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3)
见朱妍虽在垂泪之时,却仪容不乱。她那种美令人肃然。杜淮山心里一叹,心道:这样的人,原本也就不该生在这人世间。
他拾起朱妍先前放手丢下的琵琶,见琴尾与弦柱已有些摔坏。他转身把琴递给朱妍,轻声道:“姑娘保重——听老朽一句,人生长着呢,千万不可再生拙见。”
说罢便转身上楼,心里也知道自己此举并非真的古井不波,而是为逃避那女子的艳光四射。
四座的目光一时都盯在楼下的朱妍身上。只见她的泪不断滴下,却委身坐在地上。寻死一次以后,她似已忘了死念,把几乎陪了她一生的琵琶如朋友一般抱着,整个人痴痴地,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觉她中指动了一下,正拂在琴弦上,声音传出,她才似对这外面的世界有了些知觉。她把一双眼四处茫然地看着。一切都是空的、黯淡的、不可依靠的。只有这琴,只有这琴是她熟悉的了。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寂寞,寂寞得只剩下这把琴了。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平日最熟的地方按去。弦索轻颤,也就不由地向她平日最熟的曲子滑去。
琵琶摔了一下,声音微破,弦柱又震动了,音准有些乱,但更增凄迷。朱妍拨弦的银甲也已跌落了两三只,她也不去寻,似全然不觉。随手奏去,零零乱乱地凑起来的还是刚才那首《叨叨令》——美艳如她的女人也只是想找段可以一生一世叨唠不绝的情啊。
只听她低唱道:
想当初香儿火儿,发下了真真诚诚的誓;送他去的车儿马儿,掉下些孤孤凄凄的泪;盼杀那鱼儿雁儿,并没有寒寒温温地寄;提起那轻儿薄儿,不由人煎煎熬熬地气!兀的不痛shā • rén也么哥!兀的不痛shā • rén也么哥!闪得俺朝儿暮儿,受尽了烟烟花花的罪。
曲调凄凉,连醉颜阁的茶佣也不由伸袖拭泪。却听朱妍的喉咙渐转高亢:
你听那金儿鼓儿,每日价叮叮咚咚的响;你和那姬儿妾儿,不住的咿咿呀呀的浪;不想着鞋儿袜儿,当日个寒寒酸酸的样,也不念我肠儿肚儿,可怜皱痴呆呆地望。兀的不气shā • rén也么哥!兀的不气shā • rén也么哥!为甚么神儿圣儿,似这等糊糊涂涂的账!
一曲歌罢,她控制不住情绪,猛地把那柄陪她多年的琵琶向柱上摔去。一柄良琴可怜玉碎,她人则已掩面痛哭。楼上的吴玉琢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连完颜晟看了也觉痛惜,生硬地开口道:“兀那小娘子,你不情愿也就算了,咱家也没逼你什么?”
朱妍却不理他,缓缓站起。她的身材在照进门洞的旭日阳光中有一种绝世的窈窕。却听她叹道:“好冷啊——谁能为我抚曲?我为他舞歌。”
在遭受到人生最大打击的时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是让她爱恨俱难的舞与歌。
忽听廊下有琴响了三两声。满座一愕,这时才都见到适才三娘子望见的那个旧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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