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P4(paranoia,poison,personal,promise)」(3/4)
然后今天的快乐时光又开始了。右手面包;左手头发。「唔喔喔喔喔喔喔!」他的声音光是在夜晚中回荡还不够,甚至连我的鼓膜都被那丑陋的悲鸣给摇动着。毫不考虑窒息的可能性,面包被塞进他的喉咙深处,他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因为我只是一名观众,所以在见识到这么精彩的男女搭档表演时,只能报以感动的泪水。开玩笑的。其实我很想飞奔过去加入,脚趾头都蠢蠢欲动了。如果是我,不会拉住头发让他抬头,而是会直接塞进他的鼻子。因为这个方法比较容易让眼球看见地狱嘛。我啊,可能是因为看着大人的背影成长,所以个性似乎有点扭曲了呢。
小孩子的成长期是教育的最好时机,这或许是真理呢。嗯,真的。
喔唷,一不小心将视线离开了久屋小弟,太失策了。他的一举手一投足——虽然办不到。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错过他的颜面表演……哎呀呀,第一部好像已经结束了。
被逼到将近绝食,呈现痨病鬼风的久屋小弟以夸张的模样吞下面包。他的头一下子上仰;一下子又低垂;不时还会噎到,感觉就像整个身体的活力都集中到头部了呢。
但是还没完。夜晚还没结束。接下来是第二部,水攻篇。麻由子准备了装在宝特瓶里放置在夏天的仓库里一整天,度过高耸险峻的温热之墙的水。哎呀,这么说起来,就算阳光没有直射进来,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放在这里的面包有没有坏掉啊?如果现在是梅雨季,久屋小弟肯定会变得更像痨病鬼吧?
转下宝特瓶的瓶盖,咕嘟咕嘟地对久屋小弟进行水攻。将瓶口硬塞在他嘴里,将他的下巴一把压住使宝特瓶倾斜。「咕嘟咕噗!」啊啊,今晚的旋律也很美妙。虽然有点悲哀的是,指挥者似乎对这音乐兴趣缺缺,不过因为听众相当满足所以就原谅她吧。前提是如果我有这个资格。
水流枯竭。今晚份的宝特瓶已经见底,麻由子将空瓶丢在仓库一隅,塞回口塞,在最后又进行了一次摇头运动作结,然后就因为今天的轮值结束而打道回府。
虽然没有钥匙可以上锁,不过那道被半吊子地拉下的铁卷门应该能发挥代替效果。我在阴暗处目送彷佛只是去便利商店购物;面无表情的麻由于离去。
……不过,唔——我歪起脑袋思考。
以她锯子般的神经,对绑架对象虽不体贴,却有意识地不对其加害呢。绑架的过程除外。
饲养人类虽然是有钱人的兴趣,但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有趣。
不过,揭开这行为是种游戏的事实没关系吗?算了,这或许也是我身为女主角的任务吧。
毕竟我也在这个舞台上,不能老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在一旁看戏。
接下来,做为一日之始的招呼果然还是该有活力一点。这可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开朗的与人来往的基本原则喔。
这是我的父母教我的。
「嗨~晚安——我是会以疑问句回复命令句的社会的渣滓唷。唷唷。」
我以不会扭到脚踝的程度,摇摆作态地缓缓走近。还在承受水灾之苦的久屋小弟抬起头,对已经十分熟悉的来访者投以恶狠狠的眼神。以身为一名人类来说,他被调教地真不错呢,敌意到现在都还没有衰退。要是变得温顺,那可就不有趣了。
连在室内都要打伞,逐步进逼的怪人;与一整天都被绑在柱子上生活的奇人第三度交会。
经过一天,久屋小弟周围的恶臭更是张牙舞爪。感觉光是吸到一口气就会陷入严重的状态异常呢。然而即使学会这一招,我也不会想使用呢。
麻由子的鼻子是装饰用的吗?不过说起来,外表本身就是类似装饰品一类的东西嘛。
「在这里借住虽然不必付房租,不过看来居住的舒适度保证是最差的呢。」
我蹲下身迎上他的视线。真不想碰他啊——虽这么想,但还是将他的口塞拿掉。
「呼哈……妳这家伙到底是谁?和那个女的又是什么关系啊?快点救我出去啦!」
才刚解放他说话的能力,质问与命令的联合部队便伴随着唾液与水的渣滓,像是要盖满我全身一般突袭而来。犹豫着要不要用伞挡住,但最后还是以蹲着的姿态向后退了一步。因为我的下盘很没力,这样蹲着移动还挺辛苦的。嗯,偶尔还是用站的好了。
「喂!快一点啦!回答我啊还不快救我!干嘛啊妳这家伙发什么呆啊!喂!」
和单相思的异性约会,正在快乐地用餐时有一滴酱油落在衣服醒目的位置上,大约就是这种等级的令人难过的脸孔,今天也啰嗦地吠叫着。我明明在两天前就拒绝过他了。硬是拉扯当不成颈环而变成手环的麻绳,身体不停做着对自我的主张,这只是徒然让手腕受伤罢了。还是说这是为了让今晚有一夜好眠的小小运动呢?
这么说起来,次郎好像不太吠叫呢。不自觉地便从他的控诉联结到对别的事情的感想了。
「别这样别这样,冷静点,因为我一点也没有那个意思要救现在的你。不管你怎么挣扎都只有绝望喔,今晚也是。请你别对我有过多期待。」
我拒绝了晚辈夹杂愤怒的命令。说起来,向身分背景不明的人说「请救我」,然后对方会回覆「我救你」,会相信有那种事的人毫无疑问地绝对是傻子。不过因为太感同身受,所以这件事就说到这里为止。因为,现在回头反省年幼时的自己有多愚蠢,也无济于事了嘛。
「这算什么啊!真是、可恶、搞啥啊……莫名其妙!气死我了,而且肚子又不舒服……」
哎呀呀,低头哭起来了。看来他是被宠大的吧,guts有点不足呢,这样子能施展出什么必杀技呢?不过,要是改名为「敌人的2号」也没关系的话,你就保持这样也行啦。
「唔,这个画面看起来,反倒变成像是我在欺负他了。」
这不就会招来那种,明明是在安慰在走廊低头哭泣的学生,却被刚好经过的老师怒斥「是妳欺负他吗!」的误解吗?那样子会令人很生气呢。哭的那个人明明只要解释一下就没事了,关键时刻却只会流着泪,表现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给老师看。
……呼,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另外,若说我在欺负久屋小弟,其实好像也对。为了在这里挽回名誉——老大,现在该怎么办?就施舍给他吧。收到!
「虽然不能直接帮你,不过至少就帮你消除一点压力吧。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喔。」
被不讲理的行为伤透了心而啜泣的少年,此刻仰头打量起我这个人类。我也观察回去——眼球充满困惑;表皮则像是柑橘。肌肤因水分不足而干燥。
「妳究竟是什么人啊?」心情平复下来以后,「妳这家伙」晋升为「妳」。
「我是愉快犯啊。虽然可能有误用的嫌疑,不过这应该是最符合我现在的立场的词汇。」
不过,我已经做好要是踏错一步就会变成右边是被害者;左边是加害者的立场的准备了。
虽然久屋小弟看来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不过我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更信任我呢?要骗人就得让对方先相信自己,就是这一点最麻烦。
「没有其它问题的话,我就要走啰。然后我明天也还会再来嘲笑你。」
啊啊,刚才忘了说,我现在正笑着喔。大概是拿剪刀把蒟蒻切开,薄薄地伸展开那种微笑,不知道这有没有将我的愉悦成功传达给周围?
久屋小弟不知道是终于想通了;还是因为想抓住救命的稻草,以低调的声音放慢速度,丢出成堆质问。
「他们已经开始进行那个游戏了吗?还是说他们在等我?」
「呵呵呵,他们还在等你喔。讨厌,我得快点放你去找他们才行呢。」
因为看他表情一瞬间绽放开来,于是做再调整。你只有生气的表情才有看头呢。
……啊啊,应该加上这一句才对呢。骗你的。
「那就快解开绳子啊!妳到底想干嘛啊!」再度点火。看来愤怒是这孩子的原动力呢。
「我不是说了吗,什么也不想做啊。不过也还没到变成植物那种等级就是了。没错。」「妳有完没完啊!我杀了妳喔!」「哎呀呀,真是个无法达成的shā • rén预告。想杀的话就杀杀看吧,不过我觉得在那之前你该先知道一件事。」
倏地,我将手伸向他因为总是低着头而和太阳没什么交情的脖子。
拨玩着他浮凸的颈动脉,身体传来一阵颤抖。喔呵呵,真想把它切断。
「对我来说,要杀了现在的你可是很简单喔。」
保持适度的恐惧感,是持久的诀窍。人生如此;拷问亦然。
然而在这之后的瞬间,我期待的要素并没能染到他的身上。
他以天真无邪的、去除了苦痛的少年的表情,轻轻地撢掉了这个威胁。
「那当然啊,这还用说吗?」
「咦?耶?可是,你的意思是你会死也是理所当然的啰?」
我朝他送出的钉子,咕嘟咕嘟地沉了下去。
「嗄——?唔,是会死啦,不过,也就是那样而已吧?人死了以后就一了百了了吧。」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他露骨地摆出这种表情。我被当作怪人看待了呢。
……唔嗯。威胁落空,有点小难堪。我有点丧气地收回自己的手,开始进行脑内会议。
这个蜈蚣的尾巴拥有独特的价值观呢。老大,现在该怎么办?驱除他吧。现在还太早。那不然就转换场所吧?好主意,老大。
连忙起身决定离开。察觉我的意图,久屋小弟又吠叫了起来。无力的看门狗实在麻烦呢。
「喂!我的问题还没问……不对!快救我啦!为什么不救我啊!告诉我啊!」
「服务时间已经结束了喔。」
话说完,该将口塞塞回他嘴里了。老实说,因为上面沾满了口水,我实在不太想碰它。
「喂!最…最后一个!我要发问!」感觉像机智问答的时间到底前的垂死挣扎呢。
「好好好,你想问什~么?」回复的同时,手也没停下动作。
「右手……右手还好唔呜呜呜!」作业在发问途中完成。
「放心,我妥善地帮你保管着,你要是能快点来领取就好了。」
我也变得相当熟悉封口作业了呢。练习一下说谎吧——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靠这个吃饭?
然后起身,将构图改变为俯视之后,继续说道:
「对我来说,追踪刚才那个女孩才是主要目的,陪你打发时间只是附赠的。要是附录比本篇还精采,那不就重蹈附卡片的点心的覆辙了吗?」
没有什么事会比察觉自己的本末倒置,更令人对自己的缺乏计划性感到绝望了。
这是老生常谈就是了。话说回来,『那个』是不是也在宅第里说过一样的话啊?
走到仓库外头,确认铁卷门的位置已经拉到没办法比我的脖子更低,然后呢喃: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对我自己这老爱装好人的性格,有时还真感到厌烦。
想踢飞脚下的石头,结果却华丽地一脚踢空。「喔、唷、唷!」玩着跳房子游戏然后模仿伞妖怪(注:日本传统妖怪,身体是伞,只有一只脚,所以是跳着移动)的动作以免失去平衡,接着若无其事地踏上归途。
我从一开始就想好解决办法了喔,问题只在要由谁执行而已。
而因为找不到适合人选,所以只好绕一大圈想别的方法。
嗯,真的吗?我不由得怀疑起自己。
骗·你·恶·啦——
然后这次是隔天早上了。
「来,这是全部的教科书,我用过的参考书也给妳。有点重喔。」
「谢谢你的关心。嗯——挺轻的啊?」
「不不不,请不要把我家的狗扛回去。」
「哎呀,男生被公主抱很难看吧?」
「呃,我不是指这个……这样的对答,根本就和那家伙同一个模子打出来的嘛。你们真的没有亲戚关系吗……啊,不,如果是的话,应该也会知道那个……啊——重点是,禁止绑架!」
「完全正确。你说得太有道理了。」真想拜托你,务必好好指导鞭策一下麻由子呢。
把布雷克法斯特普雷。欸葛贝利伊特。迪丽雪斯帕拉代斯。欧~麦~匹克却~麦逼优得佛?依特~诺特~朱因克艾斯瓦特。咕嘟咕嘟。路克贴雷逼俊~咳咳毕~逼、逼俊~嗨括了踢。普罗猿丸夫高尔(注:出自藤子不二雄的『プロゴルファー猿』,中译『高尔夫顽童猿丸』)……「这样不行呢。」对放在桌上的英语课本用大外割。令人舒畅的效果音在天花板回荡。
「汤女哥哥滚到地板上了。」
「……谢谢。因为把左脑和右脑分开来想事情,害我理性的部分似乎有点松懈了。」
因为缺乏判断力,所以将全权委托给了大脑中线的第三者,结果现在甚至不由自主地看见地板上铺满了一捆捆钞票的幻觉。骗你的。顶多是努力鉴赏电视的幻影而已。
不过,外来语真是难到让我都没了舌头(从没了用处衍生而来)啊。
「在这间宅第里随自己高兴过活就好」——遵从父母这种教育方针的结果,就是我变成了一个锁国少女。这么一来,实在是没办法胜任妹妹大江茜的家庭教师呢。
算了,就算是除了我以外的头脑健全的人,对此应该也是头痛药离不了手吧。
真不知道妈妈和菜种是怎么面带笑容,把她教成一个一减二等于三的孩子?
之前曾经尝试让这孩子在超市结帐,结果收银台的氛围变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差一点就要被带去地下设施(里头的办公室)了呢。
「呜哇——灰尘要掉到饭里了——」茜的双手在餐桌上方啪哒啪哒地挥舞,反而更让灰尘飞舞而起,再这样下去灰尘搞不好会直飞上有顶天(注:佛学里的天名,因为在有形世界的最顶,所以称有顶)。直接让餐具避难不是比较快吗?
从金子同学那里接收过来的国中教科书,虽然没必要去确认这对茜大小姐的情操教育是否适用,不过在试读一下之后就变成眼前这副德行了。败得彻底。
「人类的性能,比我想象的还要来得高很多啊。」
一句话道尽我的感叹。因为我的地球已经达成了语言统一,所以写在这本书上的拼音就等于是宇宙语。而大半的国中生竟然都能加以解读,这真是这个城市不能公开的恐怖之处啊。
而所谓主观这种东西,好用的程度和方便性都让我赞叹不已。以我的角度来看,茜就会是个稍微有点笨的孩子,但是实际上若说到学习能力,她却是远胜于我。
也就是说,若由世间的角度来看,会压倒性地认为我才是笨蛋。我也察觉了现在不是该打着阳伞摆架子的场合。应该说,我反而才是那个该去念书的人。
我该屈服吗?还是该重新背起书包?唔——后者……有苦涩的回忆。因为,背着那个去学校的第一天,都会被当成转学生看待。不过这也很正常啦,在那种不头不尾的时间和学年,突然有陌生人进入自己的班级,要是这样还被大家接纳当成朋友,我应该会大喊「我才不会上当呢!都市是很可怕的!」然后抱紧自己的钱包吧。以上是由骗你的占四成;过去占六成的回忆录。
好啦,继续把现实当作玩具,进行对眼部的保养吧。
外头,天气预报说今天是阴时阵雨。看来会变得很闷热啊;心情也变差了。即使没有阳光也要制造出热度就是夏天的志气。我行我素地释放出完全不迎合世间所有生物的温度,这一点真是太美好了,真是有够大方。这正是浴衣的季节。
不过要是冬天也穿浴衣,就得把辣椒不是加在料理里;而是涂抹在身上了。
「哥哥、哥哥——」
「嗯——?」
得到期盼已久的妹妹角色了!不过我并没有这么祈求就是了。
我既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而是姐姐喔。
「那个啊,我想出去玩——」
她传达完自己的愿望后便不停偷瞄我的左眼。不知道为什么,茜今天把椅子搬到我旁边大口地吃着饭。她的叛逆期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出去玩……哦,去哪里?」
「嗯——哪里都好啦,我最近超忙的。」
意思就是,我很无聊所以带我去哪里玩吧!不过,我又不是妳妈。如果大人和小孩之间的差别在于知性和知识,那么我是茜的监护人的这个图表,就像纸糊的一般脆弱呢。只要从侧面看过去就会察觉里头空空如也而遭人鄙视吧。
再说,我现在也没那个余力创造出娱乐。以现在的生活来说也办不到。
什么也不做就能活下去,这个愿望本身就有问题。嗯,你说这根本就是废话?哎呀哈哈……呼。现在再说这个也没意义就是了。
几天前窜过的静电,现在又咻地痛了起来。看来,也差不多该把它解除了。
哎呀,这是个就像搞错季节的旋风般,突然卷起的疑问。
为什么,我会和茜生活在一起呢?把她交给妈妈的娘家那边不是最妥当吗?虽然没有直接见过那里的外婆(她只要来宅第拜访,妈妈就会把我藏起来),但我也隐约理解,对方应该是个会疼爱孙女的人。
顺带一提,外公已经痴呆了。甚至大力提倡「鸡是虾子」,完全是末期症状了。
「姆姆姆——」「咩咩咩——」用手指戳着茜的额头转转转,思考该怎么安置她。
我自己之后该怎么生活下去……这就暂且先搁置一旁。有需要先征询茜的意愿看看吗?这孩子的个性不怕生,应该很快就能适应新环境才是。
「茜一一」「什么——?」声音明显地带着兴奋。啊啊,这么说起来,我没有先丢出改变话题的前奏,所以她以为我要提议去哪里玩吧。不过全部驳回。
「…………………………………」笑容停止中。看来,放着不管也不会重新启动呢。
「妳应该见过妳的外公、外婆吧?」得把提问切开进行才行。太长的疑问句,只要有一个地方让她卡住,就会对全体都失去反应。这孩子,连国语都是红字。
「嗯。我讨厌那些人。」
「很好。那么,妳要不要去和他们一起住?我建议妳这么做喔。」
「……………………………………」
「为什么又当机了?」
「因为,我家不就是这里吗?汤女哥哥又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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