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节(1/1)
当下拟定作战计划,把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计算在内,商议完毕后,各将自回去准备部队器械。出帅府的时候,杨彦还酸溜溜地对张宪说,这回是我让给你的,要是事成了,你可欠我一顿酒,回来就还。
话分两头说,时隔一日,到了初五这天,耶律马五再次从定戎发回消息。称正与南朝使臣谈判割让陕西之事。但显然,这是宋廷的底线,对方只同意以黄河为界,把位于黄河东岸,原本属于陕西管辖的河中府割让,金军要退出已经占领的鄜延和陕华。粘罕这回倒不发怒了,他只觉得好笑,觉得宋使太天真,我已经占领的城池土地,你让我退出去?吃里嘴的肥肉,还想吐出来?天下有这种事么?
宋使虽然同意割两河山东,但不要忘了,这些地区已经在金军占领之下,割让与否,只是个说法而已。必须割让陕西全境,否则老子不退兵,一路打下去!
当然,粘罕这个要求跟买卖人差不多。他知道南朝不可能就这么白白地将陕西全境拱手相送,所以先喊个高价,再让对方砍砍,最终目的,还是希望能够将已经占领的陕华,鄜延和关中平原弄到手。
已是傍晚,一望无际的金营渐渐从白天的喧哗之中沉静下来。士兵除了警戒部队之外,大多入帐歇息。各种大营,除了偶尔能看到一堆篝火之外,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但粘罕的帐中依然灯火通明。这位大金国真正掌权的国相,正坐于帐上,借着昏暗的火光细细看着一道军报。这是撒离喝从延安发来的,他在军报中称,保安绥德两军,借地利负隅顽抗,部队打得很艰苦,损失非常大。希望从长安抽调部分人马支援。
这个请求让粘罕一时为难,现在正是宋金谈判的关键时刻,怎能从长安撤军?再怎么样,也必须等到宋金谈判有了大体的眉目才能计较,说穿了,南朝什么时候答应割让鄜延、陕华、关中平原,金军就能撤离长安了。
放下军报,粘罕起身步出帐外,长长伸了懒腰。远眺前方夜幕中的长安,只能依稀看见那巍峨的影子。唉,没打下长安城,扑灭徐卫的威风,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啊。老实说,紫金虎这厮,虽每每与大金为敌,让人恨入之骨。但得承认,这年轻人确实有些本事。在南朝诸将中,他算独树一帜的,这回没掉他,以后还是一头剽悍的拦路虎。罢了,若能不再费刀兵,取得南朝承认大金对两河、山东、陕西东部的占领,并送上一大笔钱财,也算不虚此行。回去之后,也不会比兀术的战绩逊色。只要能在陕西立稳脚跟,以后什么环庆、泾原、秦凤、熙河,还不是手到擒来?紫金虎再厉害,他们皇帝都点头割让城池土地,他又能作甚?
打了个呵欠,粘罕象是有些累了,转过身进入帐中,躺在床上,拉过一张也不知什么兽皮缝的被子盖住半身,沉沉睡去。
夜已深,几十里的连营也一片寂静。游骑早已归营,便是望楼上的望子也蹲了下去,抱着器械小睡片刻。篝火还未燃尽,火苗时时摇曳,这个夜晚似乎和从前的没什么不同,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三更天已过,夜色如犹如一头猛兽般雄踞的长安城也不见丝毫异常。可忽然之间,南城弘文门象是有些动静,片刻之后,那闸楼上传出一阵响动,随着这声响,吊桥缓缓落下。一片黑影从城中鱼贯而出,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和脚步都有意控制。前面的人马已经跨过护城河老远,后面竟还有人从城里出来。
夜色之中,也看不清这些人的容颜,只是偶尔能发现一双双警惕的眸子闪出亮光。步军执住器械,井然有序地前行,骑兵牵着战马,不紧不慢地跟着。张宪朝前方望去,只见一座座小山般的黑影比比皆是。他知道,那是金军堆积的砲石。
十月天,夜间已经凉了,可将士们胸腔中象是燃了一团火,那不仅仅是因为先前喝的壮行酒。这条由各兵种组成的长蛇,在夜幕的庇护下不紧不慢地朝金营推进,悄无声息。在他们前进的同时,其他各处,友军也在准备策应声援他们。只要张宪这一路动手,杨彦、吴璘、马泰等将的部队也会随后发动。几十里长的战线,倒要看看粘罕顾头还是顾尾。
不多时,已经能隐约看到金营的影子。张宪适时下令让部队停止前进。李贯虽然探明了李植大营的位置,但这毕竟是晚上,依靠目力很难从一片片的连营中准确发现李军所处的方位。而出发之前,大帅一再交待,李军是金军中薄弱的一环,必须从他这里下手。要是一不当心撞上其他部队,结局就不好说了。
部队停下以后,张宪到了最前头,谨慎地扫视着前方。他在等混入乡民小寨那些细作的信号。李植把民夫围在自己大营的外头,显然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摸营。就算遇到袭击,有这些命不值钱的老百姓在前头挡住,他在后头也有时间应变。
可是,李逆聪明过了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乡民小寨能掩护你,也能破坏你!这些没有上阵战场,没有经过训练的平民,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惊慌失措,到时候……
“怎么回事?时辰都到了,还不见动静?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徐卫亲军的一名都头小声嘀咕道。
张宪没理他,一双眼睛仍旧不时打量前方,寻找着异常情况。
突然!前方闪现出了一点微弱的光芒!那都头低声叫道:“动手了!”
张宪没动,他必须确认这是事前约定的信号!那光芒越来越亮,而且,发光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最后,终于看到大火在前方靠近东北的位置燃烧起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鸡飞狗跳
“宋军劫营!”这声嘶力竭的一声吼突然炸响在乡民小寨之中。劳累了一天的民夫们正睡在秸杆铺就的地上,酣声如雷。这一声吼,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梦。一骨碌爬将起来的民夫们惊恐不安,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何事?待奔出帐去,他们骇然发现,营处到处都是火光,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地高喊着几乎相同的话。宋军劫营!赶快逃命!
望着面前杂乱的人潮,这些平头百姓没有主意,但见人群都往后跑,也稀里糊涂地加入了队伍。火光映照下,惊慌失措的民夫们哗啦啦一片全往后面的李军大营奔去。为什么要往那里跑?他们并不知道,只是因为看到别人往这个方向,所以都埋头冲过去。
李军大营中,警戒的士兵发现了火光之后,已经察觉事情不对头。但很快,如潮的人群呼喊着涌向大营,惊呆了的士兵们顾不得去阻拦,飞快地把事情报告了军官。消息很快传到李植处,这位河东王大惊失色,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命令部队无论如何拦住民夫,不能让他们往大营里闯,否则,格杀勿论!李植非常清楚,如果真是宋军前来劫营,还不用等对方来冲杀,这些民夫就能将他的军营冲乱!
被紧急集结起来的弓箭手已经想不起刚才在梦里见到了什么,他们在军官的呼喝之下,火速地爬上箭楼,涌出营门,可等他们进入战斗位置,抽出羽箭准备往弦上搭时,赫然发现,人群已经冲到了面前!
李植连铠甲都没有穿完整,就冲出了帐,他的儿子李猛正抱着他的头盔掩膊追在后头。望见黑压压一片人群直往营里窜,又见远处火光大起,李植厉声问道:“宋军在何处!宋军在何处!”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谁也没看到过宋军的影子,只是听见别人在喊,又见营中起火,因此只顾逃命。
“挡住!挡住!”军官们歇斯底里的喝斥,让士兵们手忙脚乱。尽管他们勉力放出一箭,可民夫们早已经撞了上来,绞作一团。结果,这些李军士兵,也是稀里糊涂地被裹在人海之中,身不由己地往后退去。
“父亲暂且避让,儿在此处抵挡!”李猛将头盔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