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2/4)
畅梦夫人厉声反驳,“女子如何比得男子?女子要贞洁,男子却无需如此。”
阎罗道,“你家世才华相貌,与男子之间差在何处?为何比不得男子?至于贞洁,要求女子却不要求男子,你倒来说说是为何?你明知不公,为何不反抗?以你之才华,胜过当世许多男子!你本可创下一番基业,却走了岔路。”
畅梦夫人听了这话长哭不止,想起正当韶华之年的乐观天真,哭声更哀。
最后喊冤且喊得最大声的是老爷,老爷认为,这些女子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不该入畜生道的兽道。
阎罗喝道,“你与易畅梦今世结缘,许下白首之约,却移情别恋招惹许多女子,造成这满后宅的悲剧,正是罪魁祸首,畜生道的兽道再适合你不过!”
说完见老爷还要喊冤,直接唤鬼差将他打一顿,扔入畜生道的下等道。
二姨娘、五姨娘、大姨娘和三姨娘站在人道前,满面笑容,一纵跃下去,奔赴美好的明天。
其余进入畜生道的四、六、七姨娘,也被鬼差扔入畜生道。
只剩下易畅梦,阎罗看向她,“你前世乃一商家女,开善堂救国民,积下许多功德,这辈子才投了好胎。可惜你入了岔道,被贬畜生道。为着你前世的功勋,我不差人推你,自己跳下去罢。”
畅梦夫人怔然的面容慢慢变得刚毅,冲阎罗微微一点头,道谢毕,便纵身跳入畜生道。
一鬼差问阎罗,“不知这位太太是否能悟。”
阎罗点头,“她能的。”
故事戛然而止,后头标了个“完”字。
郑先生不死心,往后翻了翻,见果然没有了,也是十分不满意,将报纸往桌上一扔,“荒谬,荒谬,这什么新六道,充满了政治意味,可见是统治者的狗腿子!”
居然号召女子也可登报与男子离婚,认为女子比许多男子还要优秀,简直岂有此理!
郑太太气道,“分明是小妾之流的自我陶醉和幻想。”
夫妻俩对着这篇小说痛批了一顿,一致决定写文声讨这篇小说和三观不正的作者逍遥客!
他们相信,明天定会有许多人和他们一样,痛批逍遥客的狗尾续貂和为讲道理而讲道理这种荒唐行径的,这不仅是对读者的侮辱,也是对文学的侮辱!他们甚至相信,即使几十年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痛骂逍遥客这个硬拗的结局。
两人写了斥责的评论,马上投递了出去。
次日一早,郑先生和郑太太坐在餐桌跟前,来不及吃早餐,就拿起报纸看了起来——他们家订了许多份报纸,这些报纸平时都有评论小说或者文坛论战的,他们相信,今天定会有很多人唾骂逍遥客。
郑先生翻开含金量最足那份报纸,看到当今文坛一位说话犀利的大牛,顿时虎躯一震,坐直了身体,想看看这位是如何喷萧遥客的。
“此文通过后宅方寸之地的描写,揭露了封建制度和陈腐观念对女性的毒害。诸君可以看到,让这些曾经天真单纯且美好的女子最后面目全非的,其实不是这些女子,而是那些可怕落后的观念和想法。这些可悲的女子,只是被操控着,如同傀儡一般,演绎了悲苦的一生。……前半部分的揭露和批判,已然让这篇文章成为佳作,后半部分的阎罗殿审判,则再次拔高了此文的格局。如若广大妇女能觉醒,此文功不可没!建议各地各处学生改编并排练此剧,到乡镇表演,唤醒许多思想愚昧的民众!”
郑先生看完这篇,气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又往下看另一个大牛的评论。
看到此文名字为《后宅赢家阎罗殿审判是否有存在之必要?》,顿时大喜,觉得这位定是志同道合之人。
只是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此文名为《后宅赢家》,畅梦夫人赢了,便是点了主题,后头不必再看。可是友人却与我争论,并要求我再三看三张药方。看完吾甘拜下风,对逍遥客只余拜服!许多人认为《后宅赢家》加阎罗殿审判,艺术性便降低。却不知,反而从两处升华主题。其一,点明后宅无赢家,所谓的赢家,其实并不曾赢,揭露封建陈腐氛围下,赢的是制度,赢的是男权社会;其二,此文另辟蹊径,一反从前死说理的手法,直接从愚昧民众最容易接受的修来世入手,告知从前种种修法,已然不适合,提出目前新思想的主张。此一剂别开生面、以毒攻毒的良药,想法绝妙,为此20年来,最佳良药!”
郑先生气得眼前发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如此这般,这个世界岂不乱套了?女子如何能和男子相比?”
若到时人人闹离婚,闹着和男人比,这个世界可就要乱套了!内宅无人管理,孩子无人爱护,便是他的衣食住行,怕是也得自己来。
男子在外工作本来就辛苦,回家还要操心这些,这人生哪里还有乐趣?
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这么多所谓的有识之士看不到,居然支持逍遥客?!
郑太太也是气得火冒三丈,她觉得或许是自己看的报纸不对,但换了几份,见大部分都是支持萧遥的,就直接扔了报纸,气道,“这个世道可越来越乱了,尤其是那些女学生,她们看了这小说,还不定怎么闹呢。畅梦夫人做得没错,却要入畜生道,不知是什么道理!”
话音刚落,就听郑先生哈哈笑了起来,“这篇写得好,正是这么个道理。逍遥客有文坛诸人帮忙,我们这一派,亦有和尚僧侣帮忙,可不输他们!”
郑太太大奇,“这和和尚有什么关系?另外,文章说了什么?可是恨骂了逍遥客?”
她知道张瑞和逍遥客交好,可文坛上相争,向来是不用给对方面子的,张瑞就算有想法,也不能说他们不对,所以她并不怕因萧遥得罪了张瑞。
郑先生笑着说道,“这篇文章独辟蹊径,从逍遥客企图改变佛家六道轮回一说为突破口,讽刺逍遥客为了出名无所不用其极,置宗教于不顾,置传统文化之不顾,呼吁僧侣们一起反对这种做法。”
郑太太一拍巴掌,笑道,“这是谁说的?可真是个视觉独特又思想细致的人。说得实在太好了!”
郑先生笑道,“正是我们的老乡,萧六小姐。”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有些怅惘,萧遥如果能像萧六小姐一样,被萧先生带到北平,接受新式教育,他或许就不会和她分开。她那样的脸蛋,那样流光溢彩的眸子,是他午夜梦回永远无法忘怀的深情眷恋。
可惜,她和他的差距太大了,这份怅惘只能逐日逐日地伴随着他,走过生命最后的尽头。
郑太太见他陷入沉思,目光中露出怀念和爱恋,心中顿时醋了,“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哪个旧情人了?”
郑先生回神,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只是我心中的一个幻影,是我自己幻化出来的人物。”
他做梦都希望,萧遥不是目不识丁的村姑,而是萧家的七小姐,读书识字,富有才华,和他是天作之合。
可惜这些都只是幻想,萧遥不会读书,他是知道的,因为他给她说甜言蜜语时,她总是听不懂,让他颤动的心一次又一次冷下来。
郑太太听了,哼了几句,没有说话。
郑先生时不时会发呆,露出刚才那样的神色,她已经见惯不惯了。她有很多怀疑对象,但是最终又都一一否认,因为那些人,根本比不上她。
至于郑先生那位原配夫人,郑太太完全没想过,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女子,有什么资格被郑先生放在心里,多年念念不忘?郑先生可为了她,休了那位原配的!
萧六小姐接到了好几个支持她那篇评论的电话,这些文坛上的人对她将论点立足于宗教之上,团结僧侣力量的行为,俱都赞不绝口,并表示会撰文支持她的。
萧六小姐得到了这样高的评价,心情如同刚学会飞的幼鸟,一直向上飞。不过她一直记着自己是萧家六小姐,是许多人心目中才华与美貌并存的名媛,因此即使心情好得飘飘然,和文坛上的人说话时,还是温柔得体,没有半点表露近乎要飘的内心。
萧先生看到六女儿的电话特别多,不由得好奇,问知女儿又闯出一番名头,心中十分高兴,“我们家的女孩子极多,可就你一个有出息,其余的……”
他叹了口气,懒得再说。
萧六小姐笑道,“每个人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几位姐姐不擅长写文,或许擅长别的呢。”
萧先生冷笑,“她们哪里来的长处!不是骄纵就是胆小如鼠,白养了她们!”
萧六小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嘴上却感慨,“爸爸,我记得七妹似乎也是个聪明人,若她还在的话,定能给争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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