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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目送羽川的身影完全离去之后,我沿着原路回家,直接走向妹妹们的房间——月火精疲力尽睡着了。十四岁的她,还没到能够熬夜的年纪——她应该是鞭策自己硬撑到这个时间吧。总之我想问的事情都问到了,现在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火怜,从我脱离绑架监禁的处境直到回家的这段期间,她几乎都是昏昏沉沉在睡觉——所以现在反而睡不着。发高烧又无法入睡,应该是相当难受的状态。
总之我想让月火好好休息,所以把火怜搬到我的房间。
像是抱新娘一样,将火怜抱到我的床上。
「啊~~哥哥,这样是小题大做啦,所以我才不想告诉哥哥的说,大家囗风太松了,只是发烧就担心成这个样子。」
「少啰唆,病人就乖乖听话。想吃什么吗?桃子罐头之类的。」
「毫无食欲。」
「是吗……帮你解开头发吧?」
「我想洗澡~~流汗流得好不舒服~……」
「头发……」
「请自便。」
火怜微微抬起头,把马尾转到我面前。虽然看起来像是嫌麻烦的态度,不过光是这个小动作——我觉得她其实就做得很吃力了。
刚才抱她过来的时候也是,她的身体真的很烫。
宛如在燃烧。
是名为围猎火蜂的——怪异。
因为我已经知道症状,所以火怜也不再逼自己逞强了。
即使如此——
她似乎依然维持着最底限的坚持。
我取下发圈放在床边。
「虽然不可能帮你洗澡……」
我继续说道:
「不过至少可以帮你擦身子。」
「啊~……情非得已,还是拜托哥哥了。」
火怜如此说着。
虽然语气很平稳,但听起来还是有点辛苦——还是说力不从心?或者心不从力?
「刚才月火也有帮我擦过,可是又流了满身汗……不过以时间来说,她帮我擦澡是昨天的事情了。」
「这样啊,那你先脱衣服吧。」
我说完之后将火怜留在房里,下楼前往盥洗间,把毛巾打湿拿到厨房用微波炉加热,温度稍微热一点应该比较好。
回房一看,火怜依然穿着运动服。
「喂,我不是要你脱衣服吗?」
「哥哥,抱歉。」
「啊?」
「好累,帮我脱,帮我擦,然后帮我穿。」
「你啊……」
一点都不可爱。
动漫关于「妹妹」的错误形象到底是怎么来的?不,或许这到最后只是个人观点的问题——只要觉得可爱,无论怎么看都会可爱,或许这种任性嚣张的态度,就某方面来说也是市场需求。
但我敬谢不敏。
不过,她生病的时候,我会对她好一点。
我因应要求脱下她的运动服,将底下的t恤掀起来。火怜的身体虽然没有锻炼到神原那样非得禁欲的程度(没想到「神原」和「禁欲」这两个词会放在一起),但还是结实紧致洋溢着健康美。我以温热的湿毛巾仔细为她擦拭。
「唔啊~……」
火怜哀喊着。
「亲生的哥哥,将luǒ • tǐ一览无遗,妹妹好害羞。」
「为什么要套用俳句的字数规则?」
「遮羞。」
「洗完澡会半裸跳舞的家伙还敢这么说。」
「不可以说那是跳舞……那是有氧运动。」
「到时候改编成动画,就由你一个人跳片尾曲吧。」
「如果由我跳,那可不会只跳片尾曲而已……我会整整三十分钟跳个不停。」
「这种动画太先进了吧……」
不过就某方面来说,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因为她是妹妹,我就能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的luǒ • tǐ。
比忍的luǒ • tǐ还要没感觉。
果然只要基因相近,这种感觉就会下意识被阻断吗……但也因为如此,兄妹才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唔啊~……」
火怜再度哀喊。
这家伙有够吵的。
「我要擦背,翻过去。」
「好累,帮我翻。」
「啧……」
擦背之后,我也脱掉她的裤子帮她擦脚。
不过内衣底下的部位终究不能乱来。
这部分就交给月火或母亲吧。
「可恶……这次真的太大意了。」
「啊?」
「……不用哥哥强调,我也知道实力比正义重要,但是实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增强的东西吧?」
火怜她——
任凭我帮她擦拭身体,并且如此咒骂。
包含热毛巾在内,这幅光景令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按摩师。
「就算这么说,要我在变强之前无视于眼前的邪恶——我做不到。我体内的正义之血,不容许邪恶的存在。」
「就我看来,你只是想找机会发泄罢了。」
「在哥哥眼中,或许我们的行径是一种游戏……可是,何况……」
火怜如此说着。
心有不甘,咬着嘴唇说道:
「那个家伙太犯规了。」
「…………」
她说的那个家伙是贝木泥舟。
身穿西装宛如丧服的,不祥男性。
「哪有这样的——莫名其妙就被他害得生病,这样太奇怪了吧?太离谱了,简直是肥皂剧的剧情吧?」
「这样叫做肥皂剧……?」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擦拭着火怜的脚底,并且说道:
「总之,再来我会想办法,所以交给我吧。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好休养。」
「要我好好休养是不可能的,老实说,我现在很不舒服。」
「那你就痛苦休养吧。别担心,我很快就会让你康复。」
「让我康复……要怎么做?吃药也没效耶?」
「…………」
关于怪异这方面——我还没向她说明。
羽川对此似乎也巧妙带过。
如同bā • jiǔ寺、千石和神原所说。
关于怪异的事情,关于忍的事情——如果可以不说,最好别说。
关于贝木泥舟的事情也一样。
如果可以不用继续涉入——就不应该令火怜与月火继续涉入。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态,她们应该也有责任。
只不过,火怜与月火没有能力背负责任。
我如此心想。
因为她们还是小孩子。
因为她们,是伪物。
「在哥哥眼中,或许我们的行径是一种游戏……」
此时,火怜回到刚才的话题了。
不,或许这只是她意识恍惚喃喃自语所以并不是要说给我听。
「不过,贝木他……」
「嗯?」
「贝木泥舟。那个家伙为什么要在国中生之间,散布那种像是超自然现象的『诅咒』——哥哥应该已经听月火说过了吧?」
「…………」
「对,他说,这是为了赚钱。」
骗徒。
虚伪的专家——贝木泥舟。
火怜宛如打从心底轻蔑,以唾弃的语气说道:
「煽动恶意,煽动不安的情绪——实际上根本没有做任何事情,就趁人之危骗取金钱。他跟我交涉的时候,居然是以一万两万为单位耶?他向国中生收这么一大笔帴耶?居然被我骂还不觉得丢脸,而且贝木到最后对我说,他居然毫无悔意对我说——因为对方是小孩,所以很好骗。」
「……很好骗。」
「月火的朋友,记得叫做千石?她好像是个沉默寡言的女生,总之无论如何,哥哥救了她一命。不过这只是一个幸运的例子,有人不知道贝木就是传闻的源头,跑去向贝木求救,甚至为了支付他要求的金额行窃被抓,哥哥能够原谅这种事吗?『我不够强,所以只能袖手旁观』,如果这样的受害者就在眼前,哥哥说得出这种话吗?」
火怜如此说着。
就像是——受害者真的位于她面前。
就像是面临最艰难的关卡,非得要拚上意志力克服。
「那个家伙说金钱万能,那种像是漫画才会出现的台词,我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说出口。因为钱虽然很重要,但是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比方说爱!」
唔哇……
意见一致。
我居然和妹妹意见一致了。
「金钱并不是无所不能——只是几乎无所不能!」
「…………」
不,并没有那么一致。
火怜继续说道:
「哥哥,我和月火是认真的,不会把这次的事情当作教训收手,如果今后又遇到相同的状况,绝对会用相同的方式处理。」
「…………」
「我虽然以结果来说输了,精神上却没有输,而且下次会赢,努力到赢,即使不会赢也会这么做。哥哥,最重要的……并不是结果吧?」
「这就是所谓的虽败犹荣?输了比赛却赢了态度?我不认为钻研武道的人可以说出这种话。」
「虽不中亦不远矣。」
「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吧?」
「输了比赛,也输了态度——即使如此,只要没输给自己就不算输,这就是我的武道。」
「不过……只要你依然是这种态度,就会为周遭添麻烦。你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
我就像是把握这个机会,把火怜经常对我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所以总是没办法——成为太人。」
「……我已经是大人了。看我的胸部!」
「你说你不到羽川一半的胸部怎么了?」
「咦?翼姐姐那么大?」
对,一点都没错。
那个家伙从穿着完全看不出来。
「那是真物。你应该明白。」
「…………」
「以我个人的立场,老实说我不希望你们和羽川来往……不过这是个好机会,今后你们就从她身上多学点东西吧。」
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遇见羽川——然后有所改变。
「如果不希望我擅自变成大人,那你们也快点变成大人吧。」
「……我没说过这种话,这是月火的意见吧?」
「既然是她的意见,那也是你的意见吧?因为她是参谋。」
「唔~~你说得对。」
火怜发出「唔啊~」的声音扭动身体。
「别乱动,我会不好擦。」
「这样就好,我舒服多了。」
「到这种程度就别客气了。」
「要是转移给哥哥就不好玩了。」
「嗯……」
嗯?
转移?
我忽然冒出一种想法——停止擦拭的动作,接着把凉得差不多的湿毛巾放在旁边。
「等……等我一下。」
我说完之后,离开房间来到走廊。
月火睡了,爸妈还要一段时间才会起床,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下楼进入厕所关上门。
「忍。」
我呼唤着自己的影子。
「……何事?」
忍没有现身,只有出声回应。
无所谓。
这样就够了。
「吾就寝时间将至。即使失去力量,吾依然为夜行性,而且吾讨厌睡到一半被吵醒的个性完全没变。」
「是吗,那在你睡觉之前,我问一个问题就好。」
我向忍提出询问。
询问火怜那番话令我冒出的想法。
「有办法让那个家伙的病——转移到我身上吗?」
「嗯?」
「虽说是一种病,但基本上是怪异之毒——何况原本就是故意移转到她身上的,既然这样,应该也能再转移到我身上吧?」
「……汝这位大爷要承担此病?嗯……」
忍似乎正在影子里思索。
或许是在回忆忍野说过的话。
即使已经无法以手指直接插脑搅拌。
「总之……汝这位大爷的身体,残留着吸血鬼的要素,围猎火蜂这种程度的毒,应该不会在你身上造成这种程度的高烧——」
「我想也是。」
吸血鬼的级数,与其他怪异高出许多。
只要不是羽川那时候的猫,没有任何方式能够对抗吸血鬼——不,即使是那只猫,也是因为对象是超乎常理的羽川,才会酿成那么严重的事态。
无论围猎火蜂是何种怪异,基本上对吸血鬼毫无威胁可言。
蜂,螫不了鬼。
「以此等意义而言,将围猎火蜂之毒转移到汝这位大爷身上是妙案。己所不解之毒施于人,以构想来说行得通。然而,既然不知道贝木是以何种程序,令汝这位大爷之妹罹患围猎火蜂之毒,就只能以吾之独家方式进行转移。」
「什么嘛,换句话说,你有独家的转移方式吗?」
「有是有,然而……老实说,吾个人不建议采取此法,与其说不建议,应该说……吾极不愿意汝使用此法。」
「我愿意承担风险。」
「……该说风险吗……总之,虽然就某方面而言为都市传说——然而记得那个小子,确实以完全不同之说法陈述过。」
「什么嘛,完全讲不到重点,一点都不像你。只要不是吸血之类的行为,要我怎么做都行。」
「总之,虽然不会吸血——然而很难说。使用此法是否能得到谅解,吾亦难以判断。」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但肯定能达到谅解吧?围猎火蜂这个怪异,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吧?即使不会致命,只要能治疗那个家伙的病痛,无论是什么方法都应该付诸实行。」
「这番话——中肯至极。」
忍点了点头。
即使如此,忍似乎还是有所犹豫,不过我再三要求之后,她就说声「那就——随汝高兴吧。」并且将方法告诉我。
然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哥哥……我不知道你是去上厕所还是怎样,不过要出去也先帮我穿好衣服吧?」
一回房,劈头就遭受这种(非常中肯)的抱怨,但我没有响应,只是轻声呼唤她。
「小怜。」
由于处于紧张状况,我不小心以原本的方式称呼火怜,不过现在这件事不重要。
我继续说道:
「我现在要吻你。」
017
从结果来说,怪异——围猎火蜂之毒,没能全部转移到我身上。
一半——
或许,顶多三分之一。
就只有转移这么多。
不知道是否该说遗憾。
不过即使如此,火怜也稍微退烧了——原本超过四十度的体温降到三十八度多,虽说只有稍微退烧,但光是如此已经好很多了。
实际上,火怜直到刚才都充满活力地大吼大叫。
「初吻!我原本要献给瑞鸟的初吻!」
就像这样。
补充一下,「瑞鸟」是火怜的男朋友。我不知道名字,而且也没有见过,不过似乎是比她年幼的可爱小弟。再补充一下,月火的男朋友叫做「蜡烛泽」(我同样不知道名字也没见过),是年长帅气的类型,和「瑞鸟」恰恰相反,看来这对姐妹的异性喜好不同。
无论如何,火怜已经吼累睡着了,以结果来说算是圆满收场。
「接吻会传染感冒,感冒传染给别人就会好,这根本不到都市传说的等级。无论叫做嘴对嘴转移或是间接接吻,总之诅咒就是这么回事——」
忍后来如此说着。
不过,接着她继续以无可奈何的语气,对我说出「汝这位大爷,与其说是吸血鬼,更像是魔鬼」,「与其说魔鬼,更像鬼畜」之类的话。
嗯。
久违地把妹妹弄哭了。
…………
活该,好好反省一下吧,笨蛋。
无论如何,我让火怜睡觉休息之后,等待时间来到七月三十日上午九点,留下「今天一整天和火怜乖乖待在家」的字条给月火,然后离开家门。
脚踏车借给羽川了。
所以用走的。
徒步——前往战场原家。
结果,我在路上看见bā • jiǔ寺的身影。
她依然背着大大的背包走啊走的——这么说来,那个背包里装了哪些东西?
说不定是塞满大量的哑铃练身体,如此想象就挺开心的。
不过能够连续两天遇到bā • jiǔ寺,我还真走运。以机率来说,或许比一天遇见两次还稀奇。不,虽然一直把那个家伙当成吉兆,我昨天却是吃尽苦头。
话说回来,原来这附近也是那个家伙的地盘……还是说她正在开拓?
真是的。
总不会是想要绘制这座城镇的地图吧?
你是伊能忠敬吗?(注:以徒步方式首度绘制日本完整地图的测量师。)
「哟,bā • jiǔ寺。」
神原的事情令我得到教训,所以我以正常的方式叫她。
结果bā • jiǔ寺她……
「…………」
露出非常不满意的表情。
「那、那个……bā • jiǔ寺?」
「唉……是阿良良木哥哥啊。」
「慢着,应该要讲错吧!」
惯例的模式跑哪里去了!
不要忽然变更啦!
「阿良良木哥哥,你居然用正常方式叫我,看来你也堕落成为无聊人种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这番话太毒辣了吧!」
唔哇,她眼神超冷淡!
应该说凌厉!
连战场原都不一定会有这种眼神!
「何况是你不希望我那样啊!」
「那是在暗示你不用客气吧?哪有人被要求住手就真的住手?真是的,枉费我这记妙传。」
「你的暗示太难懂了吧!」
「感觉像是被迫欣赏一个不好笑的相声段子。」
「需要讲成这样吗!」
「阿良良木哥哥只要把毒辣写成罗马拼音,去除汉字给人的紧张感就行了……」
「这也太doo了!」
「顺带一提,辣这个字只要想成『把辛苦的事情束起来』就意外好懂,之后也不会写错了。」
bā • jiǔ寺发表着这种没必要的习字诀窍,孤寂的背影一步步离去。
把我留在原地。
慢着,不准留下我。
「喂,bā • jiǔ寺,等一下啦!」
「我不认识你。我的好朋友阿良良木哥哥已经死了……要是阿良良木哥哥去除性骚扰行为,就只剩下水蚤成分了。」
「构成我这个人的成分,从一开始就没包含水蚤在内!」
「我连你的脸都不想看到了,请消失吧。」
「别这样!虽然战场原对我讲这种话大概讲了一百次,但要是从你口中说出来好像会成真,所以别再说了!」
「咦?我都说消失了,你为什么还在?阿良良木哥哥连消失都不会吗?」
「我好想从记录点重来一遍!」
我和她并肩前进。
即使如此,bā • jiǔ寺依然露出不满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好像是真的不高兴,完全搞不懂这个家伙),一阵子之后才终于叹口气转身面对我。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她如此询问。
「看你今天和昨天不一样,变得好严肃。」
「严肃……哎,或许吧。」
和我昨天去千石家玩不一样。
战场原——很可怕。
我无法想象我们昨天分开之后,她做出了什么样的行动。
「发生了很多事。」
「是喔,但我不会追问就是了。」
bā • jiǔ寺点了点头。
她对于这方面的进退掌握得非常精准她只是小学生简直太可惜了。
「不过阿良良木哥哥,我有点在意你气色不太好。」
「嗯?有吗?」
「看来你身体不太舒服。」
「嗯~……」
虽说分担了火怜一半的病,不过表面上应该看不出变化才对。
不。
bā • jiǔ寺——看得出来。
「这叫做围猎火蜂——总之以属性来说,我觉得和你的蜗牛完全不同,不过处理起来很麻烦。」
「这样啊——那就伤脑筋了。」
bā • jiǔ寺双手抱胸露出为难的表情,一副真的很伤脑筋的样子。
「不过如果是阿良良木哥哥,肯定不会有问题的。至今阿良良木哥哥也是这样一路顺利走来吧?」
「但愿如此。其实各方面都没有很顺利,害我很头痛。其实至今的事件也没有处理得很好,老是失败。」
其实对一个年纪比我小的人抱怨也没用。
不过我倾诉的对象只有bā • jiǔ寺,所以我还是说了。
「我的妹妹们是笨蛋。」
「比阿良良木哥哥还笨?」
「不要把『我是笨蛋』当作前提!」
对对对。
就是要这样。
认真讨论反而很蠢。
「她们的说法是正确的,我也想尊重她们的意见——但她们太冲动了。明明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却不晓得怎么做,就我看来就是这种感觉。」
「……阿良良木哥哥也经常被人这么说吧?」
「唔唔……」
确实没错。
忍野和羽川就经常对我说类似的话。
以我的状况,他们会说「冠冕堂皇却不正确」——但本质是一样的。
「何况,如果阿良良木哥哥不是这种人,我也没办法在这种地方悠闲散步了。既然这样,也表示有很多人得到你妹妹们的协助吧?」
「…………」
有。
而且,应该很多。
不然的话,就无法解释她们的声望为何高到夸张。
那种领导技能,是基于成果而产生的——至少那两个家伙比我受到欢迎。
比我受到喜爱。
然后,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结论?
这已经是完美的结论吧?
我可以像这样点头认同——然而……
「但那两个家伙依然是小鬼……完全不会听劝。像是这次的事件,也得趁她们安分的时候解决才行……」
以这种意义来说,这次的怪异是围猎火蜂,或许是因祸得福。
火怜肯定只能安分待在家里。
安分——像个大人。
「bā • jiǔ寺,人什么时候会成为大人?」
「只要还会讲这种话,就没办法成为大人。」
被小学五年级的学生铁口直断了。
「即使年满二十岁是成人,这种规定也会因为时代而不同。以前好像可以在还是萝莉的年龄就结婚耶?讲白一点,以前的男生全都是萝莉控。」
「听起来令人不敢领教。」
「何况以前的武将都是bl。」
「真的令人不敢领教。」
「名留历史的会战,或许都和感情问题有关吧?想到这里就觉得历史课本挺好看的。」
「我完全不愿意想象这种事。」
「其实信长、秀吉和家康是三角关系!」
「你彻底颠覆日本史了。」
不过所谓的战争,确实存在着某些侧面因素。
无论是社会或世界,在这一点都未曾改变。
这是无奈的现实。
「不管是颠覆还是改写,但这是事实所以无可奈何。其实那个时代不是战国时代,是天国时代。」
「不,这就难说了……这个世界是否能称为天国,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吧?」
「是啊,毕竟每个人心目中的天国各有不同。顺带一提,对我来说,天国这两个字会令我联想到无限畅饮的饮料吧。」
「为什么?」
为什么对饮料吧抱持如此强烈的憧憬?
不,其实我并不是无法理解。
是不是天国暂且不提,小时候只要听到这种字眼,总是会满怀喜悦与期待。
「顺便问一下,对阿良良木哥哥来说,天国这两个字会令你联想到什么?」
「没什么……就只是云,或是天使之类的。」
「嗯……」
「真要说的话,就是羽川吧。」
「……这是因为阿良良木哥哥对羽川姐姐抱持非分之想吧?」
「不一定是非分之想吧!」
这个口不择言的家伙。
不过,羽川就是给我这种印象。
顺带一提,战场原给我的印象是地狱。
无须多说。
依照心情决定地狱惨烈程度的女人。
「也有人认为开始工作就算大人,但是就算不工作也可以成为大人。」
「只要年纪到了,任何人都会成为大人吗……」
「顺便问一下,阿良良木哥哥,你将来打算从事什么工作?」
「很抱歉,我还没想到这么久以后的事情……」
「这就是小孩子的想法。」
「…………」
唔。
或许如此。
「一直捧着羽川的胸部避免往下掉,有没有这种工作?」
「阿良良木哥哥,你一脸正经讲这什么话?」
「真是的,是哪个家伙发明胸罩这种玩意啊……虽然不知道那个家伙因而赚了多少钱,但我被害得没工作可以做,有够伤脑筋。」
「阿良良木哥哥,请冷静下来,这种工作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虽然和刚才的话题无关,不过帮你一直揉胸部揉到变大的工作也不错。」
「这样会变形……而且阿良良木哥哥,你从刚才就把你的妄想说个不停了。」
「什么!」
「嘴巴的拉链要拉好。」
「我的嘴巴没有那么方便的配件。」
「那么,嘴巴要用订书机钉好。」
「我的心理创伤复苏了!」
「啊啊,这么说来……」
bā • jiǔ寺像是刚刚想到般说道:
「昨天和阿良良木哥哥分开之后,大概是社团练习完毕正要回家吧,我和阿良良木哥哥就读高中的一群一年级女生擦身而过,结果听到这样的传闻。」
「怎样的传闻?」
「让三年级的阿良良木学长摸胸部,就会让胸部出现显著的成长。」
「…………」
对于可能会放出这种谣言的家伙,我心里有底。
应该是某个脚程超快的二年级女生。
居然是这种惊喜。
从善意诞生的天大恶整。
我好怕新学期的到来!
「对了,阿良良木哥哥,把话题拉回来吧,其实有这样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一名单身男性被妈妈问:『什么时候要结婚?』他回答:『快了,等对方满十六岁。』」
「不好笑!」
你把话题拉去哪里了?
到头来,我们有在聊这种话题吗?
离题程度太惊人了。
「总之,要两个分别念国三和国二的家伙成为大人,确实是强人所难,因为她们实际上就处于小鬼的年纪。」
和忍不一样。
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如此心想。
想着应该正在影子里熟睡的忍——看着她。
「这就是重点吧?虽然国中生理所当然还是小孩子,却不知道自己是小孩子,问题就在这里。」
「喔喔!」
bā • jiǔ寺说得一针见血。
这家伙偶尔会指出我的盲点。
原来如此,或许是这样没错。
让她们有所自觉,确实是一门课题。
「即使如此,或许还是比那些不认为自己是大人的大人们好一点。」
「认为自己是小孩子的大人,应该是最难应付的家伙吧。」
不过这种人似乎比比皆是。
即使在学校老师之中,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
「顺便问一下,bā • jiǔ寺,你认为自己是大人还是小孩?」
「身体是小孩,头脑是大人。」
「你是名侦探柯南吗!」
「说到名侦探……」
bā • jiǔ寺又想离题了。
我没有刻意阻止。
虽然快到战场原家了,不过应该可以再讲个话题。
「最近正统派的推理作品又逐渐变成主流了,不是那种特异独行的推理。」
「你为什么对流行这么敏感……我不在乎就是了。正统派?不过就算是正统派,但推理作品本身已经过气了吧?」
「说这什么话,只是推理小说不再流行,推理作品本身还是处于全盛期吧?比方说警匪连续剧或是推理漫画或是侦探游戏,市面上随便找都找得到,而且都很受欢迎吧?」
「…………」
她说的没错。
像是连续剧,总是会在黄金时段播出。
而且也不断回放。
为什么只有小说没落……
完全变成古典文学了。
「这就是所谓的阅读风气衰退吗……不过像是手机小说就很流行。」
我不擅长使用手机,所以还没接触这种领域。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没听说过推理类型在手机小说成为主流。」
「据说人类一辈子阅读的字数是既定的,但我不知道是几亿个字就是了。」
「是喔?」
她又在讲这种莫名其妙的杂学知识了。
我才想问,这个家伙平常都是看哪种书?
「所以,因为手机邮件和网络讯息占用了原本就有限的字数,才会出现阅读风气衰退的现象——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理论真实存在吗?」
「应该没有。」
bā • jiǔ寺非常干脆地把自己的理论(应该不是)收回。
「总之,推理小说应该只是因为不好看,所以才不再流行吧。」
「这是你个人的见解吧?」
「作品很难看,所以下场也很难看……啊哈哈哈哈!」
「慢着慢着,这种文字游戏没有高明到让你自己说完就捧腹大笑吧!」
「如果是以前还很难讲,不过以影像和表现方式来说,小说和其他媒体完全没得比,这么一来,小说的最大武器只剩下情感代入。小说无法以视觉做出要求,反而容易让读者带入情感,不过把情感代入推理小说反而不妙吧?因为推理小说的卖点,就是让读者不知道要相信哪个角色。」
「嗯,或许吧。」
「因为这样,所以如今推理小说比花札还冷门了。」
「……嗯?你会玩花札?」
这个举例令我在意,并且开口询问。
bā • jiǔ寺点了点头。
「因为我是这个名字,所以我喜欢『八八』的玩法。」
「终于找到了!」
我命中注定的伴侣!
完了,我现在超想玩!
「唔……可是我手边没有花札!居然会这样,想玩花札的时候找不到会玩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会玩的人,手边却没有花札……!」
「手边刚好有花札的状况,原本就很难想象吧……」
「不,今后我要随身携带!」
我下定决心。
「而且在凑巧遇到你的时候,就要当场举办花札大赛!」
「……阿良良木哥哥,你为什么认定只能以凑巧的方式才见得到我?不然的话,我不介意和你约下次见面啊?在说好的时间地点见面这样。」
「咦……不行,像这样郑重约定下次见面,会令人不好意思吧!」
「为什么你真的脸红了……」
bā • jiǔ寺打从心底退避三舍。
宛如急流勇退。
不、不对,我这是对花札的爱,不是对bā • jiǔ寺的爱……话说回来,我有这么喜欢花札吗?
我总觉得只是因为找不到会玩花札的人,使得这种渴求的欲望,加深我对花札的喜好。
毕竟大家都只知道「猪鹿蝶」这种牌型。
「像是千石,就有可能连听都没听过花札……啊啊……难道就没有哪本少年漫画周刊,能推出以花札为主题的畅销漫画吗……」
「不,用不着叹息到这种程度,我觉得知道的人都会知道吧?」
「我就是很难遇见知道的人啊……」
「听说这个游戏在冲绳县那边比较普及。」
「是吗?」
「不过只是比较普及而已。」
「是吗……还不到值得搬过去的程度吗……」
「阿良良木哥哥,你到底多喜欢花札……不过,花札毕竟和麻将一样,都是dǔ • bó性质很高的游戏。」
「dǔ • bó性质?」
「既然dǔ • bó性质很高,就代表非法性质也很高。」
「唔~……」
原来如此。
回想起在神原房间里,花札和鹫巢麻将位于同一个区域,我就深有同感点了点头。bā • jiǔ寺这番话是至理名言。
这么说来即使是扑克牌,德州扑克、廿一点和百家乐之类的dǔ • bó游戏,确实经常被年轻人敬而远之。
知道的人与不知道的人,两者之间的差距非常明显。
dǔ • bó性质吗……
「所以,八八寺,刚才说到哪里?」
「阿良良木哥哥,少了一个寺。」
「啊、对喔,我没发现。所以bā • jiǔ寺,刚才说到哪里?」
「说到阿良良木哥哥非常喜欢内裤。」
「这已经回到昨天的话题了吧?」
「如果不是指内裤的话题,那就是推理作品的话题了。」
「这两个话题居然被相提并论……所以呢?虽然推理小说不再流行,但推理作品本身依然处于全盛期,然后正统派设定的作品增加了。假设事实就是如此,但我其实不太清楚,什么叫做非正统派的推理作品。」
「如果招牌台词是『凶手就在我们之外!』就不是正统派了。」
「当然不会是正统派吧!」
「比方说『一切的谜底都是时钟!』这样。」(注:日文「是时钟」和「解开了」音近。)
「这种推理作品的方向也太偏了吧!」
「『证明完毕……q·e——s·t·i·o·n!』」(注:证明完毕的缩写应该是q·e·d(oderatdeonstrandu)。)
「很明显还有疑点!」
不过只要讲到这里,接下来将会出现那句招牌台词。
这样就不叫做推理作品了。
「所以,bā • jiǔ寺,接下来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
「嗯,是的。因为是推理作品,所以会有人遇害,凶手最后会被抓,不过凶手大多是基于某些悲哀的动机行凶。」
bā • jiǔ寺继续说道:
「这种做法会令人难以释怀,会难以分辨孰善孰恶——不对,因为现实就是如此,所以这也是有趣之处。」
「总之,编写连续剧的时候,如果总是好人被坏人杀害,就没有曲折离奇的感觉了——像时代剧那样善恶分明反而比较痛快,但要这么做还是有难度。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坏人,也不是毫无理由就为非作歹,这应该是可以肯定的。」
贝木泥舟。
记得那个家伙的理由是——钱。
金钱万能。
「……嗯?啊抱歉,八八寺。」
「我说过,少了一个寺。」
「啊、抱歉,八七寺。」
「每叫我的名字一次就要少一个寺?现在是这种法则吗?」
「八六寺,战场原家快到了,所以得在这里道别。」
「咦?啊啊,说得也是,我差点忘了,她并不喜欢我。」
bā • jiǔ寺停下脚步,轻盈转换方向。
这个家伙的字典里,没有「目的地」这三个字。
「那么阿良良木哥哥,请保重。」
「你也是。」
我们挥手道别,结束这次的同行。
嗯,感谢她让我这趟路程不会无聊。
目送bā • jiǔ寺离去之后,我开朗地抱持着这样的想法——然而……
然而这个时候的我并不知情——不知道名为bā • jiǔ寺真宵的亲切少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我真的不知情。
那个家伙本身就充满谜团她一个人的时候,应该说她没在散步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018
木造公寓民仓庄,二〇一号室。
战场原黑仪的住处。
我刻意没有事先联络战场原——无预警造访这里。
这也代表着我的决心。
民仓庄每间房都没有门铃这种时髦的玩意,所以我握拳反手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再敲一次。
同右。
我试着转动门把,没有上锁。
太没戒心了。
虽然战场原黑仪的近距离防御强固得宛如铜墙铁壁,不过基本上远距离的防御力
极差。
至于战场原本人……
「…………」
正在三坪大的房内——削铅笔。
全神贯注。
无我的境界。
甚至没发现我溜进来。
削铅笔——这当然是一种保养文具的动作,高三学生做出这种行为并无不妥之处,然而在报纸旁边堆积如山的庞大数量(大约一百根?)该怎么说,在视觉阶段就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要譬喻,就像是上战场之前保养爱刀的武士。
「那个……原小姐?」
「阿良良木,问你一个问题。」
我认为她没发现我的这个推测,看起来是我搞错了,她只是没有将视线移向我——只是因为和削铅笔这项工作比起来,我的来访微不足道。
战场原凝视着削好铅笔的笔尖说道:
「即使偶尔带在身上的一百根尖锐铅笔,因为某些原因刺杀第三者,应该也叫做意外吧?」
「不对,是案件!」
是重大案件!
以铅笔shā • rén的事件,将会登上社会版头条!
「呵呵,那我会在这张报纸社会版上面继续削铅笔。」
「战场原,你冷静点!就算你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也没用,你刚才讲的并没有很高明啊!」
不要因为这种事,浪费你宝贵的笑容!
因为你是每天平均只笑五次的冰山美人!
削太多铅笔导致刀身变得漆黑的美工刀——应该是曾经插进我嘴里的那把美工刀——战场原拿在手上,将刀身的光芒射向我。
深黑色的光芒。
「总之阿良良木,脱鞋进来吧。别担心,我不会再监禁你了。」
「……打扰了。」
我伸手向后关上门,将刚才没锁的门锁好,脱鞋走到榻榻米上。室内只有三坪,所以用不着环视就能确认,里头只有战场原一个人。
「令尊呢?」
战场原和父亲相依为命。既然不像是在洗澡(有水声的话会听得很清楚),战场原的父亲似乎不在。
战场原的父亲是外资企业的高阶主管,听说几乎每天都没有回家,可是连周日也不例外吗——不,既然欠下庞大的债务,他应该没有所谓的周六与周日吧。
「爸爸在工作。」
事实上,战场原也如此回答。
「现在他正在当地……也就是国外出差。时机真好,毕竟总不能对爸爸做出绑架监禁这种事。」
「…………」
对男朋友就可以吗?
你这个罪犯候补。
「与其说候补,在你绑架监禁我的时候,你就已经是罪犯了……所以,如果我问你准备这些武器的理由,你愿意告诉我吗?」
「提问是你的自由。毕竟俗话说得好,求教是一时之耻,阿良良木是终身之羞。」
「不准用我的名字改写谚语!而且听起来超讨厌!我是终身之羞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阿良良木非常害羞。」
「绝对是假的!」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我隔着堆放铅笔屑的报纸,和战场原相对而坐。
战场原说道:
「我是要去和贝木谈判。既然阿良良木拒绝接受我的保护,我只能主动出击。」
「不准用『保护』取代『绑架监禁』。」
虽说如此,我已经明白那是战场原的保护方式——如果不是月火传邮件给我,我也不想刻意抗拒。
「不然的话,要再监禁一次看看吗?」
「你不是说不会再做了吗?」
「那就好。这么说来,我后来和羽川谈过——」
「咦?羽川大人……啊、不对,羽川同学有提到我的事情吗?」
「……你刚刚是不是说『羽川大人』?」
「我、我没说。我们学校没有霸凌行为。」
「有人被霸凌?而且是你?」
总之,虽然战场原在「铜墙铁壁」表面镀上一层「体弱多病优等生」的面具,但是即使骗得过班上同学,对羽川而言也早就不代表任何意义了……
羽川对她,应该不会只是温柔以对。
虽然羽川是一位大好人,不过她只是原谅恶行,不代表她会坐视恶行。
「要是你以本性行动,羽川应该会在各方面告诫你吧,不过别用霸凌这种字眼,听起来好像坏话。」
「我说了,我没有说过这种事。就算每天帮羽川同学擦皮鞋,也是我出自内心的服侍。」
「为什么你对羽川就这么必恭必敬!」
百分之一!
至少挪出百分之一关心我吧!
「总之……你说你要去见贝木?」
「对。不用担心,我打算尽可能以沟通来解决问题。」
「准备这么大量的铅笔,居然还讲这种话……幸好我今天有来这里。不过战场原,你知道贝木在哪里吗?」
「我有他的名片。」
战场原如此说着,从书包里取出一张老旧的纸片。
「这是他以前给我的名片,我至今没有撕掉真是奇迹。虽然名片上头只有写手机号码……不过幸好他没有换号码。」
「是喔……给我看一下。」
这张简单朴素的名片,确实只有印着「贝木泥舟」这个名字、名字的平假名发音,以及手机号码。
不,还有一行。
上面印着头衔。
「捉鬼大师」。
「……战场原,我现在要说一件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会被这种玩意骗得团团转,其实你也有错吧?」
「就是这种陷阱。会以这种脱线头衔自称的家伙,就不会令人觉得他真的是骗徒吧?」
「是这么回事吗……」
总之,在诈骗手法里,有一种就是刻意伪装成很像诈骗——我确实听过这种说法。
故意装得很像,令对方反而认为是真的——让对方认为「可疑到这种程度,就不可能真的是骗徒」。以一般状况来说,只会令对方起疑而没能成功,不过如果对方过度谨慎,反而会是很有效的手法。
「何况真要说的话,忍野先生不是也很可疑吗?贝木看起来反倒正经得多。」
「是啊,夏威夷衫和西装相比……」
这样应该说得通。
而且忍野也不是做义工……记得他就曾经向我开出五百万的费用。
但我不认为这是狮子大开口。
「……所以战场原,你已经打这个号码——和贝木谈过了?」
「对,那个人完全没变——令人烦躁至极。释放阿良良木之后,我可没有逍遥到哪里去——虽然被羽川同学骂过之后有点沮丧,不过也只有五个小时。」
「你居然沮丧了五个小时……」
这家伙在奇怪的地方异常神经质。
看来她真的在羽川面前抬不起头。
贝木曾经被火怜用假邮件找出来(正确来说,使用这个方法的是羽川),所以使用手机谈生意的时候,肯定会有所警戒——不过他并没有放弃手机这项工具。
考虑到名片的老旧程度,战场原能够联络上贝木,与其说是幸运,简直就像是一种奇迹。
然而这个奇迹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依照时间来算,你是在刚才打电话给贝木吧?」
「就是这么回事。居然能进行一位数的心算,不愧是阿良良木,真聪明。」
「瞧不起我也要适可而止吧!」
「你不擅长哪方面?乘法之后都不会?」
「加减乘除我都会!」
「这是怎样,自夸?」
「…………!」
就是自夸!
那又怎样!
「真是的,只注意到弗莱明左手定律,却直到最近都不知道弗莱明右手定律的家伙居然在自豪,真滑稽。啊、对不起,我不小心用了笔画太多的形容词,我不应该用滑稽这两个字。」
「我确实不擅长物理和国文,但我知道自己擅长什么科目也错了吗!」
「好好好,没错没错没错,阿良良木一~点都没错,永远都是我的错~!」
「确实每次都是你的错!」
「所以?阿良良木使甪微积分导出结论之后想问我什么事?你是基于倒数与绝对值与根号的数学观点,才会上门找我吧?」
「你这个人有问题!」
「或许我这个人有问题,但我这个美人是正确的。」
「你不管是什么人都有问题!」
真是的。
一个不小心,就会令我质疑自己为什么会和这家伙交往。
我想想,记得是因为喜欢她?
……喜欢她的哪里?
「我可以一起去吗?」
总之,既然她难得愿意问我来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直截了当说道:
「如果要去和贝木谈判——我也要去。」
「我可以把刚才那番话当作没听到。」
该说正如预料吗,战场原的反应极为冷漠。
语气比平常更加没有情绪起伏。
「真是的……这就是所谓『饲养的狗反舔主人的手』。」
「把男朋友形容成饲养的狗也令我火大,不过最重要的,舔手只是一种示好的行径吧?我老是改不掉这种吐槽的个性,真是伤脑筋。」
不是反舔,是反咬才对。
居然这样瞧不起我。
而且还混淆了。(注:日文「被舔」与「被瞧不起」同字。)
「如果不想死,就给我收回前言。」
「我妹妹被贝木害了。」
我如此说着——并没有收回前言。
我现在应该做的是补充前言。
「贝木以强硬的手段,害我妹妹中了一种名为『围猎火蜂』的莫名怪异——正受到高烧的折磨。现在我帮她承受一半的怪异并且勉强中和,但是即使如此,接下来的状况也难以预料。」
「阿良良木承受一半的怪异?做出这种事情不要紧吗?」
战场原面无表情。
但她担心着我的身体。
这是她偶尔展现的人性。
而且目前几乎只会对我展现,是一种附带限定条件的人性——
「以吸血鬼的治疗能力来说不要紧。不过很难断言完全没问题就是了。」
不经意觉得身体很重——很热。
虽然不到燃烧的程度——却宛如烙铁。
「这样啊。换句话说,就是没有退路了——何况只要和妹妹有关,阿良良木就不会退让了。」
「不只如此。」
「嗯?」
「也和你有关。」
我笔直凝视战场原如此说着。
「你为了我要独自和贝木对决,这简直是乱来——我有说错吗?」
「……并不是只为了阿良良木,贝木是我——」
曾经抛弃珍惜事物的战场原说:
「非得要做个了断的事情之一。这是我不能忘记,不能置之不理的——搁置事项。要是没能做个了断,我甚至无法继续向前。如果贝木没有回到这座城镇——我甚至不惜主动寻找。」
「……为什么要不惜做到这种程度?」
即使慑于她的魄力,我依然如此询问。
「对你来说——这不是不足为提的小事吗?」
「那已经傲娇了。」
「居然说傲娇了……」
终于开始当成动词来活用了吗……
「你……打算像这样对五个骗徒一一报复?这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吧?你应该有其他必须了断的事情要做吧?」
「怎么可能。即使说有五个骗徒——虽然不是学忍野先生讲话,但我不打算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当时是我主动拜托而遭受背叛,所以我不会因而恼羞成怒,我的人格可没有那么……我的人格……不提我的人格,我不打算做出这种不合逻辑的事情。」
「…………」
你承认你的人格有问题吧?
你有自知之明吧?
「不过,只有贝木是特例。」
「为什么?」
「因为爸妈离婚的导火线,就是贝木。」
战场原毫无情感如此说着。
如果这句话蕴藏着情绪——将会是什么样的语气?这种事不难想象。
「这当然不能全部怪在贝木身上,我也不打算这样推卸责任——不过那个人玩弄了我的家庭,我无法原谅这种事。而且要是原谅——我将不再是我。」
「…………」
战场原的父母协议离婚的时间——记得是在去年底。战场原就是在那个时候,从长年住惯的家搬到这间木造公寓。
之后,战场原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我觉得即使没有贝木,爸爸妈妈也迟早会离婚,我的家庭早就已经支离破碎了。妈妈之所以出走——我觉得也是因为我。不过阿良良木,即使如此——你会因为结果终究相同,就原谅别人怀抱恶意玩弄自己的家庭吗?你会因为家庭破碎只是迟早的问题,就原谅别人怀抱恶意玩弄自己的家庭吗?」
「恶意——」
「恶意是我的专利。」
「不,这我就不知道了。」
贝木散布的「咒语」——使得千石身边的人际关系被迫变化。
朝着正面的方向变化,抑或是朝着负面的方向变化。
既然是因为这种小事就会瓦解的人际关系,那么即使没有「咒语」也迟早会瓦解——以这种方式解释是很简单的事。
然而,我不希望把事情说得如此简单。
难道都要以这种方式解释?
注定将死的人,就可以先杀掉吗?
既然会消失——就先行抹灭吗?
虚伪之物,不应该存在吗?
是这个意思吗?
「贝木为了敛财——以我遇见的螃蟹为理由,将我的家庭毁得乱七八糟。如今他肯定做着相同的事情——」
「…………」
「对我来说,阿良良木的事情真的只是次要,或许我说想要保护阿良良木,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到最后,我只是憎恨贝木罢了。」
「借口……」
「所以我傲娇了。」
战场原——平静说着。
面不改色。
「别误会了,我可不是为了阿良良木这么做的——就像这样。」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我如此说着。
基于某种根据——
基于某种无可奈何的根据。
螃蟹。
战场原遇见的螃蟹。
被螃蟹附身时发生的事情。
那么——当时的战场原,肯定连憎恨贝木泥舟都做不到。因为——螃蟹就是这一类型的怪异。
这肯定就是战场原的遗憾。
贝木泥舟——那名不祥的男子。
无法在当下憎恨他——这就是遗憾。
战场原黑仪的遗憾。
就像是阿良良木火怜与阿良良木月火,正抱持着肤浅的正义感行侠仗义——当时的战场原,无法憎恨贝木。
原本她应该要生气才对——像个小孩子。
像个失去母亲的小孩子。
「不过这么一来——我只有一件事无法理解。贝木应该是虚伪的骗徒吧?可是听你的说法——他好像有发现你的螃蟹?」
何况,他也能对火怜种下围猎火蜂。
这么一来——
就代表贝木,依然拥有货真价实的本事。
「不清楚。不过,实力比真物还强的伪物,比真物还要棘手——那个时候的我,当然认为他只是在诈骗,不过关于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只是故意装作无能,借以从爸爸那里骗得更多的钱。」
「……现在他好像也努力骗国中生的零用钱。我妹妹就是因为前去阻止才中招的。」
「是吗,原来阿良良木的妹妹也是正义超人。」
「就说别用正义超人这种字眼了……」
「既然是女生,所以应该叫做正义女超人?」
「这种自创称号,听起来的俗气程度超过你的想象。」
「栂之木二中的火炎姐妹……总之,我也有听过这个传闻。」
「这么说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以战场原的状况,与其说她被动地听过传闻,我觉得这应是她主动收集到的情报。
「有其兄就有其妹——虽然阿良良木经常说妹妹的坏话,但我如今也可以认同了。因为正义是互不兼容的。」
「……那两个家伙不是正义这种气派的玩意,只是在玩正义使者的游戏——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但我也不认为自己是正义。我们就像是在争夺一块能够玩正义游戏的地盘。」
以这个意义来说,就完全不能以「同类相斥」或「自我厌恶」这种文诌诌的方式形容了。
这只是常见的——兄妹打闹。
「阿良良木,话说在前面,依照我的印象——正义对于贝木的不祥并不管用。讲得明白一点,因为阿良良木是正义,所以你对伪善很强,对真正的坏人却很弱。」
「……就说我不是正义了。」
妹妹们的做法即使不是正义,也是正确的。
至于我——连正确都不算。
即使美丽——却是错误的。
忍就是我犯错之后的——牺牲者。
我反复犯错至今,置身此处。
「但我不能坐视你成为罪犯。」
「我没有要犯罪,只是施以惩处。」
「这两件事在现代社会同义。」
真是的。
如果这个家伙出生在神话时代,或许会成为了不起的英雄流传至今吧……她肯定生错时代了。
或者说,这个世界不应该让她诞生。
不过……
即使如此,你得以出生在这个世界与这个时代——我觉得很庆幸。
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我如此认为。
「战场原,或许你不知情,但是我爱你。即使你成为罪犯被关进监狱,我也会每天去见你——不过既然这样,还不如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虽然一个不小心,我就会质疑自己为什么会和你交往——但我就是喜欢你,甚至无须任何理由。」
我想要保护的事物当中,当然包括你。
「如果要去,那就一起去吧。你要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你。」
「……天啊,这样超帅的。」
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基于何种情绪——面无表情的战场原,肩膀微微颤抖。
这应该是她内心真正的反应吧。
「如果我是男的,看到你这么帅气的模样,我就会嫉妒到发疯杀了你。」
「真恐怖!」
「幸好我是女的,可以喜欢你。」
战场原说完之后——
伸手把堆积如山的铅笔推垮。
「阿良良木,我明白了,我就听你的吧。」
「……那么,你愿意带我去见贝木?」
「对。」
战场原点了点头。
「不过,相对的——我有一个愿望。」
「愿望?」
「如果讨厌『愿望』这种撒娇的说法,也可以改成『条件』——让阿良良木见到贝木的条件。要听吗?」
试探的语气。
不过,对于这种问题,答案只有一个。
「我听。而且无论是什么愿望,你说几个我都会接受。」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阿良良木。」
战场原——静静说道:
「这次见过贝木之后——我打算做个了断。如同主人……更正,如同羽川同学剪头发一样。」
「不准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讲错话。虽然不是绝对,但我没办法当作没听到。」
「我并没有被威胁!」
「你被威胁?被羽川?」
「无论何时何地,在羽川同学面前就要正坐,这是理所当然吧?」
「无论何时何地?」
「如同羽川同学……」
战场原无视于我的吐槽,恢复为原本的语气说道:
「如同羽川同学剪了头发——如同她以这种方式挥别往事前进,我打算借由和贝木对决,与自己的往事诀别。」
往事。
战场原的过去。
是指国中时代的事情?
还是高一的事情?
还是高二的事情?
还是……
除此之外的其他往事?
「我——也要前进。」
「…………」
你早就已经面向前方了。
我原本想说这句话——不过这应该是多余的。
何况,面向前方与前进,果然是两回事。
「……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带我一起去?」
「现在还不能说。」
「是说不出口的愿望?」
「无论是什么愿望,你都会接受吧?」
「……是没错,不过……」
是没错,不过很恐怖。
并不是感到怯懦,但是这样很恐怖。
就像是先在空白的合约盖章。
何况对方是战场原!
「和贝木对决之后——无论是什么结果,到时我都会说出来。」
「那就算现在说出来也一样吧?」
「现在说出来,就没办法当成伏笔了吧?」
「居然是伏笔!」
「对。阿良良木死后,我会后悔着没能在这时候说出愿望,独自抱持着后悔的心情活下去。」
「是我可能会死的伏笔?」
「对,然后在高潮场面,我会使用一个重要的道具,那就是我生日的时候,阿良良木送我的天文望远镜。」
「能让你使用天文望远镜的事件并不存在!总之我不管伏笔不伏笔,现在就给我说!」
「如果你这么说,那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
「…………」
到了这种程度,我也只能点头了。
她的交涉手法还是一样蛮横。
「知道了啦——我答应。」
「这样啊,那就一起去吧。」
战场原也点了点头。
一如往常——面无表情说道:
「相互守护吧。」
019
今天早上,战场原打电话给贝木,不是以顾客的身分,而是以当年受害者的身分要求见面——说穿了就是对决。不过仔细想想,对方是否会接电话就是一场赌注。
总之,这场赌注是战场原赢了。
后续的对话也是。
至于见面时间——似乎就订在今天傍晚。贝木几乎是二话不说,就接受战场原的所有要求。
进行得如此顺利,反而令人觉得诡异。
诡异——就是不祥。
总之……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五点。」
「这样啊——那我先回家一趟,或许可以从妹妹们那里听到更多细节。虽然大妹还在休养,但小妹差不多该起床了。」
「是吗,那就傍晚再过来吧。」
「嗯……你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啊。」
「那当然。我至今说过任何一句谎言吗?」
「…………」
你只要开口几乎都是谎言。
简直可以用测谎机演奏歌谣了。
「我不是说谎……是被谎言弄得很累。」
「因为要思考怎么说谎是吧……不过仔细想想,我完全听不懂这句话。」
被谎言弄累是什么意思?
既然这样就说实话吧。
「放心吧,毕竟阿良良木这次愿意实现我的愿望——虽然可能会说谎,但我会遵守约定。」
「这样啊……哎,那就好。」
「呵,这是交易。」
「…………」
约定和交易,完全是两回事吧……
战场原继续说道:
「何况我终究有点累了。」
「啊,你熬夜?」
熬夜。
原来这家伙熬夜削铅笔。
不,其中有五个小时,是因为被羽川骂而沮丧。
虽然表情依然像是戴了面具毫无变化,但她似乎已经很困了。
真是个完全看不出内心想法的家伙。
「阿良良木也一样,即使曾经昏迷一段时间,不过也算熬夜吧?虽然不是绝对,但贝木可不是能以恍惚精神应付的骗徒——与其向妹妹打听消息,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应该比较好吧?」
「总之——在睡眠这方面,我算是很能撑的。这是当过吸血鬼造成的体质。」
「不过,还是给我睡。」
战场原说道:
「因为今晚——不一定有得睡。」
接受这种毛骨悚然的忠告之后——我踏上归途。总之,无论与贝木对决的过程会发生什么事,事前调整好身体状况或许很重要。
即使会在今后留下何种祸根也一样。
充分准备,让自己不会后悔。
虽说如此,不过老实说,我还是想向火怜与月火打听情报——不对,比起问她们,应该再去找羽川谈一次?不然就以牵脚踏车为借口,去羽川家拜访一趟——但我至今已经为羽川添够多麻烦了。
不应该继续让她卷入这场事件——然而这种想法,或许只是我对于羽川的过度保护,这已经成为我的习性了。
羽川人很好,而且是无与伦比的大善人,但她绝对不会过度保护任何人——会重视每个人自己应负的责任。
何况那个家伙,太不在乎自己了。
这方面的个性,如果她能在剪短头发——决定向前迈进的时候一起改掉就好了……但是我或许没资格说这种话。
我要考大学。
我是在六月下定决心的。
高中三年级的六月——以开始准备应考的时间点来看,实在太晚了。一般来说到了这种时候,都必须做出重考一年的觉悟应战。
即使如此我还是能努力至今,这是多亏了战场原和羽川两位干练的家庭教师——至于她们自己的状况,成绩在全学年之中名列前茅的战场原,打算就读保送申请上的大学(顺带一提,我的第一志愿就是她保送的大学,虽然说明顺序颠倒了,不过换句话说,我就是因为想和战场原就读同一所大学才开始念书),至于全学年第一的羽川则是不想升学。
全学年第一。
不,坦白讲,是全世界屈指可数的优秀学生。
老师们寄予厚望的羽川翼——
选择不考大学做为自己的出路。
现阶段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和神原——战场原或许有从她本人口中得知,不过至少我没走漏消息。
我哪敢走漏。
试着想象这件事公开之后的结果吧。私立直江津高中受到震撼的程度,将不是她剪头发换隐形眼镜在书包挂吊饰可以比拟——真的有可能封闭全学年,甚至做出全校停课的处置,一点都不夸张。毕竟羽川的智力,甚至号称全校学生加起来都比不上不对,我当然知道智力并不是能用加法计算的数值,我只是想要形容她的优秀,甚至足以凌驾于这种常识。
我可以断言,我一辈子都不会遇见更胜于羽川的人——不过正因为羽川如此优秀,才没有选择升学这条理所当然的道路,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虽然很有可能,但也太突然了。
那她不上大学要做什么?如果讲出来或许很老套吧,不过她——似乎要去旅行。
走遍世界各地的漫长旅程。
以数年为单位安排计划,这果然是优等生的作风。从旅行的路线到方式,她似乎都已经完美规划完成。
「那么,无论我有没有考上大学,等到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办法像现在一样见到羽川了?」
刚进入暑假的时候——和羽川一起在图书馆念书的我,向她提出了这个问题。虽然装出随口提及的语气,不过听起来或许反而像是蓄意询问吧。
「没那回事喔?」
羽川如此回答。
而且露出害羞的笑容。
「只要阿良良木呼唤我,我会从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赶回来。我和阿良良木不就是这样的交情吗?」
她如此说着。
「……那么,你也在需要我的时候呼唤我吧。即使那天是联考当天,我也会赶往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啊哈哈,这种话给我考上再说吧!」
就像这样我们结束了这个话题。
虽然结束话题,但如果她当初没遇见我——并且没有和怪异有所牵扯,羽川的人生或许会更不相同。我实在不得不思考这种事。
要是她没得知鬼的存在……
要是她没得知猫的存在……
她的人生,应该就不会脱轨到这种程度——毕竟她原本唯一的目的,就是依循着人生既定的轨道前进。
她——是真物。
「……嗯,还是算了。」
我在抵达家门的时候做出这个结论。毕竟羽川应该已经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而且假设听得到更详细的情报,但要是她得知我会在傍晚和战场原去找贝木,她或许会要求同行。
我不希望把她卷入到这种程度。
不想波及到她。
如果要去见贝木——其实我很想自己一个人去。
战场原应该也是基于相同的想法,才想拒绝我陪她同行,但要是真是如此,我的行动就极为矛盾了。
然而,我只能硬是接受这种矛盾。
我就是这样的人。
「哥哥!」
走进家门之后——刚好位于玄关附近的月火,像是被吓到一样发现我返家,并且如此大声喊着。
「啊……原来你醒了,早安——」
「火怜不见了!」
月火打断我的话语——放声大喊。
悲痛大喊。
「我、我刚才醒来之后,到处都找不到火怜——她的病还没好啊!」
「小月,冷静一点——」
我不由得以昵称称呼混乱的月火,搂住她的肩膀,将随时可能冲出去找火怜的她硬是转过来。
「——有去我房间看过吗?我刚才让她在我房间休息。」
「看过了啦!别问我这种废话!」
月火歇斯底里,宛如随时会掉下眼泪。
「鞋、鞋子不见了——而且她好像也换过衣服了。」
「…………!」
我不禁觉得,帮她承担一半的高烧是失败的决定。虽然称不上康复然而实际上,火怜因而得以恢复某种程度的行动能力。
她是假装闹到疲惫而睡着,看我出门之后就溜出去了。
可恶,那个麻烦的家伙!
「我跟爸爸妈妈说这是她照惯例乱跑——但我又不能说真话,哥哥,我该怎么办——」
「冷静下来,知道那个家伙有可能会去哪里吗?」
「不知道……」
月火全身放松,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宛如——失去了一半的自己。
「我想她去找那个叫做贝木的人了……可是到头来,我又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也就是说,小怜知道贝木在哪里?」
「应该不知道,毕竟被他逃掉一次了。」
「…………」
火怜。
那个做事不经大脑的家伙。
这样的话,不就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吗——那个呆子!所以她明明漫无目标,却因为静不下心,就一时冲动跑出来吗!
所以……
所以我才会说你是——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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