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1/1)
卒四面而出行围堵之事。并以万骑断我后路,以图围歼。孤松岭之地形,小人回营时已察看过,确是伏击绝佳之地。南北两南均有山谷遮掩,中部平地长宽约有百十丈,恰如一个大瓢,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且近日天气转暖,积雪融化,孤松岭下泥泞不堪。至于宋军行进到何种程度,小人委实不知。”
斡离不闻言未语,倒是王讷抢先质疑道:“十数万兵马要藏于山林之中,恐非易事,伏击务求隐秘,这,莫非太过草率?”
当时便有辽臣萧三宝奴笑道:“先生太过虑了!历年来,南朝荒唐不堪,儿戏之事咱们还看得少么?连鬼神之术都能搬上沙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相比之下,我倒觉得这伏击一策简直是神来之笔了,徐卫真神人也!”话一说完,听懂之人无不大笑。倒是,这些年来,每每于战场之上遭遇宋军,都让人感觉一头水雾,其行动之迟疑,战术之呆板,士卒之孱弱,将领之畏死,可谓旷古绝今,便是日薄西山的辽军,都能打得数十万宋军精锐抱头鼠窜。真不知道,南朝对于军队的定义到底怎样。
郭药师亦笑,向二太子奏道:“太子郎,南朝祖制,以文制武。不知兵事,不懂阵法的文臣反能主宰武臣的生死!偏那书生辈,闻听铁蹄一响,便骇得魂飞魄散,如何敢战?如今,太子当将计就计,命踏白前锋佯装不知,缓缓行军入其伏击范围。待宋军倾巢而出之际,太子亲统虎狼破之。如此一来,东京何愁不破?药师,愿为先锋!”
一见他抢当先锋,无论女真,汉辽各将,纷纷起身请缨。谁都知道,这分明就是去捏软杮子,怎肯将功劳让于旁人?
斡离不还是不放心,首先,自己麾下便只四万余人马,南下以来,虽势如破竹,但从未遭遇过十万以上大军。南朝这次摆明了孤注一掷,狗急则跳墙,兔急则咬人,宋军此次恐将血战到底。毕竟,他们身后,便是东京帝阙。
其次,此事出自徐卫之手。从去年紫金山一战,到今年京南各县防守不难看出,这小贼作风一贯强悍,且战术灵活,指挥得当,他不会别有所图吧?当他把这层担忧告诉郭药师时,换来的却又是一阵大笑。
“太子委实抬举徐卫了!那小贼我曾亲眼见过,黄毛竖子,ru臭未干!紫金山一战,无非占着地利而已。近期我军攻城受挫,一来未用精锐,二来他也是依托城池,龟缩防御。似此等战事,便是三岁小儿也可坐镇指挥,谅他无甚本事,不足为虑!”
王讷见他越说越欢,忍不住泼他一盆凉水:“郭公莫非忘了,去年在相州,我千余精骑追击残敌,遭一部宋军阻击,几乎全军覆没!据传,那便是徐卫的部队!既然他是ru臭未干的黄毛竖子,为何一战相州,二战黄河,今又据守东京外围?难道不是宋廷对他的重视么?我也在东京金殿上见过他一面,此子虽年少,然不卑不亢,稳如泰山,且进退得当,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见识,难能可贵,殊为不易!我且将话放在此处,今番若不擒杀徐卫,他日必为我大金心腹之患!”
郭药师哑然失笑,王讷素与他不和,两人意见时常相左,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没想到,这厮不久前刚在徐卫防区被“强人”截杀,弄得面目全非,如今却长徐卫志气,灭自己威风。看来,是被徐卫吓破胆了。遂讥笑道:“徐卫,一蝼蚁耳!举手之间便成齑粉!此等黄口小儿,居然能蒙先生如此谬赞,徐卫若得闻,当引先生为知己。”
第一百五十四章风起云涌
王讷听出他讥讽之意,心头恼怒,遂用女真语对斡离不说道:“太子郎君,越是临近大战,越需谨慎小心,否则一子错,满盘输。郭药师此人先臣事于辽,后背辽投宋,再弃宋奔金,足见其转面无恩,奸滑至极,此等人不可重用。他今急欲立功,因此鼓动太子,万望三思啊。”
斡离不此时异常心动,去岁南下被阻,让他饮恨黄河。今番卷土重来,出征之前曾立下誓言,必破东京!眼下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宋军既想伏击我,想必会倾巢而出。我若能将宋军主力歼于城外,那么东京与一座空城何异?左右我粮草充足,只要打败伏击之师,便广造器械,全力扣城,待西路粘罕大军过河,天下便定矣。
但王讷所言也不无道理,兽穷则搏这是常理,山林里的猛虎受伤垂危之际常会聚集最后力量发起致命一击。大宋自然算不上猛虎,但却有徐卫这样的虎儿替它在前张牙舞爪,别一不留神让小老虎挠得满脸是伤……
“我且问你,你回来时,可曾见到宋军调动?”斡离不思之再三,还是决定谨慎一些为好,大战已到最后关头,更应戒骄戒躁。
“禀太子,卑职在城中,已见宋军步骑调动频繁。脱逃出城之后,不敢太过靠近孤松玲。但一路上却见蹄印遍地,脚印密布。”细答回答道。
斡离不闻言失色一变,重重一掌拍在面前桌上,吼道:“那你又说察看过孤松岭地形?”
那细作闻听解释之后,慌忙跪地请罪道:“实是,实是小人在城中探听得知,并未亲眼察看。但路上有大军行进痕迹确实不假,小人敢以项上人头作保!”
王讷立即抓住这个机会,进言道:“太子,此人言辞矛盾,不可深信!”
郭药师一听,心中暗骂一声,也说道:“太子,此人之所以冒称,想是贪功心切。但他是我多年部下,值得信任。若太子有疑虑,可遣前锋踏白先行侦察。”
“传我军令,命前军踏白放出游骑侦察,一是刺探宋军动向,二是察看孤松岭地形。全军就地歇息,整顿器械,以备大战!”斡离不思索一阵,大声下令道。此去东京只六十里,至孤松岭当有三十余里,虽道路泥泞不堪,按南人说法,不到一个时辰便可往返。还是探听清楚再行动。
命令下达以后,各将都出帐准备,斡离不独留下郭药师与一名金将及一汉官。
来到帐口,远眺东京之郊,金国二太子踌躇满志,以手虚指东京道:“南朝山河如此锦绣,赵宋既不能守,按他们说法,便是天命归我大金,你以为如何?”
郭药师听完解释之后笑道:“太子所言甚是,赵宋立国一百六十余年,国柞已终,气数已尽,这锦绣山川早早晚晚当尽属女真。”
斡离不亦笑,眼中光芒渐盛,忽地回过首来,直视着他,沉声问道:“若破东京,则两河之地尽为我有,当如何处置?”
郭药师闻声一怔,二太子深谋远虑啊,东京未克,便已想到如此治理所掠之地。坦白地说,这个问题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若按南人惯便,凡占一城一地,也当委派驻军官吏,司仪行政。可女真人长于攻伐之事,理政治民非其所擅。再者,女真族人不过数十万,大宋子民何止千万?数十万人想要统治亿万之民,确实是个大难题。想了一阵,将问题推了回去:“太子郎既垂询下臣,想必已胸有成竹。”
斡离不朗声一笑,却又叹了口气,沉声道:“不瞒你说,国中对此事争论已久。粘罕等人必欲灭宋,效攻辽之事,尽收其地。然大宋疆域之阔,百姓之多,实在难以想像。我女真起于山林,伐辽至今,也才十二年。若论打天下,舍我其谁?可治天下,非我所长。再有,连年用兵,死伤较多,破东京北还之后,我朝当休养生息,然已得之地,总不能双手奉还。而我朝欲图数年之太平,两河之地就不能再起风浪,这个问题迫在眉睫呐。”
郭药师沉默不言,那旁边一直聆听的金将突然说了几句什么。此人乃金军中六部路都统,名挞懒,汉名完颜昌。两次攻宋,皆随二太子麾下。与女真人一贯的高大不同,此人身长不过七尺,宽额高鼻,卷须茂密,但其性温和,与各族同僚相处融洽,尤其和郭药师过从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