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2/2)
“线线”——这两字在田笑脑海里跳了跳,不知怎么的,田笑武断地认为她应该姓“蓝”。因为这听起来更有一种细眉细眼、小家小户认认真真过日子的静婉。
他正闭着眼睛躺在一个废园子里。那园子在咸阳城兴废过数道的“兴福寺”后边。咸阳已朽,兴福寺的佛法也保护不了它,甚或它都护不住自己的围墙。那院墙都残破了,里面长着尺余高的枯草。
围墙破了,破处外面露出一条小巷。那巷子是背街,没一道门开向这里的。巷子里有些杂碎的破烂儿和鸟儿的粪迹。田笑躺的地方正邻着这小巷子。他无意识地看着,眼前的草根迷住了他的眼,眼底里却无意识地扫到了一双白鞋。
那白鞋是软缎做的,轻柔舒暖,看起来却揪心:像一边感受得到穿它的愉快,一边又为它这么精致地踩踏在尘土里隐隐生出些不安来。
只见它一直退着,退到院墙边上来。它退出的脚印儿,因为那鞋软软的,总让人感觉隐隐地该有软软的痕迹存在。
——田笑像没在意,又像在下意识里感受着那白鞋的存在。
那步子像带着引诱,又带着怯意。
却听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焦灼地响起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那笑声很软,没有骨头的脆,像蒸塌了的糯米,又好似外面冻成冰壳的空心汤圆。
那声音是引人食欲的,让田笑想象得出旁边那年轻人猛然间饿极了的眼。
“你如果不要我,就不该勾引我;可你勾引了我,却又……”
可他这话被打断了,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的钩儿很弯吗?”
地上忽少了一只白鞋,似是那女子正把一只脚抬起来让他看:“我觉得我的银钩儿是直的。我原来认识一个读书的,他说我的脚样儿很好看,他说书上把这东西形容为银钩儿,说什么盈盈娇软,只盈一握。”
那年轻人似禁不起她只抬一脚的媚惑,气息忽粗重了起来。
田笑至此才回过神来,为那粗重的喘气打破思虑,稍稍抬起了头,看见那年轻人的侧影——只见他忽然大了胆,一步猛迈向前,一只手抄住了那只裹着白缎软鞋的脚,握在腰侧。大拇指忽然痉挛起来,似是抚摸,又似欲拧掐。
田笑也就躺平了头不再看。
只听那年轻人鼻息浊浊地道:“我要你!”那女子的声音却软媚到骨里,不理那年轻人,继续道:“我的钩儿虽是直的,但却软。只有遇到那九曲十八弯的喉咙,它才会变得九曲十八弯儿……”
那年轻人的声音也变得干涩了,不再想听她的话,只是一点唾液都没有的干巴巴地道:“我非要你,就在今天。”
那女人忽然抽了脚,正色道:“我是寡妇,有你这么调戏一个寡妇的吗?何况你还是名门大家的子弟!你们‘留照’赵家可有这规矩?一个后生子弟可以随便出来调戏一个寡妇的?不只你老母不会许你这样,你们族人也不会许吧!”
她这话极重。那年轻人的手一空,心里却登时痒了起来,空荡荡地痒。
田笑只见巷边墙角的灰地上,那双白鞋出奇地出污泥而不染。
“何况,你也不敢娶我。”那声音重又娇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