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可知战域（2/3）

四周没有风，一片寂静。

虽然天空布满乌云，却并不暗，反而显得白茫茫的一片。地表是广阔的

平面，笼罩在上面的不是黑色而是绿色的雾霭。如果引擎可以启动就好了，

零懊悔着，如果飞起来就可以调查这里到底是哪里了。也许是菲雅利某片未

被调查的地点。又或者这里就是迦姆的基地。还是说这里并不是菲雅利星

球，而是迦姆的母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次被击中的后果非常严重。

零又想到了空间动态扑捉雷达拍到的图像，简直就像做圈套一样。光线

的动作仿佛想要阻击雪风，任何人也不会认为这是自然现象。好像还拍到了

类似空间转移机械一样有选择能力的东西。但是如果想到这类东西是以什么

意志来启动的，又是谁做出了这些东西的话，零没有半点头绪。果然还是只

是单纯的未知的自然现象吧，零这么想到。如果是迦姆的圈套的话，应该有

更明显更激烈的举动。

这样想了半天，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零靠着雪风的主轮弯下腰叹了口气．兰达已经回来了，脸上没有一丁点不安的表情。零无法判断兰达的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到底是来源于对未知的自信还是性格使然，大概两者皆有吧。因为对兰达来说，菲雅利星球本身就是异次元世界。在零看来这片完全未知的异样世界，在兰达看来也只不过单纯的是异世界的延长罢了。加之兰达身上流的是即使死也不能输，完全不能想象自己会失败的开拓者的血。总的来说，像兰达这样继承了纯血统的人，零只是凭自己大脑里的知识就可以大概想象到兰达的成长，环境，出生门第以及家族的历史。

“那么，现在去看看吧。”

“哪里？”

“你可别妨碍我。”

“你准备做什么？”

“从上面往下看，中尉。”兰达轻轻敲了敲挂在胸口的小型望远镜。

“在对面有玉米田。”

“田地？”

“简直就是黄色的山坡。这可是个大事情。”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一听到玉米，零就觉得饿了。向兰达问了问，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兰达也不反对，零爬上了雪风的舷梯，从配套的紧急求生装置中拿了紧急食品和放在保温瓶里的咖啡。

紧急食品是用真空包装的饼干和果冻。兰达对拿到手里的饼干居然就是一餐的分量，失望地叫出了声。

“哦确实，b类情况下一餐的分量就是三分之一。没错。”零读出了紧急食品上的说明。

一餐的构成为一包饼干（a类情况）

和三分之一包果冻（b类情况）※※※※※“明白了呜”

“哼，这个饼干是？”坐在轮子上，兰达仔细地盯着饼干。“到底用了哪里的小麦啊。”

“这个的话应该是你比较了解吧。”

果冻的颜色是荧光橘色，有杏子的味道。绝对说不上好吃。

“不会是在这里种植的吧。”兰达摊开了手。“秘密进行的。”

“这里不是菲雅利，明明太阳已经落山了却还是这么明亮。”

菲雅利空军采用地球的格林尼治时间。不过因为基地是在地下，战斗也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因此没有必要根据菲雅利星球的时间来运行。所以，基地的午餐时间其实已经是地上的半夜了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但是气象和天文数据还是详细传递给领航员的。本来今天的飞行计划应该是日落而回。

不过现实情况是，天似乎一点也没有暗下来的打算。

“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就越来越奇怪了。”

“什么？”

兰达把饼干咬碎。似乎这样就可以知道到底是哪里产的小麦一样。

“菲雅利空军是从地球购买食物的。”

“这点我还是知道的。”零答。“通过联合国的食物管理机构。”

“但是中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是为了不让菲雅利空军可以自立。

为了不让任何人离开这强大的军事力量，因此才要禁止食物的自给自足。”

“哈？”零第一次听见这种论调。“居然还有这种制约。这个倒不了解。

那么，这里是菲雅利的秘密食物生产基地，所以用异次元的壁垒隔离开来？”

兰达点了点头。不过零只是把这个当作是兰达个人的妄想。

“faf称是为了工业用开始募集资金了。说到钱。就会想到犹太人以及中国人。现在中国好像开始输出剩余劳动力来菲雅利工作。当然了，目的是为了钱。但是faf当局却——”

“你的说法也太没有根据了。”零把铝罐捏成一团扔向远处。“你的话听起来简直就像菲雅利空军在策划要侵略地球一样。”

“你也不能断言没有这种可能吧？”

零仔细地凝视着兰达的脸，看了足足有十秒钟之久，“你是认真的？”

兰达喝了一口咖啡。

“只有空军的话能做什么？”零靠着雪风的右轮挺直了腰，来到兰达的身边拿起了咖啡瓶。“菲雅利空军的确是世界上最强的空军。但是如果和整个地球为敌的话，没有地面部队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faf说过一个地面部队也没有，但是那只是表面现象。不是有培养指挥官的地方吗？也就是说，只要给他们士兵，一夜之间他们就可以集结成有规模的军队。士兵的话，是不是人类都无所谓，甚至机器人也可以。faf有制造机器人的能力。”

“我们的敌人不是迦姆吗？迦姆也是你的敌人吧。”

“是啊。”兰达心不在焉的回答。

“是迦姆吗？中尉，迦姆侵略地球什么的，难道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放弃了吗？”

零虽然知道如果不压抑着怒气，事情就会变得更加糟糕，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但是零正在气头上。

“我是拼上性命在战斗的。你把我的努力当成了什么！”

“因为你是战士。拼上性命来战斗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我问的是，你究竟为了什么而战。如果连这也不明白的话，结果除了悲剧什么也不是。”

“你问的是这个。”

原来兰达是为了确定这件事，零终于知道了他的意图。说到菲雅利空军，是品格恶劣的局外人的乌合之众，可以说是一群背叛祖国的叛徒，在自己的国家除了监狱哪里也去不了的人——对兰达来说靠这样一群人守护地球是件一点也不好玩的事？守护地球应该靠崇高的意识和伟大的力量。那才是兰达坚持的信念。

“如果迦姆有了更强大的力量，像你这样的想法就会被打得粉碎。”

“不，我正好相反。就因为是迦姆这样的对手，这个程度就正好。如果战事升级的话，就会建立正规军队了。”

兰达是从心底这么相信的，零觉得很可怕。但同时，零也觉得会这么感觉到的自己果然也是异于普通人的吧。

零想到写《对迦姆战史》的琳·杰克森的话。

“那个时候的世界，”杰克森女士在著作的序里这样说道，“迦姆给了我们建筑世界联邦的关键时机。但是，我们却选择了与之截然相反的道路。”

恐怕即使迦姆再强大，我们的世界统一也无法实现吧。”“我在这里收集的资料——各类的笔记、记录、对当时执政者的访谈等等，从中得出的结论是即使地球被异星生物占领的那一刻，最后会残留在这个世上的还是民族间的偏见。反过来说，异星生物迦姆说到底，也可以说只不过是一个邻国而已。”

当时刚读到这的时候，零觉得这真是一种自负的看法。但是，认识了兰达以后，零感觉到世界就如杰克森女士所说，直到现在也在动荡不安。但是，零知道现实并不是如此简单的。把迦姆看作是和地球人相同水平的敌人这一点上，她就犯了难以弥补的错误。迦姆的真面目直到现在也还包裹在层层迷雾中，到底是怎样的生物，人类连他们的形态都不知道。

这是零作为战士的直觉。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兰达。不认为他可以理解，也不奢望他可以理解。这只会加深兰达的妄想。他只要生活在他认为的真实中就可以了。不要叫醒他，零这样想。万一发生什么，就像兰达说的，自己也变得没有用了，那个时候，兰达所相信的正规军队恐怕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虽然不希望那样的情况发生，但是零想把这样的情况放在兰达面前。那样的话，他也许多少也可以理解一下战士的心情了。

为了生存下来，首先必须要有强烈的生存欲望。对付迦姆需要高性能的武器和能完美操纵它们的反射神经，原来这也不是没有道理。

零沉默着，兰达继续说。

“像你这样的人太好操纵了，是作为士兵的理想类型。但是没有向着士官努力的信念。”

“你简直就是个传教士。”

“或许吧。”兰达的语气仿佛在演讲。“对侵略者来说最可怕的就是被侵略的人民的民族意识和宗教之类的思想。如果这些思想可以改造，可以被洗脑的话，那侵略早就自动完成了。但是在菲雅利空军，或者说在你们这些战士中，根本没有这种意识。在菲雅利空军中，说到地球意识什么的，就好像是在说妄想一样。你也是，如果不注意的话，有朝一日你也许会发现自己和迦姆联手进攻地球。还是即使那样你也什么都不想？”

“用餐结束。”零说。兰达耸了耸肩，站了起来。

※※※※※

有必要调查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如果和菲雅利空军有点什么联系的话，比如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基地之类，那还有回去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绝望了。即使兰达有坚定的信念，也无法再次回到菲雅利基地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就飞到燃料用尽。其实也不是最坏的结果，因为可以和雪风一起飞。可是如果引擎无法启动的话，刚才所想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浪漫的梦而已。

“这里为什么写着这个？”

零把咖啡瓶拿回机舱的时候，兰达对天窗下贴着的写着汉字的个人铭牌产生了兴趣。

“雪风。是帝国海军驱逐舰的名字。”

的确是参加了十三次海战，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在博卡少校告诉他之前，零对此一无所知。

兰达的表情显得很意外，零见状也勉强没有说出这只是偶然的意外罢了这种话。

零拿着雪风上配备的应急shǒu • qiāng走了下来。

兰达看见了说要见识一下那把枪，零却没有理睬他。

“因为你是普通人。而我的使命是保障你的安全。”

枪身不长，因为是把尾栓设置在最后面的bullpup型，因此枪身实际上比看到的长很多。并且装上了内含30发来福枪用的强力子弹的弹夹。

“多少口径？”

“0．221，空军工厂生产，子弹是雷明顿制。”

“柯尔特式自动shǒu • qiāng的仿制版啊。”

“也许吧。这个我不太了解。但是开枪的方法我还是知道的，所以不用担心。”

兰达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突然视线转移到零的背后并拿起了望远镜。

零也回头。是鸟吧，不对，和鸟相比那个东西动作很奇怪。全黑。呈之字型飞着。

“那个到底是什么啊？不会是ufo吧？””外形似乎像飞镖。”兰达把望远镜递给零，“从距离来看，那家伙应该要大得多。也许有小型飞机那样的大小。”

零没有接过望远镜，那东西已经看不见了。

“也许是迦姆吧。”兰达兴奋地说。“还是菲雅利的某种东西？中尉。

这家伙是架很了不起的战斗机吧。”说着，他踢了雪风的轮子一脚。“但是如果引擎无法启动的话，也就是个昂贵的垃圾罢了。算了，托这家伙的福，我的取材也应该足够了。”

“让我把新闻刻在墓碑上吧。大概这也不行。如果能回去的话我请你喝香槟。或者啤酒也可以。”

兰达看了看摄影机的情况。

“似乎坏了啊，也许是在冲击的时候撞坏了。”

零瞥了一眼，看到电子探测器的屏幕上只有好像检查色盲用的图表那样的图案，看多了眼睛也花了。兰达放弃了，把微型录音机从救生背心的口袋里拿出来。好像是一直在用的那种旧式的机器。然后一边录音一边巡视四周。

零很在意那个不明飞行体到底还会不会回来。雪风现在还无法起飞，但是一次性点火装置应该还能用，如果那是迦姆的战斗机的话？

兰达好像完全不知道零担心的事一样，笔直地向着远处走去。不能放着他不管，零追了上去。

“似乎是把沼泽固定住的样子。”兰达对着追上来的零说。“这是用化学制剂把泥地硬化凝固建成的跑道。”

的确是这样。褐色的土地，镶嵌着没有见过的植物的碎片，是半透明的，与其说是塑料更像玻璃的物质，这样的方法的确不能说这是正式的跑道。但是规模庞大，宽两公里，长度估计有宽度的五倍。随着靠近森林，光泽的表面被湿润的土地所代替，不知不觉两人走进了昏暗的森林。

虽然很安静，可是不知怎么有种嘈杂的感觉。地面很柔软，好像堆积着树木脱落的表皮。是深绿色的。

与菲雅利星球的森林完全不同。零所知道的菲雅利的森林，树木茂密，柴刀是没有用了，至少也要隧道挖掘机才能进去。其中生活着小动物，它们就像住在地下一样。在森林的上层跳跃穿行也很轻松，菲雅利星球的动物早已适应这种环境。不过对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地面并没有密到可以走路，如果行走其中就会陷下去。人如果在森林中乱动的话就会被森林所吞噬。仿佛森林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生物。

但是，这里却不是这样。树与树之间的间隔大的过分。给零一种错觉，这些能够被称作是树么。零静静地听着兰达对着录音机说话的声音。

“就像是金属雕塑。”兰达说：“在绿色的表皮下，是和铜一样光泽一样形状的小圆锥体。到底是谁测量制作这样的圆锥呢。大的枝干上有粗壮的枝，卷曲着垂下来。”

而那个卷曲的样子也完全符合几何学的标准。就像一卷被谁仔细盘起来的线卷一样。在零看来，树枝并不是从树上生长出来的，而是和树不同的别的东西，就像共生关系那样。无论哪棵树，摸上去都是温热的。也有枯死的树。像被雷劈开那样的树也有，断面是好像碳化了一样的黑色，但是并不是燃烧造成的。还有表面覆盖着一层金色的霉菌的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霉菌，但确实是那种类型的寄生体。霉菌像纤细的蕾丝花边那样，但是被包裹在其中的树怎么看都不像活着的样子。

整体的印象就像兰达所说的那样，果然是人为的，没有生命在树的内部活动着的感觉。如果说到生命的话，并不是那些树本身，而是好像存在于他们之外。而这些树只不过是那些巨大意志的表象化。可是规划这些树的到底是什么力量呢？

仿佛灵光一现，零忽然明白雪风的电子机器全部故障的原因了。应该是受到强ei（电磁干扰）的原因吧。这里简直就是天线森林一样。

但是雪风的电子机器的电波妨碍去除能力应该是完好的，防御能力在120db，电子元件本身也具有抗ei处理能力。

虽然在常理上解释不通，但是零无法完全否认这个想法。

零对此感到手骨悚然，这是对于未知的恐怖，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但是兰达充耳不闻。

“只要再过一会就好，中尉。再给我点时间。”

“玉米田？别开玩笑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看，就在那里。”

手指的方向非常明亮，是黄色的沼泽。兰达和零不由自主地对望了一眼。与无机质的世界截然不同，眼前广阔的风景里有种异样的血腥味。似乎是潮气的味道。

零诧异“这是玉米田？不如说是玉米汤更适合吧。就像浓汤那样。”

粘稠的物质表面看上去像漩涡一样。靠近看的话，并不是刺激的气味，而是笼罩着一层会使人生理上产生厌恶的难闻的气味。零拼命压抑着呕吐的感觉。看上去是粘乎乎的汤的样子，但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它的表面，好像覆盖着一层极淡的ru白色的雾。

兰达兴奋地对着录音机的麦克风说话。

“停止吧，没有用的。”

“你在胡说什么？”

“大概什么都没有录下来吧。因为电磁干扰，录下来的应该只有杂音。”

“什么？”

兰达把录音带倒回去。正如零所预料的，录下来的只有杂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兰达懊恼地关掉了录音机的开关。“这简直就是黄油沼泽啊。”说着望向了零。

“这颗行星——说不定不是行星也有可能，我觉得即使在这个世界，这个沼泽也是一种奇异的存在。就和那个跑道是一样的。”

“和迦姆有关系吗？”

“这大概是什么的原科，或者可能是废弃物主类的东西。怎么说呢，那个……”

“什么？”

“啊，不，没什么。”

零想到的是，生物融化在这里又或者有生物从这里诞生出来。零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也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荒诞不羁的古怪想法。不过如果这样想就是荒唐的话，那之前把树想做天线也是需要有相当的想象力的，其实这两项是对照来看的。非生命对生命，天线对人类，这样的对比联想。

“住手！”

看到兰达把手伸向了黄色的液体，零叫了出来。零发现自己的声音就好像看到有人想要吃腐烂的尸体那种忍不住的厌恶的惊叫，但是他的警告是远比那种想法现实的东西。因为零发现兰达好像弹出来一样缩回了身体，痛苦地shen • yin着。

“怎么了？”

“手……”

零看到了。兰达的左手，从手指到手腕全部没有了。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