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19(2/2)
李安民奇了:“还真没听过这辩假钱的法子,不都是用摸的?实在不行买个验钞机就搞定了。”
“硬币投水里,沉底就没事,浮起来就是蜡做的,纸票上若有臭味或是泛黄,就可能不是真钱,天亮了十有bā • jiǔ会变成冥币,这是鬼把戏,验钞机可验不出来。”
叶卫军说对面的城隍庙原是座惩威楼,建于明成祖时期,本是用来惩治不言民间疾苦的地方官吏,到后来却变成东厂坑害良臣的私监,明朝灭亡后,惩威楼被拆除,改为一个市场,尤以夜市的生意最为兴盛,多是卖旧货古董的,有人白天不好意思去买旧货,卖古董又怕被人说败家,趁着黑灯瞎火交易,你不识我,我不瞧你,给买卖双方都留个面子。
没多久问题就来了,很多小贩天亮收摊后发现钱里混杂着纸铜钱和蜡币,大伙以为是宵小之辈拿假钱滥竽充数,各自留了个心眼,收钱时打着灯笼仔细辨别,可还是没用,在手上看着好好的钱,到白天就变了样,这才想到可能是惩威楼里留下的怨气太重。
众摊贩集资请来术士做法,术士在市里溜达一圈,说这处是阴阳交会点,住那边的兄弟姐妹也要出来买东西,子孙孝敬的,钱多花不掉,逢年过节出来淘淘字画古玩,缺钱的也可以来收破烂。这收鬼是没法子收的,收了叫犯阴法,会折寿,提议建座城隍庙保护百姓安全,鬼出来逛街买东西不是什么大事,要害人就不行了。
直到今天,小贩们摆摊做生意还会准备两套行头,一套卖给人的,是真东西,一套卖给鬼的,是纸糊的祭奠物。
小茶馆也保留这套人鬼殊途的经营方式,如果收到假币,那就不上真菜,店里长年配备蜡做的贡品,再点上三炷香就算招待过好兄弟了。
李安民估计那套贡品从来都没用过,真见鬼了店还能开得下去吗?别人都在吃饭,就一桌上点香,客人看的不膈应才怪,建庙也好,做表面形式也好,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像昨晚那张带血窟窿的脸往人面前一杵,谁还能心平气和的做生意?光回想一下就浑身起皮,没有叶卫军及时救场,今早她就变浮尸了。
叶卫军只说传闻,不发表主观意见,在茶馆里耗到月黑风高,对面亮起点点灯火,他指过去问:“夜市开场了,陪我去逛逛?”
如果他问想不想去逛,李安民会直接说回家,可是他问愿不愿陪,李安民还能说不吗,于是他们一人扛着一床棉胎,痛并快乐地去逛夜市了。
说是逛,还真是名副其实地走马观花,摊子边都不沾的,一步也没停地就看过去了,李安民看他连头都没怎么偏,到了拐角处的寿衣店倒是停了下来。
昨天急着避雨没怎么多留意,今天站在这胡同口却很明显地能看出差异来,前面夜市热闹非凡,这条老胡同里却黑咕隆咚,一面是灰白交错的砖墙,一面是开在地下的店铺,只有两三家还张着灯,其他店全都打烊了。
胡同里没有路灯,巷口的灯光只能晕照出一小块范围,却让照不到光的地方显得更加幽暗,明明是条死胡同,却从里面倒灌出阵阵阴风,夹杂着一股潮湿的霉气,吹在身上发黏。
叶卫军说:“这就是传闻中的阴阳交会点,附近居民商户也有看过阴兵借道的现象——据说。”
在他说话的时候,李安民看见一条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是个穿蓝布衣和军裤的长发男人,
这身土里土气的打扮好生熟悉呀,在哪里见过……记得初到镇上时,抢包的三人团伙当中就有他,但那不是一时产生的幻觉吗?如果她看到是过去曾发生的场景,会有这个人的存在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长毛男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进不远处的寿衣店,叶卫军说“走,进去看看。”拉着李安民紧跟在后面进了店。
除了长毛男之外,店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客人,三人竖成一列排在柜台前,老太依旧像昨晚那样笑眯眯地待客。叶卫军对李安民做了个“嘘”的手势,牵着她排在最后面,李安民从长毛男身上闻到一股酸臭的气味,她往后退了小半步,眼神朝下一瞥,当即胃酸上升,这男人的手是怎么了?整条手臂全都溃烂流脓了呀,烂肉上长满了大小不一的肉瘤,黄水不停地从□里渗出来滴在地上。
李安民吸了口凉气,被叶卫军从后面捂住嘴巴,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把堵在喉咙里的尖叫吞回去,偏脸点点头,表示自己能支撑得住,叶卫军这才放手。
第一个男客提着黑包袱从后门出去了,女客人还在摸布料,很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老太细声细气地说:“那款样式昨儿被其他人买走了,你再看看别的吧。”
女客人幽幽叹了口气,老太又道:“或者你自个儿跟她商量。”说着把手往前一指,“她就在最后头,你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把被子让给你。”
李安民脚一滑,险些没跌倒,那萝卜根似的手指正戳着自己呢!女客人缓慢地转过脸,又是那种骇人的转身姿势,先扭头,再扭身,青白的面孔上两个硕大的血窟窿,不就是昨晚上同路的女鬼吗?今天她没穿雨衣,一眼就看到颈子上的伤口,那是被利器横砍出来的,没砍断,只粘着层皮了,她走动起来,脑袋就跟着左摇右晃,“喀拉”一声,头颅被甩得挂在脖子后面,断颈处血肉模糊,隐约能看见白花花的颈椎骨。女鬼抬手把脑袋扶正,径直走到李安民面前,她显然没认出李安民来,只简短地说:“被子……我的被子……”
李安民靠在叶卫军身上,大气不敢喘一声,叶卫军动手把黑包袱拆开,露出绿色牡丹纹被面,女鬼伸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面料,接着把两张纸钞放在被面上,叶卫军低声说:“放心,过两天来取吧。”
女鬼似乎满意了,咧开大嘴露出阴森的笑容,面料也不拿,摇晃着脑袋走出后门。
接着轮到长毛男,老太捧出黄麻布打成包袱给他,说道:“你生前夺人财物,死后仍不知悔改,就算抢得再多散钱,我也不敢把上好的料子给你。”长毛男用烂糊糊的手臂捧着包袱也匆忙离去。
等把“客人”都打发走,老太才回过头来招呼李安民,热络道:“又见面了。”
李安民走到柜台前盯着老太看了好半天,不明所以地问:“你白天不是说记不得我了么?怎么这会儿又认得了?”
老太从布扣上摘下帕子擦拭嘴角,看向叶卫军说:“老婆子我不方便道明,叫这位先生告诉你吧,他……”说到这里老太顿住话,呵呵轻笑了两声,接着道:“做风水的对咱们这行也多少该有些了解。”
叶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