盗剧吧?靶骰子和范婉拿莱。」

「……拿去吧!」

无论局势如何变化,表面上及名目上被测试的——接受测验的毕竟不是狂犬,而是白鹭,这是他当然的权利。

他想检查,便由他去吧——反正上头没动任何手脚。

——或许正好相反,白鹭想趁着检查之时偷偷动手脚?

——倘若他真动手脚,岂能逃过我的法眼?

——不,他早已出老千了,现在动手脚又有何意义?

倘若他真动手脚,狂犬反而可以趁机抓住这一点穷追猛打,进一步拆穿他的忍术。

然而白鹭并未接过狂犬递出的骰子和饭碗,反而说道。

「棺茶赭大仁,酉聚俗画轿『葱冥返倍蒽冥务』,你枝盗吗?」

「啊?笑话!这世上岂有你知道但我却不知道的事?黄毛小子。」

「曜说我释煌髦晓子,我的怯释个煌髦晓子。载你瞰莱,谁簿释煌髦晓子?簿过,棺茶赭大仁,你队我幼了姊多少?」

「什么——」

「簿胱释你,奉皇那晓子野壹漾——应该撑簿尚了姊我吧?」

白鹭的语气感觉上并非挑衅,只是将心中所想之事说出口而已——不,白鹭这番话应该是有口无心。

「你说曜厕饰我酉吴守岭的隔鞠,蛋拾季尚呢?你和奉皇骸簿释壹漾,跟苯簿了姊我,雀铛了我的尚斯?」

「…………」

这话确实有理,不过倘若他这么想,何不在测验开始之前说出来,或在测验结束之后正式抗议?

何必挑在这个时候——游戏仍在半途时说这番话?

——活像是知道我识不破他的忍法似的。

真庭白鹭。

真庭忍军有史以来最为神秘的男子。

总是一脸事不关己地带着长枪出阵,一脸事不关己地达成任务,又一脸事不关己地归来。

他做了什么?用了什么手段?无人知晓。

任务达成率高达十成。

神秘莫测,行事诡谲。

真庭白鹭——「长枪白鹭」。

「你的意思是我和凤凰没资格当首领?」

「且曼,我并莓浙么说。」

白鹭摇头。

「我的益思释,守岭跟苯吴须了姊厦鼠。」

白鹭似乎打消了念头,连检查也不检查,便把骰子和饭碗推回来。不,什么推回来?他根本连碰也没碰——这样根本动不了手脚。

——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这小子究竟想说什么?

狂犬一头雾水。

这么一来,状况完全没变——狂犬咬牙切齿,但她只是白焦急一场。

状况突然改变了。

变得更加恶劣。

第五十一回摇盅。

白鹭彷佛正等着超过半百的这一刻。

「参、伍,霜。」

他不光是猜单双,居然还猜点数。

拿开饭碗一看——点数是三、四,单。

猜错点数并不难。

但狂犬可不这么想。

白鹭并非单单猜错而已。

他是故意以一点之差猜错。

不光是第五十一回如此,之后亦然。

点数为一、六之时,白鹭猜「贰、陆」。

点数为一、三之时,白鹭猜「贰、参」。

点数为六、六之时,白鹭猜「陆、壹」。

他不断以一点之差猜错其中一颗骰子的点数。

不,用猜错二字形容并不妥当。

或许该说用一点之差猜对点数才是。

至少他完全猜对了其中一颗骰子的点数——而另一颗骰子的点数也称不上猜错。

一的时候猜二,二的时候猜三,三的时候猜四,四的时候猜五,五的时候猜六,六的时候猜一——照着这个规则猜点数。

现在的机率已经不是二分之一。

而是六分之一乘以六分之一——

三十六分之一。

真庭白鹭就着三十六分之一的机率,准确无误地猜测点数。

「唔——」

眼下已经超过了八十回——距离规定回数只剩下不到二十回。

白鹭依然毫无动静——只是淡然说出点数。

他不像在使用忍法。

表情也一成不变。

但这种态度却给狂犬带来了莫大的压力——教她几乎不想再举盅摇盅。

真庭白鹭。

比任何人都更加神秘的人。

神秘莫测。

行事诡谲。

孤僻庵的墙边立着白鹭浑名「长枪白鹭」的由来——八尺四寸的长枪,但白鹭并未使用。

这种状况之下,用枪做什么?

他连使用忍法的迹象也没有。再这么下去——

再这么下去,我就得背上一百连胜的美名啦!

「——少瞧不起人啦!」

情急之下,真庭狂犬使出了杀手鐧。

她出于本能,反射性地使出了秘招中的秘招。

一旦使出此招,单双、骰子、饭碗都不重要了。白鹭甭想猜中点数,也甭想猜错点数。

这个终极秘招便是真庭狂犬的独门忍法「大岚小枯」。

就在这一瞬间,真庭白鹭通过了这场模拟首领测验。

◇◇

「——你究竟玩了什么把戏?」

分出胜负之后。

真庭狂犬把骰子一扔,摔破饭碗泄愤,之后又沉默了片刻,方才对着泰然坐在面前的真庭白鹭问道。

「我并莓丸刃荷靶夕。」

白鹭答道。

他的表情依旧丝毫未变,彷佛真的什么也没做一般——态度飘然,不像装蒜,也不像打马虎眼。

「……唉!或许不配当首领的其实是我。」

狂犬一时冲动,铸下了败因。

想当然耳,真庭白鹭正是为了激怒狂犬而故意挑衅她——唉!原来忘了正事、不懂测试意义的人竟是狂犬自己。

狂犬中了白鹭的激将法,使出忍法——换言之,便是出了老千。

出了她原来打定主意不出的千。

忍法「大岚小枯」是门一用便知的功夫,根本不适合用来出千——而白鹭当然没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立即拆穿了她。

话说回来,她的忍法确实成功阻挠白鹭继续猜测点数,倒也不算全无功效。

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狂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被人当猴子要还能忍气吞声的人可不多——对了,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误会啊!白鹭。那招『大岚小枯』是我在这个身体里用的忍法——是这个身体拥有的忍法,并非我的绝招。」

「圆莱茹此,我惠牢寄载辛。」

白鹭点了点头。

他难得如此老实——不过这似乎也是他的一面。

「唉——」

狂犬气归气,却也不得不承认真庭白鹭确实拥有她所欠缺的物事。她可不是因为输了比赛才这么想。

真庭白鹭是推行改革的不二人选。

正因为他是个不拘一格的怪人,才能适应变革。

或许这便是凤凰的言下之意。

或许这正是真庭凤凰的格局。

「确实存在的东西,只要花时间就能找着;不过不存在的东西,却是怎么也找不着——其实这只是刻板观念。不存在的东西,动手制造就行啦!能激我出老千,你可真是个激怒人的天才啊!」

狂犬的修养确实还不到家;她不但性急,又容易感情用事。

但当时她可是耐着性子,强逼自己冷静。

这样还能激怒我,实在了不起——狂犬语带嘲讽地对着自己及白鹭说道。

想当然耳,这种嘲讽对白鹭根本不管用。

白鹭丝毫不以为意,耸了耸肩:

「倍撑危添裁的杆觉骸簿措——簿过酉件市我得说卿杵。我并莓动刃荷守脚,野莓柞过你锁猜响的市。」

真庭白鹭起身,拿起立在墙边的长枪。

「镰续猜仲骰子典树的鸡绿和镰续猜措的鸡绿都簿释零——计燃簿释零,汴释未枝树。载浙个世尚,什么市都渴能发升。」

真庭白鹭将长枪扛在肩上。

他头一次在狂犬面前露出表情。

「锁倚巷我浙漾的稔赭铛守岭,幼酉荷房?」

那是张出奇爽朗的笑容。

◇◇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周旋,真庭白鹭并未受到上级大力反对,便坐上了十二首领之位。不,或许该说白鹭在不知不觉之间抢下了首领宝座,比较贴切。

当然,当上首领之后,他仍旧不改故态,继续闯祸,惹事生非——但不可思议的是,他的下属之间从未掀起过罢免声浪。他做满了五十年任期之后,寿终正寝,在忍者之中可说是极为少见。

至于真庭白鹭的忍法「寻逆鳞」——

只有名称流传下来,但究竟是门什么样的功夫,依旧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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