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1)
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郑裕虽然心思缜密,对河北的形式了解不多,也属正常;赵平却是从并州一路而来,对沿途的形势非常了解,因此便将自己一路行来的见闻对郑裕一一诉说起来:“当大乱渐起之时,各州州牧及郡县守官对地方的控制还算得力,盗贼不多,只有两股顽盗,黎阳袁七、太行山巨盗曹方。如今天下大乱,诸侯之间互相征伐,对地方控制已是大不如前,盗贼必定会越来越多,就算不论那些盗匪,也不敢保证一路之上的那些诸侯不起歹心,恐护送的那几百兵丁无法应付啊!小弟辞别父母后,自晋阳经上党,出壶关,一路沿邺、魏县、黎阳、濮阳、东郡、东平、济南、历城、泰山、章丘、临淄等地,来至昌邑,一路之上便遇到不少盗匪。”
郑裕闻听赵平之言,大以为然,不由对父母家人的安危担起心来,脸色不禁一变,陷入苦思之中。见郑裕正在苦思,赵平也不便打扰,站起身来,缓缓的踱着步,二人之间不由陷入了一阵沉默。
望着郑家的大宅慢慢的被逐渐变黑的天色笼罩,白日间的雕梁画栋在夜色中也隐去了原有的光彩,眼前的湖水在清风的吹拂之下,发出哗哗的声音,在一轮弦月的映照之下,时而闪烁着点点的银光。
虽然面对如此美景,但受到郑裕的影响,赵平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心事,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暗自叹了口气,此番自己离家,游历只不过是一个应付家人的幌子而已,实则另有打算,只是效果却不甚理想。
自己离家也有一阵子了,也不知祖父、父母等长辈的身体如何?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自己倒好,竟然远离父母家人,游历在外,虽然有自己的苦衷,却也是不孝之举;况且自己不仅在昌邑,便是一路之上也是费尽了心思,自己的行程更是经过自己反复思量而确定的,对当年的旧事却也未曾有所发现。看来自己应该与郑氏兄弟一起回去了。
如今后汉王朝已经名存实亡,当年与此事有关之人早已是所剩无几,实在是很难寻访了。更兼天下大乱,民生凋敝,就连游历的必要都没有了,这便回去吧,赵平终于下定了决心。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原来是郑行回来了,他的手里正提着两坛酒,身后几个人提着食盒、灯笼,看不出郑行有时候竟然也挺细心的,竟还记得拿几个灯笼过来。
看到自己的兄长正在低头沉思,而赵平也是一副深思的样子,似乎都有很大的心事,郑行连忙放轻脚步,生怕惊动了二人,轻轻的将两坛酒放下,又将几个随从手中食盒的菜肴帮忙取出,郑行朝着几个随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将灯笼挂好之后,顿时将方圆一丈见方的地方照亮。
笼罩在昏黄的光晕之中,郑行壮硕高大的身材也不似白天那么显眼了,微黑的面色也被柔和的灯光映得有些泛黄,疑惑的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兄长,竟然连这么大的动静也未发觉,郑行知道兄长又遇到难题了,只是自己刚才离开的时候,兄长还是很高兴的样子,怎么过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如此了?
第三十四章忧虑
郑行决定问个清楚!看着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自己,正要开口发问的郑行,赵平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
郑行心有不甘的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了下来,轻轻的坐在了石凳上,还未坐稳却又“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向前拉着赵平便往远处走去。十几步后,郑行停了下来,压低声音问赵平:“仓舒兄,我兄长怎么了?难道是家父、家母的事?”
看着这个有着敏锐直觉的豪爽少年,赵平有点意外,不由稍微一愣,但马上回神,低声道:“彦明且稍侯,待回去再说。”
郑行无法,只得一头雾水的和赵平回去。此时郑裕却已经从沉思状态中恢复原状,远远的见两人朝他走来,便站起身来,待二人来到面前,略带歉意地对赵平说道:“愚兄方才失态了,怠慢了仓舒。只是听你之言,不由对父母家人的安危非常担忧,恨不得马上启程,也好赶上他们。怎奈两军交战,城池被围,不得出入,真是叫人焦急!”
郑行虽然直率,却不代表他头脑简单,相反郑行其实颇为聪明,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将武功练到二品的境界。听到兄长的话后,郑行大惊,连忙说道:“兄长,既然如此,我等还是快些上路才是,家中这些东西倒也不必理会了,没得浪费时间。”
赵平见郑裕兄弟二人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只得安慰道:“思旷兄多虑了,虽是以车马代步,但伯父母年事已高,速度定不会太快,一日最多也就一、二十里的脚程。”
赵平言罢略微一顿,看了一眼正在凝神细听的郑氏兄弟,接着说道:“因方、王二人正在泰山郡交战,伯父唯有西投临淄,然后北上乐安,自乐安绕道济北后北渡黄河,进入冀州。到达济北前这段路程倒也平安,料也无事,便是遇上一些不开眼的匪盗之类,以伯父身边的人手也足以应付。况且这一路也没有什么大的匪盗。”
郑裕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赵平接着说道:“依照伯父的脚程,现在恐怕已到乐安了,以小弟之见,伯父会或许在乐安耽搁几日——”
“这是为何?”郑行在一旁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好容易听明白了二人的言中之意,却被赵平的一句断语又一次打回原状,忍不住问了出来。郑裕方才毕竟是关心则乱,如今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对赵平的意思也已明了,见郑行发问,便对郑行说道:“你二人先坐下,彦明快将酒菜摆好,我三人边吃边谈。”
郑行只好把心中的疑问暂时放在心中,将酒菜摆好后,又为三人将酒满上。
郑裕举杯对赵平说道:“仓舒与我等虽相识日短,但愚兄对仓舒却是一见如故。来,且满饮此杯,以贺我等相识!”说完当先一饮而尽。
赵平、郑行见状连忙把杯中酒喝光,郑行殷勤的为三人把酒满上,郑裕又待举杯,郑行却早已忍不住了,阻止道:“兄长还是少喝得好,反正今夜又无外人在场,随意便好。再说兄长还未告诉小弟父母大人为何会在乐安耽搁几日呢?”
郑裕闻言,只好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歉意地对赵平一笑:“愚兄酒量尚浅,本想今晚舍命陪君子,与仓舒共谋一醉,却怕不胜酒力,仓舒不得尽兴,”又转头对郑行吩咐道:“彦明代为兄陪仓舒多喝几杯。”
赵平闻言连忙逊谢:“小弟酒量浅薄,且不好酒。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套,诚如彦明所言,随意便好。”说着看了一眼抓耳挠腮的郑行一眼,笑道:“思旷兄还是解去彦明的疑问吧,否则,彦明恐怕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郑裕闻言呵呵一笑,看了兄弟一眼,点头说道:“如此为兄便不矫情了,正如彦明所言,那便随意吧。愚兄就将仓舒之意与他解说一番。”转头对郑行说道:“仓舒之所以断言父母大人会在乐安滞留数日,可能是需要休整一番,补充一写粮草;若过了乐安,自乐安至济北却再也无处休整了。”
“如此简单?”疑问中的郑行见自己的问题原来如此简单,不由得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转头却又高兴了起来,“如此一来,我等若明日便启程追赶的话,一日之间便可追上父母大人的队伍了!”旋即又哭着脸说道:“只是官兵围城,我等不得出入,这该如何是好?”
对于郑行的担忧,郑裕、赵平也是无法可施,一时之间,三人都是默然无语,郑行只是闷头喝酒,转眼间一坛酒便被喝光。郑裕却是仰头望天,手里举着一杯酒,一动不动的陷入沉思之中,赵平毕竟是外人,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呵呵”一笑说道:“思旷兄不必多虑,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待交战双方分出胜负了。依小弟之见,那李贤却也无力坚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