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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最强佣兵与禁忌双子一同追寻过去 第四章 拯救者与获救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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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枪在空中停顿一瞬间后猛然加速,不给任何闪躲的空档射向德肯。

一瞬间就从前后左右与上方包夹的攻击,常人自然无从闪躲。同时那强大的威力也绝非盾牌或铠甲能防御。

「咕!反击姿态!」

然而,察觉了危险的德肯口中念出启动用咒文般的字眼,即将刺穿他身躯的冰枪眨眼间消失无踪。

「是魔法障壁?……不对,不是弹开而是消失了?」

阿尔迪斯立刻拉开距离,分析巨剑的特性。

德肯手中的巨剑剑身上刻著的文字微微绽放著光芒。

「这就是那把剑的力量啊。」

他为了实验般接连射出炎矢。

「哼!没用的!」

德肯一挥巨剑,炎矢与冰枪同样突兀地无声消失。巨剑上的文字更加发光。

「………该不会是能吸收魔力?」

「接下来轮到我了!」

德肯也没有回答阿尔迪斯的疑问,再度冲上前来将巨剑挥向他。

阿尔迪斯将魔力注入阔剑,架开这一击。

就在双方的兵器短暂相触的瞬间,灌注于阔剑的魔力被抽向巨剑。

(糟糕!)

阿尔迪斯连忙在收剑的同时向后退开。巨剑挥出的一击比想像中更加刚猛,虽然成功偏转力道但阔剑依然差点被劈断。

「别想逃!」

德肯吆喝的同时挥出巨剑劈开虚空。

虽然两人之间隔著一段剑刃无法触及的距离,但阿尔迪斯霎那间背脊一阵发凉。本能般察觉危机的身体下意识在四周展开了魔法障壁。

伴随著砸碎玻璃酒杯般的声响,障壁应声碎裂。一道带著黯淡光芒的冲击波在打破障壁后力量依旧不减,直逼阿尔迪斯。

在千钧一发之际阿尔迪斯躲过一劫。但冲击波掠过脸颊时带来一瞬间的刺痛。用手背抹过脸颊,袖口留下一道血红。

(原来是这样。吸收源自魔法的攻击或直接触碰的武器中的魔力,同时也能将吸收的魔力转换成攻击。)

现在巨剑上的文字已经失去光芒。应该是在刚才那一击耗尽魔力了吧。

但这样只是回到原点而已。只要阿尔迪斯再度以魔法攻击,魔力肯定会再次被吸收并转化为德肯的攻击力。

「既然这样──」阿尔迪斯呢喃说著,举起阔剑。

「只要不用魔力,纯粹以剑技一决胜负就好了。」

不对任何人如此宣言,主动缩短原本为了观察情况而保持的距离,霎那间转守为攻。

明白巨剑的特性后要应付也不难。如果魔力会被吸收,那么就别使用魔法即可。如果连注入剑身的魔力都会被吸收,那别用魔力强化就行。

之后就只剩魔力不足,无法发挥本领的巨剑和重铁制的阔剑,剑与剑之间的正面对决。

自己的武器是虽然品质优良但人人都能买到的阔剑,对方的则是能灌注魔力的罕见兵器。就武器的优劣而言确实是阿尔迪斯屈居下风,但这点程度的不利以技术弥补即可。

「哈!区区魔术师也想用剑术挑战我,别笑死人了!」

「你说谁是魔术师?」

德肯目前仍然认定阿尔迪斯是魔术师,摆出如我所愿的态度迎击。肯定是深信自己的剑术不会输吧。

阿尔迪斯轻盈横挥阔剑,德肯以巨剑格档。

顺著阔剑被弹开时的力道,阿尔迪斯连同全身一同旋转,自反方向挥出斩击。速度远胜第一击的剑锋俐落划向德肯。

「想得美!」

德肯以巨剑的剑柄为中心,划弧般将剑锋转到头顶上,再顺劈朝著阔剑劈落。

沉重剑身借助重力加速的雄浑一击。若直接承受这击,未经魔力强化的阔剑肯定一瞬间就被劈断。

「太慢了。」

但德肯的巨剑只劈碎了阅兵台的地面。在沉重的冲击声中,碎石自地面向四周喷溅。

早已经抽剑的阿尔迪斯将攻击目标锁定在德肯刚出剑后露出破绽的上半身。

巨大的武器自然也有著刚猛有余灵活不足的缺点。黑发少年朝肩口刺出的一击,寻常剑士想必无法对应。

只见德肯俐落地转身将自己藏到巨剑后方,以剑柄代替盾牌挡下这一击。

「哦。」

阿尔迪斯露出敬佩般的神情拉开距离。

视当下为大好机会,德肯立刻向前踏出一步,将大剑自斜下方往上砍。

金属巨块伴随气浪袭向阿尔迪斯,他以灵巧的步法闪躲,同时以阔剑偏转巨剑的轨道。

无法从正面接招。既然无法在剑身灌注魔力,一旦从正面交锋,重铁制的寻常阔剑转瞬间就会应声折断吧。

使用魔力的攻击会被吸收,也不能自正面接下那重刃。

(既然这样──)

阿尔迪斯拉高速度,更加频繁出剑攻击。

「就用速度压制。」

看准了对方手中巨剑的笨重,阿尔迪斯以不断变换方向的连续攻击扰乱对方。

德肯无法一一应对而落入守势,虽然试图拉开距离,但阿尔迪斯根本不给机会。每当阿尔迪斯前进一步,剑就被弹开两次,德肯也被迫后退两步。

「啧!区区魔术师……!少得意忘形!」

落入劣势的德肯霎那间目射凶光。

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危机,阿尔迪斯连忙向后跳开的瞬间──

「解放!」

伴随著德肯口中呼喊的关键字,刻于巨剑剑身的文字顿时发光。

(怎么会!何时得到魔力的!)

理解巨剑能吸收魔力后,阿尔迪斯除了强化自身之外并未使用分毫魔力。因此巨剑理应无法累积任何魔力才对。

在阿尔迪斯还来不及分析时,自巨剑散发的魔力波动转变成剧烈的爆炸轰向阿尔迪斯。

光是向后跳开实在无法化解这波冲击。如此判断后阿尔迪斯立刻朝前方展开三重魔法障壁。

第一层障壁瞬间被破,第二层土崩瓦解,直到第三层障壁终于成功挡下那威力。

然而足以突破两层障壁的爆炸余波威力惊人,甚至使阿尔迪斯身旁的石质地面迸裂凹陷。

「还没完!」

咬住形势逆转的机会,德肯接二连三以巨剑轰出爆炸。

「背后门户洞开啊。」

这时平淡的人声自背后传来。自称仆从的女人跟在阿尔迪斯之后也出现在阅兵台上。

操练场上的士兵们目睹了阿尔迪斯与涅蕾的强悍,早已经失去战意,没有任何人挺身阻挡涅蕾。

涅蕾纤纤手掌轻拂过大气,自她指尖出现的风刃奔向德肯的背后。

然而无咏唱释放的风魔法却在撕裂德肯的背部前突兀地消失。

「唔……?」

目睹那情景,涅蕾浮现了「还真麻烦」似的表情。

「呵哈哈哈哈!女人!就先把你劈成两半吧!」

德肯转身就挥出巨剑。朝著巨剑那巨大剑身也无法触及的遥远目标,这一剑挥出的冲击波直奔涅蕾。

涅蕾创造五层人类尺寸的障壁,朝斜前方展开以偏转冲击力的方向。

「居然搬出这种棘手的玩意儿……」

大概是立刻理解了巨剑的特性,涅蕾改以匕首攻击。然而短刀与巨剑的攻击范围终究差距太大。

涅蕾寻找著德肯挥剑的间隔试著冲上前去,阿尔迪斯为了支援涅蕾从反方向想靠近,但德肯立刻以巨剑击出爆炸逼退他。

(啧,要是有能正面过招的兵器就好了……)

隐藏著心中的焦躁,阿尔迪斯以德肯为中心划圆般保持一定距离移动,等候机会。

(话说回来……)

每当阿尔迪斯与涅蕾想找空隙接近,巨剑就会施展附加魔力的攻击。

(在涅蕾刚才攻击之后,应该就没有机会吸收魔力了。刚才也是这样。到底是从何处取得魔力的?)

看起来并非由他本人提供魔力。要产生这么强烈的威力,自然需要供应充分的魔力。并非魔法师的人恐怕办不到才对。

(是巨剑原本就有的魔力?)

思索这可能性的时候,突然间自德肯后方传来声音。

「嘎啊……啊啊啊!」

阿尔迪斯在持续闪避时朝该处瞄了一眼。刚才对阿尔迪斯与涅蕾施展攻击魔法的魔术师神情痛苦按著胸口跪倒在地。他的手指戴著一只装饰古怪的戒指。

(什么?那种魔力的流动是怎么回事?)

能目视魔力流动的阿尔迪斯马上就看穿,魔术师全身的魔力都朝著他戴著的戒指集中流动。

「德、德肯队长……!魔、魔力被──!呜啊啊啊!」

魔术师痛苦哀号。集中至戒指的魔力不知被吸到何处般消失。

(不知消失到哪里……该不会!)

阿尔迪斯的视线转向德肯的巨剑。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毫不隐藏不快的情绪,阿尔迪斯呢喃。

「德肯队长!这是怎么一回事!您不是说这戒指是增幅魔力的道具吗!」

搀扶著痛苦不堪的同伴,其他魔术师拉高音量质问道。那名魔术师也配戴著同样的戒指。

「反正你们的魔法都对这两个家伙不管用!因此那些魔力只是交给我有效活用罢了!」

「该、该不会那把巨剑……!」

看来魔术师们也得到了与阿尔迪斯相同的结论。

恐怕魔术师们配戴的戒指就是为巨剑提供魔力的装置吧。强制抽取配戴者的魔力,经由不知名的原理注入巨剑中。就算巨剑本身无法吸取敌人的魔力,只要戒指还能供给魔力,就能不断施展刚才的爆炸攻击。

「这可是让你们能够贡献自己击败叛贼!要感到光荣!」

「这、这太荒唐了……我们可不是物人啊!虽然有义务服从军令,但这种对待──」

未免太过粗暴蛮横的态度让魔术师出言反抗,但他很快就说不出下一句话了。

「完全解放!」

「咕!呜啊啊啊啊!」

德肯说出启动的字眼,巨剑铭文的光辉变得比刚才更强,同时戴著戒指的三名魔术师全都开始痛苦挣扎。

「好歹也算你的同伴吧。还真是残酷。」

「如果你可怜他们,就早点去死吧!这样一来一切都能完美收场!」

「我拒绝。为何我得配合实现你的愿望?」

涅蕾理所当然般拒绝。

「呵……这可就难说了。」

德肯露出充满优越感的表情讪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口吻让涅蕾微微眯起眼。

「戒指一共五只。再怎么说从军的魔术师可是贵重人才,我设下了限制不至于夺命。」

德肯咧嘴笑著陈述一件事实。

「但剩下两只就没那必要了。」

「两只」这个数字让阿尔迪斯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而追问:

「什么意思?」

「该不会……」

涅蕾圆睁双眼,像是察觉了男人的言下之意。

「终于发现了吗?没错,你们之前藏匿的双子手上各戴了一只。」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纯粹的杀意自阿尔迪斯心中涌现。

刚才领主军的魔术师们因为魔力强制遭到夺取而痛苦挣扎。他们都是成人,而且拥有比一般人更多的魔力却仍然痛苦不堪。对于依然年幼的孩子们而言,那究竟会造成多么剧烈的痛苦,光是想像就让阿尔迪斯焦躁不已。

而且眼前的男人还说了「限制」。换言之,魔力遭到强制抽取是需要限制的危险状况。这男人让年幼孩童受到如此折磨也无所谓的思想,让阿尔迪斯直想吐口水。

彷佛代替阿尔迪斯表达内心想法般,涅蕾表情冰冷地唾弃道:

「……人渣。」

阿尔迪斯拚命压抑著即将沸腾的情绪,瞪著德肯。

「无论哪个世界,都有你这种烂人啊。」

「你们越是抵抗,这把剑就越会吸取禁忌之子的魔力。如果珍惜她们的性命,就乖乖死在剑下吧!」

彷佛不愿再多谈,德肯高高举起巨剑。刻在剑身上的文字灿然发亮。换言之,从戴著戒指的人身上抽取的魔力量也较刚才大幅增加。

劈向地面的巨剑释放出至今为止威力最强的爆炸。

正面迎向那威力的涅蕾向前方展开障壁偏转威力,同时朝反方向闪躲。

巨剑消耗的魔力立刻透过戒指开始补充,攻击结束后失去光芒的文字再度发亮。

(这样没完没了。)

闪躲著接二连三挥向自己的攻击,阿尔迪斯思考著对策。

既然施展魔力攻击不管用,就只能冲到他眼前给予纯粹的物理冲击。然而大剑释放的爆炸威力十分惊人,轻率冲上前去恐怕在逼近之前就得正面承受那威力吧。

(还真如涅蕾所说,居然拿出这么棘手的玩意儿。)

如果有与巨剑匹敌的武器也许就能从正面交锋后取胜。如果此处是战场,或许也没必要执著于击杀特定的敌人。

然而阿尔迪斯手中只有一柄品质优良但寻常无奇的重铁剑。而且若要结束这场战斗必然要使眼前的对手失去战力。

阿尔迪斯开始感到焦急。

只要继续闪避敌人的攻击,总有一天对方的魔力会彻底耗尽。如此一来敌我的优劣势自然会轻易逆转。

但是对手的魔力耗尽就代表来自双子的魔力供给断绝。那究竟代表著什么,从德肯的口吻也不难想像。

「你们打算继续逃到什么时候!」

确信胜利而放声大笑的同时,德肯朝著阿尔迪斯与涅蕾不断轰出攻击。

(拖得越久,她们两个就越危险。)

虽然阿尔迪斯内心的焦急不断攀升,但这时德肯从未间断地轰出的攻击放缓了。

巨剑上的文字亮度比刚才黯淡。魔力供给量减少了。

阿尔迪斯感到冷汗流过自己的背脊。这时德肯的怒吼声传来。

「喂!你们几个,擅自拔掉戒指是怎么回事!」

循著德肯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刚才那三名魔术师。虽然遭到强制抽取魔力而显得憔悴至极,但表情中不再有痛苦。异常的魔力流动已经消失,自手指将魔力送向巨剑的戒指也已经不知去向。

三人身旁出现数个人影正伸手搀扶著他们。应该就是他们摘下了三人戴著的戒指吧。

他们的行动就应当服从军令的士兵而言确实无法褒奖,但就人性而言是理所当然的选择。德肯对他们的要求,即使在军队这样的组织内也绝对无法获得谅解。

当伙伴受到不合理的折磨时,想伸出援手是天经地义的想法。上司的命令与身为人的人性,在两者之间摆荡到最后他们做出了这般选择。

「可恶!给我记住!等我宰了这两个家伙,就用抗命罪惩处你们!」

德肯激动地嘶吼。

当德肯的攻击因预料之外的状况而停止时,涅蕾乘隙飞快来到阿尔迪斯身旁。

「真是悲哀。居然连属下的心都抓不住。」

「啧……!少了三人份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禁忌之子的寿命缩减得更快罢了!」

涅蕾语气平淡的哀怜,令德肯怒目圆睁放声嘶吼。

────*────

「呜呜!啊啊啊……!不要──!」

孩童的喊叫声在要塞的地下室回响。

虽然要塞平常的用途是训练,但在战时自然要发挥身为军事据点的功能。既然是军事据点,自然也准备了容纳俘虏的设施。

在这和平的时代,最多能容纳五十人的地下牢房原本当然空无一人。但现在这个地下室的一角,一盏提灯照亮著四个人。其中两人是与这军事设施显然格格不入的年幼少女。

「呀啊!救救我们──!」

在提灯亮光几乎无法触及的牢房中,被挂上手镣脚铐的少女痛苦挣扎,放声求助。

挪开视线不去注视那情景,受上级指派在此看守的一名士兵正忍受著想摀住耳朵的冲动。那是一名蓄著大把胡须的中年士兵。

长官对男人下达的命令是看守牢房不让关在牢里的人逃走,同时若有入侵者就予以排除。

这并非多么特别的命令。在战时可说是家常便饭,在承平时期偶尔也会发生──若撇开牢房内关的是两名年幼孩童这一点。

光是把年幼孩童关在牢房里就已经教人心痛了,尽管她们痛苦挣扎,声嘶力竭寻求协助,却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起与他负责看守的年轻士兵会满脸铁青也是人之常情吧。

长官指示两人「这两个孩子是禁忌之子,也是叛贼的同伙。不需要同情」。

关在牢内的两名少女确实是双子没错。浅绿眼眸与白金发丝简直无法分辨,容貌也异样相似。

留著胡须的士兵自身并非多么虔诚的信徒,但也拥有与一般人同等的信仰心。有时心血来潮会到教会献上祈祷,在人生的重要时刻也会捐献金钱并请神父祝福。

双子天生就带著罪孽与污秽,这样的女神的教诲自从他小时候就深植心中。所以他当然也知道双子是禁忌之子。不过幸好他这辈子从没有机会与双子有任何关系,因此至今从未正视这个问题。

在港都托利亚诞生并长大,成人后投身领主军至今已十五年。长年来的努力受到肯定,内定在不久后就要升上分队长。在从军后结婚的他,有幸得到一个可爱的独生女。

女儿现在也已经十岁了。恰巧与在牢中痛苦挣扎的少女们年岁相仿。

确实这对少女是双子,是应该忌讳并排除的存在。然而男人终究无法如此说服自己,难以按捺的感情涌现。

将与自己女儿年岁相仿的少女挂上手铐脚镣,关在牢中,予以折磨,而自己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样真的对吗?理性与感情互相碰撞,痛苦充斥著男人的脑海。

「前辈……那个……」

一旁的年轻士兵嗫嗫嚅嚅地说著。

「……我们到底在干嘛啊?把那么小的小孩子关在牢里……」

「你想说的我也懂。我也不愿意这样。」

年轻士兵想说的,男人自身也感同身受。但无论心中怎么想,社会上的立场时常令人不得不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

「但我们是士兵,既然长官下令了,就算那违反个人的想法也必须忍耐。从军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我也很明白。可是……」

转身面对依然想反驳的晚辈,男人将手掌搁在他肩膀上。

「别说了。就算说出口,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我们为守护人民的领主军尽忠职守,遵守女神的教诲,但又为什么会如此痛苦?男人将那无可奈何的感情硬是吞回。

「刚才那些话,不要对我以外的人说。万一让队长知道可就麻烦了。」

「是……」

无论中年士兵或年轻士兵,两人都为自身的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而阖上嘴。于是石造的地下室内只剩双子痛苦的喊叫声回荡。

────*────

「啧……!少了三人份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禁忌之子的寿命缩减得更快罢了!」

由于领主军的魔术师不再受到戒指束缚,供应至德肯的巨剑的魔力大幅减少。然后那就如同德肯所说,对双子的负荷顿时大幅提升。

「吾主,有什么打算?要暂时撤退卷土重来?」

在这状态下继续战斗下去,就是让巨剑持续夺取双子的魔力。就如涅蕾所说,一度撤退也是合理的选项之一。

「如果那男人会放双子一条命,要撤退也不是不行……」

不过从至今为止的经历与德肯口中的话语来判断,两人离开后双子恐怕会受到更残酷的对待,甚至可能危及性命。况且就算阿尔迪斯与涅蕾想离开现场,德肯也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两人逃走吧。

「那就只能打到胜利为止了。」

理解了阿尔迪斯的想法,涅蕾手持匕首摆出架式。

「那类道具只要魔力吸收对象与供给对象距离太远,功效就会明显降低。因此双子恐怕被关在要塞内部某处。我来牵制那家伙,在这段时间内吾主就到要塞内救出双子吧。」

如果双子就在城寨中,那就简单了。阿尔迪斯与涅蕾其中一人在此与德肯缠斗,另一人前去找出双子救援即可。

「不,我留在这里应付那家伙。」

「这样好吗?」

阿尔迪斯的指示让涅蕾露出意外的表情。

「对。我留下来应该比较好。」

「明白了。那就尽量别刺激他──」

「反了。」

阿尔迪斯坚定地反驳,全身喷发强烈的魔力。彷佛无止境般涌现的魔力突然间转变为无数冰块扑向德肯。

「还不懂这全部没用吗!」

面对一瞬间就能轰碎寻常士兵的密集冰弹,德肯一挥巨剑就完全抵挡。刻在巨剑上的文字取回光芒。

被吸收的魔力立刻转变为德肯的反击而杀向阿尔迪斯,阿尔迪斯闪躲的同时紧接著又射出下一波冰块。

巨剑在攻击时消耗的魔力藉此立刻恢复,再度取得活力。魔力立刻转换成爆炸的形式而消耗,这时又再度受到阿尔迪斯的攻击而补充。

无论耗费多少魔力攻击,德肯都能利用巨剑的特性吸收魔力,而且还能将吸收的魔力转变成反击阿尔迪斯的手段。尽管阿尔迪斯拥有庞大的魔力,但终究不是无穷无尽。越是剧烈使用自然也会随之消耗。

另一方面,德肯就等于是直接受到阿尔迪斯供给魔力。撇开肉体上的疲惫不谈,他不需要担心因为战斗时间拖长而耗尽魔力。

这一点阿尔迪斯也十分明白。

虽然状况正不断重复消耗自身魔力,但也是阿尔迪斯故意创造的情形。

「原来如此,这么一回事啊。」

目睹那再三重复的攻击往来,涅蕾明白了阿尔迪斯的用意。

假设涅蕾要离开此处前去寻找双子,这段时间内阿尔迪斯就必须缠住德肯。但是与德肯战斗就等同于让他继续强制吸取双子的魔力。

但是,德肯的巨剑同时也能吸收自身周遭的魔力。那么只要随时供给魔力,让巨剑不需要夺取双子的魔力就能化解危机。

「那么我也得完成我的使命。」

当然阿尔迪斯的魔力也绝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晓得这种状态究竟能支撑多久。

但这样一来争取了时间。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涅蕾能找出并救出双子,甚至不需要与德肯正面决战。

在阿尔迪斯的魔力耗尽前救出双子。涅蕾肯定已经判断这才是自己的任务吧。她立刻离开现场直奔向要塞内部。

「别想逃,女人!」

「不要左顾右盼,你的对手是我。」

德肯将攻击目标转向逐渐远离的涅蕾,这时阿尔迪斯创造的无数冰块砸向他。同时以高热瞬间融解细碎的冰屑,产生遮蔽视线的白雾隐藏涅蕾的身影。

「少碍事,小鬼!」

「你在说什么?碍敌人的事不是天经地义?」

阿尔迪斯半傻眼半唾弃般说完,持续攻击。

阿尔迪斯攻击的威力与频率近乎疯狂,若德肯手中没有那柄巨剑,恐怕撑不过一次呼吸就会失去原型化作一滩肉酱吧。反过来说,吸收了那样强大的攻击后,巨剑轰出的反击威力也异样强悍。

面对巨剑的反击,以阿尔迪斯创造的障壁也难以完全防御。将魔法与物理的两种障壁分别展开三层,尽管动用了一共六层的障壁,却只发挥了削减那穿透力与破坏力的效果。

巨剑将阿尔迪斯自身的魔力转化而成的火力,远超越过去与他交手过的涅蕾或葛莱达的攻击。

(但也不能就这样停手。)

胜负的关键就在于究竟阿尔迪斯的魔力会先耗尽,或是涅蕾先找出双子。

────*────

在阿尔迪斯与德肯的战斗迎来转机时,涅蕾寻找的双子正被关在要塞地底下的牢房。

自从双子开始痛苦挣扎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恐怕就时间来说不算太久,但是在回荡著少女哭喊声的地牢中,对只能监视著两人的两名士兵来说绝不算短暂。

突然间,双子的呼喊毫无徵兆地停止了。

突然造访的寂静让大胡须的士兵联想到双子的死,视线无意识地转向牢房内,就在这时──

「救救……我们……!」

四目相对。

双子还活著。因为倒在地面上打滚挣扎,衣服骯脏不堪,发丝沾黏在满是泪水与沙子、彷佛抹上泥巴的脸颊,但双眼确实对著士兵。呼吸浅而急促,好像光是喘气就已经耗尽力气,但她们拚命挤出的求救声确实传到了士兵耳中。

留胡须的士兵察觉不妙立刻挪开视线。不能与她们四目相对。因为压抑的人性会被唤醒。

如果不以上级指派的任务当作理由,冷酷无情地扮演牢房守卫,内心好像有东西就要应声折断。然而他却不小心从正面接下了少女的视线。听见了她们在这痛苦之中,在这状况下对士兵拚命挤出的话语。求救声在他的良知中不停回荡。就算摀住耳朵闭上眼睛,也无法忍受那想舍弃一切的冲动。

「前辈。」

对著苦恼不已的男人,年轻士兵像是立下决心般说道。

「前辈,要不要轮流休息一下?」

「休息?突然提这个干嘛?」

在这情况下你是在讲什么──留胡须的士兵不禁将差点说出口的这句话吞回喉咙。

「看来也没人要来跟我们轮班,不过我们差不多也该去上个厕所了吧?」

「喔,这样说也对。确实不一定会有人来跟我们轮班。」

年轻士兵所说的也合情合理。一般的牢房守卫都会事先排好轮值表,为了不让守卫的集中力耗尽,隔一段固定的时间交替。

但是在这次的状况中,几乎所有指令都非常态。虽然两人被指定为牢房守卫,却没有接到关于轮班人员的任何指示。就任务开始到现在也差不多三个小时了,也有可能就这么没人前来与两人交替。

年长士兵如此思索,刚才的惊惶失措终于逐渐平息。

「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先休息吧。不过可别打混太久了。」

「不不不,这种时候应该按照年纪请前辈先休息吧。稍微久一点也没关系。」

平常年轻士兵这种时候总会面露喜色趁机休息,反常的反应让胡须士兵困惑。

「……你在打什么算盘?」

年轻士兵没有正眼迎向前辈的目光,但表情凝重认真。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胡须士兵理解了晚辈的决意。

「你先去休息。」

「不了,我……」

「我一个人受罚就够了。」

年轻士兵圆睁双眼。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令他掩不住讶异。

「前辈……为什么?」

「比你多活几年可不是白活的。你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

所以你就装作与你无关就好。胡须士兵说著,想赶走年轻士兵。

「不行啦,不能让前辈一个人耍帅。毕竟可是我先开口的。」

但年轻士兵似乎也不打算依靠前辈的体恤。

「啧,居然践踏别人的好意。」

「前辈有资格讲这种话喔?」

两人说完互看了一眼,最后按捺不住自心底涌现的笑意而噗哧一笑。

不过两人很快敛起笑容,打开牢房门锁,走向倒在地上的双子。

「总之该怎么办才好?」

「原因出在哪里,我完全搞不懂。」

刚才因为持续不断的痛苦而挣扎的双子现在平静许多,但也没有根据能就此放心。也许下一个瞬间双子又会再度打滚挣扎。

「那个戒指感觉不太对劲。」

搞不懂两名少女为何痛苦。但是她们身上穿戴的所有物品中,最可疑的就是套在拇指上的戒指。这种年纪的小孩戴著戒指──而且因为尺寸不合而套在拇指上──这件事本身就很不自然。

「拔掉试试看?」

「就这么办吧。」

扳开紧紧握住的手指,自少女的拇指摘下戒指。不若两名士兵的想像,戒指轻易就被摘下。

自剩余那名少女手中也取下戒指后,胡须士兵将戒指放在掌心上仔细端详。

「确实造型看起来就很可疑……」

这是否真是为双子造成痛苦的原因,不是魔术师也不是魔法师的士兵无从判断。

「手铐脚镣呢?」

「再怎么说也不能拆吧。」

「说得也是。那戒指该怎么办?」

年轻士兵看向胡须士兵手掌中的戒指。

「这个戒指喔……就说小孩子挣扎乱动的时候掉了──」

胡须士兵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巨响与震动袭击地牢。

某种力量爆炸的声音接连传来,整个地牢也为之震动。撇开地上部分的建筑物不谈,埋在地底下的这地方也猛烈摇晃绝非寻常事态。

「怎、怎么了?」

「前、前辈!看上面!」

在年轻士兵的催促下仰头一看,发现裂缝正在头顶上的天花板蔓延。

还来不及思考时,龟裂转眼间就爬满四周,天花板开始化作碎石落向两人。

「不妙啊!前辈!快逃吧!」

「呃,好!」

自地牢天花板不断掉落的碎块越来越大,这样下去也许整个地牢都会崩塌。

但是违抗著不断敲响警钟的本能,士兵的双脚踌躇著是否该逃走。

自己确实能马上逃走。但是被脚镣束缚的双子下场会如何?胡须士兵停在此处的原因十分明瞭。

「前辈!我拿钥匙来了!」

刚才冲出去的年轻士兵手拿著枷锁钥匙回来时,在一阵格外响亮的碎裂声中,牢房崩塌了。

士兵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并非朝著仍有一线生机的出口,而是无法动弹的少女们。那究竟是为什么,当事人恐怕也不明白。那并非思考得到的结果,而是身体抢先行动。

将少女瑟缩的身子拉进怀中,士兵们用自己的身体盖在她们之上。彷佛等候著这一刻般,原本构成牢房天花板的瓦砾往下方坠落。大量的碎石与沙尘扑向四人。

因为剧烈震动而碎裂的石块中,恰巧有一块形成了尖锐的尖角。而那尖角偶然间正好自士兵的正上方坠落,不幸地深深刺进保护双子的背部。

────*────

「呵、呵哈哈哈!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面对阿尔迪斯接二连三使出的魔力攻击,德肯似乎终于看穿他的用意。

「你想让我的剑不断吸收魔力来保护禁忌之子啊!」

德肯露出不知是愤怒或嘲弄的表情叫道: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

他以唾弃般的口吻对阿尔迪斯吼道。

「既然有这种程度的力量,为什么要拘泥于那种污秽的家伙!你真的那么重视那两个禁忌之子吗!」

毫不间断地轰出冰块,阿尔迪斯以明确的愤怒反过来斥责德肯: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那个什么女神随口胡扯的话真有那么重要吗!那两个人做了什么吗?犯了哪条法律?还是伤害了谁?不过就只是生为双子而已啊!」

「什么理由不找,居然敢说神旨是『随口胡扯』!神就是正确!神就是正义!神认定为邪恶的一切事物就是邪恶!不畏惧神也不尊敬神,甚至鄙视神的话语,你这种亵渎者同样也是邪恶!就由我亲手把你送到祝福传不到的地狱!」

德肯的巨剑轰出的爆炸威力,破坏周遭地面与墙壁的同时直逼阿尔迪斯。

「女神说的就肯定正确?不崇拜女神就是亵渎?别笑死人了!你的眼珠是玻璃珠吗?你的头就只是装饰品吗?无条件相信别人口中的话,这种人生想必很轻松吧!放弃自己思考,忘记人身为人的骄傲,你这种人没有资格断定她们『污秽』!」

「对代代服侍托利亚领主军的一族的我谈论何谓骄傲?小鬼头,这种侮辱……我绝不会允许!」

德肯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像是要诅咒阿尔迪斯般咬牙切齿。

「随便你说吧!」

没兴趣再听他胡说八道的阿尔迪斯唾弃道。然而德肯紧接著说出的话让他不得不仔细倾听。

「后悔吧!悲叹吧!是你的嚣张害死了禁忌之子!」

「……什么?」

「你犯了天大的误会。」

不理会阿尔迪斯的纳闷,德肯洋洋得意地解释。

「确实吸收了这么多的魔力,也没必要从戒指补充魔力。但是──」

露出彷佛在骗术对决中获胜的诈欺师的表情,德肯炫耀般掀开底牌。

「『没必要吸收魔力』和『无法吸收魔力』是两回事啊。」

「……」

仔细思索这句话的意义后,阿尔迪斯的表情顿时僵硬。

「我从来就没说过『无法选择魔力的供给来源』吧?」

这句话已经足以证实阿尔迪斯的推测。

「该不会……」

换言之,德肯也能「故意从双子身上夺取魔力」。

「真遗憾啊,你派出那女人去找人,但这下白费功夫了。禁忌之子现在就──」

流向巨剑的魔力产生了变化。

巨剑从毫不间断扑向自身的魔法攻击中充分吸取并积存了魔力。在阿尔迪斯眼中可见到魔力经由剑锋流向刻于剑身上的文字。

「没命了!」

在这瞬间,与之前见到的魔力流动不同的魔力路径出现了。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的魔力,阿尔迪斯确定那至少不是来自自己释放的攻击魔法。

「糟糕……」

阿尔迪斯这下终于理解自己的失误。

他刚才判断只要让巨剑随时盈满魔力,就能妨碍巨剑自戒指吸收魔力。但如果使用者本身就能选择魔力的供给来源,这手法就毫无意义。

为了不让对方看穿用意,阿尔迪斯应该要更巧妙地控制攻击步调才对。

(该怎么办……?)

在思索时巨剑依然不断吸收魔力。吸收著阿尔迪斯的魔力,以及不同的别种魔力。

(该拿出全力攻击看看吗?)

这样的迷惘在阿尔迪斯心中萌生。

但就算拿出全力攻击,真能让事态因此好转吗?有可能会让德肯过度反应,提早危及双子的性命。

自己接下来的选择将直接影响双子的生死,面对这样的状况,焦急与压力几乎就要压垮阿尔迪斯。事到如今只能祈祷涅蕾能早一秒救出双子。

就在这时──

「怎、怎么回事?」

在紧绷至极的气氛中,突然间德肯惊惶的疑问传到阿尔迪斯耳畔。

「呜啊!这是怎么回事!呜喔喔喔!」

仔细一看,德肯脸上写满了痛苦,全身痉挛般颤抖。

阿尔迪斯确实看见了。德肯身上的魔力急遽流失。

「戒指──!魔力──!为什么,对我──!」

德肯的表情因痛苦而歪曲,身躯不由自主地扭动,原本就稀少的魔力集中于一点,朝手臂开始流动。

魔力流向────────他手中紧抓的巨剑。

「咕啊!嘎啊啊啊!」

自德肯口中窜出的声音已经不成言语。双眼空洞圆睁,注视的恐怕已不是世间的任何一处。

阿尔迪斯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破绽。

判断这是个机会,阿尔迪斯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看来没命的是你啊。」

他双手握住阔剑剑柄,在剑身中灌注魔力,笔直瞄准德肯的心脏刺出。

剑锋彷佛毫无阻力般穿透金属铠甲,贯穿德肯的胸膛自背部冒出。

「嘎啊!」

痛苦的嘶吼转变为咳血。

阿尔迪斯一拔剑,伤口顿时鲜血如泉涌。德肯就这么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面上,将四周地面染成腥红后断气身亡。

趁著不知何种变化产生的空档,阿尔迪斯抓住了胜利。但在他放松喘息之前,新的异状接踵而来。

异状发生在德肯的身体与依然紧握在他手中的巨剑。

「魔力开始倒流了?」

原本累积在剑身中的大量魔力像是失去出口般往持有者逆流。没有控制者的大量魔力透过剑柄流入德肯的身躯,并且在那身躯中开始对流。

若魔力量不多,那自然而然会渐渐扩散消失吧,但是那魔力异常强大。虽然或多或少经过抑制,但毕竟是阿尔迪斯施展的攻击的魔力,原本就有著足以让要塞半毁的威力。

(该不会……!)

目睹那情景,不好的预感闪过阿尔迪斯的脑海。以德肯的身躯为中心,伴随著强烈的闪光与轰鸣声,发生了剧烈爆炸。

「啧!」

阿尔迪斯立刻展开障壁。

白光掩盖眼前所有景物,穿透了障壁的些微余波摇晃著他身旁的空气。

构成要塞的石材崩塌的声音、风压扫过四周的声音,以及士兵的惨叫声。

当闪光平息时,映入阿尔迪斯眼中的是半毁的阅兵台,堆积如山的染血瓦砾,以及在那一切中心处的一柄巨剑。

巨剑原本的持有者已经不见踪影,四周就连一颗碎石都不剩,彷佛经过清扫一般。原本平坦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半球状的凹陷,在那范围内的一切恐怕都烟消云散被爆炸威力炸飞了。

不只是阅兵台,连要塞操练场上都有无数的士兵被爆风炸飞,甚至被压在瓦砾堆底下。

「这……」

目睹眼前惨状,阿尔迪斯一瞬间皱起眉头,但立刻就甩了甩头转换思考。

「不。那两个家伙和涅蕾没事吗?」

要塞建筑本身也受到严重的损伤。光是从外观都能明白内部损害想必也很大。这样下去说不定也有可能整个崩塌吧。

阿尔迪斯朝著最靠近的入口拔腿飞驰。陷入混乱的领主军士兵中已经没有人试图拦阻他。

────*────

走进要塞内部后,阿尔迪斯明白自己的推测没有错。已经有一部分的建筑崩塌,原本组成墙面的石砖化作瓦砾散落四周。

(她们在哪里?)

虽然要塞原本就较为牢固,但事到如今也无法一口咬定这里还安全。

领主军的士兵们现在正因为爆炸的影响而惊惶失措。应该要趁这阵混乱找出双子,逃出这要塞。

问题在于双子究竟在何处。方便关押人的不是建筑物的高处就是地底。

「往上,还是要往下?」

阿尔迪斯的魔力探测只能大略明白魔力的强度与散发魔力的物体尺寸。尽管知道那边有人类大小的生物,但无法像涅蕾那样分辨。

「大概在地下吧……」

考虑到德肯对双子的认知,对待方式也很容易猜测。

建筑物外头传来领主军士兵混乱的骚动声。虽然建筑物内部有著不算少的士兵与其他领主军成员,但无论任何人都惊惶不已,无人拦阻原本不应出现于此处的阿尔迪斯,一路上通行无阻。

阿尔迪斯以魔力探测查知应该是涅蕾的反应。那魔力正朝著地底下的某个位置前进。

在涅蕾的前进方向上,有著微弱到几乎让他无法察觉的两个微弱魔力反应。

「是那个吧。」

寻找著通往地底的通道,阿尔迪斯按捺著焦急的心奔跑在要塞中。

最后他抵达一条毫无装饰的走廊,穿过没有岔路的通道后沿著通往地底的楼梯奔驰,最后阿尔迪斯见到了涅蕾的身影。

「在这里,吾主。」

往地底的楼梯连接到一个给人阴暗潮湿印象的角落。那是个看似地牢的场所。不过那只是阿尔迪斯的猜测,光凭眼前凌乱不堪的惨状实在无法想像原本的模样。

恐怕是受到刚才那大爆炸的冲击影响吧。或者是因为由上方传来的力量最终抵达此处,这里的损害比要塞内任一处都要严重。

墙壁崩塌,天花板塌陷坠落。每一寸地面都被瓦砾石块给掩埋。

身穿著一袭与这场所格格不入的洁白长袍的仆从蹲下身子,她的手臂中抱著瘫软无力的双子。

「她们还好吗?」

「算不上平安无事……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看来阿尔迪斯担忧的最糟糕状况并未发生。

「在我抵达此处时,双子与那两个士兵一起被埋在石块底下。」

「那两个士兵呢?」

看向倒在血泊与瓦砾间的两名士兵,阿尔迪斯明知故问般问道。

「断气了。」

涅蕾简短回答后,加上自己的推测解释状况。

「那两个士兵压在双子身上。不知是为了保护双子,还是单纯的偶然,又或者是起了什么邪念,这都已经无从得知。但是就结果而言他们的身体成为盾牌,保护了双子的性命。」

「这样啊……」

自涅蕾的臂弯中抱起菲莉亚,阿尔迪斯亲自确认她的呼吸后松了口气。

「还有这个──」

涅蕾伸出的手掌上,摆著与领主军魔术师之前戴著的相同戒指。

「就掉在士兵们身旁。」

那会强制抽取配戴者的魔力,提供给德肯手持的那柄巨剑。如果德肯所说的并非吓唬人,这两只戒指应该套在双子手指上才对。

戒指掉落在地上又是怎么回事?阿尔迪斯回想起刚才战斗时突然发生在德肯身上的异状。

德肯突然间痛苦挣扎,自身的魔力遭到巨剑夺取。那也许是原本应该从戒指取得的魔力完全断绝才发生的吧?

因为无法从戒指取得魔力供应,为了补充欠缺才将吸收对象转到持剑者身上。出乎预料的事态使得德肯的意识混乱失序,最终导致巨剑失去控制。阿尔迪斯如此推测。

「无论真相如何,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

「什么真相?」

涅蕾回应他的呢喃。但阿尔迪斯只是摇头不回答,转变话题。

「不,没什么。现在士兵们还很混乱,但想必很快就会重整秩序。在那之前先离开吧。」

「那么离开此处之后又有何打算,吾主?」

「事到如今托利亚也回不得了吧……没办法,离开都市吧。总之在领主军的追兵赶上之前拉开距离。至于之后……就往王都去吧。」

纳古拉斯王国的王都古兰是个比托利亚更大的都市。人口也更多,人多自然各方消息也会汇聚于此。

寻找过去的伙伴已经过了一年以上,于托利亚周遭已经无法期待有更多线索。也差不多是改变活动据点的时候了。

「那么就出发吧。到了王都也许会有让吾主能充分发挥实力的对手。」

「你还真的打算一起来啊?」

对著彷佛天经地义般选择同行的涅蕾,阿尔迪斯再度确认她的意见。

「吾主啊,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有什么理由追随到这种地步吗?阿尔迪斯对此感到疑惑。

然而自己现在有了应该守护的对象,能轻易击倒魔物的帮手确实非常可靠。

也许会共同行动很长一段时间吧。怀抱著不知算是愉快或悲怆的忧虑,阿尔迪斯如此回答:

「那就随你便吧。动身了,跟上来。」

不等她回答,阿尔迪斯抱起菲莉亚迈步奔跑。涅蕾紧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响起。

与全力奔驰的阿尔迪斯不分离的脚步声。自己臂弯中的少女的温度。超过一年来,阿尔迪斯除了「白夜的明星」之外总是避免与他人打交道,这是久违了的感受。

在臂弯中闭著眼睛的菲莉亚微微扭动身子。明确感受著生命的温度与存在感,阿尔迪斯头也不回冲出混乱依然笼罩的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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