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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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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藏身的地方,是桌子下面。

这里我得说明一下当时我使用的家具的情况,不对,虽然是重新买的,但现在我使用的工作台,和当时的桌子一样(这也是我喜欢墨守成规的其中一点)。我在大学时代的借住的公寓里放着的,是小学生使用的书桌。正面有书架,用起来很方便,这就是用它的理由……不对,那是之后才想的理由。我在成为大学生以后还使用小孩用的书桌,恐怕真正的理由只是“因为从以前起就一直用着”这一点而已吧。

不过这种做法又没有给别人添麻烦,现在也用这种桌子写了不少书,这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吧。这不是应该给别人责难的事。

不管是什么桌子,只要是桌子的话,都很容易能让孩子躲在下面,就算我用的是玻璃面的桌子,能够清楚看到下面,恐怕当时少女也只不过是躲到其他地方去罢了,于事无补。

床的下面。衣柜。厕所。阳台。一个小孩子,哪里都能躲吧。只不过偶然地,她选择了躲到桌子底下而已。

回到家中,我第一件事便是脱掉外套随便一扔(喜欢什么东西都往房间的底板上扔这一点,是我到现在还没能改过来的毛病),洗了手,也就是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然后坐到桌子前,打开了打字机。

当时写小说……应该说,是写投稿用的小说一样的文字时,我使用的是专用的打字机。电脑我还买不起……不对,是没有买。对于墨守成规的我来说,最先进的机器和技术只是应该警惕的对象。就算是手机,我也是犹豫了很久才买的。我喜欢装作一副不合时的怪人的模样,这种强烈的心情不能否定。但喜欢新鲜事物的一面,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的。然而如果要说得清楚点,那只是工作上需要,也就是作为资料买回来的这种想法比较强。

这么说来,现在专用打字机好像已经停止生产了。这个我以前查过。电脑的功能太多,有些功能是你一辈子也不会去用的,这也就算了,但工作中还能做点什么的这种环境,我个人觉得会难以集中精力。我在工作中很怕听见声音。据说世界上有些作家能够一边开着收音机或者电视机一边工作,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以置信了。年尾的时候附近的道路一旦开始施工,神经质的我就会到远方比较安静的地方去。如果可以的话,将来我希望能够在隔音室里工作。只有敲打键盘的声音最让我感到舒适。

所以我打从心底里渴望厂家能够继续生产没有其他任何功能的打字机。我有种淡淡的期待,把这种事情写在这本书里,说不定真有些奇怪的厂家开始生产也说不定。

好了,让我们回到本书的主线吧。

我打开打字机的电源,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放在桌子下的左脚传来一阵剧痛。

是被圆规刺中了?还是经常把东西乱扔在底板上的坏习惯终于招来灾祸了?如果是踩上了什么东西,痛的也应该是脚底才对,所以从足弓附近产生的这种痛楚让我难以理解。

我反射性地拉开椅子,往桌子下面探头一看……结果发现——

有个小学女生就像妖怪似的躲在那里,而且还用手里拿着的小刀隔着牛仔裤上往足弓上插了一刀。

少女没有看着刀,也没有看破了的牛仔裤和正在出血的我的脚,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地从桌子下面抬头看着我。

仿佛观察似的目光。

这时候,我终于发现这个少女就是一周之前的那个,也是今天早上打量摔倒了的我的脸的那一个,而且是往我的公路赛车轮子里扔竖笛的人。终于一切都联系起来了,虽然有点迟。

至今为止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也开始一件件地连锁性地接起来了。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我,果然没有不小心弄丢钥匙。那钥匙是我摔倒的时候少女从我的口袋中取走的吧。这不会有错了……然后少女就用那把钥匙非法潜入了这个房间,然后在这里静静等待着我的出现。

既然已经想到这个程度,我已经不用确认钱包也知道,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她肯定也把写着我的住址的学生证和钥匙一起拿走了。就算不是学生证,也是写着住址的某样东西。少女非常有计划地潜入了这个本来属于我的领地的房间,然后等待我的出现。

非常有计划?

哪里有计划了?

只不过是偶然的巧合,才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罢了……只不过是对于我而言最坏的结果,全部集中到一块罢了。不过,如果真的是最坏的结果的话,那么我在公路赛车摔倒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命殒当场了。而不是被拿走钥匙和学生证什么的。而且潜伏在别人房间中的风险之高,不用想也能知道。就在刚才更换门锁的锁匠……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的第三者,就在附近。要是我一时心血来潮,让他进来喝杯茶的话(虽然要想像这样善于交际的自己很有难度,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我偶尔也会做这种好心的事),当时藏在桌子下面的少女就会被发现了。如果是玩躲猫猫的话,桌子底下会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所,但要躲过几个人的眼睛的话,还是有点不可靠吧。还有就是,虽然可能性非常低,例如我跟朋友一起回来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朋友进过这个房间就是了。

不管怎么样,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别说是有计划性,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乱来,而这种乱来的做法,让少女的“不知道目的是要干什么”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反过来说,如果只有我的话还好,如果旁边有个第三者,那么这孩子就得一直缩着身子握着小刀躲在桌子下面了,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

少女用细小的声音说着什么。跟那一天向着朋友大声哭喊时截然不同的低沉声音。

虽然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却没有听到她所说的。她的声音太小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当时的空气太过紧张了。

但是她所说的话绝对是不正常这一点,应该没有错吧。至少,她说的不是“你好”。我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静静地,静静地,少女另一只手也拿出一把小刀,一把对着我的脚,另一把则对着我的头。

12

如果在小说中写到主人公被人用小刀指着的一幕,我,或者说我以外的作家,应该都会在接下来的情节里加上主人公夺去小刀,然后把对手暴打一顿的戏码吧。

但是现实中那是很难实现的。手持刀具的对手,其实是很危险的。就算是本人本身没有加害的意思,只不过是拿刀来吓吓人而已,也有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造成一场无可挽回的事故。

而且这个时候在我面前拿着小刀的是一个不知道懂事了没有的小孩子。搞不好别说是失误了,她就算直接拿着刺过来也不奇怪。

到这里,我发现刚才说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所以特意在这里订正一下,我的足弓与其说是被少女用小刀插了一下,不如说是“用小刀划了一下”更为恰当。由于牛仔裤破了,而又有出血现象,所以我一开始以为是被小刀插了,但后来确认过才知道,并不是什么很深的伤口。

不过这时候的我还是以为被插了一下,而且还认为接下来还会被多插几下。

我想这时候不要采取奇怪的制止行动,任痛楚蔓延全身,然后踢倒椅子,躺倒在地上大声哭叫出来,说不定会更有效。但是我面对刺伤我的少女,作为一个年长的人却不得不耍一下酷。不希望自己被那样子刺伤.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而且装作早就知道少女坐在桌子底下,明知这一点还要坐在椅子上,这种死要面子的想法实在没救了。

如果能够从未来给当时的我提点一两句的话,我大概会送去“这个时候让她刺死你算了”的话吧。虽然十年前的我一旦死了,我就麻烦了……但是那个时候的缺乏警惕,真的让人很无语。

不对,这不是缺乏警惕,就算是在混乱之中,我的脑海里理所当然地在不断思考各种对应方案。例如像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从少女手中抢过小刀之类。

其实没有必要考虑,我觉得那种事情是绝对做不到的。说做不到可能有点过了?考虑到对方只是个幼小的女孩儿,应该有八成成功的机会?怎么可能。就算成功几率有九成,我想我也不会去做,只会得出做不到的结论。

首先,对方是小孩子这一点本身就是问题。刚才也说过了,如果有什么契机,又或者即使没有契机,少女拿起小刀乱刺一通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而且比起这个,在我们争夺小刀的过程中,刀锋不小心伤到少女的可能性也很大。这个时候要是脸上弄出什么大伤疤,就算法律上可以用正当防卫的名义来保护自己,我恐怕也会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不对,不但如此,也许不只是受点伤那么简单。如果刀子直直地刺入肚子的话,就算运气好那刀子刚好避开了重要器官,也有可能因为出血过多而死亡。毕竟小孩子的身体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对于大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出血,可能对于小孩来说都是致命的。要是弄出这种后果来,可能就不是罪恶感能够了事的了,说不定我的精神会出现问题,比现在更加不济。

这么一说,好像我被人用刀指着还替别人着想似的,但其实我还有第二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对于我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

也就是——希望成为作家的我,要是在争夺的过程中被两把小刀伤到手指的可能性有那么一成,不对,就算只有百分之一,我也不能冒这个险。要是一不小心抓住了刀刃部分而受到伤害,我是想都不愿意想。也许这么说,又会被人认为是过分夸张,但这时候的我的心情如果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被刺伤的是脚而不是手,实在太好了”。

希望成为作家的人应该都会同意这一点吧。作家的话,更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想法。现在的我也觉得当时的我的判断十分正确,不管之后我遇到什么样的事,对于在这里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抵抗的十年前的我,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认为当时的选择是比谁都要正确的。有一句话叫做“杀一个××何须用刀”,有一个版本是在××中代入各种职业的,如果换成是作家的话,那就是杀一个作家,用刀就够了。……不对,我的意思是杀很多人或许只用刀就够了,作家的话尤其是这样。

所以我没法抵抗。真的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怎么可能抵抗呢?

如果少女手上的小刀只有一把的话,那要逃出这个地方应该还是有办法的,但是现在她两只手上都拿着刀,这就难办了。如果我按住她其中一只手的话,另一把刀应该就会捅过来了吧。

“…………”

我只能尽量去听少女究竟在说什么,但在这种状况之下,虽然很混乱,但我却没有表现出慌张,并不是只是出于虚荣爱面子,现在想起来,可能当时的我已经接受事实了。

没错,就跟以为钥匙丢了的时候想着“果然会发生这种事”的时候一样,是同一种感觉。到了干钧一发的时候,我反而会整个人放松。

话虽如此,当然我是不可能平时就设想“房间中有个少女在埋伏着并且会拿出刀子对着我”这种事并且小心应付的。只是,也有想过如果是一周之前目击的那个少女的话,“做到这个程度也不足为奇”,所以我算是接受了现实,而且还保持住冷静。虽然在这种状况下,所谓的冷静是多余的。

感情的一部分已经死去的我的性格,其实有时在生活上是很方便的。例如在考试前临急抱佛脚的时候就显得很重要。不管内心怎么发出惨叫,不管怎么挣扎拒绝,我还是能够用理性来压倒一切。现在也因为那早已死去的感情(不过对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感情表示谢意,这也比较奇怪),我才能持续一个月写一千张原稿这种苦行僧般的生活(把工作称之为苦行不太好,但是我觉得这个词最为合适。包括为了目的,不得不吃点苦头这种意思。真想听听“自己也不觉得有趣的东西写出来又怎么能让读者觉得有趣?”这种横扫出版界的说辞的根据在哪里。自己不用尽精力去做的话,怎么可以让人家觉得有趣呢?)

但是这个时候,这一瞬间,我却希望自己面对小刀的那种动摇情绪可以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因为不管其他地方有什么欠缺,只要还保持冷静的话,就算我没有拼命胡思乱想,也不可能得到绝对不能跟拿着刀具的人抵抗之外的答案。

这种时候能够成为英雄的,也就是说能够成为娱乐剧集的主人公一般的行动,只有那种热血笨蛋吧。不算太聪明却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会死的很惨,还以为自己比别人明智。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表。

少女一边观察着我的反应,一边小声说着什么,我只能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要是稍微移开视线,说不定她就会突然攻击过来了。但是这个少女却是一个难以直视的对手。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虽然我不能识别人脸,但恐怕今后不管是在多么杂乱的人群中,或者不管过多少年,就算是十年之后,我都觉得我能够一眼认出这个少女来。并不是因为我花了这么多时间注视了她这么久……而是我终于在她身上找出了特殊性。

我觉得这孩子的感情也可能已经死了。拿刀具对着人这种事情跟压力其实密切相关,反过来说对这种行为本身并不觉得快乐的少女,就跟背着PTSD的战场上的军人一样。也许把和平的日本的小学女生比作战场上的军人有点滑稽,而我自己也对当时的我这样评价少女这一点觉得很奇怪,但既然我对这个少女有了这种感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朋友被车子撞得血肉横飞死去所产生的悲伤感情,以及先没有理会这些、将正在玩的游戏存档的心情,能够毫无冲突地融合在一起的这个少女,说不定感情上比我更为淡漠。

既然有了这种想法,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我也知道,变得能够理解别人的感受这一点,是在人际交往上、构建人际关系上最不要得的。不过真的知道么?不对,我并不了解。否则就不会从小时候开始就三番四次、数十次地重复相同的失败了。我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理解别人,总是给周围的人添麻烦。虽然头脑中明白人类就算不互相了解也能相处得很好这一点,但却一直无法付诸行动。心中仍然活着的一部分感情总是会妨碍我。对于这颗心,我总不禁在心中想,要是干脆死掉那该多好。

“…………————”

我好像听见了少女在说话,于是反问。虽说听见了,但是也只听见了句尾的一两个字,应该不算真的听见了吧。对于拿着刀向着自己的小孩子,应该用什么字句、用什么语调来答话这一点,我不太清楚,但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够促进事态发展的机会,我绝对不能放手。所以希望她再说一次刚才那句话,但是这个时候的我的用词如果选择不当,貌似会招致反效果。

这么说来,先不管她手上有没有小刀,我基本上没有跟小孩子说话的经验,遇见少数的几次机会也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说得明白点,与其跟小孩子说话,还不如跟同年级的陌生女生说话还要来得轻松点吧。

但是这种场面不是说这种任性话的时候。我努力挤出勇气,在这种要是说错了一句半句就得血洒当场的状况之中,我第一次向少女答话了。

“——来。”

少女说道。

似乎她也从我的反应看出我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于是她再一次重复道:

“站起来。”

她说道。

“站起来。

我仿佛听到来自神明的指令似的,不敢怠慢,马上动作僵硬地从坐着的椅子上站立起来。如果说乖乖听一个小屁孩的话来行动实在太难看的话,我也不能反驳,但是如果读者真的这么觉得的话,我只能劝你们趁现在打住,别再看这本书了。因为这之后的几乎所有的页码上,我都会乖乖听这个小屁孩指点的。如果各位不想看到我这种没用的熊样,也许就当我的回忆已经结束,在这里直接把书合上会比较好吧。就当他已经被那个少女一刀捅死了。

反过来说,现在我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我乖乖地听了那个少女的话。如果读者期待能看到我的男子气概或者骨气的话,我还是只能劝你把书合起来了。为了生存,听一个小孩子指点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多么难看,多么没用,这都是我的心声。谁都一样吧。不对,如果有人宁愿为了骨气去死的话,我也会觉得他很厉害,很让人敬佩的。

但是死了就没意义了。

站起来之后,被刺中……脚上被划了一下的尖锐疼痛变得更加变本加厉,痛得我差点当场蹲了下来。但是少女命令我做的是“站起来”,而不是“蹲下去”。所以我不能蹲下去,只能继续站着。

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后,少女和我之间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当少女避开椅子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时候,从这个位置关系来说,我不用手,而是用脚把她一脚踢飞也是有可能做到的。一记前踢就好了。我学习的是柔道,不是攻击系的格斗技巧,所以尤其是飞踢很不在行,但踢一个小孩子应该用不上什么技巧。而且现在的她正位于一个非常容易踢到的位置,这时只要对着少女的脸踢过去的话,说不定事件就会在这里结束了。这样就能让读者们在这里平安无事地合上书本了。虽然这事件本身也很不得了,但也不至于留下那么深的阴影,也就没有现在的我,说不定将来会出现一个产量不大但很稳定的作家。但是事情并没有朝这个方向发展。

对于去踢一个幼小的女孩我有所抵触,这点并不假。如果怕别人误会自己在故意耍酷,也许我不该说出具体的理由,但事实还是应该作为事实交代清楚的吧。去踢一个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基本上毫无防备的少女,跟踢一个双手拿着小刀的少女是一样的,或者说,前者比后者更加危险。

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这个理由非常合理,我想应该能让所有人信服吧。就算我想踢,脚也已经受伤了。不管是用受伤的脚去踢,还是以受伤的脚为支撑去踢,都很有难度……至少我是这么觉得。也就是说,我犹豫了,用受伤的脚去踢的话,真的能够踢到她么?要踢的话,用哪只脚去踢比较好?要是有时间想这个的话,在想之前踢了就好了。

如果这也是她的计算之内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也就是说,少女为了保护得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自己,为了确保自己不受攻击,先发制人的同时顺便吓唬我,把我的脚弄伤了——如果这一切都是计算,那城府也未免太深了。

那么,另一种情况下,少女并非有什么目的,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单纯地因为我的脚“放到了她藏身的地方”这种理由,就往我的脚上插了一刀。还有比这个更恐怖的故事么?要有的话我真想把它加入到百物语里算了。

结果,我在少女从桌子下爬出来,然后站起身来,重新握好两把小刀为止,只能像经验老到的管家似的一直沉默地看着她。

仔细想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少女的全身,而且还是正面。一开始“目击”到少女的时候,不是背影就是本身,或者是半蹲着抱起朋友的头颅的姿势,而第二次,从自行车里摔下来的时候……我基本上只看到了她的脸。

反正接下来的描述里也肯定会有所关联的,我就干脆在这里先说清楚好了。整个看起来,少女似乎“身处的家庭环境相当不错”。从服装、发型上可以感觉到这一点。最近由于取材,我去了一趟法国,这次旅行给我的深刻印象就是“感觉上孩子们的家庭环境都很好”。那是一个能够一眼看出父母很疼爱小孩子的国家。当然这个只是我个人的印象,并没有任何数据支撑,也许事实根本不是这样也说不定。只是,例如BABYCAR只是一个日式英语,在外国,人家大多都是说STROLLER,而在这些国家,孩子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坐着STROLLER。也就是说,虽然也许从日本人的角度看来,会觉得“娇纵小孩的时间太长”,但是被宠爱的时间的长短,我觉得会直接反映在孩子的成长之中。也许那也不是坏事。包括这个在内,都是我自己的妄想而已。

不管怎样,对于少女的印象就是“身处的家庭环境相当不错”这一点。但是那只不过是表面看起来如此,至于内里,我不觉得她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如果是有好好受过教育的小学四年级学生的话,拿到作为文具的小刀时,应该有听大人说过,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以拿来对着人的。就算老师偷懒没有教,也应该能够自然而然地领会这一点。就算别人不说,也应该明白的。所以这里我也就没有刻意跟少女说,小刀是不可以拿来对着人的了。一来自己也没有伟大到能够这样跟人说教,二来比这个更重要的是,对眼前这个向着我的人,恐怕说什么都没用,所以干脆放弃了。

话虽如此,但当然我并没有因此而判断少女的内里显得“家庭环境不好”。相对于“家庭环境好”,“家庭环境不好”这个词对性格上的贬义较重,但是眼前这个拿刀子对着我的少女,我觉得不是那种“粗鲁”、“冲动”、“不知好歹”等等……在总是拿刀子对着人的世界里生存、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的人。这个事实我必须说出来,否则对少女就太不公平了。虽然眼前这状况,不是说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时候……

该怎么说呢。这种描述手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准确传达给读者,但我觉得少女对我“只是拿刀子对着”而已。这种行为里面所包含的意志或者说是感情之类的东西,都是很稀薄的。

她的感情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大部分已经死去的预测,说不定还猜得满准的。

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两个的体格还是有很大差别。我的身高比男生的平均身高要稍微高一些(我指的是那个时候,至于现在,也许跟平均身高差不多了),而少女的身体跟小学四年级生这个身份很相称,比较瘦小,记忆中好像只有我的膝盖高。不过只到膝盖的话未免太矮了(那样的话不用缩起来都能躲到桌子下面去了),那只是记忆中的印象,实际上应该说是到腰的高度比较妥当吧……但是即便如此,体格上的差距还是很明显。

……长度大概有我的无名指那么长的两把小刀,能不能填补这个身高上的差距,这一点我也不清楚。至少在说“不清楚”的这一刻,也许已经注定不会有胜算了。

少女还躲在桌子的阴影部分时,由于看不见她的全身,所以给人一种很阴森可怕的感觉,但是这样子站到光天化日之下的话(正确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傍晚,所以与其说是光天化日,不如说是灯火通明比较正确),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而已……并没有让我觉得像妖怪或者怪物之类。

但是还是很可怕。一样的可怕。就算少女的身高增高一倍,或者说是比我还高一倍,啊、不对,这样的话也很可怕,但跟现在这种可怕是不一样的。

跟身高、凶器什么的没有关系,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而让人觉得可怕。反而是某种必须的东西她“没有”,这才是最恐怖的。本来应该有的东西没有,这让我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后面。”

少女说道。

“面向后面。”

短短的几个字,听不出任何感情。仿佛是应该说所以才说似的。

我按她说的转身背对着她。

在拿着刀具的人面前转身背对这种行为有多危险,不用说我也知道,但是我却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一直僵持对我来说更为可怕。要匙再这样跟少女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僵持下去的话,我会窒息的。既然如此,我宁愿冒一点险,也要推动事态向前发展……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做会比较好,但是十年后的我回顾十年前的这一瞬间,还是觉得这样做有点不知是好是坏。也许我当时混乱了吧。这里也许应该压抑仍然存活着的感情,跟少女继续对视吧。反正小刀的位置也离身体很远了。

但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从未来的角度来一一订正也没有什么意义。马后炮谁都能做到,以未来的角度来判断过去的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建设性。不管怎么样我是毫不犹豫地背对少女了。我明白在这一瞬间,她随时都有可能刺过来。

而她也真的这么干了。

虽然,这有违事实,但是感觉上就是背上被狠狠刺了一刀,而且还刺得很深,直达肝脏部位的样子。

但是实际上就跟足弓被刺到时一样,只不过是“衣服被划破”之类的小伤。看来她是打算把我的身体当成砧板了。

小学的时候,我用小刀切割纸的时候,曾经试过用我的大腿来当垫板。利用它我可以切割出自己想要的纸,而且也不会伤到下面的裤子。这是我的特长。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特长(结果被班主任骂了一顿,无奈之下只好住手了。也许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骂),但至少眼前的少女,没有这方面的特长。

虽然她并没有被狠狠刺上几刀,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想要耍酷的我的反应可能有点大了,但是皮肤被割开一块是会出血、会痛的。

而且生活在日本的人只要过的生活还算正常,都不会有被刀伤到的经验。我也是除了这次遇到这个少女以外,还没被人这样用刀对付过。这跟交通事故是两回事……所以我的夸张反应是绝对不应该受到责备的。

然而——

“呵。”

身后传来的一声笑声却让我觉得无比打击。我的那种身体上的反应,对于少女来说只是“好笑”而已么?划伤别人,让别人流血这种事情,很“好笑”么?

如果是这样就太奇怪了。

刚才为止少女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但是说不定实际上进行“具体”的行为时,会有某种意识觉醒。

……也许这一瞬间,有某种全新的感性,在她的体内萌芽了也说不定。

也许是看见人的血就会觉得兴奋的这种虐待狂性质的感性诞生了。这也太恐怖了。这种东西的诞生实在让我无法祝福。不好意思,实在没法说出“祝贺你诞生”这种话。当它跟我的人身安全直接相关时就更加如此了。

一来这是关乎我的性命,另外,通过伤害我这件事而产生这种怪物一般的感性,我是非常讨厌的。我才不要成为这种东西的起源。

出于这种完全保护自己的心情,我向背后的少女询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声音稍微有点嘶哑,但我还是以尽量不刺激少女为前提,慢慢地用沉稳的口吻,也就是强装冷静……当我说着这样装酷的话的时候,实际上应该还是嘶哑的声音吧。

“呵,呵,呵。”

貌似少女在身后不断地笑着。我肯定是看漫画看多了,只是无意识地认为因时而应有可能出现那种情况,但实际上可能只是呼了几口气而已。

因为下一句少女说的话是:

“我叫做U。”

这是一句极其普通的,随处可见,而且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

“我是U.U。”

13

就算是有礼貌,那也是小孩子而已,当然不会像熟练的公司职员那样彬彬有礼,那是像“玩游戏”一般基于幼稚之上的礼貌,很难说是出自教养的语气……话虽如此,在对大人的态度越来越旁若无人的小孩一再增长的那个年代(这么说来,那种假说现在好像很少听到了……可能是从现在已经普遍普及的网络什么的资料上发现,以前的小孩其实也很旁若无人,而那些以前的孩子成长起来的大人,也足够旁若无人的事实已经被广泛认知了吧。仔细一想,没有其他时代比现代大人的权威更受威胁了吧。因为不管再怎么装作成熟稳重,人家还是会知道你是傻瓜),对于我来说,少女……不对,既然她已经报上了名字,那么我就应该用U来称呼她。U的态度实在让人震惊。

震惊的同时,我不禁看到一丝光芒,觉得说不定这孩子其实很讲道理。但是那只是错觉。

毕竟这时候的我只是一个平静地生活着的大学生,也就是说没有尝过社会的酸甜苦辣,不知道“用刀向着你的人当场报出名字”的重大意义。

让你看见了她的脸。

没有隐瞒身份。

还自报了姓名。

也就是说,要么她就是没有想过要保全自己,要么就是决定让用刀对着的人没机会再说话,后者就别说了,就算是前者,恐怕用刀对着的那个人也不可能平安无事了吧。被刀对着的人,也就是我,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所谓的有礼貌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可靠,也做不了基准。不过是说话时会选择字眼,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到……不过这种话作为作家的我可能不应该说出口。

“…………”

U在说着什么,我又一次听不清楚了。于是反问她,U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

“一起。”

这种情况该怎么形容呢。就像调整音箱的音量一般很不自然。中间的停顿仿佛是用来调节机械的音量似的。那个时候,我不禁想,说不定这个女孩是播着用MD录音的声音,装作说话的样子而已吧。这种想法虽然很愚蠢(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U已经报上了名字,而且还把贴着名字的竖笛扔到了我的车轮里了。不管怎么样,她完全没有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但是现在,这样子把回忆一句一句写下来,U那不自然的沉默以及难以听清的说话方式,我倒是想到一个原因来解释。

其实不是什么难事。那是不习惯跟人说话的人经常会发生的、只不过是生理上经常有的现象。因为自己从事着这种工作,所以我经常会躲在家里或者旅馆里基本上不出门,一个月之间跟谁也没有说过话的现象也经常发生,但到了完稿了要把原稿交给编辑的时候,就会因为发现自己说不好话而吃惊。

会变得不知道怎么说话。声音大小自不用说,连说话的时机也把握不好,开口的时候经常会跟别人撞在一起,然后让场面更加尴尬。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打断人家的话,就连说着的时候,也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偏题就再也收不回来,经常会出现无意义的沉默,或者像牛的唾液一般一直哗哗啦啦不间断地说个不停。

也就是说,因为实在太过平常,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其实“跟别人对话”是一种很厉害的技巧。跟会骑自行车,会使用筷子是一样的,虽然做得来的人会觉得很理所当然,但是时间一长,一旦忘了……从这种层面来说,一个月就能忘记的话,也许比骑自行车或者使用筷子要来得难一点吧。

“请跟我。一起来。”

声音终于调整到合适范围了,但是停顿的时间仍然有点不自然。U说着,然后又往我的背上划了一刀。

痛楚瞬间蔓延。人类的痛觉其实是很不可靠的,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划的,但是一想到说不定加上第二刀我的背上已经有了一个十字伤口,不禁让我浑身冷战。十字刀疤。那种东西我只在漫画中见过。以前还想什么样的伤才会有这种伤口,现在我终于痛感到,原来如此,原来发生这种事就会有了啊。痛感,这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词。

实际上U对我背上所做的事情更为单调,就是在我原本被划伤的伤口上,又用小刀划了一下而已(十年后的现在,写到这种行为时还是让我不由得浑身冰冷),但是当时的我无从判断。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可能用三面镜来确认背后的伤口。况且我的房间里也没有三面镜。

“否则你会很痛的。”

我觉得她搞错顺序了。不过仔细一想,这种搞错顺序还没有当初她在跑向朋友身边之前,先保存游戏那么严重吧。具体地让人尝过痛苦的滋味再进行威胁,是比较有效果的。实际上这之后我也争先恐后地听她的话行动了……不对,这里用争先恐后这个词好像很矛盾,应该不可以这样说吧。

不过我们终于能够对话了(算是对话吧),我对U所提出的要求,不得不问个清楚。也就是,为什么我必须跟U走?为什么U会出现在这里?第二个问题的“为什么”,并不是问我早已经猜出来的手段和方法,而是跟第一个问题一样,是问目的。

U回答了。

“……所以……”

我没听清楚答案。这种情况下如果说没听清可不可以再说一次,貌似风险也很高,但是既然听不见,那当然是要问的。

因为当时的我,当然不可能知道U是“不习惯说话”。只是以为她是一个说话小声的女孩子罢了。

“因为你看到我了。”

U再说了一遍。这时候,她的声音有点大了,虽然还不至于让隔壁的邻居也听见。

“因为你看到我了,所以我要带你走。”

乍一听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知道她所指何意,但是只有我,完全明白了她想说的。只有一周前看到那个情形的我才会明白。

这么说来我的确看见了。

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我看见了叫做U的这个少女的本质。

但是,所以她就来了?所以她就要带我走?这是什么道理?只要没解释清楚这一点,U就等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到此为止了。问答时间已经结束。本来这个场合手握主动权的人是U,她没有必要详细地解答我提出的问题,反而是之前的回答显得太过仁慈了。

“走吧。”

U用小刀戳了一下我的后背。这是危险性极高的行为,要是出现失误我就完了。我只能按她说的,乖乖地走向玄关。在我每走一步的时候,血滴就会溅到铺在地上的地毯上。不过这时候我已经没有那么冷静,还去计较清洗地毯要花多少钱了。我穿上鞋子,走出公寓的走廊,然后用新换好的钥匙锁上了门。新的钥匙果然闪闪发亮。

这期间U-直紧贴着我的后背,仿佛背后灵似的。不对,背后灵不会这样。当然我自己(从至今为止的作风里应该能够看出来)是不相信所谓灵魂的存在的,但是就算从虚构的角度来看,背后灵的定义之内,应该也不包括这种用刀子顶着人家背后的东西存在吧。这时候U貌似已经学会了掌握分寸,用力恰到好处,不至于伤到我的皮肤。

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可能称赞她是个学习快的孩子,但是总比一上来就一顿乱刺要好。

“走下、台阶。”

U催促道。我想事情不可能走下台阶就解决了,U应该是打算把我带到公寓之外的某个地方去吧。但是把我带出去?也太引入注目了吧……虽然说至今为止遇到的这些事都已经够荒唐的了,但是被带走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荒唐。

但是,走下台阶之后我当然也还是无法采取任何行动。我开始走下台阶,然后我的背后紧贴着一个拿着小刀,也就是说有明确的攻击意识的人。就算我从这里逃出去,就算避开了刀,这时候要是她从我的背后飞起一脚的话,我就完了。在楼梯上什么体格差距什么年龄差距都是浮云。不过我作为最低限度的抵抗,减慢了速度,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爬完六层楼梯,但是仔细一想,我觉得那只是善良的大人为了迁就小孩子的步调而刻意配合而已。

以三十岁的我的角度来看,大学生应不应该称作大人这一点有待探讨……但是一般来说,不管对方善良不善良,从小学生的少女眼中看来,大学生应该算是大人了吧……不过U不是一般的小学生,所以她眼中是怎么看待我就不得而知了。

就这样,我被她赶着到了公寓外面。然后还没来得及休息——

“右边。”

我遵照U的指示,开始在路上走(公寓附近是没有人行道的地区)。公路赛车已经骑不了了,就算可以使用,那也是后轮上没有架子没法搭人的款式,所以也只能走了。

“弟子你怎么处理了?”

U十分稀罕地用了命令之外的语气问道。

但是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说的弟子是什么,于是反问她。

“竖笛。”

她又说了一遍。我终于听明白了。

“竖笛,你怎么处理了?”

原来是询问,把我的自行车弄坏的竖笛我怎么处理了。有写着U的名字的贴纸的那枝竖笛。我怎么处理了呢。至少现在我手上是没有的,因为我身上除了衣服外空无一物。

然后,我想起来了。因为结果还是无法就这样扔掉,所以我把它拆开,放在我的包里了……作为大学生要是包里露出来这么一个竖笛,满让人难为情的,所以我就擅自把它拆了。

然后,要说那个包在那里,很容易理解,当然是忘在房间里了……不对,那是我交了房租的房子,说忘记什么的太奇怪了,我应该说,是放在房间里没有拿出来才对。不对,那竖笛并不是我的东西啊……算了算了,这些鸡毛蒜皮的问题就别再深究了。总之,我进了房间,在打开打字机之前就把包搁在某个地方了。

我把这些告诉U。

结果U沉默了。不对,基本上她一直都是沉默着的,不知道她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沉默,还是只是恢复到了往常的不说话状态而已……如果是前者的话,说不定她正在思考要不要回我的房间里去把竖笛拿出来。

“学校里要用……”

说话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小。也许是时机刚好的关系,这次我听清楚了。学校里要用?要用,是要用到的意思?也就是说,上课时要用到是吗……那么也许U真的在烦恼要不要折回去拿了。

我觉得顶着背后的小刀戳后背的频率开始减少了。

如果是上课时必须要用到的东西的话,我是希望她回去取的,应该说,一定得回去取,但是以小孩子的脚程,爬六层楼梯未免太过辛苦。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告诉她那只竖笛在被插入自行车轮子的时候就弄坏了的事实。言外之意就是回去取也是没有用的,但是作为一个被刀子顶着的人质,做这种事实在太乱来了。在没什么作用的地方显示出没什么意义的好心,这是我现在都还有的性格。但是所谓的好心用在这种地方,就等于跟她说别管那个什么笛子了,快把我带到你想去的地方吧是一样的。这不是有没有用的问题,简直就是愚蠢。

“……是、这样吗。”

U说道。

“谢谢你。”

她又加了一句。

弄坏了她的竖笛还跟我道谢?我不禁一下子愣住了。但是马上就明白这时候的这句“谢谢你”,应该是对我提供的信息表示感谢吧……而且,作为现象也许弄坏她的竖笛的的确是我的自行车没错,但直接的原因是把它扔到我的自行车轮子里的U,所以说什么“弄坏了她的竖笛还跟我道谢”之类也很奇怪。

“那么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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