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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为了给大家一个参考,抚子先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也就是一般故事中会称为高潮的这个状况,究竟有多么的残酷,有多么的荒唐,多么的严重。
虽然觉得语言难以描述,但是,还是应该尽一尽最大努力的。
努力是很重要的。
虽然讨厌努力,但反正,这恐怕也是抚子的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努力了——
唔——
首先,抚子现在正身在历哥哥的家中,历哥哥的房间里。顺便说一句,还是非法入侵。擅自打开已经上锁的玄关门,还故意采用把鞋下脱了放在塑料袋里提进来这种隐藏痕迹的手法,进行了入侵他人住宅的这种犯罪行为。
而且,还大肆搜查了历哥哥的房间。
这可是连家人也不可以做的事。
历哥哥对抚子恩重如山——夸张点说的话就是救命恩人了,抚子怎么能够这样恩将仇报呢?
这是比非法闯入他人住宅更为严重的侵犯隐私的行为。
虽然这时候不应该说这样的活,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现在的抚子还把历哥哥藏在桌子抽屉里的黄色书刊拿了出来,而且已经看完了两本,正把第三本放到膝盖上翻看着。
在这样的状态下。
被他看到这样的状态下,还说了——
希望能够跟最喜欢的历哥哥。
相亲相爱。
还真说出口了——
“………………………………………………………………!“
抚子的脸现在一定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色彩丰富得像地图了。
动弹不了。也无法站起身来。
无法转过身去——连眨眼都不行。
梦。
这肯定是梦。
抚子一定是在做梦,抚子——不行了。
抚子真的太差劲了。
月火不是也说过么。
要看清楚现实才行啊——
“听好了,千石。千石抚子。”
像是要防止抚子逃避现实似的,背后继续传来历哥哥的声音——没有感情,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根本不让抚子有逃避的机会。
也没法当作是做梦。
“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所以你冷静点。听到了吗?”
“…………”
冷静点?这么难的事情,怎么做才好?
历哥哥对抚子的要求未免太高了。
冷静点?
是叫抚子去死吗?
“给我慢慢地——把东西放到地上。”
历哥哥究竟在说什么?抚子听不懂。
平时最喜欢听的历哥哥的声音,此刻却完全听不进去。
为什么历哥哥会在这里?
不去学校了吗?不去救人了吗?
究竟怎么了?——不,他有没有在救人,抚子也不是很清楚啦。
可是,那么他究竟在干什么呢?
“听到了吗?千石。把那个——放到地板上。就那样就可以了。没事的。这样一切就可以解决了。”
“…………”
那个?
是指放在抚子膝盖上的写真集么——是的,这个是应该快点放开的。对教育不太好嘛。
但是,请听我说,历哥哥,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抚子绝对不是为了找这本书才潜入历哥哥的房间的。
并不是为了这种目的才做这种犯法的事的。
只是,现在的状况,也没有解释的余地了——不管是谁,只要看到眼前的情景,一定会觉得现在的抚子是早熟而且不知廉耻,对这种东西兴味盎然。
“朽、朽、朽、朽、朽、朽、朽……”
颤抖的声音,颤抖的舌头,颤抖的嘴唇。
发音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受控制——视野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旋转得让人晕眩。
但是,即使这样,抚子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起来。
向着右手臂上的朽绳先生——求助。
“不、不要紧了,朽绳先生……就、就算全部穿帮了也没关系……”
就算被知道了也没关系。
抚子不是受害者等等的一切,就算被历哥哥知道了也没关系。——全部说清楚吧。
已经不要紧了。一切都——不要紧了。
“朽、朽绳先生——”
但是朽绳先生却没有反应。
他缠在抚子的右手臂上,一动不动——自从历哥哥出现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动静,就像是普通的饰物一般。
“——为、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呢?
在人前不可以说话、不可以动的承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啊——
“朽、朽绳先生……”
“千石,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历哥哥的低沉声音仍然继续传来。
就像根本没听见抚子向朽绳先生求助的声音似的——
“听好了,把那个放下。”
历哥哥说道。
“把那个符——放到地板上。”
清清楚楚地说道。
“……………………………………”
……………………………………。
符?
是指符吗?
是指夹在这本写真集里的——书签?
是指衔尾蛇的画?
是指朽绳先生的……神体么?
“啊——”
咦?
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等一下——也就是说,历哥哥知道抚子在历哥哥的房间里是为了找什么……他知道?
用不着朽绳先生来说明——为什么呢?
可是,历哥哥应该什么也不知道才对啊——
“啊——”
抚子以膝盖上依旧放着写真集的姿势——勉强转过头去。
“历哥哥……为、为什么?”
抚子问道。
“为什么——历哥哥……会什么都……知道?”
“也不是什么也知道啦。只是知道我所知道的事罢了。、”
回头看才发现,站在那里的人不止历哥哥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历哥哥的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连衣裙的金发幼女,忍野忍。
仿佛她的存在是理所当然一般地——
站在历哥哥身边。
幼女正凄楚地笑着——看着抚子。
只见她露出牙齿,仰着下巴,俯视着——满带着轻蔑的神情。
本来属于夜行性的她,在白天的现在,出现在抚子眼前,看着抚子。
“…………”
“千石——”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历哥哥正一脸认真地正视着抚子。
所谓的像针一样笔直的视线,应该就是用来形容这个的了。
虽然看上去也像在生气,但是更加令抚子在意的是——历哥哥似乎很为难。
为难?
不对——是抚子让他为难的。
抚子竟然让最喜欢的历哥哥——感到为难了。
“——那东西——”
历哥哥伸手指着符说道。
他把抚子左手上拿着的“那东西”——称之为“那东西”。
“那东西,比你想像中危险得多——现在的话还能回头。虽然你做错了一些事——不过没关系。谁都会犯错的——只不过是这次,轮到你做错了而已。”
“…………”
做错?回头?
这个、这道符不是抚子所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不是抚子所想的那个东西的话……那么抚子原先所想的又是什么?
历哥哥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又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才、才没有错……”
抚子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正面向着历哥哥说出了自己的主张——虽然还是有点战战兢兢,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总觉得自己之中的某个重要的东西会因此而崩溃。
太愚蠢了。
抚子之中的某个重要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应该已经崩溃了。
“抚……抚子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明明很累的……但是没有办法……所以才会去做……其实根本不想做……但是,却不得不做……”
但是,那一股气势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就算是一开始的时候,从旁人眼中看来,可能也算不上什么气势——很快便渐渐萎靡下去了。
说话变得语无伦次。
无法抵抗历哥哥投来的视线……回过头去的抚子,把脸又转了回来。
如果还有前发的话,这时候只要低下头就能搪塞过去了。
现在的抚子背对着历哥哥——
仿佛在反抗一般。
仿佛在敌对一般。
“没……没办法啊。没办法啊。没办法……”
“啊啊。我知道。没事的,千石——”
历哥哥的声音温柔得不行。
没有一丝攻击性,温柔地拥抱着抚子——让抚子不禁想就这样,把一切交托给他算了。
“——但是,那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可以说是最危险的东西。它会为祸世界,虽然答应了人家要保管好,答应了人家要处理好,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妥当,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所以才把它藏到那里,想把它忘记。它的危险非比寻常——就连忍也不能吃下它。这不是你可以处理的东西。所以——”
“…………”
他说得对。
因为这个,可是神体啊。
是放在神社里被当作神来拜祭的东西——根本不是应该出现在一介初中生的抚子手中的东西。
可是——
“可、可是,历哥哥。抚、……抚子一定要‘处理’这个东西的……因为,对于抚子来说,这是一种赎罪。”
“赎罪?”
历哥哥似乎对这个词很在意。
而且,还是相当惊讶的反应。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听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言辞一般——就像在手术台上看到了缝纫机似的反应。
“嗯……嗯。是赎罪……”
但是抚子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仿佛只要努力去说明,现在的状况就能有所改善——仿佛这个已成定案的结果就能修正过来似的。
“不……不是受害者……抚子不是受害者……或者说虽然也是受害者,但同时也是加害者……”
所以。
必须赎罪才行——咦?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你也担负了很多东西。对不起,我之前都没有发现。”
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历哥哥说道——学、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是指抚子发飙的事情吗?
为什么历哥哥会知道那件事——不,也许其实没有不可思议到要去认真思考的地步。我们的学校里也有很多月火或者火怜姐姐的朋友,发生了什么大事的话,信息自然会马上集中到她们那里,而我引发的“那件事”,也足已称之为大事了。
既然烈火姐妹已经知道那件事的话,那么历哥哥会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且今天早上,还刚发生过那种事。
难度历哥哥就是因为这个才回家的么?
是因为收到抚子早退的消息?不对——虽然也有这种可能,但是应该不止是这个原因。因为如果只是这一点的话,历哥哥不可能知道抚子在他家里的。
那么,一定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而那件事,抚子毫不知情,历哥哥却已然了解。
……即使是这样,那又如何?
那种事,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历哥哥知道了什么,而抚子又不知道什么——这种事已经无关要紧了。
因为——既然历哥哥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最不想让他知道的抚子的心情,也已经瞒不过他了。
所以对于抚子而言,其他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一切已经到此为止了。
既然一切都要结束的话——那就让它结束吧。
“我没及时发现,对不起。”
历哥哥说道——他究竟是针对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抚子并不清楚。
虽然他说——没及时发现,对不起。
抚子其实根本不想让他发现。
只希望他放着不管就好了——根本不想被他发现。抚子是这样一个令人讨厌的孩子,这件事,根本不想被历哥哥知道。
只希望抚子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一个只有可爱可取的孩子就好了。
“我会好好道歉的——所以,千石,现在先把那道符给我再说。”
“…………”
“你——”
历哥哥说道——
语气中略带悲伤。
“你总是这样——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
“…………”
咦?
等一下。
不是的。
不是那样的。
抚子并不是因为那种理由,才会在跟历哥哥说话的时候低下头的——抚子只是——
“是不是谁跟你说话都这样子的?是不是觉得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是个麻烦?难道大家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你的敌人么?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的话,我也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在听?
抚子,对历哥哥你——
“但是千石,只有那张符——”
“这么拐弯抹角的话,别说了行不行啊!?这个混帐——”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忍小姐打断了历哥哥的话,插嘴了。那充满了讽刺的语气完全没有颓及别人感受的意思,跟历哥哥截然相反——而对抚子而言,也未免太有攻击性了。
“对这种道理说不通只会撒娇的小鬼,根本没必要跟她客气!揍她一顿抢过来不就行了?什么道理啦解释什么的,之后再跟她慢慢说就好了!不对——之后也没必要跟她说了。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随便扔在旁边就好了。可怜又可爱,让她继续当她的受害者也是一种仁慈啦!”
“小忍……”
听见她这么说,想要回应的历哥哥开口道。
“像这种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只会想着自己的小姑娘,你干嘛要去体谅她?反正你这家伙,不管是什么人,你都恨不得帮上一把——既然你这么好心,那么何不干脆回应这个小姑娘对你的感情?反正你也做不到。”
忍小姐的话句句带刺。
小知道她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冷漠——这些话冷得犹如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
抚子以前觉得这是最能形容忍小姐的词语了——但是现在的忍小姐,有的只是冷血。
仿佛蛇一般的冷血。
“只有可爱可取的小鬼——只会为自己着想的小鬼,扔着不管就好了!博爱主义也有个限度吧——犯了错就要受罚。这家伙也是时候该清楚这个游戏规则了——就跟吾一样!”
“……你、你说话也太过分了!”
抚子禁不住反驳道。
竟然说抚子只有可爱可取。
竟然说抚子只会为自己着想——被她说到这个地步,抚子实在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实在沉默不下去了。
“才、才不是这样……也、也许是这样没错……的确是为了自己才无可奈何地做这种事……虽然只是为了赎罪,只是为了敷衍,可是、可是——”
朽绳先生。
抚子是为了挽救失去能量,生命犹如风中之烛的朽绳先生而已。
就算只有一丁点,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这种心情也是不能否定的——
“你……你说句话啊,朽绳先生!”
抚子向着右手臂上的怪异——神明说道。
“不要一声不响……求求你——帮帮抚子啊。保护……抚子吧!”
你——
不是神明吗?
“给我适可而止吧,前发姑娘!”
忍小姐不胜厌烦地说道。
虽然她对抚子的称呼已经不再适合,但是忍小姐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对于身为怪异的忍小姐来说,人类的这么一点差别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她可是个吞食怪异的专家啊——
“别老是依赖蛇神这种根本没有复活的神了——快点把那道符交出来。把吾的主人受卧烟伊豆湖所托进行保管的那道符——”
咦?
被她这么一说,抚子不禁审视着画着蛇样图案的符,以及自己的右手臂。
附在手臂上——不对,应该说缠绕在手臂上的,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一条白色的橡皮筋——似乎很适合用来绑头发的橡皮筋。
022
“小忍,不要再说些刺激她的话了——千石!”
耳边传来历哥哥的怒吼,抚子把左手拿着的符——放进了嘴巴里。
吞了下去。
画着蛇的符已经融在口中。
然后抚子像蛇一样嘴巴一张一合——便吞了下去。
“住手,千石!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啊!”
似乎感觉到忍小姐大声打断历哥哥的话,向着抚子飞扑过来——的确是靠感觉得知的。
现在的抚子,除了视力以外,还能通过别的手段来看这个世界。
靠热量来感知。
人的体温。
人的皮肤的温度——都能看得到。
因为——抚子本身已经变成蛇了。
“只能吃了她了!这个女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无、无药可救——这、这种事……”
抚子转过身去——这次是整个身体一起转过去。
不对,正确来说,在转身过去之前——事情已经发生了。
变化已经产生了。
已经无法挽回。已经无药可救。
“‘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啊啊啊!”
蛇。
是蛇。——抚子的头发,全部变成了蛇——而且,还是白色的蛇。
这不是幻觉。
真实存在的——十万条蛇缠绕在抚子的发间。不,应该说是合为一体更贴切吧——因为那十万条蛇,足足十万条蛇,全部都是抚子——全部都是“我”。
像抚子一样的蛇。
像蛇一样的抚子。
“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蛇——伸长了身体。
仿佛它们是会成长的生物一般,本来就是头发的一部分一般——而且还是以非同寻常的速度伸长,把快要咬上抚子喉咙的忍小姐紧紧缠住。
缠住,然后,咬住。
“呜……这……臭爬虫类……!”
被不断往后推的忍小姐骂道。
现在的她,虽然从外表看去搞不清楚到底拥有多少力量——据说有时候她的年龄会随力量的变化而变化,有时候则不会——但是,仅靠数量众多的蛇所集合的力量,已经足以逼得她连连后退了。
伸展的蛇。
伸展的头发。
前发也一气伸长了——朽绳先生曾经说过,等他取回了力量,就会恢复抚子的前发,看来他并没有说谎。
只是。
朽绳先生的存在却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所谓的八百万神——只是八百万个谎言。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万匹的蛇,把忍小姐紧紧按在地板上,再扑咬上去——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齿印。
“呜……啊……”
就连倔强的忍小姐,也不禁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这么说来,六月的时候曾经有人说过——对于不死身的吸血鬼来说,毒药却是有效的。
那么难道抚子的头发有毒?
还是说——抚子本身就是毒?
“忍……!”
历哥哥正在拼命救出忍小姐——他拨开蛇群,把被埋在下面的忍小姐拉了出来。
下一个动作,便是把浑身是牙洞,被咬得惨不忍睹的忍小姐一下子拉入了自己的影子之中。应该是打算让小忍在影子这个堡垒里紧急避难吧。
一旦进入那个领域,蛇——抚子就无法再对忍小姐出手了。
头发根本攻击不到。
也咬不到了。
“为什么……”
这时候——抚子终于完全转过身去了。
由于单膝跪在地上的原因,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写真集,已经掉到了地板上。
那道符——已经进入了五脏六腑。
“为什么要救忍小姐呢——历哥哥?”
“千石……”
“你刚才都没出手救抚子不是吗?”
伸手扯下一条头发。
一条蛇。拿在右手上——一瞬间,那白色的蛇开始变粗,然后变薄,变硬,变直,变成一条棒子的形状。
仿佛它本身就是獠牙似的,尖锐而坚硬,饱含着毒液。
“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历哥哥——”
像出鞘的刀一般,把獠牙举在手中,从上挥下的同时——抚子大叫起来。
仿佛是在说梦话一般。
仿佛是来自怨恨的咒术一般——大叫道:
“——抚子也——!”
獠牙向着历哥哥的腹部直剌过去。
瞬间的冲击,传来一阵不祥的触感。
“抚子也——抚子也——”
但是抚子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而是继续挥舞着獠牙——但是历哥哥却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为什么?
是在保护忍小姐吗?
为什么?
为了什么?
“抚子也——很喜欢历哥哥啊!”
挥舞的獠牙的前端——
直插进历哥哥的皮肤。
抚子的毒液,剧毒的毒液——
开始注入最喜欢的历哥哥的身体里。
023
——然后,故事回到开始的地方。
你回来了?
好玩吗?
那就好。
在北白蛇神社的境内——现在神社的建筑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鸟居能够勉强看出神社的影子。荒芜的山路上,视野最远不过一寸的滂沱大雨之中,抚子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着。
就一个人。
怎么看都只有一个人。
站着的,真的就只有抚子一个。
其他的两个人都已经倒下了——历哥哥,以及忍小姐,已经全身被剧毒侵蚀,全身的皮肤变成黑色——至于历哥哥,那破碎的心脏还没有再生的动静。
但是毕竟,他们都是拥有不死身的吸血鬼。
的确厉害。
他们两个貌似都还活着,并未因此而丧命——明明是不死之身,却说活着不活着的话,还真是奇怪得让人想发笑呢。
而且,还要看他们那种像通了电的青蛙的下半身一样,一抽一抽地痉挛着,仿佛是因为被水滴拍打而产生的生理反应——是否能够称之为“活着”。
“不追来不就好了么。”
抚子低声说道。
同时,把手里握着的獠牙唰唰地旋转着。
“既然抚子都逃走了,你们放着不管就好了呀——反正都是不会救抚子的了。就算不这样做,至少,历哥哥,你要是能驱除我的话那该多好——杀了我就好了。”
太弱了。
抚子用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历哥哥,言语中的冷漠,让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冷战——虽然也许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打在身上的雨水太冰冷,但是应该不止于此吧。
抚子已经——
变得完全冷血了。
比忍小姐更加冷血了——
身心以及血,都是冷的吧。
在一招击中了历哥哥,让他吓了一跳之后,抚子就从历哥哥的房间里逃了出来——
四处乱奔一气之后,回到了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北白蛇神社。而历哥哥理所当然地对抚子穷追不舍,终于在地板下面找到了抚子。
虽然多少有点踪迹可寻,但也不可能毫无根据就能找到的。
那么历哥哥难道在那之后,一直都在寻找抚子的踪影?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是这样吗?
肯定就是这样吧。
历哥哥——抚子所喜欢的历哥哥,就是那样的人。
是那样的人。
只能是那样的人。
“虽然说过会杀了抚子……虽然说过会让忍小姐吃掉抚子……可是,他肯定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打算杀掉或者吃掉抚子的吧。在摧毁神社的时候,他一定是在找寻驱除的方法吧。历哥哥总是这样——就知道嘴上说说而已。”
如果是凭依在身上的妖怪,说不定还真能驱除掉。
抚子说道。
冰冷的口吻,越来越不带感情。
“总是这样……历哥哥总是这样。别再胜算在握了,你根本就没打算赢,总是相信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赤手空拳上阵……”
虽说是不死之身,但是现在的历哥哥——还有忍小姐,其实都并不强大。而且他们的不死身也并不是完全刀枪不入,尤其是遇到蛇毒这种正对弱点的对手的时候——
没错。
就像你们所看到的。简直就是“一败涂地”。
“……结果……”
抚子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他们两人。
紧盯着——然后,抚子开口了。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看右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算是什么故事呢?朽绳先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呢?”
“所以本大爷不是说了么,抚子,这全都是你的错——对吧?”
朽绳先生回答道,一如既往的粗鲁口吻,仿佛在挑衅。
不对,说什么一如既往——这个成语用在这里实在太奇怪了。
朽绳先生——这个叫作“朽绳先生”的怪异,是几个小时前,抚子吞下符的时候才刚复活的神。
那样的怪异至今为止根本不存在。
只存在于抚子的心里而已。
“本来其实那样就已经足够了——所谓的怪异,或者神明,本来就是只存在于个人的心里。不是存在于外面,而是存在于里面。你现在分派给本大爷的这个形象,也已经足够称之为信仰了。”
“信仰……也就是说,是抚子自顾自在心中按照这个形象把‘朽绳先生’创造出来的么?”
“而且你还把很久以前就灭绝了的信仰,仅靠一个人的力量复兴了。虽然也因为这样,导致形象上借用了某个奇怪的角色……不过,这妄想也未免太厉害了。”
妄想。这个字眼尤其刺耳。
“妄想……也就是说抚子一直以为是同伴的朽绳先生其实只是幻觉和幻听么?”
“没错。看见不存在的东西,听到不存在的声音,然后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信号,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人——这种情形,叫什么来着?抚子知道吗?”
嗯?
朽绳先生说道。
抚子说不出话来。
可怜的孩子。
不正常的孩子。
这就是千石抚子。
“竟然妄想以为自己听到了神明的声音……以为自己是圣女贞德么?”
从角度上来说,面对看不见的鞋柜中的神秘感触一下子就知道那是蛇,而且,还知道它是白色的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因为,这都是自己的妄想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白色的蛇只从密闭空间里出来的理由,以及从神社中出不来的理由,其实也极其简单——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妄想就变得不合逻辑了。
密闭空间——正因为是那种无法看到的缝隙以及空间,才能想像出“怪异”。
才能吓自己一跳。
这事实听上去实在太滑稽了。
不对,这不是事实,而是故事——
“不过,单凭这样就让神明,也就是本大爷实际上复活了,你也实在太了不起了——沙沙。抚子,也就是说,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捏造了整个故事呢。”
“捏造了——故事?”
“要说事实到底如何,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所渭的事实。”
“……”
“说到底,其实是抚子你创造了原本不存在的故事,然后在自己的妄想里来了一趟大冒险。真正的抚子其实一直生活在无风无浪的日常生活中。这是一直都擅长逃避现实的抚子最大规模的一次逃避现实。”
“可是……”
朽绳先生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这一点抚子也很清楚,但是即使如此抚子还是禁不住要垂死挣扎。
“如果说现在为止的朽绳先生都是抚子的妄想的话……但是有些抚子不知道的事,朽绳先生不是也知道么?”
能够从抚子的脑海里找寻知识——或者读取抚子的心里的想法——这些都是因为朽绳先生根本就是抚子的妄想,这一句话也就足以解释了。很容易理解的超乎寻常地具体的比喻,也是其中一环。可是,朽绳先生也知道一些抚子所不知道的事情——有关怪异的专业性知识,抚子当然不可能知道——
“沙沙。这个当然不可能啦,那可是抚子你的妄想,当时的本大爷怎么可能掌握抚子也不知道的知识呢——”
“那、那到底为什么——”
“只是抚子你忘记了而已——六月的时候,抚子你为了解开自己身上被施下的咒术,经常在书店里站着看那方面的书,已经掌握了一定程度的专业知识了。当然,那是你临时抱佛脚学习的知识,很容易就会忘个一干二净。但是不管你忘记得多干净——知识始终都会残留在脑里的。就像犯下的罪,永远不会忘记一般。”
“……是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说不定就跟反复看录下来的运动比赛还觉得有趣一般滑稽了。跟把已经读过的书反复再读,还觉得精彩是一样的性质。
“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历哥哥的事情?例如在这个神社里跟忍小姐一起使用灵能量等等,这些抚子所不知道的、跟历哥哥有关的事情,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这些都是抚子你已经知道的事。”
朽绳先生断言道。
被这么斩钉截铁地断言的话,就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了——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抚子怎么可能——会知道那种事?
从谁那里听来的?从谁……
“……抚子已经很混乱了……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朽绳先生,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事到如今,抚子也不是想要回到过去。
做了就是做了,只是这样而已。
但是过程还是想搞清楚——只是抚子的责任。
作为要为此负贵的人,作为赎罪的根据。
起码,作为一个加害者,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能再逃避现实了。
而且,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逃避了。
“要说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抚子你的记忆因为妄想,已经变得很混乱,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歪曲事实了,只是这样而已。——就像一条蜿蜒的大蛇一样。”
“不要再用比喻什么的了……抚子的认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扭曲的?请告诉我。朽绳先生的话,应该知道吧?”
现在的朽绳先生的话。
不再是抚子的妄想——而是真正复活了的朽绳先生的话。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对话更显得愚蠢无比——因为现在的朽绳先生,就等于抚子本身啊。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超越妄想,超越凭依,变成同化了。
被封印在那道符里面的朽绳先生——已经以吞下符的抚子为依托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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